老鴇在廳外震驚,這幾個人太年青了。中間坐的那個,一看就是爲首的,打聽他姓名,沒有人肯說。
他纔不過是少年。
從他旁邊的,俊眉秀目的人,別人都給他很客氣,親暱地喊他胖團。別看他個子不低,年紀只會小於中間那人,不會大於他。
嚷着作東,來到就放下二百兩銀子的人,自稱韋公子,他也是少年。另外幾個就不用提了,崔公子娃娃相,伍公子們三個憨厚,一個昂頭故作神氣,大鼻子呼氣都是粗的,另一個面白如玉,更是娃娃了。
院中的姑娘們在一旁偷看,怕驚動客人們走了,不僅沒有錢,他們的兵粗壯還會有得罪,就拿個帕子掩在嘴上笑。
“媽媽,我要那個小的,嫩秧秧的有趣。”
“給我作東的那個,我喜歡財主。”
“中間的那個纔是財主,你看別人都恭敬他。”
“哎喲,你們全看錯了,我要那個叫胖團的,看他頭上簪子,那是祖母綠,不是一般寶石。就是他的奴才,還有一塊羊脂白玉佩在身上。”
大茶壺過來請老鴇,悄聲道:“又有客人上門,”老鴇看看院子裡石雕像般的士兵嘆氣:“去回了他吧,不叫我們放別人進來,這也罷了。這還住在這裡的人也不許出去,那邊有一個林大人已經砸了三個碗,一把椅子,可全是上好的東西。唉,我只盼着這一撥人早走吧。”
“媽媽,你不是常說自己上認識郡王,下認識混混,今天倒沒了主意?”大茶壺嘿嘿取笑。老鴇愁眉苦臉:“改朝換代,臨安小郡王不敢過來。要說找混混們來攆他們,你倒看看這些全是什麼人?”
“什麼人?”大茶壺瞪着眼睛茫然。
“這附近軍營有這麼小將軍的,要麼是姚副帥的公子,要麼是袁副帥的公子,曾將軍沒有這麼小的兒子。”
大茶壺肅然起敬,翹起大拇指:“媽媽果然好眼力。”不過他道:“等着見您的客人,早料到這一出,他說私下裡會一個人,請媽媽先去商議商議,不會驚動現在院裡的客人。”
手出袖子,送上十幾片金葉子。
老鴇有見錢眼開,去會新來的人。
見到來人,老鴇眼前一亮,想今天來的俊俏人可真多。見這個小公子年紀也不大,面如白玉,眼如繁星,帶着幾個從人也都漂亮。
“公子要會什麼人?不瞞您說,今天來了一夥當兵的還沒走,他們包下來了,一出手就是大數目……”
小公子對從人注目,他們送上一個包袱,打開來金光閃閃,一包袱的金葉子,看成色,是十足赤金。
老鴇是見過世面的人,也舌頭伸出去多長,半天沒收回來。
“我只要你這樣……”小公子湊過來,對老鴇身上脂粉氣皺眉,又忍耐住,附耳低聲說了一通話。
廳上正在安席,韋昌給胖團倒酒碰了奴才一鼻子灰,他樂呵呵地不當一回事。在小蛋子這裡碰釘子都成習慣,和奴才一般見識只會氣自己。
韋昌再給姚官保倒酒,伍大郎不幹了,挺挺肚子:“小韋,我的呢?”姚官保道:“給他先倒,我不和他爭。”
韋昌拿着酒壺,停在原地不動。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把伍大郎從頭看到腳,心中暗笑,和我爭姑娘,你是小國舅也不行。
他請胖團喝花酒,特意把伍大郎也招來,爲的就是……下面要說的那些話。
韋昌對伍大郎揚眉,壞笑着問:“小國舅,我只顧着請你來,就忘了一件事。”伍大郎滿不在乎晃晃大腦袋,還是他的神氣樣子:“有話只管說。”
“你多大?”
廳上有片刻寂靜。
姚官保忍住笑,蕭謹和小蛋子極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伍家兄弟面面相覷,伍大郎一挺身子站起來,肩頭聳起:“你多大?”
“我週歲十五,按虛兩歲來算,我今年十七!”韋昌笑眯眯:“小國舅,小副帥,你有沒有十四歲?”
小副帥個頭生得不矮。
伍大郎啞了,死撐面子不輸陣勢:“我十八,比你大一歲!”
