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着嫋嫋檀香的書房裡,紅菱正細心地爲許清整理着衣裝,桌上臨摹王羲之的行體墨跡未乾,窗外秋雲輕,薔薇細弄影。
“紅菱,要麼你跟我們一起去吧。”許清有些納納地說道。
紅菱溫柔地笑了笑,細細的拂平他衣裳上的折皺後才和聲說道:“許郎和小顏去就好了,這是許郎第一次約人家晏姑娘,奴家跟去了反而不好,正好景明坊那邊我也要去看看了,眼看着這天色變(陰),一但秋雨下來,天氣便會變冷了。”
許清莫名覺得有些好笑,自己要去會晏楠,紅菱卻要去會樑玉,小夫妻倆兵分兩路,但卻目標一致,這在後世豈敢想象,啊﹗大宋我愛你,在這年頭,娶幾個小妾男人認爲是理所當然,女人則認爲順其自然,要是有人跳出來高喊一夫一妻制,(雞)蛋豆腐菜葉送上。
不錯,這後院兒太大了,人丁是少了點,六棟小樓如今只有紅菱住了一棟,這不是浪費資源嗎?浪費是可恥的,許大官人遙想着西門大官人的風采,至少自己也要寫一本《楠菱玉》才行啊。
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松柏透微香,秋色到天涯。鱗鱗的金水河蜿蜒如帶,岸邊三兩戶人家掩映在林蔭下,許清一行輕車駿馬,蹄踏秋草,襟拂炊煙,向兩浙尼寺馳去。
“少爺,那邊那那,好漂亮的花呀,快給人家摘過來嘛。”小顏趴在車窗上,不時遊目四顧,發現不遠去一叢紫色的野花開得正鬧。
許清只得作一回採花郎,縱馬過去爲她把花采回來,然後綴在車窗的絲簾邊,晏楠這時從後面摟住小顏的腦袋,她那張明潔如玉的美靨便出現在車窗裡,許清很少看到晏楠象其他女孩了一樣盛妝打扮,但卻絲毫未損她的美麗,她那精緻的五官,如玉質透明的肌膚總是給人一總明潔的感覺。
今天她換回了一身心字羅裙,紫色的衣裙配上一條鵝黃色的飄帶,綽然而簡約。
“喃喃,你平時是不是把你哥欺負慘了,現在他把怨氣都撒我身上來。”
許清望着她和小顏擠在一起的俏臉說道,方纔去接晏楠時正好被晏思飛那傢伙遇見,當然,他有可能根本就是事先埋伏等着的,許清被他狠狠的敲了一回竹扛,才總算把佳人接了出來。
晏楠瞪了他一眼,噘了噘小嘴,懶得去回答他的問題,在她看來許清跟自己的二哥根本就是蛇鼠一窩,沒什麼好同情的。晏楠的嘴兒特別小巧,紅潤的香脣輕啓時(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貝齒,讓人忍不住想一品那誘人的芳澤。
許清有些氣苦,這小皮娘美若天仙不假,就是喜歡和自己作對,許清瞄了瞄她的俏臀,總有一天爺要把你收拾調教得服服帖帖。
這時小顏把腦膜靠到晏楠懷裡,摟着她的玉臂說道:“是啊,晏姐姐,少爺剛纔被你哥哥欺負了,人家都看見了呢,晏姐姐怎麼不幫幫少爺呢?少爺俸祿本來就少,到時候沒錢去給晏姐姐下聘禮怎麼辦?”
許清聽了心裡那叫一個舒暢,總算沒白疼這丫頭,等下回去得多買幾個糖人兒留在她牀頭才行,雖然說自己被欺負了有些用詞不當,許清也不去計較了。
晏楠難得臉紅一回,用力摟住小顏,然後在她小臉上扭了一下才氣呼呼地說道:“小顏你這丫頭,再亂說話,姐姐可不理你了。”
小顏有些無辜的眨眨眼睛,突然咭咭地笑道:“晏姐姐,可是人家說的是真的啊,以前我跟少爺還要去賣畫兒補貼家用呢,咱們家如今一下子增加二十多人,再加上晏姐姐的話,人家仔細算過好幾回了,那咱們家就是三十個人……”
晏楠一把拍開小顏還在數着的手指頭,再也不堪她口無遮攔的亂語,裝着生氣地在小顏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小顏趴回車窗上,偷偷地對許清得意的眨了眨大眼睛,許清也偷偷對她豎起了大母指,然後小顏才嗚嗚一下再次撲進晏楠懷裡。
兩浙寺掩映在扶蘇的花木間,但這個季節盛開的鮮花品種不多,開的最鬧的是桂花,其它的還有一些朱頂紅,大麗花,以及一些早開的蟹黃菊花。
許家後院就有幾株老桂花樹,如今也是滿院盈香,他今天自然是不特意來看桂花的,主要是陪佳人出來散散心。
小顏很快便把秋月拐跑了,剩下許清有晏楠在花間結伴而行,許清沒有說話,晏楠也默然不語,倆人就這樣無聲地走着。
兩浙尼寺大門口的女尼正在清掃着落葉,遊人經過時便停下來合手行禮,寺中偶爾能遇到三五遊人外,四處靜悄悄的,高大的大殿中香菸繚繞,更增添了一份安寧祥和的氣氛,許清陪着晏楠進殿裡上了一柱香,等出來時竟起了風,女尼掃到一處的落葉被捲起四處吹散,讓她不(禁)停下手來連聲唸佛。
晏楠的紫色衣裙也被卷得微微飄起,(露)出小巧的繡鞋和白襪,許清牽起她的手站在檐下,側身爲她擋住吹來的塵埃,天色慢慢變得灰暗下來,過了一會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來,寺中的花木和殿角飛檐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細雨中。如同一副寧淡的水墨畫,極付詩意美感。
許清看到遠遠的偏殿那邊,小顏和秋月正和一個小尼姑交談着什麼,隔着雨幕,身影變得若隱若現。雨中的秋風帶來一陣的涼意,許清轉首看了看晏楠,她淡淡地笑道:“爲什麼總不說話?”
