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宋毓華的尖銳之聲讓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她,她也覺得自己聲音有些過分,懊惱的低下了頭,幸好於三沒有被她嚇到,而是十分鎮定的對她解釋道:
「少夫人有所不知,這凡是我們泰昌銀號出去的每一張銀票上都有我們泰昌銀號特製的號碼,是鋼印凹凸面,旁人無法作假,而每出一筆,我們都會記下取錢的人和銀票號,便於今後查對,這張銀票就是去年年底那批統一印製出來的,所以這號碼並不難查,而薛夫人拿的這筆更加不會搞混,因爲是大額特製,所以,號碼應該都連著的,更加方便辨認了。」
宋毓華的腦殼中似乎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
唐飛也不管她,直接走到明秀和綵鳳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說道:「說吧,這銀票是誰給你們的?少夫人有心保你們,那是她對你們主僕仁義,要是這銀票真是少夫人給你們的,那少夫人可就是偷盜弟媳嫁妝的人了,這等喪德之事,怎麼會是少夫人做的呢?你們可要想好了。」
明秀和綵鳳低頭不語,瑟瑟發抖,只聽唐飛的話鋒又是一轉,說道:「不過,若你們說不出這個來歷,那就是偷盜,下人偷盜主人家的財物可沒那麼輕鬆就能說過去了,打斷了腿送官法辦,到官府中再打,若是有命出來的話,算你們命大,我們唐家就再收下你們,然後送到集市上發賣去,能不能再賣一戶像少夫人這樣維護你們的主子家可就難說了。更何況那時候,你倆就算不死,也是半身不遂的殘疾了。」
兩個丫頭頓時絕望,連連磕頭,說道:「二公子饒命,二公子饒命啊。我們沒有偷銀子,二公子饒命啊。」
「沒有偷那是哪兒來的?果真如少夫人所言,是她給你們的不成?」唐飛的話是對著兩個丫頭說的,可是眼睛卻是看著宋毓華的。
明秀和綵鳳也看著宋毓華,可宋毓華如今是自身難保,哪裡還有空顧及她們,要是她承認銀票是她給的,那她偷盜弟媳嫁妝的罪名就算是坐實了,到時候她就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都沒法說的清的,這麼想著,宋毓華突然就指著兩個丫頭罵道:
「好你們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虧我對你們這麼好,你們竟然幹出這種事來。原我還想偏袒你們一回,可沒想到這銀票竟是有來歷的,不用其他人打,我就先打死你們算了。」
說著就上前去給了兩個丫頭左右各一巴掌,打的明秀和綵鳳腦袋一偏,直接懵了,捂著臉看著自家夫人驚恐不已,知道夫人這是準備舍了她們,沒有主子保的丫鬟被判了偷盜主人財物,那是什麼下場,不用二公子說,她們也是知道的,沒想到少夫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置她們於不顧,兩個丫頭也嚇壞了,再顧不得什麼,對著唐家衆人就磕起頭來,說道:
「不是的,錢不是我們偷的,是少夫人給的,這樣的銀票,少夫人房裡的百寶箱中還有好多,是她吩咐我們去偷二少夫人嫁妝裡的現銀的,她讓我們給薛家那看守的帳房送酒去,明秀拖住那帳房,我偷偷溜進去偷的,我們是奴婢,自然是聽主子的話,這可不是我們主動偷的,所有的銀票我們全都給了少夫人了,不信的話,二公子可以去少夫人的房裡查看,銀票就在梳妝檯的百寶箱裡放著呢。」
宋毓華頓時雙腿就軟了下來,看見唐飛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飯廳,拉著唐玉往她房間的方向走去,宋毓華整個人就惴惴不安起來,銀票確實在她的百寶箱中,她的百寶箱裡,不僅僅有銀票,還有……
「不——你們不許去!不許!誰也不許進我的房間!誰也不許!唐玉,你個孬種,你跟著外人欺負我,你是混蛋!你混蛋——」
宋毓華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武安伯唐修要是這樣都看不出來偷銀子的是誰,那他這個伯爺也可以別做了,當即命人架住了宋毓華,怒道:
「把她給我看住了!我倒要看看她的百寶箱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宋毓華整個人都像是瘋癲了似的,顧不上髮髻散亂,衣衫不整,說什麼也要掙扎著出去,可她一個深宅婦人的力氣,哪裡就抵得過三四個粗使婆子呢,越掙扎,越狼狽,到最後,她竟然就像是傻掉似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孫氏有些擔心她,想去看看她的情況,被唐修喝住:「站著!她幹了這種丟人的事,到現在還要去管她不成?」
聽了自家丈夫的話,孫氏也不敢再向前去了,過了一會兒後,唐玉和唐飛就從外面回來了,唐玉一臉陰沉的可怕,手裡捏著一張紙,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
孫氏也嚇了一跳,她的大兒子脾氣溫和,從小到大都很少發脾氣,就算是再怎麼不高興也會剋制住,可他現在竟然這般生氣,當即就想到,必定是他和唐飛在房間裡找到了確實的證據,也就是說,她的大兒媳婦確實是偷盜了小二媳婦的嫁妝錢,不僅如此,還鼓動管家去小二媳婦孃家要錢。
