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談逸澤一行人趕到醫院的時候,他率先下了車,連車鑰匙都沒有拔。一個人,直接衝向了顧念兮先前的病房。
那步伐,比風颳過還要急。
凌二爺和蘇悠悠等人,自然是不可能追上的。
而談逸澤率先到達病房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他所熟悉的身影。
病房內,顧念兮的氣息還在。
但她留給他的,還有地面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兮兮?兮兮在哪裡?你們把兮兮還給我!”向來,以冷靜沉穩被人們讚賞有加的男人,在這一刻像是迷路的孩童一樣,猩紅着雙眼,朝着那些醫護人員叫器着。
“兮兮,我的兮兮在哪裡!”
“把兮兮還給我……”
看到那觸目驚心的血痕,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像是在自己的生命中流逝了一樣。
那是,他談逸澤的最愛。
他恨不得,將他談逸澤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給予的女人。
這些人,怎麼可以趁着他不在,悄悄的將她給藏起來了呢?
他跟發了瘋似的,朝着那些醫護人員大吼大叫。
他們叫他冷靜冷靜?
可誰來告訴他談逸澤,什麼叫冷靜?
沒有了心愛的人,去他媽的冷靜!
若是顧念兮真的被他們給弄沒了的話,他要讓這裡的所有人陪葬!
“小澤,你給我鎮定一點!兮兮現在在動手術,麻煩你安靜一點好不好?”就在十幾個醫護人員都抓不住,安撫不定這個暴躁的男人的時候,談老參謀長的出現讓這些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做什麼手術?”他問。
那雙猩紅的眼眸,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驚悚。
“告訴我,她做什麼手術?我離開的時候,她還答應過我會等我回來的,快告訴我!”他的每一聲吼叫,都像是獅子在午夜發出的哀鳴。
除了讓在場的醫護人員感覺到心悸的同時,也讓這些人涌現一股子酸澀的味道。
這個男人對顧念兮的用心,在住院的這段時間這醫護人員就是最好的見證人。沒有見到這些之前,這些人怎麼也都不會想到,一個那麼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的地步。
且不說向來對待別人冷冰冰的臉,卻在面對這女人的時候低聲細語,光是這小兩口每天上班之前的歪膩,便讓這裡未婚的人羨慕,結婚的妒忌。
若是突然將這個女人從這男人的生命中抽走的話,那不說這個男人會傷心難過,這裡的哪一位醫護人員不會難過?
“兮兮說好的,今天會乖乖的等我回來。”他的手,在顫抖。
他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滑向絕望的深淵。
他真的好害怕,再也見不到她……
“告訴我,兮兮到底怎麼了?”剛剛他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人,怎麼這會兒就需要做手術了呢?
邊上,隨同談老爺子過來的,還有老胡。
在看到談逸澤之後,他的臉色也不是那麼好。
調整了好幾次呼吸之後,他纔開口對談逸澤說:“是羊水栓塞。發現的時候,念兮已經暈倒在病房裡了。還好值班的護士聽到聲響,及時報告。現在,正在進行剖腹產。”
其實,老胡只是說了一半。
另一半,他沒敢現在和談逸澤直接說。
光是聽到顧念兮在做手術,這個男人已經像是即將奔潰的樣子。若是讓他知道,顧念兮剛剛還經歷了一次休克,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我送她到這醫院待產的時候,每一項指標你們給跟我說正常,現在這到底算什麼?”談逸澤就跟被激怒的獅子一樣,逮着誰都想要咬一口。
“給她做檢查的時候,數據真的都在正常的範圍。可這羊水栓塞,是發生在她即將生產的時候。我們也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結果!”
老胡搖了搖頭:“我已經集結了所有國內所有的最有名望的婦產醫生給念兮動這次手術。小澤,相信科學。”
“兮兮在哪裡?”
談逸澤像是沒有聽到這些人的話似的,只是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
現在要他相信科學?
他不如相信個屁。
念兮待產的時候,他最關心的就是她的檢查數據。
結果每一次都是正常範圍內,卻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這讓他怎麼相信?
“告訴我,兮兮在什麼地方?”