蕭謹放聲大笑:“哈哈哈……”
伍大郎氣餒,給表哥不住的使眼色,我生得粗壯,你就別笑了。
韋昌笑道:“我們也不吹,長大了才能相中姑娘,小孩子就別摻和。這樣,當庭賭咒,報自己年紀,說假話的出席倒酒去,酒也不給喝。”
伍大郎明白過來,他直接說出來:“你是爲張家的姑娘和我過不去吧?”韋昌一愣,他都這麼直接,自己也不能弱。弱了丟自己人事小,丟了張姑娘事大。
他放下酒壺,緊緊腰帶,做好打架的準備:“沒錯!別看你是小副帥,追姑娘這事,我不服你!”
伍大郎冷笑,離席出來:“想打架?”
“在這裡打不會顧慮軍紀!”韋昌眼前晃動伍大郎送張姑娘的那根簪子,宮中舊物,韋家再有錢也拿不出來。簪子早把韋昌的火氣挑到十分,讓他一夜沒睡好。
作爲富家子,知道用錢砸姑娘最見效。當錢遇到前朝舊物時,錢黯然失色,宮中舊物閃閃發光。
這不是欺負人嗎?韋昌道:“您年紀還不到,讓我一讓行不行?”
他做好打架準備,卻又低聲下氣。伍二郎看不下去了,早就爲大哥重色輕弟不滿的二郎高聲道:“我哥和我是雙胞!”
“哈哈……”姚官保再也忍不住,撲哧一下子放聲大笑。蕭謹前仰後合,小蛋子眼睛從剛纔就亮到現在,伍家小爺喜歡張姑娘?
快讓張姑娘嫁到伍家去吧。
韋昌一看就是沒戲的,眼中只有太子殿下的張姑娘從哪一頭論起,都相不中他。
伍大郎泄氣,韋昌驚得外焦裡嫩,喃喃:“你們是雙胞?”
伍大郎生得五大三粗,活似黑鐵塔,他今年十歲,韋昌猜他十四。伍二郎隨十一公主,白白淨淨,個子不算矮,卻看着總不大。
韋昌好奇伍二郎這麼小怎麼會來,問過伍二郎只有十歲,再虛也虛不出來兩歲來,最多十一。
雙胞?
伍大郎也十一歲?
韋昌長長出了一口氣,又眉開眼笑:“我給你倒酒,來來,”走上兩步,伍大郎一伸手把他撥出去,惱羞成怒:“十歲怎麼了!我告訴你,張家是什麼門第,別仗着你小白臉生得好,你有我胖團哥生得好嗎?別仗着你大幾歲,可以風月,張家相得中你嗎?”
“大郎!”
“大郎!”
姚官保和蕭謹一起出聲阻止,玩歸玩,鬧歸鬧,攻擊別人的話不能說。
韋昌只敢戲弄他,自知惹不起。憋着一口氣,把酒給自己奴才去倒,他回座位上坐着,把面前酒一口氣幹了,這才痛快些。
歌舞上來,姑娘們也進來。韋昌故意氣伍大郎,一個人要了四個,一個倒酒,一個剝水果,一個喂菜,一個在他懷裡坐着。
伍大郎本來也想這樣,可年紀讓人揭出來,再裝也無用。他悶悶不樂,又不能拿自己弟弟出氣,就一口一杯的喝悶酒,一個女人也不要。
韋昌喝到一半,酒意壯膽,問伍二郎:“二郎,你長得一等一……”伍大生笑:“大郎隨大伯,二郎隨公主。”
韋昌失笑:“我開了眼,頭一回見到長得不一樣的雙胞。”他以爲雙胞全長得像伍大生伍二生。伍二郎得意:“把你騙住了吧?我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也是雙胞,他們長得就一個樣子。還有大生二生,四生五生,也一樣。”
“還有三郎,四郎,四生五生?”韋昌暴笑:“國舅府上這麼多雙胞?”
