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臉帶喜色的說道:“昨夜一場大勝,本官會以八百里加急上報朝廷,而首功自是奉直郎許清及他率領的龍衛軍教導營,其他有功將領本官也會一一爲之請功。”
許清自己笑笑,別的不敢說,自己和龍衛軍教導營的這份功勞誰也抹殺不了,何況范仲淹向來獎罰分明,由他報功自是沒問題。
狄青接口道:“範公,李元昊連日攻城加上昨夜死傷,雖然在渭州城下損失了兩萬多人馬,但此次南侵他共帶來十萬大軍,只怕他在渭州城下吃此大虧後,會更加暴謔,咱們仍不可等閒視之。”
范仲淹頷首道:“不錯,李元昊一日未收兵,咱們就不能鬆懈,仲平,你此次帶來多少人馬?”
種世衡撫須答道:“回範經略,連四千羌兵一起,下官共帶來了六千六百人馬,全已安置於城外。”
種世衡看上去和范仲淹年紀差不多,但對范仲淹卻異常的尊敬,許清後來打聽了才知道,原來種世衡竟是范仲淹來西北後才一手提拔的得力干將之一,和狄青一樣,幾乎都以師禮待范仲淹。種世衡的話讓許清再度多看了他幾眼,衆所周知,党項人就是羌族一支,所以西北羌人如今大都投奔了李元昊,而此時種世衡竟能帶來四千羌兵助戰,不免讓許清奇怪。
“有仲平近七千人馬,則渭州安矣,只怕李元昊轉攻它州,漢臣要多派偵騎斥探夏軍動向,咱們纔好做下一步安排。”范仲淹說完轉頭望向許清複道“子澄這次自東京赴西北,想必就是爲了護送昨夜使用的手雷而來吧?”
許清起身答道:“範公說的沒錯,這手雷是將作監新制出來的利器,用於守城絕佳,此次下官奉命押運一萬手雷,以及威力更大的鐵蒺藜來西北,除昨夜用去一部分外,尚有五千之數在涇州,而龍衛軍教導營也是專們派來教會邊軍如何使用手雷的。”
范仲淹聽後連聲叫好,手雷的威力昨夜已親眼所見,聞道尚有半數於涇州,不禁欣然撫須,臉露喜色道:“子澄,這手雷製作所費幾何,可能大量裝備邊軍?若能,党項人不足爲懼矣。?WwW、3VBOOK。”
許清能理解他們的感受,畢竟昨夜一戰可算是這幾年來,對党項人取得的最大一次勝利,但他不想因此把手雷的威力誇大,使得衆人過於樂觀。
“手雷的造價並不算高,大量裝備是沒問題,昨夜一戰是因爲党項人無論是士卒還是戰馬,都是初次接觸手雷,所以造成他們極大的恐慌,才取得此般戰果,但手雷本身也存在諸多缺點,一但敵人有了準備,用於正面進攻時,由於投擲距離不及箭矢,對方一但以箭陣壓制,我們就很難以手雷傷及對方,反而容易自食其果,所以目前手雷多用作防守性武器,進攻時最多也只能作輔助性武器。當然,只要多加總結經驗,象大型的鐵蒺藜也可以能過投石機來投擲……”
衙門之中,衆人算是又開了一個軍事會議,夏軍雖然自渭州退卻,但各地仍陷在如火如荼的大戰之中,所以最後范仲淹決定,渭州只留四千人馬,其它萬餘大軍全由種世衡率領,挾大勝之威,向北步步推進,儘快解鎮戎軍之圍。
許清和趙野都躍躍欲試,可惜范仲淹讓他們留了下來,只讓王守毅率領一隊人馬,攜帶昨夜剩下的手雷跟隨,行軍駐營之時教導大軍手雷使用之法。這本是教導營來西北的目的,一但涇州運來餘下的手雷,教導營將會被暫時拆散往各城教導邊軍,如此一來許清就成了光標司令,就算再度出征也沒多大意思了。
這一天,渭州城中如過年一般,人們奔走歡慶,昨夜是中秋節,人們尚處於圍城之中,未及準備,而今天彷彿要把節日補回來似的,許多百姓之家竟開始張燈結綵,爆竹之聲此起彼落。
范仲淹也不再吝嗇,擺了幾桌宴席算是慶功,也是爲明天出征的大軍餞行,難得還弄來了一些石榴.榲勃.梨.棗.慄.孛萄.弄色棖橘等新上市果鮮,許清和狄青坐在范仲淹右下,種世衡列坐於左下,桌上氣氛異常熱烈,許清、狄青、趙野三人被衆將輪番灌酒,還好衆將明日要出征,不便多飲,否則軍旅之中容不得矯情,許清三人非倒下不可。
初更之時,許清與狄青才把臂回到後衙,渭州被党項人攻陷過,衙門也曾被嚴重破壞,如今也中只是稍作修復,看上去仍極爲簡陋,等兩個小丫頭上完茶。
“二弟怎會得罪呂夷簡?致使他一再針對於你?”