看著宋毓華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孫氏真是恨鐵不成鋼的,嘆氣說道:「你也太糊塗了,又不是少你吃少你喝,做什麼非要做出偷摸的事情來呢?」
不過,雖然話這麼說,但是孫氏想著,大兒媳之所以這麼做,也許並不是貪財,畢竟她出身長寧候府,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千金,不會爲了三千兩銀子而動了邪念,估計也就是想給小兒媳一個下馬威,這種妯娌間的心急,孫氏從前也是體會過的,所以,心中並沒有十分怪罪,只覺得她有些不理智而已,只想著待會兒等兒子和丈夫的氣稍微消了些後,她再去給大兒媳說兩句話就是了。
唐玉將那張紙甩在宋毓華的臉上,語氣陰沉,表情陰冷的問道:「這是什麼?」
宋毓華的眸光動了動,然後就左右轉著,就是不敢去看唐玉的臉,只見從來溫和的唐玉突然暴走般揪住了宋毓華的髮髻,一把將她拖著摔到了地上,怒不可遏的說道:
「宋毓華,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宋毓華被摔到地上,也不敢說話,孫氏見大兒子居然動手了,實在覺得沒什麼必要,覺得事情就是妯娌間的鬥氣,罵一罵,罰一罰也就夠了,可他動手的話就稍嫌過了些,走過去將宋毓華扶著坐了起來,對唐玉說道:
「你有話好好說,動手做什麼?」
面對母親的袒護,唐玉一張臉都漲紅了,呼吸吐納好長時間,才指著地上的一張紙說道:
「娘!您知道她做了什麼嗎?你還袒護著她!」
孫氏沒見過這樣的兒子,更加沒有被兒子這樣當衆吼過,一時腦子轉不過來,蹙眉說道:「你這麼大聲跟我說話做什麼?就算銀子是華姐兒拿的,她有錯,那讓她認錯就行了,你這樣摔摔打打的像個什麼樣子?」
唐玉看著母親的樣子,一跺腳,終將揚起的手給放了下來,唐飛將地上那張紙給撿了起來,交到了唐修手中讓他看,然後自己就對孫氏說道:
「娘,這大嫂也實在太過分了。我還以爲她就只有偷盜弟媳嫁妝這事兒呢?誰知道在她那百寶箱裡,除了有靜姐兒的連號銀票,還有這張契約紙,您知道這紙上寫的什麼嗎?大嫂她居然將她和大哥成親時,您給她的那塊東郊的地給賣了!那可是祭田,是公中財產,她賣了八千兩銀子呢。」
孫氏只覺得耳中一陣耳鳴,好長時間都消失不了,半晌纔想起來回頭看著宋毓華,怪道她先前那樣癲狂的要衝出去了,她還以爲她是怕被找到那三千兩銀子,可現在想來,她是想隱瞞這件事啊。難以置信的抓著宋毓華的肩膀,孫氏問道:
「你真的把那塊地給賣了?那是唐家的先祖留給長孫的,都在媳婦手中傳了七八代了,你居然八千兩就把它賣了?」
宋毓華嚇得不住顫抖,嘴脣都發白了,冷汗更是浸溼了後背,唐修看了手中的紙,上頭明確的寫著地方和買賣雙方,條款契約,雙方簽字畫押,只覺得心痛至極,那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地啊。
唐玉見父親這樣,又對宋毓華踹出了一腳,讓她撲倒在地上,許是真的疼了,宋毓華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唐玉說道:
「唐玉,你不是男人!我真是瞎了眼當初纔會嫁給你!你自己沒用就罷了,我不過是賣掉一塊田地,你就這樣對我!你算個什麼東西?小小的從六品閒職,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爹是長寧候,我兄弟是世子,我是長寧候府嫡長女!你憑什麼對我又打又罵,憑什麼?」
宋毓華的話再次激怒了唐玉,衝上去對著宋毓華的臉就是兩下,打的她鼻血橫流,門牙還斷了一顆,飯廳中不斷充斥著她的尖叫。
靜姐兒早就被唐飛拉著躲到了一邊去,看著地上的宋毓華,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是在查她嫁妝的事嗎?怎麼查到最後,居然查到了宋毓華買賣祭田之事,轉頭看了一眼自家相公,靜姐兒突然想起來,他這兩日不斷往外跑,難道就和這事兒有關嗎?心中帶著疑問,想問卻知道不是時候,只好安靜的待在一邊等待事情處理結束。
唐玉從來沒有這樣恨一個女人,可宋毓華真的是做到了,他可以容忍女人懶惰自私,嫉妒成性,可是卻不能容忍她發賣公中祭田這樣斷子絕孫的事。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對不起唐家的列祖列宗,一塊傳了七八輩子的田地,居然在傳到他的妻子手中一年多,就給她賣掉換錢,中飽私囊了。
簡直難以形容,他在她的百寶箱中,發現銀票和這張買賣契約時的心情,這要他今後如何面對唐家,如何面對父母,如何面對親弟,這個惡毒的女人是將他的一世英名全都毀於一旦了!
唐修看著手中的這張契約,然後又走到桌子前,翻看了一下唐飛抱著過來的百寶箱,箱子裡裝的都是宋毓華的金銀首飾,還有一大疊銀票,看著像是兩筆,其中一筆的銀票號碼就正如於掌櫃所言,是連著號的!另外還有四千兩,應該就是發賣祭田獲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