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外出時間不長,可對迴歸五龍嶺道觀的胡玄宗而言,浮躁的心瞬間覺得平靜了下來。這種心安的感覺,令胡玄宗很沉醉其中,也知道他此生很難離了這方水土。
下山到劉波家吃晚飯時,胡玄宗也挑了一些京城發生的事,跟這些好奇的鄉親講述了一下。得知劉波就讀的學校環境那麼好,衆人都覺得不愧是頂級學府。
唯有劉冬生笑了笑道:“光學校好也沒用,最終還要靠那小子會不會爭氣。真要到了大學就馬放南山,讀大學又有什麼用呢?會賺錢,那才叫有本事!”
凡事向‘錢’看,這種心態在農村並不少見。儘管很多農村人,都會想盡辦法培養孩子讀大學。可歸根結底,他們都希望自家孩子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怎麼才叫更好的生活呢?
開豪車、住洋房、娶城裡姑娘,那就叫有本事。誰家兒女能做到這些,鄉親就會覺得他們過上了好日子。但在胡玄宗看來,這或許也是農村日漸荒廢的原因所在。
趁着吃飯的功夫,有村民隨口道:“聽說蘭花打算讓大女兒出去打工,那丫頭纔多大?都還沒成年吧?這麼小的孩子,不讀書能做什麼?”
“唉,那也是沒辦法啊!就靠地裡這點收入,又在伺候猛子爹孃,還要拉扯三個都要讀書的丫頭。原本大丫頭的成績不錯,這次怎麼就考差了呢?
猛子媳婦不是不讓她讀,只是供不起啊!要是那丫頭有考到免費的,肯定會讓她讀。誰叫她自己不爭氣呢?要是讓她去讀高中,剩下兩個丫頭怎麼辦呢?”
村民口中的猛子,便是前幾年不幸出意外去世的劉猛。想到距離開學沒兩天,吃過飯的胡玄宗,很快來到劉猛家中,看到正在院中劈柴的三姐妹。
“玄宗哥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跟波哥去京城了嗎?”
聽着其中一個丫頭的稱呼,胡玄宗差點誤以爲陳思渺那丫頭來了,走進院中道:“下午剛回來!小悅,你媽跟爺奶呢?”
“奶在屋裡,爺跟媽去地裡了。有幾畝地缺水,他們去放水了。燕,去給玄宗哥拿把椅子!玄宗哥,你是有什麼事嗎?要是着急,我讓小琪就喊我媽回來!”
“也沒什麼大事!說起來,自從我去城裡讀書,你們三個丫頭都很少來山上了。要不是先前聽人說,你這丫頭真打算不讀了?你纔多大,不讀書你能做什麼?”
“啊!是不是又有人說閒話了?我讀不讀書,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面對胡玄宗說出的話,自尊心比較強的劉悅,表情多少顯得有些氣憤。農村人愛八卦更愛家長裡短,類似劉家這種情況,自然從來都少不了話題。
看着身形單薄的劉悅三姐妹,胡玄宗也很直接的道:“劉悅,老實交待,這次沒考好是不是故意的?你成績我知道,考縣一中應該不是問題。”
“沒有!就是沒考好,我不想讀書了!你不是也不讀了嗎?”
不敢直視胡玄宗的眼神,低頭的劉悅還是咬牙說出這番話。聽到這裡的胡玄宗,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道:“傻丫頭,還真是長大了。好的不學,就學這個啊?”
“讀高中太花錢,奶奶這兩年身體也不好,經常要看病吃藥。小琪跟小燕的成績很好,我要是去讀高中,她們將來怎麼辦?我是姐姐,我不能太自私!”
說出這番理由,胡玄宗聽的又心疼又憐惜,想了想道:“小琪,知道你媽在那裡放水嗎?去把她喊回來,我有事跟她說。你們想讓姐姐去讀書嗎?”
“想!玄宗哥哥,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小琪,不許麻煩玄宗哥!”
看到劉悅兇自己的妹妹,胡玄宗直接道:“小琪,別聽你姐的,去,趕緊把你媽喊回來。別家的事我管不了,管你們家的事,我還管的過來。”
“嗯,我現在就去!”
邁開小長腿衝出院子的劉琪,下半年也開始讀初二,加上父親過世,三姐妹也比其它同齡的孩子懂事。越是如此,胡玄宗越是覺得應該幫襯一把。
也許胡玄宗現在的能力有限,卻希望做到‘以鄰爲善、造福一方’。既然決定將五龍嶺打造成自己的道場,那麼距離道觀最近的劉家莊,他也有必要幫襯一把。
只是這種幫,不能顯得平白無故,而是要讓村民覺得,這錢他們賺的心安理得。來劉悅家的路上,胡玄宗腦中多少有了打算,只是還需將計劃再完善一下。
趁着劉琪去喊人的時間,胡玄宗又繼續道:“燕子,去把你奶扶過來,我替她把把脈。”
“嗯,謝謝玄宗哥哥!”
等到劉燕把奶奶扶到院子,眼神已經不太好的老人,卻依舊很熱情的道:“小道長,你怎麼來了?小悅,不是不讓你去麻煩小道長嗎?我這病,沒治的!”
聽到這話的胡玄宗愣了愣道:“福婆,你怎麼還跟我客氣上了?師傅走了,我還在呢!你老忘了,當年要不是猛叔把我從河裡撈上來,估計我早沒了。
現在我回來了,你們還跟我這樣客氣,你老是不是覺得,我醫術不行啊?別的不說,就小琪她們叫我一聲哥,你們家的事,我還真的管定了!”
“唉!小道長,莫生氣!我們是不想讓別人說閒話啊!”
“管他們做什麼?嘴長在他們身上,想說什麼讓他們說去,又不會掉一塊肉。身正不怕影子邪,蘭花嬸什麼人,你們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是啊!是啊!就是可憐我猛子,沒福氣啊!”
看着又準備抹淚的老人,胡玄宗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兒子在世,她總覺得媳婦不好,沒能給劉家傳宗接代,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
直到兒子走了,別人都說媳婦會改嫁,可媳婦硬是撐起這個家,照顧一家老小。人心都是肉長的,自然分的清好壞。只是這個家沒了支柱,日子過的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替老人把脈一番,胡玄宗發現老人這病在農村也算比較常見,隨即問道:“福婆,你現在沒抽菸了吧?”
“沒抽菸了!前兩年醫生說,我這病抽不得煙,就戒了!”
“戒了好!你這病問題不大,等明日讓小悅送你上山,我替你扎幾針,再開幾副中藥喝一下,過段時間就會沒事的。只是往後要注意,別感冒,少進廚房!”
“真能治?”
“福婆,就算信不過我,你應該信我師傅吧?我這醫術,也是師傅教的。你這病就是早年抽菸引起的支氣管,也就是喉嚨的問題,調理一下好好保養就沒事。”
“嗯!信,老婆子信你!老道長是老神仙,他的醫術我老婆子信!”
聽着這話的胡玄宗,也不知應高興還是傷心。可通過這件事,胡玄宗也終於知道,在周邊村民眼中師傅醫術醫德最得人心。而他這個新觀主,還需繼續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