普一落坐,不想狄青竟先提起這事來,許清笑了笑答道:“此事不提也罷,如今呂夷簡已臥牀不起,據說神志都已不甚清醒,定是不久人世了,他提拔的那些官員目前也沒發現再有針對我之事,怕是未必清楚我與呂夷簡之間的恩怨,大哥但請放心就是。”
“如此便好,我一直擔心你初入仕不知深淺,被人算計了去,大哥我身在邊關,想幫也幫不上,只能乾着急。”
狄青說得很真摯,但說的也是實情,狄青是純粹的武將,而且官職不大,日前根本沒什麼話語權。
許清想到歷史上狄青被猜忌,最後抑鬱而終的遭遇,忍不住提醒他道:“大哥,我大宋重文輕武,對武將的提防心裡極甚,大哥武略出衆,作戰勇猛,料想將來必能名震朝野,所以二弟我不得不提醒大哥一句,多讀些書,就算考不上進士,至少也要博個儒將之名,將來我纔有機在陛下面前,爲大哥謀一個功名,目前陛下對大哥極爲好看,只要大哥能傳出些文名,想必恩賜一個功名不難。”
許清沒有說盡,他內心其實已經想好,只要狄青熟讀一下經書,自己到時不惜幫他作弊一下,用盡任何手段也要幫他弄一個功名出來,這對狄青來說太重要了,一但有了功名,今後文人們對他的打壓便會少得多,也不至少讓他壯年便抑鬱而終,大宋需要他這樣的名將,自己對他如親大哥般的感情,也絕不容他再落到歷史上那種四面楚歌,連歐陽修、文彥博都出面打壓的地步,之所以這樣,無非就是狄青缺一功名而已。
自己說完,見狄青還在沉吟思索,許清不由得急了,緊盯着他道:“大哥,你無論如何也要聽我的,根據你西北軍細作從西夏傳回的情報,李元昊再經昨夜大敗,可以預見宋夏之間必將進入很長僵持階段,一但西北僵持下來,朝中馬上也要有一場大變,接下來戰事會少得多,大哥你別的事先不必多管,一心把書讀好再說,小弟我明說吧,哪怕就是作弊,也不惜幫你弄到一個功名,將來你戰功越高,這個功名就越重要,你明白了嗎?”
“作弊?這如何使得?大丈夫當……”
狄青話還未說完,就被許清毫不留情的打斷道:“大哥,你少拿什麼大丈夫說事,韓信還能忍胯下之辱呢,你變通一下就不行,所謂兵不厭詐,弄個功名只是爲了更好的發揮你的作戰才能,免得將來出師未捷先被人污衊猜忌,此事就此決定,不必再議,你若還當我是你二弟,就聽我的,領兵之餘,另覓良師苦讀經書。”
狄青不禁愕然,見他一片用心良苦,感動之餘只得答應下來。其實自兩三年前得范仲淹提點,他自己一直也非常努力在讀書,只不過側重於兵書戰策及史書而已。
“二弟此翻來西北,真的只是想來前線看一看,了卻你那馳騁疆場的願望?”狄青輕聲問道。
許清瞄了他一眼,又回覆了那種戲謔的表情:“大鍋,你說捏?昨晚一戰不是清楚的表明了我來的目的了嗎?”
狄青氣得直翻白眼:“你再這付皮賴模樣,別怪大哥我抽你﹗”
“大鍋,你少來,我才該抽你呢,咱們自家兄弟,不管出於誰的受意,你用得着這麼試探我嗎?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呢?”
狄青爲之一窒,不過想想了是,是自己太過見外了些,他竟起身認真地向許清拱手賠禮起來,讓許清更是恨不得踢他屁股,不過這也就想想,先不說狄青是他大哥,就算不是,那也是老虎的屁股碰不得啊,恐怕自己才起腳,就被狄青一腳踢飛,騰雲駕霧回東京去,到哪時若狄青再浪漫一點,說不定會在下面高唱‘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大鍋,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好不容易來趟西北,你就不能讓我自在點?”
狄青坐下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哥哥我也不再虛言了,事情是這樣,範公對你的海上絲綢之路的設想非常關心,加上前次你信中提及青苗款之事,我也向範公提及,範公極爲稱道,所以想和你細談一下,但你們畢竟是初見,所以只好先讓我和你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