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年告別了蕭翊帆之後,立刻回到了宿舍洗漱打扮,因爲她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而這個人,她從來沒聽顧錦城提起過,如果不是蕭翊帆剛剛告訴她,蘇流年甚至不知道顧錦城的母親,也是一名文工團女兵,而就在半個小時前,從寧徽市飛邛州市的飛機剛剛落地,他的母親也正在前往西南軍區總部的路上。
蘇流年躺在滿是泡沫的浴缸裡,手裡玩着輕盈的泡沫,忽然想起,自己不僅是從未聽顧錦城提起過他的母親,甚至是顧老太太也沒有提過。不論是市中心的顧家大宅,還是海邊別墅,她也沒有見到屋子裡有顧錦城父母的照片。
“奇怪了……我怎麼才發現。”
她喃喃自語着,心裡對顧錦城父母的揣測也越來越多。直到她收拾妥當,接到蕭翊帆的電話,說是顧錦城的母親剛從軍長辦公室出來,蘇流年急急忙忙的換上鞋子之後,拎着小包就出了門。
下午的秋日已經淡去,不知何時籠上了幾片厚重的烏雲。
蘇流年朝軍長辦公室的必經之路小跑過去,一門心思想着待會要給顧錦城一個驚喜,請他母親來他們的宿舍,說不定顧錦城就會回來和自己把話說清楚的。越是這樣想着,蘇流年臉上緋紅的笑意也越來越濃厚。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伯母了……”
“是啊,大概也有七八年了吧?”
蕭翊帆伴在顧錦城的母親身邊,說笑寒暄着,忽見蘇流年跑了過來,蕭翊帆立刻淺笑着說道:“伯母或許還不認識她是誰吧?”
顧錦城的母親順着蕭翊帆的目光看過去,蘇流年正氣喘吁吁的站在她的面前。
蕭翊帆立刻介紹道:“這位是錦城的未婚妻,蘇流年小姐。這位伯母,就是錦城的母親,唱的一首好歌的葉玲女士。”
“伯母好!”蘇流年匆忙的將額前的碎髮別在耳後,向葉玲微微頷首鞠躬。
葉玲卻是面無表情的將蘇流年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兒,目光落在了蘇流年左手的訂婚鑽戒上,移開了目光,淡淡地說道:“抱歉,我不知道錦城已經訂婚了,更沒想到會見到你,所以沒準備什麼見面禮。”
蘇流年趕忙揮着手道:“我是晚輩,怎麼能要伯母的見面禮?是我……來的太匆忙了,什麼都沒有爲伯母準備。如果伯母願意,可以去我們的宿舍坐坐,錦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葉玲的眸子匆匆一閃,可轉瞬平靜,蕭翊帆和蘇流年都沒有察覺。
“不用了,我剛到這裡,還有東西沒有收拾。”葉玲拒絕了蘇流年的邀請。
可是蘇流年並不在乎,立刻又笑道:“那我去幫伯母吧?”
蕭翊帆立刻拍了拍後腦勺,道:“瞧我這記性,我現在還有事,就不能幫伯母搬東西了……”
葉玲似乎在思考什麼,片刻之後,才猶豫不決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忙去了,流年,回頭見!”蕭翊帆揮了揮手,轉身小跑開了。
蘇流年變得更加緊張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未來的婆婆,世人都說婆媳關係不好處,剛纔蕭翊帆還在,現在只剩蘇流年一個人,她心裡不由得“砰砰砰”的敲起了一面小鼓。
“走吧。”葉玲輕描淡寫的說着,走過蘇流年身邊的時候,不禁令蘇流年想起了童話故事裡面的王后。因爲葉玲通身的氣派,一眼看去就不是凡人,她的眉目間藏匿着與衆不同的英氣,目光雖然談不上兇狠,但足以將人的內心看透。
而葉玲多年來在商海和軍營裡的摸爬滾打,雖然不能說看人十足的準,但是至少**不離十。她剛纔有意無意將蘇流年打量了一番,覺得蘇流年的眸子透徹清明,是個毫無心機的孩子,心裡也漸漸放心,但是處在顧家那麼紛繁複雜的大背景下,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究竟能不能幫到她的兒子,葉玲又不禁擔心起來。
“蘇流年,對嗎?”
蘇流年一聽見葉玲在對自己說話,立刻加快了步伐跟在葉玲的肩旁,道:“是的,伯母,我也是江州市的人。是和錦城訂婚後,一起隨軍的。”
“江州的蘇流年,你認識蘇氏集團的蘇雄嗎?”
蘇流年低聲問道:“他是我的爸爸。”
葉玲的腳步問問一頓,側眸又將蘇流年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語氣微微有些起伏,不似剛纔那般的靜如死水,道:“原來你就是蘇雄的女兒?”
蘇流年也聽出了葉玲的語氣,擡眸問道:“伯母認識我的爸爸?”
