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姜尋的話,狄重吐口酒氣,搖着腦袋道:“不打了。”說完,望着天空,一副隨你怎麼樣的表情。
姜尋在狄重懷疑的目光中把他的胳膊接上,二人衝開丹田,狄重站起身甩着胳膊,撿起地上的劍,從姜尋背後走過,姜尋緊繃着身體害怕他突然發狠,狄重停下腳步道:“我去修書房的牀,暫住一段日子。”
這一夜格外平靜,躺在牀上睏意襲來,就要入睡卻聽到書房中傳出響亮的呼嚕聲,兩個時辰過去,姜尋眼中紅血絲更濃,側身看着聖影劍,輕輕拔出一節,劍身上映出他疲憊的臉龐,刷的一聲收回聖影,翻過身用被蒙着腦袋,緩緩睡去。
天還未亮,震耳的敲門聲傳出,姜尋迷糊地打開門,狄重笑問道:“什麼時候去吃飯?”
姜尋直接關上了門。一息時間,木門被拍的震動。
喝湯的聲音傳出,轉眼間桌上就摞着五個大碗,狄重又吃兩張草餅,拍拍肚子,粗聲道:“好久沒吃到撐了。”
姜尋看着街上的士兵押人走過,於是問道:“你功夫不錯,怎麼被抓了。”
狄重撓撓頭,聲音極小道:“嫌麻煩沒學逃跑功夫。”
姜尋的腦袋中想到他被抓時的樣子,不禁笑起來,狄重感到掛不住面子,又道:“五百個漠兵都拿我不下。”
姜尋調侃道:“漠人綁手腳的繩子一定比我用的粗。”
“……”
太陽升高的極快,馬蹄和整齊隊伍的聲音傳來,二人扭頭向街上看去,一匹健碩的黑馬上託着個身披重甲的肥胖將軍,士兵通過的時候,空中瀰漫着煙霧,姜尋微微掩面,狄重瞥一眼道:“矯情。”細心的姜尋發現,路邊的漠人看到這肥胖的將軍都急忙地關上門不再出來,當士兵都走過的時候,漠人都出來指指點點,二人來到街上,姜尋走到個歲數很大的老人旁,好奇道:“怎麼大家好像都很怕他?”
老人瞄一眼姜尋,擋着嘴,眼睛瞄在街上,道:“你不知道?這位將軍喜歡年輕姑娘,而且對女人還特別不好,要被看上可倒黴了。”聽後,姜尋能想象到被他攻打下來城池裡面女子的命運,臉不由冷下來道:“走。”
狄重跟在姜尋的後面,姜尋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道:“關押奴隸的地方你知道吧!”
“知道。”
姜尋表情凝重道:“今晚去給他們救出來。”
狄重搖頭道:“被捉住的古月人早就習慣做奴隸了,你去救他,他恨不得下黑手邀功,我可不去。”聽到狄重的話,姜尋想到自己最開始救奴隸的時候不就是如此,既然從上解決不了,那就從根源解決,姜尋停下腳步道:“競技場是誰的你知道嗎?”
狄重道:“聽說是哈兒平部落的族長,名字好像叫什麼哈塔。”
姜尋道:“想不想去宰了他。”
狄重咬牙道:“那烏龜王八蛋,我恨不得生吞了他。”
二人回到院子,狄重好像很興奮的樣子,拿着一塊磨刀石讓人想不通地磨着劍鞘,姜尋看着他的粗腿,怕他累贅,又教他些輕功的法門,狄重的底子很好,學的快,或許是被捉住太過屈辱,從姜尋教他以後,一刻都沒有停歇,直到日落,天黑的通化城是漠人的聖地,熱鬧非凡,帶着狄重走到競技場附近,用狄重的話說,每一天競技場結束以後哈塔就會到後面關押奴隸的地方,爲自己挑選明日押寶的奴隸,每一個部落都有屬於自己的軍隊,姜尋帶着狄重在暗中打倒兩名身高相近的士兵,換上他們的鎧甲,向競技場後三百米的一排大房子走去,八匹汗血寶馬拉着一輛馬車,這是朮赤兒都沒有的排場,狄重怕被認出不斷地向下拉着頭盔,與士兵擦肩而過,一路無阻,誰也不會想到在滿是漠人的通化城中,在哈兒平部落的大本營敢有人鬧事,穿上鎧甲的他們把漠人士兵表現出的神氣勁表現的淋漓盡致,對着看守這裡的漠兵輕輕點頭,進入房中潮溼的臭味傳出,這裡面兩步一個士兵,可謂極其森嚴,姜尋看到前面一個滿頭白髮的漠人被四個步伐穩健的士兵圍在中間,他對着牢籠中的奴隸指指點點,姜尋仔細觀察這四人,通通不簡單,就算能幹掉這四人,只要有一個普通士兵跑掉,二人都會被圍剿,狄重的手已經握住漠兵的彎刀,就要向前去,姜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頭。
二人從房中出來,狄重疑惑道:“不殺了?”
