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靠臥在小沙發上, 膝蓋上攤開一本畫工精緻的春-宮圖,不時發出嘖嘖聲,讚賞或吐槽, 看的津津有味。
沈九則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唯恐他一眨眼就消失不見。高遠被他盯的有些發毛, 視線從那惹人遐想的畫冊中移開, “盯着我幹嘛?”
沈九的嘴脣動了動, 眼神深邃地又看了眼高遠,然後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轉過了臉,淡聲辯解, “沒看你。”
高遠:“……”那明晃晃的視線都快把他給盯穿了好嗎?!
沈九站起來,手掌在微微卷起的t恤上摩蹭兩下, 走到高遠面前, 躊躇片刻, 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
手下是一片柔軟, 鼻息間隱隱有阿遠的味道,清淡,宜人。
他還在,他還好好地活着。
那一切,真的只是個夢。
高遠見沈九摸了一下他腦袋就走開了, 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 並沒有多想, 繼續埋頭研究手裡的畫, 反正, 最近沈九總是這樣,他都習慣他的不正常了。
不知不覺, 又過了大半個月,天氣是越來越熱,蟬鳴撕裂燥熱的空氣,硬生生劈開一絲涼意。
沈九選的房子地理位置非常優越,依山傍水的,雖說只是個矮小厚實的小山坡和一灣清淺狹窄的小溪流,但這些已經足以讓周遭的小氣溫降低幾度。再加之,高遠和沈九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體溫也隨之降低不少。
起初,他並不相信自己的體溫真的降低了,只以爲是短暫性的錯覺,可這都一個多月了,每次量體溫都是那個低到詭異的度數。
他連懷孕都相信了,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只是,高遠嘆了口氣,把畫冊扔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個的肚子,平坦如故,只是圓潤了些,他捏了捏腰側的新近橫生出來的軟肉,眉宇一片憂愁。
你說,萬一生不出什麼東西來?他的腹肌們不就白白犧牲了嗎?
不過,他瞄了瞄在廚房忙碌的沈九,阿九好像更擔憂啊,人都瘦了一圈兒,精神看上去也不大好。高遠下巴抵在膝蓋上,倆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沈九頎長的背影,英俊美男穿着一碎花小圍裙一臉面癱地在掂勺炒菜。嗯……這畫面太美他看了還想看啊!
高遠沒能得瑟太久,某天晚上在浴缸裡洗澡的時候就出了一件大事兒。
那天,月黑風高,浴室內燈火通明,高遠愜意地躺在浴缸裡,悠閒地橫着小曲兒,“嘿,褲衩兒,你的名字很賤,別看我,這都是你爸的意見……”沈九則在客廳看電視,坐等洗澡。
自從高遠懷了孩子,沈九就很自覺地不再擠進浴缸和人洗鴛鴦浴了。有好幾次,高遠厚着臉皮試圖勾引沈九進來,重溫舊夢什麼的,都被沈九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別鬧,自個乖乖洗澡,我就在外面等着。”
高遠惱也不是,羞更不可能,只氣哼哼地把推拉門“啪”地一聲關上,高公子的心情不言而喻。沈九卻只是笑,陰測測地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天,高遠本來唱歌唱的挺歡騰的,後來突然覺得肚子裡一陣折騰,咕嚕咕嚕,好像是肚子餓了?高遠疑惑,晚上的時候他明明吃的挺多的啊。當下便也沒放在心上,繼續搓着泡泡,嘴裡哼着小曲兒,“來來來喝牛奶,吃個罐頭,外面的世界很危險有好多狗~”
哼着哼着,聲音就僵住了。
水面上突然升騰起一片金色的光芒,漸漸地,光芒愈盛,然後,浴缸的泡沫上面便浮出了一枚金色的蛋。
高遠愣了一分鐘,然後纔想起要喊人,卻發現嗓子像是被什麼給哽住了一般,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焦急又恐懼。
“啪”地一聲,推拉門被人強力拉開,出現的是沈九蒼白到極致的臉。他手臂撐在推拉門牆壁上,眼睛緊盯着高遠,眼神裡滿是恐懼,兩步跪倒在浴缸邊,手指顫抖着撫上高遠的臉,即使竭力忍着,他的聲音仍然在發抖,“阿、阿遠,你……你沒事吧?”
