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夕徵愣了一下,隨即傷心地抹着眼淚:“我和哥哥是京中人士,月前家裡鬧了饑荒,爹孃臨終前讓我們來此投奔孃家舅舅,不曾想舅舅已經離開人世,舅媽把我們掃地出門。本想着再回京中,誰知半路遇到強盜,哥哥身負重傷,萬般無奈之下,這才求助於姑娘。”
“這舅媽真是天殺的,自己丈夫的外甥都能拒之門外,還真是喪盡天良。”柳若竹氣憤的叫罵着。
一旁的小梅被她這一舉動,七魄嚇走了六魄,忙上前穩重這個義憤填膺的人:“小姐,穩重,端莊,小姐你不可以爆粗口的,讓老爺夫人知道了,我又要挨罰了。”
沒想到自己隨口編了個故事,這姑娘竟毫不生疑,見柳若竹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晚夕油然而生出一副罪惡感。柳若竹甩開小梅的手:“哎呀,什麼穩重端莊的,能當飯吃嗎?夜姑娘倒是一副大家閨秀端莊得體,不還是被人欺負!”說着說着柳若竹停住了嘴,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晚夕,剛纔自己嘴快,說到了她的痛處,不會惹她一番傷心吧!
看晚夕沒有任何變化,對着柳若竹淺淺一笑,這才放下心來。
“柳姑娘快言快語,倒是讓我心生幾分羨慕,做人就應當向柳姑娘如此自由灑脫。”
“你也這樣覺得是吧?唉,夜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娘就喜歡你這樣的大家閨秀,說我就像個野丫頭,一點也不像千金小姐。”
“夫人也是愛女心切,怕姑娘你以後被人欺負,所以纔會對你嚴厲了些。”
馬車不知走了多久,柳若竹看了一眼仍是昏迷的男子,關切的問:“夜小姐,你哥哥傷的不輕,我們還是先去醫館,清理一下傷口再抓一些藥,然後你們再隨我回家,你覺得呢?”
晚夕聽着她的建議,煒炘的傷看起來是挺像皮外傷,可是他們是魔界的人,而且他們的傷,人界的大夫是看不了的。罷了,即是好心,看看也無妨。
“那就麻煩柳小姐了。”
柳若竹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
小梅看着柳若竹豪放的動作,禁不住上前制止:“小姐端莊,還有你不是答應我要把他們放在客棧的嗎?”
柳若竹白了她一眼,自從她及笄以後,這小梅就跟母親一樣囉嗦,管這管那的,一點自由都沒有。
柳若竹無奈,一副商量的口吻對着小梅:“小梅,你看天色這麼晚了,把一個弱女子和重傷的人放在客棧,始終是不安全的,我們就好事做到底,讓她們去家裡住幾天。”
“可是你先前不是這麼說的!”
“你沒完了是吧,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準反駁。”
小梅看着柳若竹不耐煩的衝自己翻白眼,小聲嘟囔:“你是小姐你最大,我能怎麼辦,沒人疼。”
柳若竹用食指用力戳了戳小梅的眉頭:“嘟嘟囔囔的說什麼呢!”
小梅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假裝生氣地不理她。看着她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模樣,晚夕不禁想起落言落語,雖說她們也是很親密,但是落言落語從未像小梅這麼對自己放肆過,雖說她們都是一樣的爲自己的主子着想,但總是隔着一層,看到她們這樣融洽的主僕,晚夕多少有些想念她們。
車子停在了醫館門前,老劉扶着煒炘下車,又把他攙扶進了醫館,大夫爲他把脈,脈象沒有什麼不妥,爲何會如此憔悴、昏迷不醒。大夫捋了捋鬍鬚做思索狀,用手掰開煒炘的眼睛,看了一下,還是沒有看出什麼毛病,大夫心存疑慮,但是來人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如果自己診斷不出來,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看着他的樣子不像裝的,或許是驚嚇過度亦或是太過疲勞所致,起身對她們說:“不必擔心,沒什麼大礙,許是驚嚇過度疲勞所致,我給他開一副穩定心神的藥,回去給他煎了,估摸着明天就能醒了。”
柳若竹聽到大夫的話,臉上浮起一抹笑意:“謝謝大夫,小梅去抓藥。”
小梅不情不願的跟着大夫去抓藥,留下晚夕和柳若竹在這裡等着,晚夕一臉愁容地看着煒炘。柳若竹以爲她是在傷心,開口安慰:“夜小姐,大夫說了,他只是疲勞過度,吃了藥好好休息就好了。”
晚夕回過神,感激地看着柳若竹,嘴角不自覺勾起一個弧度,這一笑讓柳若竹看呆了,她笑起來真美。晚夕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叫着她:“柳小姐?柳小姐?”