“在樓上的手術室,跟我過去。”最終,老爺子開了口,將一直都在樓下如同瘋狂的公牛一樣的男人帶走了。
跟着談逸澤離開的,還有那羣醫護人員。當然,這些人是在老胡的示意下跟上去的。
誰都知道,談逸澤要是真的動怒起來,沒準連這些人都會攔不住。
可眼下,他們也只能這麼做。
至於蘇悠悠他們,剛剛進入病房的時候,也被顧念兮留在地上的那攤血跡給嚇到。
而後跟隨着談逸澤的步伐,他們其實也聽到了老胡的那一番話。
不過凌二爺和施安安,一個是男人,一個是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弄得清這些人正在說的是什麼。
可那是其他的人,並不代表他們身後沒有穿鞋的蘇悠悠聽不懂。
羊水栓塞是指在分娩過程中羊水突然進入母體血液循環引起急性肺栓塞,過敏性休克,彌散性血管內凝血,腎功能衰竭或猝死的嚴重的分娩期併發症。
羊水栓塞發病迅猛,常來不及作許多實驗室檢查患者已經死亡。
身爲婦產科醫生的蘇悠悠不可能不懂,這羊水塞栓發病率不高,但死亡率極高的事實。
兮丫頭……
兮丫頭怎麼可以……
“悠悠,你聽得懂他們說的是什麼嗎?”
“聽得懂。念兮現在真的很危險,死亡率很高……”蘇悠悠的瞳仁裡,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不行,我現在要上去看看。”
那是她的兮丫頭,她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面對危險。
“……”蘇悠悠離開,凌二爺自然也跟上。施安安更不用說,她和顧念兮雖然認識不過一年的時間,但因爲聊得來,他們的關係現在也非常的密切。
再者,顧念兮還是談逸澤的老婆。
如果她和孩子發生什麼意外的話,那個人應該也會傷心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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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前,男人一直緊盯着在這病房裡進進出出的那些人。
那猩紅的瞳仁,除了讓人覺得驚悚,更讓人覺得悲傷。
他不肯相信科學,可現在不得不安靜的等候在這外面。
因爲他知道,這是唯一能讓顧念兮活下來的路。
“……”
在場的人,在見到這樣的談逸澤之後,都識相的不開口。
至於凌二爺,也自然退避三舍。
當然,他也不忘拽着蘇悠悠。
蘇悠悠雖然是婦產醫生,但今天聚集在顧念兮手術室裡的,都是這一方面的權威專家。有好些個,都是在交流會上蘇悠悠能見到,卻永遠都不可能搭上話的專家。
這些人,大多數檔期都已經排滿。
能在這個時候將人臨時調到這裡來做手術的,大概也只有談家。
“你幹什麼拽我?我要去看念兮。”
蘇悠悠抗議。
“你看不看都一樣,我不覺得小嫂子會出事。”光是裡面的專家,就不下十幾個人。
在動這個手術之前,恐怕談老爺子已經下了令,只准成功不準失敗。
再者,光是看談逸澤現在發怒的樣子,若是這個手術不成功的話,沒準明天這間醫院就會變成廢墟了。
“這事情真的很危險,你知不知道?”蘇悠悠甩開凌二爺的手。
“我知道這很危險。但若是我們過去,更危險。你覺得談老大現在會想要看我們兩人的臉麼?沒準過會要跟我們打起來,還影響了小嫂子裡面的手術。”
“……”聽到凌二爺的這些話,蘇悠悠沒有再掙扎。
確實,剛剛談逸澤掃過他們的時候,眼神就比刀子還要鋒利了。這會兒要是直接撞到他的胸口上,還真的有可能在手術室外面就打起來了。
想想,還是算了。
蘇悠悠和凌二爺一起站在某個角落裡,安靜的等着那邊傳來消息。
而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裡傳來了這麼一陣聲響:
“哇哇哇……”
是嬰兒的哭泣聲。
當聽到這嬰兒的哭泣聲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唯有談逸澤,一直都抱着頭,盯着手術室的門。
這個時候,有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
談逸澤和衆人,都在第一時間圍上前。
“怎麼樣了?”談逸澤的前額的青筋,幾乎全都明顯的凸出了。
那是,因爲過分的隱忍。
“七斤八兩的男孩,很健康。”一般的情況下,孩子出生的時候大家圍上來都是很關心孩子的情況。所以從手術室出來的這名護士,也按照尋常他們的習慣,將孩子的情況和大家說。
可哪知道,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衣領,連帶整個人就被從原地拽了起來。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她是被率先的那個男人一手給拽了起來。
若是尋常的情況下,這男人的長相一定是讓人垂涎三尺。
但眼下的情況,單單是男人猩紅的眼眸,光是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當下,小護士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拼了命的掙扎着。
