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說,怎麼了這是?”夏湘連忙招呼下人將兩個小子扶到椅子上。
其中一個咳了兩聲,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有人……有人劫花轎,要……要搶親。”
夏湘臉一沉,問道:“搶得是誰?”
另一個小子說道:“採蓮……採蓮姐。”
“乳孃,叫上週先生,我去找戴言和石南。”夏湘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直奔戴言家去了。
乳孃有些慌了,迎春卻蹭一下站了起來,直奔周玉年的東廂房去了。等乳孃反應過來,迎春已經不知從哪兒找了個斧頭拎在手裡,寸步不離周玉年身側,一路說道:“周先生,我來助您一臂之力,定要將採蓮姐救回來!”
周玉年甫一出了院門,便調動體內真氣,風一般飛掠出十丈開外。
迎春拎着個斧頭……傻眼了。
不一會兒,夏湘匆匆跑了回來,剛巧撞見乳孃,便吩咐道:“乳孃,我先走一步去瞧瞧,您幫着找些莊上的壯漢,或者大姑子這樣兒的也帶着就是,戴言和石南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兒,當務之急只好多找些人了。”說完,又轉頭吩咐迎春:“你呆在院子裡,讓芸香去河邊兒許嬸兒家。戴言和石南若回來了,你倆告訴他們趕快來救人。
說完,不等乳孃阻攔,不等迎春回話,夏湘便去追花轎了。
她曉得趙五家住在哪兒。只要順着去趙五家的路走,一定能碰見,除非……採蓮已經被人搶走了。
夏湘心裡沒底。不知來搶親的是什麼人,若是李夫人動的手,恐怕周先生一個人應付不來。如今莊上能找得到的,身手又比較好的也就戴言、石南和周玉年了。可戴言和石南不知所蹤,只剩一個周玉年,夏湘實在放心不下。
她還不知道呢,這會兒周玉年已經迷路了。順着常山和碧巧的方向飛速追了過去。
打從住在夏府的時候,夏湘便跟着周玉年蹲馬步。練功夫,雖說沒學會什麼招式,沒練成什麼真氣,可腳力還是挺足的。一路疾行追到花轎時。夏湘也只是稍稍有些氣喘,並沒多狼狽。
只是,瞧見眼前的狀況,夏湘的表情就有些狼狽了。
周先生呢?哪兒去了?對方人不多,也就十幾個,可個個兒五大三粗,看着不是什麼高手卻也挺威猛的。
再看自己這邊兒,新郎官一人難敵衆手,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幾個跟着接親的小子也都掛了彩,瞧樣子是撐不住了。
對面一個滿臉痞相的男人坐在高頭大馬上吆喝:“擡回去,擡回去。把新娘子給我擡回去!跟老子搶女人,真是壽星老上吊,活膩歪了!”
這男的臉上長了塊金錢斑,留着狗油胡兒,一對兒老鼠眼,還有兩顆大門牙支在外頭。真是要多醜陋有多醜陋,一臉猥瑣相。還是個駝背的羅鍋。
夏湘一咬牙,衝了過去。
“這位爺這位爺,您息怒,這幫小子不知輕重衝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這幫人一般見識。”夏湘一邊說,一邊轉身朝趙五他們使了個眼色。
趙五心眼兒活,瞧着夏湘的模樣兒知道夏湘心裡自有打算,沒有當場喊出“大小姐”三個字。
夏湘滿臉堆笑,朝金錢斑走去。
採蓮躲在轎子裡不敢出來,乍一聽到夏湘的聲音,嗓子眼兒澀澀堵得慌,眼淚就流了下來。
大小姐何曾這樣低三下四過?
她驀地撩起轎簾,朝夏湘喊道:“你這丫頭是來幸災樂禍的?快回去吧,便是落了難,也不用你來冷嘲熱諷!”
金錢斑掃了眼採蓮,嘿嘿笑了起來:“小娘子終於肯露頭兒看看你夫君我了?”說着,又轉過頭望向夏湘:“你這小丫頭又是哪兒來的?上趕子求老子寵幸來了?”
採蓮皺着眉頭喊:“這丫頭有病!瘟疫……能傳染!你們最好離她遠點兒……”
“呦,小娘子吃味兒了?”
“信不信由你,到時候染了病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採蓮說完,便放下轎簾,兩隻手卻止不住地抖,一張臉煞白沒了血色。
“嘿,沒過門兒就知道心疼人了!”金錢斑笑的猥瑣,可望向夏湘的時候,便多了一絲防備。
萬一真帶着瘟疫呢?金錢斑日子過得滋潤,可不想爲了個丫頭丟了小命。
“去去去,你一邊兒去,別跟來,跟來打斷你的腿。”金錢斑虎着臉恐嚇夏湘。
採蓮坐在轎子裡輕輕舒了一口氣。
夏湘翻個白眼兒,將袖子裡藏着的弩都要捏碎了。原本想靠近金錢斑,出賣“色相”跟金錢斑同騎,再尋得機會用弩挾持金錢斑。
結果採蓮這一鬧騰,同騎是不可能了。
而採蓮,此刻一心想着讓夏湘離開這是非地,生怕夏湘受了侮.辱受了傷。
“您搶您的新娘子,我搶我的新郎官兒,咱們各取所需,成不?”夏湘笑眯眯望着金錢斑,心裡火急火燎的,周玉年到底跑哪兒去了?難道要把大晏國繞上一圈兒才能找着花轎?