柳若竹一下子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隨後猶豫地說:“夜姑娘這真的是你的哥哥?”
晚夕一下子愣住了,她看出來了嗎?不敢看柳若竹心虛的問道:“柳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嗯?我怎麼感覺你們像是私奔的小情侶。”
“柳小姐怎麼看出來的?”既然她猜出來了,晚夕也沒有要繼續隱瞞的意思。
怎麼知道的?總不能說她看了幾本癡男怨女的書,裡面正好有私奔的情節,和她們一樣狼狽!
看着晚夕求知的眼神,柳若竹倒是一點也不心虛地瞎掰着:“很簡單啊,你們的穿着不像是投奔親戚的,哪有投奔親戚的人家,穿的這麼好,這哪是投奔這是炫耀好嗎?投奔親戚,一般都是越慘越好。還有你擔心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擔心哥哥那樣。”
“沒想到柳小姐這麼聰慧,那我們……”
“夜小姐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只要你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我的家人,我很樂意幫助你們,你就放心吧。”柳若說的很堅定,讓晚夕放心下來。
“謝謝你,柳姑娘,日後……”
“哎呀,別說什麼感激的話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傷,只要你們沒有什麼仇家,我很樂意幫助你們。”
柳若竹的話讓晚夕一愣,仇家?神界應該不算吧!但也不會太友好!日後神界找到他們,會不會連累她?一時半會估計也找不到這裡,等煒炘養好精力離開便是,日後再尋機會報答。
看了大夫,他們一行人回了柳府。剛下馬車,她就對着門外的家院吩咐着:“你們兩個把他送到廂房休息,注意慢點啊。”
“是,小姐。”兩人接過老劉攙扶着的煒炘,架着他去了廂房,晚夕想要跟過去,柳若竹從後面一把拽住:“夜小姐且慢,你…哥哥沒事,他們會照顧的,我先帶你去見見我的父母。”
晚夕一下子反應過來,剛纔的心思全在煒炘身上,竟忘了正事,住在別人家裡,不去拜見長輩於禮不合,在魔界也是如此,晚夕尷尬地笑了笑:“理應去拜訪伯父伯母,那就麻煩柳小姐引路了。”
“不麻煩不麻煩,而且我們這樣小姐小姐的叫,多彆扭啊,你幾歲了?”
晚夕一下子愣住總不能說自己幾千歲了吧。那樣柳若竹會不會以爲自己是傻子,晚夕微笑着回道:“我今年十八。”
“你比我年長兩歲,我叫你夕姐姐,你以後就叫我若竹吧。”
“好,若竹。”晚夕大方地叫着柳若竹的名字,沒有嬌柔做作。
“夕姐姐,你不用緊張,我爹孃人很好的,待會你見了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前廳,柳大人正喝着茶,柳夫人在另一旁與一位老嬤嬤說着什麼。柳若竹飛奔而來,差點被門檻絆倒,柳夫人想要去攙扶,卻也無能爲力,只能擔心的看着她,柳大人還算鎮定,只是微微離開椅子的身子暴露了他的擔心,柳夫人與小梅同時喊到:
“竹兒。”
“小姐。”
看着柳若竹的身子要倒下去,晚夕微微施法,讓柳若竹沒有摔下去,一個踉蹌之後站直了身子,此時三人的心終於是放下了,柳大人坐的端正,端起桌子上的茶,慢慢品嚐,好像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柳若竹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下糗大了。
柳夫人走到她面前:“你這丫頭,都多大了還這麼慌里慌張的,平時教你的東西都學哪去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的,成什麼樣子。”
“哎呀,娘,我知道了,您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累。”柳若竹對着柳夫人撒着嬌。
高坐上的柳父輕咳一聲,柳若竹一看父親的臉色,規矩地站好,乖巧滴叫了聲:“爹。”
柳父輕聲應了句:“嗯。”隨後又說到:“夫子沒有教過你,庭前見長輩,需先行禮拜見?”
