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淡淡一笑,范仲淹這是想和自己坐而論道了,許清自己也知道,經過一系列的事情,自己在趙禎心裡的分量絕對不輕,若再加上昨夜一場大功,到此時,自己對趙禎的影響能力已不比范仲淹差多少。
想必范仲淹也清了這一點,加上青苗款的設想絕對合他主張,在這朝中大變將至之時,范仲淹也迫不及待的想與自己這個皇帝近臣一談了。
這一夜,許清與狄青抵足而眠,交談到半夜方休。
第二天無所是事的許清先是跟着狄青巡視四城,然後再去那些戰馬,在城南的片空曠之地,四面被圍了起來,兩萬戰馬就暫時安置在這裡,渭州殘破,而這兩萬多戰馬光是草料每天消耗就非常驚人,所以范仲淹他們已着人分批先向後方轉移,等待廷朝處置方案。
對此許清也提出的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利用這兩萬戰馬,在西北擴充出兩萬騎兵來,兩萬戰馬若分散於大宋百萬禁軍之中,那根起不到什麼作用,所以他認爲,這批戰馬不但不能分散,還要儘量從各軍抽調出戰馬來,在西北真正組成一支三萬人以上的強大騎兵隊伍,一改大宋西北面對党項人時,機動力不足只能被動挨打的局面。
范仲淹經歷幾年的戰事磨礪,輕易便出了許清這個建議的好處,雖然他認爲朝廷未必會同意這麼處置,但在奏報之中仍力陳集中使用的好處,許清自個也以私信的形式,向趙禎申明這批戰馬集中使用的重要『性』,只要趙禎同意,那麼阻力便不會太大了。
現在許清也深深瞭解到了大宋皇帝對軍隊的掌控能力,大宋的調兵機構樞密院,事實上等於是皇帝的參謀一般,不過是貫徹皇帝意志而已,而統兵的三衙長官又長期空置,各軍都指揮使職務太低,都不足已形成對皇帝的制約對抗,所以,只要趙禎答應,這事通過的可能『性』就無限放大。
大宋要想革軍制,大的阻力不會是來自於軍隊身,反而是來自於文官集團,文臣和武將之間的對抗每朝每代都存在,如今文官將武將牢牢地壓制着,若不是邊境連連吃緊,有了革的契機,許清根就不敢想象,誰若提出變革的話,會遭到文官們何樣的打擊。
許清也不客氣,讓人給自己挑選了兩匹上等的好馬,一黑一白,極爲神駿,連持身甚正范仲淹對此都沒說什麼,誰讓這兩萬戰馬是人家奪回來的呢,范仲淹還對他打趣道:“子澄啊,這可真正算是萬中選一的好馬了,你一次選兩匹,是不是打算將來用作長途奔襲啊?”
許清詭異一笑道:“範公說得沒錯,下官打算下次長途奔襲到李元昊的老巢去,那可不光搶李元昊的戰馬,連他馬子也要搶過來。”
許清說完自己哈大笑,范仲淹倒不覺得有什麼好笑,他還以爲許清所說的馬子是指小馬駒呢。
初告大捷,衆人心情都極好,說說笑笑回到衙門,是夜,於後衙范仲淹臨時書房之中,一燈如豆,淡淡的茶香飄散滿室,許清與范仲淹對桌而坐。
范仲淹開門見山地說道:“子澄短短時日,建銀行爲朝廷聚財功不可沒,建船廠準備開絲綢之路的設想更是高屋建瓴,復聞子澄以銀行提供貸款形式,要在大宋之內實施青苗之法,建立國家糧食儲備,種種策略可謂精闢入理,只是不知子澄對目前我大宋的其它時弊是如何待?”
許清淡淡笑道:“範公幾次上書朝廷要求革,所提變法之策略下官也有所瞭解,都可謂切中時弊的中肯之言,下官也非常認同,如今朝中政局也不用下官多作贅述了,下官明說了吧,此次陛下原並不同意我來西北,皆因下官申明來西北有一會範公之意,陛下才首肯我西北之行。”
范仲淹先是一怔,然後花白的鬍子輕輕一抖,久經風霜的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一絲喜『色』來,從許清的話裡,他能明確地理解到,隨着呂夷簡的離去,趙禎是託許清向自己問策來了。
他深深地了許清一眼,如此重要之事,趙禎竟要通過許清來問策,這其中的意味就不同了,光這一點,就能體會到許清在趙禎心目中已經有了多重的分量,許清纔是十七歲的少年啊,范仲淹一時心裡也五味雜陳。
他拋開心頭的雜念,再次深深地了許清一眼,然後緩緩從書案抽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紙張,遞給了許清,許清既然已經申明來意,他也無時不在等待這一刻,還有什麼好保留的呢?