許清含笑看了她一會,才轉頭看着檐前的雨絲說道:“每次我說什麼,你總愛跟我唱反調,這樣也好,靜靜的,花木很安靜,廟宇很安靜,你也很安靜,就這樣陪你走着,我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很寧靜,雖然咱們沒有說什麼話,但今天我覺得是咱們走得最近的時候。”
晏楠剛想反駁他幾句,終究是忍住了,伸出晶瑩如玉的素手,輕輕接住檐前飄落的雨絲,許清這纔看到,她竟帶着昨天自己送給她的那串珍珠手鐲兒,其實那不過是幾貫錢的東西,許清也只當是隨意送她的小玩意,倒沒想到她會真的戴着。
“我也不清楚啊,不知爲什麼,有時就是看你這人特討厭。”晏楠說這話時,竟帶着三分小顏那種嬌憨的味道,讓許清的目光下意識地在她誘人的小嘴上停留了剎那。
許清呵呵一笑,晏楠畢竟還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性)格本就有些精靈古怪,或者說有帶有些小小的叛逆因子,對自己有這種看法也不是奇怪。
他把晏楠的素手牽了回來,抽出手帕爲她擦乾雨水,口中輕輕說道:“別玩太久了,時近中秋,這雨一下來天氣便會變冷的,小心別感了風寒。”
這回晏楠意外的沒有再掙開他的手,任由他輕輕地牽着,兩人靜靜立於檐下,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和橫斜交織的雨絲,遠望去象是一雙美好的剪影。
“鬱郁的,是天在作繭吧,鬱郁的,是心在作繭呵……”
“你很憂鬱嗎?”晏楠掃了他一眼問道。
“呵,那倒沒有,不過是爲賦新詞強說愁而已。”
有一答沒一答的話,就象檐前的水嘀聲一般,細碎但卻和諧,看花成了看雨,三聲兩點消磨着靜靜的午後時光……
向晚的金水河邊,一輛馬車穿行在細濛濛的雨幕裡,由於出來時沒帶雨具,許清也只好把馬拴在車後,和晏楠她們一起坐進了車中。
“少爺少爺,你看人家給你求了什麼?”
小顏不管在哪裡,總能掏到些新好玩的東西,許清想看看她這回又帶回什麼東西來,只見小顏手中有一個銅錢大的紅色小布囊,用絲線縫成了三角形,許清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疑惑地看着她。
“這是人家給少爺求的平安符,都用絲線縫好了,少爺快戴上,以後就能平平安安的了。”
許清感到好笑,不過沒有拂她的好意,輕笑道:“那小顏你自己有沒有啊?”
“咱們是一起的嘛,人家當然也有呀,掛在這裡呢,少爺你看。”
小顏說完一下拉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胸前一片粉嫩的雪肌,胸前掛着一個同樣的紅色布囊,許清差點暈倒,這丫頭對自己毫不設防也就罷了,怎麼就不知分個場合啊。
晏楠那詭異的目光讓許清直想大呼冤枉,但這事說不得,只會越描越黑,他迅速的擡手在小顏額頭上一彈,小顏見他一面尷尬的模樣,先是一怔,然後醒過神來就咯咯地笑着撲進晏楠的懷裡,晏楠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主啊,這時能說什麼呢?許清實在忍不住,順手在她拱起的俏臀上打了一下以示教訓。
“呀﹗少爺別打人家了,人家不笑了還不行嗎?再說了,晏姐姐也笑了,你爲什麼不打晏姐姐,少爺偏心﹗”
小顏躲在晏楠懷裡嘀咕着,說出的話卻讓晏楠的俏臉再次豔紅如春花,她也忍不住伸手在小顏的小屁股上打了兩下,嘴裡哼了兩聲說道:“你這小丫頭,看你還亂不亂說?看你還亂不亂說?”
這回輪到許清和秋月偷笑了,許清不由行偷偷瞄了一眼晏楠的俏臀,心嘆我倒是想打啊,這不是沒到時候嗎?嗯,真有那麼一天,讓小顏來監刑好了。
車窗外細雨空濛,美得如詩,車內笑聲不斷,給沉寂的原野添上了一縷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