柳若竹嘟着嘴:“說了。”
“那你還…”還沒等說完,柳夫人就不願意了。
“孩子剛一進家門就跟訓手下一樣,有你這麼爲人父的嗎?”
“你…你就由着她胡鬧吧!”
柳若竹看氣氛不對,忙推着晚夕上前,走到柳父身邊,一臉諂媚地說:“爹,這是我今天認識的朋友,她和哥哥路上遇到了劫匪,是我救了他們,您說過不能見死不救,要多做善事,您看在女兒這麼聽您的話的份上,您就別在跟我計較了嘛!”柳若竹越說越起勁,最後對着柳父撒起嬌來,偏偏柳父就吃她這一套。
“哼,那是你應該做的,怎麼能拿這事來邀功!”雖然嘴裡嫌棄,語氣但是軟了幾分。聽到父親的話,柳若竹知道父親這關自己算是過了,心裡暗喜。
,晚夕微微俯身:“晚輩夜晚夕見過柳大人,柳夫人。”
柳父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舉止得當,氣質絕佳,比前幾次竹兒帶回來的人要出衆的多,如果竹兒能有她的一半氣質,自己也不至於如此頭疼。
柳父一臉認可,溫和地說:“嗯,是個有禮的孩子,既然是竹兒的朋友,就安心住下吧,以後不必太過拘束。”
柳夫人打量着晚夕,此女子還真是人間少見,容貌絕佳,氣質清冷絕塵,柳夫人見到她喜歡的很,上前一把握住晚夕的手,憐愛地說:“這姑娘生的真水靈,氣質也好,讓老身歡喜的很,既然來了,在這裡安心住下便是。”
“謝夫人。”
“快起來,只是伯母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你答應。”
“夫人請說。”
“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們家這丫頭從小就不服管教,禮儀沒有學到半分,如若姑娘不嫌棄,可不可以教一下我這不爭氣的女兒。”
晚夕愣住了,柳若竹也愣住了,母親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自己。晚夕以爲柳夫人會提一些與利益有關的事情,沒想到竟這麼簡單,只是若竹的性格活潑可愛,活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不想破壞這種美好,對着柳夫人說:“夫人,我倒覺得若竹性格很好。若竹生性活潑,而且心地良善,不該被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所束縛。”
柳夫人和柳大人聽到這話,心裡也是認同的,只是她終究是要嫁人的,到了婆家沒有他們庇護,這種性格怎麼生存?
“姑娘說的沒錯,只是以後早晚是要出閣的,沒點規矩是要被婆家嫌棄的。”
是了,人界對女子要求是比較苛刻的,尤其是夫家,柳若竹能這麼無憂無慮十六年,已是女子羨慕不來的了,晚夕不想柳母失落,便點頭答應了:“我會的,夫人,若竹很聰明相信也會學的很快。”
柳夫人見晚夕應下,對着晚夕溫柔的點頭,不停地誇晚夕是好孩子,一旁的柳若竹一臉的生無可戀,母親還真是一點也不放過讓人教導自己的機會。
晚夕看着這一家人,沒有因他們的到來流露出半分不悅,每個人都是那麼熱情,讓她萌生出留下來的念頭,良善之家,必有福報。晚夕是真心實意的祝福着這一家人。和柳父柳母說了會兒話,晚夕就被柳若竹拽了出來,倆人在長廊走着,小梅在後面跟着,柳若竹開口:“夕姐姐,我爹孃就那樣,他們比較囉嗦,但是人很好的,你別往心裡去。”
晚夕看着她,臉上笑意加了幾分,溫柔地說:“怎麼會,伯父伯母很親和,而且他們對你真的是疼愛有加,跟我哥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