伍大郎翻翻眼睛,又是一杯酒下肚。姚官保和蕭謹見他不找後帳,放下心喝酒高談闊論。小蛋子毫不擔心會打起來,太子殿下,給伍大郎幾個膽子他也不敢。他走出來往廚房上去,雖然交待姚小副帥讓人關注飲食,小蛋子也不時要看看。
他不僅看飲食上沒有人動手腳,也要讓人弄些軍中吃不到的東西給小爺。
走上幾步覺得不對勁,像是風不對,又像是走過的人不對。小蛋子擰緊眉頭,放慢步子,認真思索,遁着感覺一個人四處查找。
沒太大功夫,就讓他找到。對着一樣東西,小蛋子壞笑,原來是你……
廳上歌舞更急,說話聲也更高。姚官保和蕭謹正說到有名的戰役,伍十三殺烏里合那一戰。蕭謹很想聽母親的舊事,故意把話題引到伍十三身上。姚官保知道太子用意,把自己知道的全出來。
伍家兄弟猜拳喝酒,伍大郎早就不悶,正哈哈大笑,手指伍大生:“大生哥,喝!”伍大生瞅他:“難得你喊我一聲哥。”
伍二生等人捂着嘴笑。
伍大郎總充老大,一是他長得老臉皮厚像大哥,二是他父親伍思德在家裡是大哥,三是他母親十一公主和翠姑較勁,較了半輩子不消停。要說年紀大,孩子們是伍大生伍二生爲長。要按身份上算,伍思德大於兄弟們。
伍林兒是十三的真正義兄,可伍林兒在十三暴露身份後,回想自己迴護十三不如堂哥,又加上他是伍思德從村子裡帶出來,伍林兒甘願讓步,從不和伍思德爭。
在蕭護眼中,也從來是拿他們當一幫子親兄弟看,伍思德最大。
十一公主沒生個老大出來,卻在有兒子後,刻意培養大郎當老大,美其名曰不墜伍思德名聲。翠姑在心眼多上不如公主,等到三歲的伍大郎也能指使伍大生伍二生,再扭轉已經晚了,只能裝看不見,最多喊上幾聲:“大生二生,帶着弟弟們出去,看着他們別和人打架。”
十一公主也忍幾句,反正伍大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跟在自己兒子屁股後面轉,誰聽誰的,一看便知。
久違的一聲哥哥,讓伍大生心情大好,把自己輸的酒喝了,又把伍大郎陪的酒也端起來,帶笑道:“我是你哥,你的我也喝了。”
他就沒看出來伍大郎的奸笑。
等伍大生喝完,伍大郎笑逐顏開:“哥!”
“哎!”伍大生答應的也乾脆。
“兄弟有事要你幫忙。”伍大郎笑得一肚皮壞水。
伍大生一拍胸脯:“我擋着!”
伍大郎湊到他耳朵:“我才讓韋昌揭了短兒,他要是在張姑娘面前搬弄搬弄,我的面子往哪裡擺?我沒有面子,你們的面子又在哪裡?”
伍大生沒聽出來伍大郎這話,他還是老大。對韋昌翻一眼:“對!他揭你面子,就是揭我們面子!你大不大,小不小,追不追姑娘,與他何干!”
“去灌他酒,讓他醉了失態給我們看看。”伍大郎見目的達到,哥也不喊了。伍大生已經滿意,一手拎壺,一手拎兩個大碗。後面伍二生抱着酒罈,伍三生後補,伍二郎負責看笑話,往韋昌走去。
始作俑者伍大郎和姚官保、表哥說話去了。最安靜最正常的,只有跟來保護蕭謹的崔振,他是唯一看曲子,不時關注院內院外的人。
近傍晚的時候,院外又來了一行人。便衣駿馬,衆星捧月般圍着一個少年,年紀也極輕。見院門上全是士兵,一愣,讓人去敲開院門,找來大茶壺,大茶壺一見他大驚失色,:“小……爺,今天不能進。”
少年皺眉就罵:“好奴才!我包的三年,你們敢違我的話不成!”對城頭新的王旗看看,少年冷笑:“我孫家雖然退出這裡,就不能捲土重來?”
這少年是臨安王孫珉的小兒子孫浩。
老鴇出來才解釋清楚:“帶着上千人來嫖院,角落裡都檢查過,我昨夜的客人鎖上門不準出來,吃的喝的全有人試過,不是一般的人,您還是下回再來吧。”
孫浩大怒:“這會是誰?”
竟然派頭比自己小王爺還要大。
跟他的人悄悄去把院子裡士兵打量一遍,見一個一個橫眉怒目,殺氣騰騰。怕孫浩有失,提醒道:“這裡不是咱們的地方了,避一避的好。”
孫浩忍氣走開,出城越想越氣,父親不敢稱帝,就白白的受蕭家欺負,倒讓蕭家當了皇帝!