葉玲的眼神又漸漸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以前在生意上有過來往。”
蘇流年“哦”了一聲,不敢再問,雖然她對葉玲充滿了疑問,但是隻要葉玲不開口,她就覺得自己不應該說話。因爲空氣裡瀰漫的緊張氣息,越來越濃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蘇流年的錯覺,她總覺得葉玲知道自己是蘇雄的女兒後,總是不住的打量自己。蘇流年的心裡微微思忖道,葉玲和自己父親的關係,絕對不會只是做過幾單生意這麼簡單。但是,她卻從未聽自己的父親提過葉玲啊!
“你家裡,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嗎?”葉玲突然又問道。
“啊?”蘇流年立刻回過神來,回道,“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還有一個後媽和堂叔,只是因爲蘇氏集團出了一些事,他們現在也不知道躲在哪裡去了。”
葉玲點了點頭,道:“趙麗梅和白榮春,對嗎?他們兩個做生意很有一手的。這麼說來,現在蘇氏只剩下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了?”
蘇流年點了點頭,葉玲卻淡淡的嘆了口氣,心裡默默想着,這個女孩果然太單純了。就像她的父親,都太簡單了。葉玲忽然停下了腳步,微微仰頭看着頭頂的幾片烏雲,蘇流年也停了下來,忽然覺得有什麼滴在她的額頭。蘇流年輕輕用手擦過,道:“好像要下雨了。”
葉玲回過神來,道:“那快走吧!”
繞過幾個彎,蘇流年已經站在了另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公寓外。
但是令蘇流年出乎意料的,卻是柳茹正站在公寓門口,好像是專門等待葉玲似的。蘇流年漸漸放緩了步子,柳茹看見葉玲後立刻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笑道:“團長,您終於回來了。”
團長?蘇流年詫異地看向柳茹,她不是文工團的團長嗎?
葉玲微微一笑,道:“現在你纔是文工團的團長了,我都是老團長了。”
“柳茹是您一手提拔上來的,在柳茹心裡,您永遠都是團長!”
葉玲笑着又和柳茹寒暄了幾句,蘇流年站在一旁,剛纔一路上就沒見葉玲笑過,蘇流年原以爲葉玲待人的態度就是這般。可現在一見她和柳茹有說有笑的樣子,蘇流年纔不禁猜測,葉玲是不是隻有對自己纔是這樣的態度?
果然是婆媳關係難處啊,蘇流年淡淡的嘆了口氣。
柳茹這才注意到了跟在葉玲身後的蘇流年,臉色頓時一片蒼白。
葉玲看了蘇流年一眼,道:“東西都已經搬上樓了,你就上來幫我收拾吧!”
“好的,伯母。”蘇流年戰戰兢兢地回道。
柳茹卻突然挽着葉玲的胳膊,道:“團長有了媳婦,就忘了我了。”
“怎麼會,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是我的驕傲,誰都不能替代你的!”
柳茹得意的向後瞟了一眼蘇流年,和葉玲一道走在前面,上了樓。
蘇流年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柳茹的下馬威,可是一來她並不畏懼柳茹,二來,這是好不容易在葉玲心目中留下好印象的機會,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去了。
葉玲的公寓在三樓左側的中間,很簡單,空曠的屋子裡堆滿了紙箱。鼻尖似乎都是塵埃的氣息,蘇流年輕咳了幾聲,揮手在鼻前掃了掃,空氣格外的乾燥。
“今天能整理多少就整理多少吧!”葉玲說着就動手拆開了一個箱子。
柳茹跟在她的身後,翻騰着另一個大紙箱。
蘇流年看了看,徑直走向廚房,擰開水龍頭接了一大盆的水,開始擦拭桌面和窗框的灰塵。葉玲有意用餘光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依舊將巷子裡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柳茹找着各種話題和葉玲聊着,兩個人是說說笑笑,蘇流年卻只是抿着雙脣,什麼話都沒說。
聽得出來,柳茹和葉玲的確很熟,而今天只是蘇流年和葉玲的第一次見面。她根本不瞭解葉玲,也找不出什麼共同的話題。而柳茹不僅知道葉玲在軍隊裡的事情,甚至連葉玲的口味、喜歡的衣服款式等等生活的細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蘇流年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看樣子,柳茹比她更適合當葉玲的兒媳婦。
“團長,你看,這還是五年前我第一次跟團長的時候照的。”
“是嗎?我也看看……啊,是啊,那個時候我可比現在瘦多了。”
柳茹撇嘴笑道:“誰說的啊?團長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我就喜歡你的嘴甜,哄得我都快忘記自己都是五十來歲的人了!”
“女人到了五十那是別樣的風味,團長有的,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女人味……”
“你啊……看看這張又是什麼……”
“是啊,這張在哪裡照得?我都沒記憶了……”
蘇流年來來回回不知道打了多少盆水了,灰塵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空氣中也漸漸有了清新的感覺。而柳茹和葉玲卻坐在一起,看着一本又一本的舊相冊,兩個人似乎都陷在了回憶裡,誰都沒有再繼續整理。
蘇流年洗了洗手,就近拆開了一個大箱子,繼續忙碌着。
葉玲翻過相冊的時候,有意看了蘇流年一眼,而柳茹的餘光始終都在葉玲看蘇流年的臉色上。柳茹知道葉玲一切的喜好,所以當她知道葉玲回來的事情後,立刻就想從葉玲這裡下手,逼迫顧錦城和蘇流年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