因爲這男人的眼眸讓她覺得,她要是不逃走的話,就極有可能喪命在這個男人的鐵拳下。
“誰他媽的讓你說孩子的事情了,我問的是兮兮!兮兮到底怎麼樣了!”談逸澤狠着眼眸,繼續提着那個女人問着。
這女人也有一米七。
可這麼個大個子,在男人的手上就卻像是隨時都能被他丟出去的沙包一樣。
“嗚嗚,饒命……”
女人嘶吼着。
談老爺子趕緊將談逸澤攔了下來:“小澤,冷靜一下好麼?兮兮危險,這事情誰也不想看到。”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的了?我老婆現在躺在裡面,生死不明。我這個做丈夫的,什麼都不能替她分擔,你讓我怎麼冷靜?”將那個護士丟在地上,男人的眼眸紅了又紅。
那垂放在大腿雙側的手,緊了又緊。
指關節處,還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不冷靜也不行。如果你在這個時候垮下來,那兮兮知道的話會更傷心的?還有,你們的孩子怎麼辦?”這是,談老爺子第一次扯大了嗓門吼着談逸澤。
從小到大,他都是談老爺子最溺愛的那一個。
所以,談老爺子從來都捨不得對他大呼小叫的。
可今兒個這樣的情況,真的沒法控制。
談老爺子也因爲過度緊張,纔對他歇斯底里。
也許,是因爲談老爺子的話讓談逸澤動容,也可能是因爲第一次被談老爺子吼,談逸澤清醒了。總之,這一刻的談逸澤頹敗的坐回了剛剛的那個位置,繼續抱着頭等待。
很快,孩子被從手術室裡抱了出來。但很快的,又送入了觀察室。
這當中,很多人都上去圍觀孩子長的怎麼樣。
但談逸澤沒有。
他一直,都死守在手術室的門前,只等着顧念兮一個人。
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
他可以和整個世界反抗,可以打下整個世界。可沒有了顧念兮,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手術,整整進行了三個鐘頭。
在這漫長的三個鐘頭裡,每一秒鐘對談逸澤來說,漫長的像是整個世紀。
那手術室不斷進進出出的人兒,還有周遭的那些人對談逸澤來說,都像是個擺設。
他只是一個人坐在手術室門前,等待着他談逸澤此生的唯一——顧念兮!
若是他早就知道生孩子會讓顧念兮遇上這樣的危險的話,那他談逸澤寧可一生無兒無女,都不要讓她懷孕,更不會讓她冒着生命危險來生下孩子。
剛剛護士說,顧念兮可能是發現自己不對勁,在裡面求救不成,昏倒的。一想到這裡,談逸澤便恨透了自己。
蘇悠悠的生與死,和他談逸澤何干?
爲什麼他要拋下顧念兮不顧,她一個人剛剛發現異常的時候,該是多麼的害怕……
他的手,環抱着自己的腦袋。
就算不用別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的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或許,現在的他在別人的眼中更像是一懦夫。而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但這,又如何?
若是沒了顧念兮,就算一個人在這世界上苟且活着,又有什麼樣的意義?
顧念兮,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情!
不然,就算到了地府,我也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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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接近四個鐘頭的手術之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當手術室大門被推開的時候,便看到好幾個身穿淡藍色手術服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談逸澤上前,一把就揪了一個過來。
“我老婆怎麼樣了!”他的問話,還是一如尋常一樣,簡明扼要。
或許,他此刻的表情還有那雙帶着猩紅的眼眸在其他人看來,就像是魔鬼一樣的駭人。不然爲什麼這位被他一手給提起來的醫生,會用如此驚悚的眼神看着他?
但天知道,此刻的他還是有多麼的慌。
甚至連拽住那人的手,到現在還有些顫抖。
“小澤!”
談老爺子上前,一手將有些嚇人的談逸澤給拽了回去。
得到了自由的醫生這會兒菜鬆了一口氣,道:
“談參謀長,您妻子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剛開始是大出血,本來是打算將子宮給切除的。不過,後來血奇蹟的止住了,所以我們並沒有切除她的子宮。現在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不過這段時間還需要在醫院觀察。”
談逸澤其實壓根就聽不懂什麼子不子宮的。他只知道一件事情,現在顧念兮又活着回來了!
