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趴在傑森病牀上睡過去的蘇流年,在他的輕呼聲中漸漸醒了過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淺笑着看向傑森,慵懶地道了聲“早安”。
“姐,我都已經過了危險期了,你不用天天守在這裡。”
“只要你在醫院一天,我都會陪你一天的。”蘇流年一面說着一面細心的替他掖着被角,纔看了眼腕錶起身,“你想吃什麼早餐?我去給你買。”
“姐。你還是先看看你的手機吧!”傑森朝遠處的桌子努了努嘴,“它一直響個不停。”
蘇流年詫異的回頭走過去,很難得清晨六點會有人這麼着急和她聯繫啊!
可是當她解鎖了屏幕一看,足足十五通未接來電,都是陸之然和葉培培的電話,難道是顧老太太出了大事?蘇流年的心咯噔一跳,只聽見身後的傑森問道:“是很要緊的事嗎?”
“沒有。”蘇流年敷衍道,“我去給你買早餐,很快回來。”
蘇流年抓過自己的手拿包,急匆匆的離開了傑森的私人病房,不住的回撥着葉培培的來電。而葉培培幾乎是在眨眼間接通了電話,來不及說其他的,開口第一句便大喊道:“蘇流年不好了!顧錦城剛剛在顧氏總部大樓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
“什麼?出什麼事了?昨天不都是還好好的嗎?”
“我現在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之然已經趕過去了。”
蘇流年侷促不安的咬着紅脣,回頭望了眼傑森的病房,心下如火燒似的焦躁不安。
葉培培後來還說了些什麼,她根本是一個字沒有聽進去。早上巡牀的護士翻看着手裡的病歷表,卻猛地被蘇流年抓住了胳膊,“護士!我的弟弟是這間病房的病人,現在我有急事要離開,能麻煩你多費點心嗎?我的朋友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如果他有不舒服的地方,請你儘快和我聯繫,可以嗎?”
護士愣愣地點着頭,“可以”兩個字剛剛開口,蘇流年已經迫不及待的跑進了剛剛停下的電梯。因爲天還尚早,醫院裡幾乎沒什麼人,她暢通無阻的跑到醫院大門口,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檢察院趕去,一路上各種不安各種揣測猶如滔滔不絕的洪水淹沒了她的心,一時間令她方寸大亂。
顧錦城,會因爲什麼事情被檢察院的人帶走啊?
蘇流年攥緊了雙手,手心裡黏糊糊的都是冷汗,她不耐煩地催促道:“師傅,再快點吧!”
“美女啊,一路上你都催了無數次了,我真的已經是最快了!我這畢竟不是飛機啊!”
蘇流年無奈的望向車窗外,腦海中閃過一絲亮光,她猛地想起了薛雲陽。不管顧錦城出了什麼事,肯定是需要律師的!經過昨天她和薛雲陽的談話,她相信薛雲陽一定會幫她的,一定會的!對,馬上和薛雲陽聯繫!
蘇流年顫抖着找到了薛雲陽的號碼,可是電話裡的“嘟”聲響了很久,薛雲陽還是沒有接電話。她的心裡更是煩悶不已,爲什麼越是在火燒眉毛的時候越是找不到幫忙的人呢?
蘇流年掛了又打,掛了又打,嘴裡還不住的呢喃着“快接電話啊!”
可是等待她的,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關機?”
蘇流年不相信,又打,還是關機的提示音,可是剛剛明明還是開着機的啊?
難道,是薛雲陽不想接電話故意掛斷的?難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蘇流年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她不願意去相信這一切都和薛雲陽有關,可是也容不得她多想,司機已經踩了剎車,檢察院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了。蘇流年付錢後急忙下車,踉蹌着險些撞到另一輛從她面前開過的車子。
“流年!”
車子在她面前一兩米的地方停住了,駕駛座探出頭來的人正是陸之然。
蘇流年急忙撲了上去,不住的追問道:“錦城呢?錦城在哪裡?”
“他……”
陸之然的話還沒有說完,蘇流年便看見檢察院的車子駛入她的視線。
“錦城!錦城……”
蘇流年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了上去,可是檢察院的車並沒有停下,徑直朝檢察院內部駛去。
“小姐,您不能進去!”
檢察院門口的保安攔住了她,可是蘇流年不甘心,不住地大喊着顧錦城的名字。
陸之然急忙追了上來,哀求道:“麻煩你通融通融,我們只是想要和剛纔那部車上的人說幾句話,我們不是記者,我們只是他的朋友!”
“抱歉!你們不能進去!”
“錦城……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進去好不好……我只想和錦城見一面!我求求你了!”
保安鐵板着一張臉沒有開口,卻也沒有放蘇流年和陸之然過去的意思。
蘇流年只能咬着牙,抓着保安的胳膊踮着腳,遠遠的望着幾個人押着顧錦城下了車,她立刻撕心裂肺地大喊道:“錦城!”