許清接過紙張在燈下打開一,只見上面羅列着十條革之策。
許清完靜靜等待着他解說,范仲淹喝了口茶纔開言道:“第一條明黜陟,是針對我大宋目前考覈官員制度而言,如今官員升降不問勞逸,不政績,只以資歷爲準,造成官員不求有功,但求無邊,因循苟且,因此必須以政績考覈爲升降機制,破格提拔有大功、政績明顯之人,撤換不稱職官員。”
“第二條抑僥倖,如今朝中官員每年自薦子弟充官,一個三品官員十年便有十名自家子弟受薦爲官,此等薦官人浮於事,結黨營私,爲政治之清明、減少財政開支,應對恩蔭特權加以限制。”
“第三條精貢舉,爲培養有真才實學之人,必須對科舉內容只注重詩賦做法改爲重策論,明經科只求死背儒家經書改爲闡述經義。”
“第四條擇長官,如今州縣官員不稱職者十居九,應派員往地方各路,檢查政績,獎勵能員,罷免不才,防止冗濫。”
“第五條均公田,公田作爲地方官員定額收入之一,但分配高低不均,供給不均豈能苛求官員盡職辦事,朝廷應均衡公田,使各級官員有足夠收入養活自己,便於督責其廉潔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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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條厚農桑,責令地方興修水利,大興農桑,並作爲地方官員政績考覈標準之一。”
“第七條修武備,於京畿地區就地召募壯丁守衛京城,用以輔助禁軍,這些衛士每年三季可作務農,一季教練武藝戰陣之法,如此可節省給養,若京城見效,再按此於地方施行。”
“第條推恩信,重處拖延或違反赦文施行之官員,派遣能員往各路巡察朝廷政令施行情況,使政令處處通達。”
“第九條重命令,法度乃示信於民,側不可朝令夕改,因此朝廷在政令施行之前應詳加思慮,將繁雜冗贅條文刪除方可施行。”
“第十條減徭役,如今戶口已然減少,而民間對官府供給卻較前更繁重,應將戶口少的縣裁減爲鎮,將各州軍使院與州院塥署,併爲一院,地方可派州城兵士承擔公役,讓那些不該承擔公役之人歸農。”
范仲淹說完又喝了口茶,這才沉聲對許清問道:“子澄以爲如何?”
如今范仲淹還真想聽聽許清的見解,從種種跡象來,許清對趙禎的決定已經能有極大的影響力,如果許清不認可,在趙禎面前有所抵毀,那麼極有可能造成趙禎的猶豫。
許清卻對范仲淹頷首爲禮後,依然沉『吟』思着,在他來,范仲淹出了時弊,所做的改革卻主要集中在前五條上,也提出一些措施,但明顯力度不夠,後面五條,有關農桑軍備等等更是無關痛癢,有充數之嫌,而且大多策劃過於空泛,沒有如何實施的細則及可行方法。
象厚農桑這條,喊幾句興修水利,大興農桑就完了,這些空話朝廷年年在喊,可怎麼個大興農桑你總得有個詳細計劃啊,光嘴上喊幾句有什麼用。
再說軍備,這是許清關心的一項,范仲淹既沒有提到如何精武備,或如何逐步裁軍之類,更不提如何對軍制改革,只是說在京城附近就地召募些丁壯代替禁軍守衛京師,許清估計,這樣做不但減少不了多少軍費,反而讓就不堪一戰的內地禁軍更加糜爛。
說真的,許清很失望,非常失望,按范仲淹這麼改革,既把人都得罪完了,但成效卻不會有多大,一眼就可以出,范仲淹把目光全放在了吏治上,是想把吏治都弄清明瞭,再去處理其它問題。但他不敢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來,無論如何,還得范仲淹這些人去打頭陣。
後許清也不先去評論他這些策略的好壞,而去轉而問道:“恕下官冒昧,斗膽問幾句,若是朝廷啓用範公施行這些變法,範公可有具體如何施行的細則?比如是十條策略同時施行還是先施行哪一條,而且範公將如何保證這些策略能由上而下不變形,不被歪曲的貫徹下去?”
范仲淹稍作沉『吟』便說道:“自是先施行前面五條策略,裁減冗員,選任賢能,精簡機構,這樣才能保證法令的施行。”
許清點點,果然不出所料,范仲淹是要先拿人事開刀了,而且還是拿着大砍刀猛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