她回頭望了眼莊子的方向,心想,便是周玉年不來,戴言和石南怎麼還不回來呢?還有莊上的壯漢,這腿腳就不能麻利點兒。
如今,只能儘量拖延了。
金錢斑笑的猥瑣:“嘿,你這小娘們兒,纔多大點兒就惦記漢子了?”
夏湘倒不在意這些污言穢語,不冷不熱笑了兩聲,問:“你就說,肯不肯吧!讓你這些手下把新郎官和接親的小子都綁了。”
“呦,小娘們兒胃口還不小,這麼些男人你吃得消麼?”說着,金錢斑哈哈大笑起來。
夏湘沒好氣兒地堵了句:“你管我吃不吃得消?”
金錢斑急着搶了新娘子去洞房,連忙吩咐手下:“把這些小子都給我綁了,送這小娘們兒跟前兒去。”
趙五懵了,大小姐這是要作甚?
方纔一番打鬥,趙五等人早就精疲力竭,這會兒再沒力氣反抗,沒幾下便被金錢斑的人給五花大綁,送到了夏湘跟前。
夏湘瞧了瞧,見金錢斑的手下拉着趙五和接親的小子們都站到跟前兒,連忙上前幾步,捏爆手裡的迷藥,轉身朝金錢斑飛奔而去。
金錢斑的手下猝不及防,被迷藥薰得睜不開眼,當然,趙五一行人也未能倖免,敵我雙方都被夏湘給迷暈了。
夏湘拼盡全力朝金錢斑跑去,飛快扣動手上機弩……
此時,採蓮聽着外面聲音不對,又撩起轎簾,就瞧見夏湘飛速奔向金錢斑,嚇得面如金紙,喊道:“回來,快回來!”
夏湘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金錢斑。
她知道,這個時候沒有退路,若真的不管金錢斑,帶着採蓮逃跑,一定跑不掉不說,還會害的趙五被金錢斑綁走。
畢竟,金錢斑騎着馬呢。
金錢斑瞧見夏湘的速度不比普通小姑娘,又見她按上了手腕上的某一處,仔細一看,竟是個小小的弩,頓時收了輕視之心,撥轉馬頭的同時,舉起手中一把長刀。
採蓮出了一腦門子汗,穿着喜服便去追夏湘,奢望將夏湘攔下來。
可才邁出幾步,金錢斑已經揮舞着大刀朝夏湘砍去了,潑雪的刀光在陽光下十分刺目。採蓮驚叫了一聲,腳一軟,就坐到了地上。
然而夏湘卻靈巧地躲過了大刀,反而貼了上去,繞到了金錢斑的背後,叩響機弩,弩箭“嗖”地一聲飛了出去,直接刺上馬屁.股。
一聲嘶鳴,金錢斑的坐騎開始尥蹶子,扭屁.股,原地轉圈兒嗷嗷慘叫。
夏湘迅速撤退,拉着地上的採蓮躲到了轎子後頭。
金錢斑終於控制不住暴躁的瘋馬,幾個回合就被掀翻在地,激起一陣灰塵滾滾。夏湘來不及取笑,緊緊握着手裡的弩。
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夏湘卻放不下昏迷中的趙五,還有一干接親的小子。所以,總想着制服這個金錢斑,來個大獲全勝。
採蓮不住顫抖,淚水漣漣:“大小姐,你快走,你快走,別管我……”
金錢斑舉着個大刀,一步步朝轎子這邊走來:“呸,”他吐了口血沫子,笑的有些魔怔了:“個臭娘們,敢暗算老子,真她娘吃了熊心豹子膽,老子今天就讓你們嚐嚐,什麼叫先奸後殺!”
夏湘手心裡盡是冷汗,一張小臉端凝如水,目光灼灼,仔細聽着轎子後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忽然,一聲尖酸刺耳的呼喊聲從不遠處響起:“他奶奶個腿兒的!大家夥兒跟老孃衝啊!乾死這幫狗.娘.養的!”
夏湘驀地放下手上的機弩,長長舒了一口氣,側過頭,瞧見並不寬敞的土路上掀起滾滾塵埃……
“……是大姑子。”夏湘抓着採蓮的手笑道:“這下不用怕了。”
夏湘的手心又溼又冷,盡是汗水。額頭鼻尖兒上也盡是冷汗,嘴脣微微發白,可捏着採蓮的小手卻十分用力,用力剋制顫抖。
採蓮一把將夏湘攬在懷裡,而此時,金錢斑的刀卻高高揚起,近在眼前。採蓮死死抱住夏湘,驀地轉過身,將後背迎上了刀鋒。
夏湘睜眼,嚇了一跳。
沉着,瞄準,叩響機弩。“嗖”地一聲,一支弩箭徑直穿透金錢斑的手臂。“哐當”一聲,大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