高遠有些不解沈九爲什麼這個樣子,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瞬間平靜了下來,他伸手握住沈九的手,道:“我應該沒事……只是,你怎麼了?”
沈九眉宇緊皺,緊緊盯着高遠看了會兒,一把把人帶入懷裡,驚起片片水花,溼了衣裳。他緊緊抱着高遠,像是要把人揉進身體裡一般,窒息般的佔有慾,高遠卻奇異地覺得心安穩妥。難道他果然是M體質?
“呃,阿九,你來看看這個是什麼?”良久,高遠都覺得自個快要成爲第一個被人抱死的人時,他掙開沈九的手臂,指了指那浮在水面上的金蛋。
wωw●Tтkā n●¢〇
其實沈九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了那抹耀眼的光芒,金色的啊,果然,他的眼眸沉了下來。所以當此時高遠指着那枚蛋、滿眼驚訝時,沈九就越發覺得那個蛋礙眼至極,雖然,它是他們倆的孩子。
“它,它是。”沈九頓了頓,盯着高遠滿是追問的眼,嘆息般說,“它是我們的孩子。”
高遠瞬間就石化了。孩子?!蛋、蛋生?!他生了個蛋?!不對!這才過了多久啊?!這和他之前所查詢的蛇的生殖週期完全沒關係啊!而且,他前兩分鐘還在樂呵樂呵地唱歌呢!然後就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就生了個孩子?!哦露,即使是生蛋也不帶這麼隨意的吧?!
這設定……高遠扶額,他都無力吐槽作者了……
**
一番折騰後,高遠被沈九抱到牀上躺着,身下墊了好幾層軟褥子,他嚷嚷着熱也被沈九一把按下,嘴裡唸叨着什麼“第一個孩子要好好地坐月子啊要不會落下病根兒對身體不好餓啊誒這窗戶怎麼是開着的要趕緊關上要不阿遠容易感冒啊……”
簡直是一秒鐘變身老媽子!高遠鬱悶地望着陀螺般旋轉在屋裡的沈九,一時有些無力,這可不是產後抑鬱症什麼的,他還不至於,只是,心心念念盼望了一個多月的孩子,就這樣靜悄悄而且異常詭異地誕生了,他心裡感覺非常失落。
倒不是說他期待鮮血染紅的產子過程,只是……萬衆矚目的小包子就這樣子出生真的太過隨便了好嗎?!
高遠憤憤地咬着指甲,衝老媽子模式全開的沈九吼了一嗓子:“把我兒子給我抱過來!”
這廝簡直不是人!就這樣把他們的寶貝蛋扔在浴缸裡,連看都不帶多看一眼。高遠心裡既委屈又心酸。嚶嚶,這是不是代表沈九不喜歡這孩子啊,那他最近的苦不都白受了嗎……而且,這顆蛋明明是他的崽兒!他憑什麼擺出這麼一副嫌棄的樣子!
陀螺沈九終於靜了下來,略帶躊躇地在浴室門口站了會兒,在高遠的眼神威逼下才慢吞吞地走了進去。沒兩分鐘,高遠旁邊就出現了一條白色大毛巾,裡面安靜地臥着一顆蛋,金色輝煌。
高遠的呼吸急促了一下,望着近在咫尺的金蛋,心情緊張又激動。這、這傢伙是從自個肚子裡出來的?明明有他的拳頭大小啊,怎麼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呢?難不成是這小傢伙知道心疼他這個爸爸,所以就自個老實地出來了?想到這種可能性,高遠就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嘴咧的老大,愈加襯得人白皙溫潤。
沈九見到他這樣討喜的模樣兒,潛伏在心底的那股恐懼終於暫時壓了下去。他脫鞋上牀,高遠下意識地靠過去,倆人肩並肩靠在牀頭,眼睛都注視着那顆滿是金色的蛋。
“阿遠,我跟你說件事。”沈九的表情很是凝重,“有關這個蛋。”
他沒說,“有關咱們的孩子。”高遠尖銳地注意到了這點,心底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