心疼和喜悅交替的感覺,真的太他媽的讓他難受了。
不過談逸澤聽不懂,不代表蘇悠悠不懂。
在聽到那些醫生的這話之後,蘇悠悠也終於安心了下來。子宮還保留着,意味着顧念兮以後還有生育的可能。也意味着顧念兮,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女人……
“兮兮……”
當那些醫生說完話,等候在一邊,大概還想跟院長老胡在說些什麼的時候,顧念兮被推了出來。
不過此刻,她的大半張臉都被氧氣罩遮蓋着。
但談逸澤還是看到了,她的整張小臉都蒼白的沒有一滴血色。
眼眶,莫名的紅了。
他立馬上前,牽住顧念兮的手:“兮兮,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害怕。”
“……”就在這個時候,奇蹟發生了。
本以爲,全麻的病人應該是沒有意識的。
可當聽到談逸澤的聲音,還有感受到他握着她的掌心之時,顧念兮緩緩的睜開了眼。
看到頭頂上那張明顯剛剛大發過火的俊臉,顧念兮張了張脣。
而談逸澤也立馬知道了她的意思,將自己的臉湊了上去。
“……”在顧念兮的示意之下,談逸澤拉下了她的氧氣罩,將耳朵湊到了她的脣邊。顧念兮的脣,輕動了一下。
不過她到底說了什麼,大概出好了談逸澤,誰也沒有聽到。
而說完這一句話,豆大的淚突然從談逸澤的眼眶中滑出,滴落在顧念兮的臉頰上……
因爲他聽到了顧念兮說:“談逸澤,遇到你是我今生最美好的意外……”
就算剛剛因爲他經歷了那麼大的手術,差一點連命都賠上了。
但顧念兮清醒的時候,想到的還是他。
那一刻,就算平日裡的他再怎麼堅強,這一刻淚腺也跟決堤了似的。
溫熱滑出的瞬間,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特別是談老爺子,在他的印象中,談逸澤除了他母親過世那會兒,就沒有再哭過。
而今天,他爲了顧念兮掉淚,這也證明了顧念兮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到了無人可以顛覆的位置了。
“兮兮!”就在衆人還在驚歎談逸澤的淚,卻又聽到了他這一聲驚呼。
原來,顧念兮剛剛說完了話之後,就又閉上眼睡着了。
剛剛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醫生,便識相的上前爲顧念兮做了檢查,然後道:“談參謀長,夫人現在還在麻醉期間,情況穩定。”
聽到他們說的這些話,談逸澤暫時鬆了一口氣。
不過當顧念兮被推走的時候,他還是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蘇悠悠自然也跟了上前,想要看看顧念兮到底怎麼樣了。
可還沒有跑到顧念兮的跟前,便被談逸澤一瞪:“你們兩個要是還想活着的話,現在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談逸澤說完這話,便又跟着離開了。
而被談逸澤怒斥一通的蘇悠悠,被身後跟着的凌二爺給拉住了。
“算了,還是等小嫂子醒來之後,我們再去看吧。不然談老大這個樣子,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凌二好歹和談逸澤認識了二三十年。可以說,談逸澤的脾氣沒有人比他更懂的。
若是這個時候他們兩人再頻頻去騷擾他和顧念兮的話,沒準談逸澤真的會一槍將他們兩人給嘣了。
以凌二對談逸澤的瞭解,這絕對有可能。
“都是我不好,不然念兮也不會一個人經歷這麼大的危險。”蘇悠悠有些自責。
“其實要怪也要怪我。”凌二道。
“對了,你的美嬌妻估計還在等你。你,還是回去訂你的婚吧。”
“其實我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和她訂婚,又何來回去的道理?”他不過是想要趁着今天這麼個機會,將衆人都聚集在一起,揭露凌父的所做的那些事情。順便,將凌家的一切,都奪回來。
可偏偏,今天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也讓他凌二爺原本算計好的計劃,擱置了。
看來,人算真的不如天算。
“那你也不要跟着我,我現在要回去將這一身衣服給換了。”這身黑衣服,站在醫院裡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吉利。要是顧念兮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她定然是不會饒恕自己的。
“我送你。”
“不用你假好心。”蘇悠悠說着,已經轉身走了。
因爲剛剛的一時衝動,她將鞋子丟到了範思瑜的臉上。現在的她就算在醫院的過道里,還是打着赤腳。
看不下去,凌二爺上前就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混蛋想要做什麼?”