豈有此理!
他想到自己包下的歌女歌舞給別人看,再次大怒命人:“留一個打聽是誰敢搶我的人!”
孫家雖已退出這裡,可離得不遠,小王爺護一個人,他咽不下這口氣。
姚官保得報,說有這樣一個人在街口停下又離開。他不動聲色,讓人把老鴇抓起來審問。見太子殿下酒興正高,又早就說好在這裡住一夜,繼續和胖團說皇后舊事。
一更梆子敲過,韋昌在伍家兄弟車輪戰下面不行了。他醉眼朦朧:“五個對一個,我認輸!”伍大郎對小娘們使個眼色,五、六個人嬌聲燕語,扶着韋昌走了。
“大郎,你又打什麼壞主意?在軍中全是兄弟,你別欺負他。”姚官保說公道話。伍大郎訴苦:“他欺負我的時候你們都不管。”
姚官保撇嘴:“他能欺負住你?袁家三個也沒贏過你們五個!”
“嘿嘿,這種醜人的事不用再提。”伍大郎咧開嘴笑。
蕭謹一曬:“你也知道五對三不光彩。”
看天色不早,姚官保請殿下去睡:“明天我們早走,早睡的好。”蕭謹飛快問他:“你選中哪個?”
姚官保一愣,纔想到太子說的是小娘,忍俊不禁:“我是來喝酒的,還要打仗,我不能虧身了,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太子不易覺察地鬆口氣。他並不想要,他要是這樣的人,早就要了張閨秀,或者讓父親京裡發幾個來。答應來喝花酒的路上,擔心過別人都要自己不要怎麼辦的太子放下心,小蛋子帶路,和姚官保崔振兄弟們往住處去。
住處在二樓,太子在中間,姚官保、伍家兄弟、崔振把太子房間夾在中間,樓上樓上,房頂子上都有人。
姚官保一進房門,就醒了酒意,冷下臉吩咐:“招出來什麼!”
“回小副帥,老鴇說來的人是臨安王孫珉的小兒子,他三年前便衣到此,包下來一個歌女,以後時常過來聽曲子。”
姚官保怒目:“現在是三年後!現在是皇上在位!不是他孫家還是皇親的時候!”皇上登基,封原臨安王爲現臨安王,把他劃入軍中編制。自從副帥到這裡,孫珉拒不服衆父帥將令,父帥只是按皇上懷柔旨意才容忍他到現在,孫浩還敢往這裡來?
回去告訴副帥,發信給這裡官員,孫浩再來,就把他拿下!
有這件事,姚官保不敢怠慢,親自下去,讓人挑燈把院裡院外看了一遍,這才放心地回來,見伍大郎鬼鬼祟祟地下樓。
“哎?”
伍大郎一驚:“誰?”
見是姚官保,伍大郎眉開眼笑:“帶你去看笑話。”兩個人走到樓下,一間透出紅光的房內嬌聲不斷:“韋爺,再來再來嘛,”
“我不行了,你們讓我睡了吧。”韋昌聲音裡透出疲倦。
姚官保纔要笑,又想到自己是小副帥身份,以後是要接父親位,不能取笑下屬。見伍大郎無聲笑得肩頭抖動,又不願意拂了他,忍笑正色:“後院子沒看,我去了。”
走開十幾步,聽身後門重重一響,伍大郎大笑聲:“哈哈,原來你不行了!”姚官保失笑,這種難纏潑皮,韋昌你得罪他幹什麼。
韋昌從頭紅到腳根,全身赤裸,躺在幾個女子懷裡,全落在踹開門的伍大郎眼中。小國舅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坐下來蹺着腿,腳尖亂晃:“山人妙計安姻緣,你以後還敢和我爭不爭了?”