顧錦城的身子一顫,立刻回頭望來,蘇流年不住的推攘着保安想要進去,可是保安還是紋絲不動。任憑蘇流年淚流滿面,哭聲震天,保安的心和身體都像是石頭做成的,動都不動。
她只能這樣遠遠的望着顧錦城,看着他被一羣人包圍着慢慢走進了一棟大樓,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啊!而她自己卻毫無辦法,竟然連一扇門都進不去!
“錦城!錦城!錦城……”
“流年。”陸之然試着拉住了蘇流年,勸說道,“他已經走遠了,聽不見的。”
蘇流年戀戀不捨的回望着顧錦城,抓着陸之然的手追問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陸之然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自己的電話遞給蘇流年,道:“這是他的錄音。我打電話給你,你沒有接。當時檢察院的人已經衝到辦公室門口了,他害怕檢察院的人沒收他的手機,所以只能用我的電話給你留了一段短暫的話……”
蘇流年的眼睛立刻一亮,搶過陸之然的手機立刻點了播放鍵。
錄音裡前端的空白,她都能聽見當時檢察院的人急促的拍門聲。蘇流年忍不住的含着淚水,直到顧錦城的那一聲——“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從薛雲陽的手中要回你的股份!”——響起的時候,蘇流年都能聽見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眼淚嘩啦啦的止不住流了下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着要回她的股份?蘇流年真的是哭笑不得,而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是“這裡不歡迎你,你滾!”,這樣的話,居然成爲他們之間最後的對話嗎?不!這根本不是她的真心話啊!老天爺,這真的不是她的真心話!她不要顧錦城離開啊!
“流年……”
滾滾的淚水源源不斷的從蘇流年的眸子裡奪眶而出,她突然一抽鼻子,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痕,轉身將手機還給陸之然,斬釘截鐵地問道:“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之然回頭望了眼檢察院的大樓,讓蘇流年上了車,兩個人在街對面的早餐店坐下,正好能看見檢察院的大門。陸之然隨便的點了兩杯牛奶,蘇流年的目光卻始終都鎖定在檢察院的大樓上,此時的顧錦城,不知道正承受着怎樣的嚴刑逼供。
“其實這件事,我也覺得莫名其妙。”陸之然壓低了聲音,“一大早檢察院的人衝進來,居然是以錦城貪污受賄的罪名。他們沒收了錦城的手機和電腦,辦公室裡的文件也都被他們帶走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調查錦城之前,還查過顧希瑞。”
蘇流年瞠目結舌的望着陸之然,難以置信的咀嚼着“貪污受賄”這四個字。
“是,我也不相信浩東會這樣做,但是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檢察院的人相信!”
蘇流年無奈的扭頭望着檢察院的大門,皺眉道:“你說找過顧希瑞是什麼意思?”
“好像他們之前懷疑的人是顧希瑞,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又懷疑到了錦城的身上。這其中的貓膩,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檢察院裡面的情況,我也擺脫了自己的朋友,我想晚些時候應該能給我回話。”
蘇流年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他們沒說自己有什麼證據嗎?或者是誰舉報的嗎?”
“你的意思,是懷疑有人在暗中陷害?”
“這是最大的可能,但是我們在明,敵在暗,沒有藤,根本摸不到瓜。”
陸之然沉思了片刻,道:“未必。這件事,最該懷疑的人就是顧希瑞!他爲了得到顧氏,可以六親不認,對錦城的父親都能下手,更何況是對錦城呢?只要咬住顧希瑞不放,肯定能查出蜘絲馬跡!”
蘇流年抿了抿紅脣,顧希瑞的確是最值得懷疑的人,可是這裡面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頭的地方,可是一時半刻,她也說不上來,心裡隱隱的感覺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顧錦城莫名其妙的揹着別人的黑鍋毀了一生!
“我現在要回蘇氏,我們和顧氏一直有商業來往,如果有貪污受賄的事情,我相信蘇氏裡面一定也會有端倪。你回去調查一下顧氏近段時間的客戶,裡面真的藏有狐狸的話,一定會露出尾巴的!”
蘇流年說着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正好端着牛奶上來的服務生猛地一驚,險些扔了盤子。
“抱歉!”
陸之然在桌上留了幾張錢後,急急忙忙的跟在蘇流年的身後出了早餐店。
蘇流年攔了出租車,和陸之然兵分兩路節約時間。
當檢察院的大樓漸漸從她的視線裡消失的時候,她的心一橫,雙手緊緊地揪着自己的手拿包呢喃道:“錦城,你等我!無論是誰想要陷害你,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等我……”
車窗外的秋風蕭瑟的從蘇流年的面前拂過,帶着她的細語聲飄向檢察院大樓的方向,不知道面對訊問,始終否認的顧錦城,是不是也聽見了她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