姜尋搖頭道:“在那裡殺不了,你先回去,我自己想辦法。”
狄重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回來伸手道:“給我點錢。”
姜尋扔給他塊金子,狄重用手掂了掂,滿意地離開,姜尋獨身一人想着辦法,當看到那大出一圈的馬車時,姜尋想到,那四人總不會永遠跟着哈塔,他來到馬車旁,車伕看着姜尋身上的鎧甲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姜尋撒謊道:“大人沒事,有位高大的兄弟讓我找你,說有重要的事。”
車伕問道:“小鞥平?”
姜尋點頭,車伕小跑着向那排大房子跑去,環顧四周確定無人看自己,身形極快翻入馬車中,幾匹馬嘶叫着,用腿刨着地,長時間被人馴服它們早就沒有了野性。馬車看着極大,裡面只能容納一人的位置,玉石座位旁都被金銀珠寶充斥着,這是普通人十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把玉座下的項鍊掏出來,堆在小金山上,自己鑽了進去,久久未動,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老氣的聲音傳進車中道;“除了我選的人,其餘人一律不給飯。”說完,蹬馬車的腳步聲傳出。姜尋躲在座位低下,一雙土黃色的漠靴停在他的面前,馬鞭揮動的聲音傳出,馬車應聲而動,哈塔抓起身邊的珠寶,放在手中用力地吸着,他洋洋得意閉上眼睛,在財富中休息。馬車行有百米,姜尋腳下用力,從玉座下躥出,眼露兇光,彎刀劃過哈塔的脖子,塔哈最後睜開眼睛,伸出帶有藍色瑪瑙扳指的右手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他驚恐地盯着姜尋的面孔,直到死亡將他侵蝕。
看着已經死去的哈塔,姜尋不禁感嘆,當一切繁華都成泡影的時刻,人活着的意義究竟在哪裡,冰冷的金銀任由被滾燙的鮮血沾染,過不了多久,鮮血也會失去溫度。
不斷地掀開牀窗的簾幕,當馬車行駛到人少的漆黑中,姜尋化作黑影順窗鑽出,把沾滿血腥氣的鎧甲脫掉,姜尋的感覺就像是解去身上的禁錮,隨着近年來自己越來越弒殺,他變得有些厭惡血液,冥冥之中總有一種感覺,血氣之中藏着人的精氣與魂魄,想到別人的魂魄粘在自己身上姜尋就萬分難受。
放空自己漫無目的走在街上,街上的人自發地躲在兩邊,遠遠看去,個頭不高,圓頭圓耳,長袍快阻擋不了他的肥肉,圓滾滾地肚子像是十月懷胎的孕婦,手中拎着酒壺緩慢走來,後面還跟着幾名跟班。姜尋跟着人羣向兩邊靠着,此人雖醉酒,但眼神卻左右掃視尋找着什麼,遠處一名身着白色漠袍的女子看到胖子,二人目光相對,胖子一笑晃晃悠悠地朝她走來,女子細心地挑選着耳環,攤老闆偷偷示意她快走,女子這纔回頭看到胖子,就要快步離去,胖子吐着醉話道:“你,站住。”女子害怕地不敢回頭,突然一名男子的聲音傳來道:“快走。”姜尋擋住這女子的身影,女子快步走開,胖子扔掉酒壺就要追趕,卻撞在姜尋身上,等再看哪裡還有女子的身影,他指着姜尋道:“大膽。”
姜尋看着他油膩的胖臉,不由感到厭煩,胖子抓着姜尋胳膊繼續掃視那名女子,漠人雖害怕,可不少男人都好奇圍觀,他們自以爲成熟膽大,卻是想觀看着別人的痛苦。
這時就聽周邊有人道:“夫日格大人風月樓中的女子纔是極品。”
夫日格喊道:“誰說的站出來。”從人羣中走出來出現一名個頭極矮,黃瘦的中年男子,對他行禮,夫日格鬆開姜尋的胳膊走到這名男人的面前,問道:“真的?”
“真的。”
“賞。”
幾個跟班把銀子遞到黃瘦漠人的手中,幾人火急火燎地朝風月樓中走去,看着他們的身影,姜尋跟在後面,雖與孫念怡一面之緣,但總不希望被此人帶走,姜尋的心中沒有高低權貴只有善惡,正確與不正確,他能爲素不相識的街上女子出面,那一刻自己與背上的劍構成敢於世間對抗的俠字。
風月樓中,孫念怡正在房間中專心地彈琴,一曲作罷,想必是乏累了又撩動盆中的清水洗臉,望着窗外,她所到的地方都是人來人往,可她卻在這繁華之中感到虛幻地孤獨,即使是鼎鼎有名的風月妖姬。
轉過身輕撫着琴,窗戶突然關上,孫念怡回頭看去,卻看到一個身姿挺拔寬闊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臉上透漏着冷漠,孫念怡被嚇一跳,後退一步,道:“是你。”
看到孫念怡,姜尋骨子中帶的冷漠消失的一乾二淨,道:“有個肥胖漠人奔你來了,做好有麻煩的準備。”
孫念怡笑顏如花,眼睛彎的像月牙般,又看着姜尋問道:“你是在關心我嗎?”僅僅這一句話,姜尋感覺周圍的這片空間溫度極高,臉上就像着起大火一般,口中第一次磕磕巴巴,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