懷裡掏出碎金子,往這房裡的女人身上亂扔:“幹得好,小爺我重賞你們!”嘻嘻哈哈的一幫子女人丟下韋昌,爭着去搶金子。
“伍大,你這個潑皮!”韋昌怒罵……。
幾個女子端着水盆等物,姍姍然往樓上去。崔振在樓梯口攔住,檢查一遍,才放她們過去。小蛋子打開房門,一向忠心的他,居然肯走出來,在樓欄杆上坐着。
房門輕掩上,幾個女子坐在外間,一個顫顫巍巍房中去。見脂濃粉香中,太子殿下和衣倒在牀上睡得正着。
近牀前,才聞到他身上酒氣。
女子濃妝下的眸子羞羞答答微閃,欲進又退,欲退不能。躊躇十幾步後,走上前,低聲道:“這樣睡着冷,我來爲你解衣吧。”
雪白素凝的手,放在太子衣上。
“砰!”
酒醉的太子一躍而起,一拳打飛她,知道外面有人,壓低怒聲,一字一句道:“張—閨—秀,你太不像話!”
外間扮成丫頭的女兵們裝聽不到,姑娘說這一回用強的也要把事情成了。往外看小蛋子沒聽見的樣子,還在仰面看星空,女兵們繼續坐着。
小蛋子對着星星眨眼,幹壞事就不要騎自己的馬,小爺我火眼金晴,怎麼能讓你瞞天過海?知道女兵們是盯自己的,繼續數星星。
天狼星,天狗星,天狐星……。有天狐星嗎?小蛋子會說有,房裡那個就是的。他胡亂給天上星星亂起名字,再偷偷地笑。
房中太子怒不可遏坐着,瞪着扮成青樓女子的張閨秀。他面色鐵青,話全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還真想得出來!”
也能做出來!
“殿下,我在京裡和別人打了賭,要是殿下不要我,我可怎麼辦?”張閨秀嚶嚶:“我對殿下一片愛慕之心,自知配不上殿下,我不敢奢求什麼,只求能侍候殿下就行。”
她想到皇帝進城那一天。
皇帝在車輦上受萬民擁戴,回身往車中喚出皇后十三,夫妻並立,雖然不是帝后吉服,卻光彩勝過天人。
膝下又出來一個人,是個小少年。他眸子流光溢彩,掩不住喜悅之情。他生得面如冠玉,風度翩翩。
把在高樓上看熱鬧的張閨秀吸引住。
張姑娘自己也說不好是什麼吸引了她,只知道沒有登基的皇帝見他出來,小心握住他左手,皇后小心握住他右手,一起對他笑容滿面,慈愛親切。
小少年揚面一笑,又有父母親在側,天地都爲之失色。
這一幕深深刻在張閨秀心中,後來她知道那是太子蕭謹,又因祖父張閣老之力,頗受聖眷,時常隨母親祖母去和太后說話,見過太子好幾次。
她深深地愛上這以後的天下第一人。
她願意爲他付出一切。
她願意爲他失去一切。
張姑娘的出身,決定她對太子選妃流程清晰。她把心意暗中告訴母親,讓母親去太后面前打聽皇上心意。
太后經提醒,問過蕭護太子要許什麼樣的人,隱隱說張閣老有意。蕭護把太子看得比眼珠子重,又和十三情深意重,希望兒子也能找一個與之並肩的人。
他見過張閣老的所有孫女,覺得都一般,就直接告訴太后。太后怕張家要心太重,委婉暗示太子妃另有人選。張閨秀母親也是世家出身,在討太后心意時,把朝中適齡女子全看過,認爲張閨秀的容貌德功入選太子妃有難度,早有後招,當下對太后道:“太子側妃也要先定下來纔好,太子年紀漸長,老太后做主,該放人就放人吧,放了以後也安心,不會有不好的人纏住太子。”
蘇太后蕭老夫人是這樣的家裡出身,這是正道理,就答應張家:“只要太子答應,我就做主!”張閨秀就跟着太子來了。
太子讓她氣得咬牙切齒,就差咆哮:“你要不要自己臉面?”
“殿下不要我,我只有一死,我才真的沒有臉面。”張閨秀哭得更兇。
殿下氣愣住,感情上的事也能強扭?他被逼無奈,轉移視線,放緩聲氣:“你看,韋昌喜歡你,我家表弟也多,不然你挑一個行不行?”
“爲什麼殿下您不要我,我不求是太子妃,我只求跟太子身邊。”張閨秀自覺得在懸崖邊上,不問不行。
蕭謹悠悠擡眼看房頂,我想告訴你,我要和父皇母后一樣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懂嗎?
一個願意當側妃的人,已經不在太子考慮之中。
何況她是強扭上來的,這瓜怎麼會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