“不想被談老大一家給弄死的話,你就給我安靜!”凌二爺吼完這一句才換了口氣和她解釋:“這是醫院,什麼人都會到這裡來。你打着赤腳,不安全。”
“……”聽凌二這麼一說,蘇悠悠果然安靜了下來。
這裡是醫院,她以前也在醫院工作過。自然知道,醫院其實也是蠻危險的地方。艾滋病什麼的,只要有一滴滴落在地上,你的腳要是有傷口一不小心弄上去的話,那就感染了。
想到那些,蘇悠悠安靜了下來,任由凌二爺將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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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娃娃,跟小澤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監護室前,談老爺子樂呵呵的看着剛剛出生的小嬰兒。
嘴角上的笑紋,越發的明顯。
“是啊,特別是眼睛,特像那孩子。”談建天在邊上跟着附和着。
不過這一番議論,倒是讓身邊的護士有些無奈。
誰都知道,這孩子剛出生,身上的皮膚都還是皺巴巴的。
想要看出個所以然來,最起碼也要等兩天之後。
這兩個人,現在就在議論着像誰。
“將來兮兮和小澤都要工作,我看這樣吧,這個孩子就由我來帶。我在我的牀邊弄個嬰兒牀,方便照看着。”談老爺子想了想,便這麼說。
“不行,這孩子應該由我來帶。我是他爺爺。”
“你是他爺爺怎麼了?我還是你爸,還是這娃娃的太爺爺。”談老參謀長一臉的得瑟:“再說了,你不都要上班,晚上要睡覺麼?你哪有時間照看好我的金孫孫?”
“爸,我需要睡覺,難道您不需要睡覺?”談建天板着臉,像是準備和談老爺子杆上了。
“我不需要,爲了我的金孫孫,我i連睡覺都可以不要。”
“……”看着兩個站在監護室門窗前的老頑童,正在因爲一個孩子鬥嘴,站在他們身後的老胡很是無奈。
“我看你們都不用吵,這孩子沒準還不選你們呢。”老胡說。
孩子,都是和爸媽親的。
要不是爸媽沒空的話,誰想要跟着爺爺奶奶的?
“誰說這孩子不選我?敢不選我,看我怎麼抽他的小屁股。”談建天本來只是嘟囔了這一句。
可監護室內的那個小毛頭,卻像是偷聽到了這當爺爺的想要抽他一樣,立馬大聲哭了起來。
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整張小臉都皺在一起。
一看到金孫孫哭成了這樣,談老爺子立馬急了:“乖乖乖,我的小金孫,咱不哭。誰敢抽你小屁股的,太爺爺就抽他。知道不?”
明知道那小不點可能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話,談老爺子還是在邊上哄着。
但談建天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爸,你爲了他抽我?我可是你兒子。”
“是我兒子,怎麼了?他還是我金孫孫呢?再說了,現在我金孫孫最大,你靠邊站。”對於自家兒子的不滿,談老爺子一點也都不在意。
現在在談老爺子的世界裡,恐怕只有那個在襁褓中的小娃娃了!
這孩子哭鬧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大概是哭累了,這會兒他閉上眼就開始睡覺了。
看着他的小肚子一上一下的動彈,兩個老人的臉上都帶上了笑。
不過就算他睡着了,這兩人也像是在觀賞着什麼大片一樣,樂呵呵的看着。即便這小傢伙大半個鐘頭都不動彈一下,兩人還是不肯從這玻璃窗前離開。
但在這個時候,兩個人也是默契的不再說話。因爲他們都不想要打擾到,那小傢伙的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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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詩琪和顧印泯是接到了談家人的電話,連夜從D市趕過來的。
其實前段時間殷詩琪還過來看了一陣,本來是想着和顧印泯一起過來的。哪知道那段時間正好碰上省領導來下查,他便沒有跟着過來。
本來,顧印泯聽着他們家殷詩琪同志的彙報,知道女兒再在這邊的情況還好,稍稍鬆了一口氣。
哪知道,昨夜一下就給他來了這麼個重磅消息。
說是他的寶貝女兒竟然有生命危險。
這下,顧印泯同志可管不了那麼多的。當天晚上就吩咐了自己秘書,讓他送了兩飛機票過來。帶着夫人,便匆匆忙忙的踏上來看望女兒的路程。
雖然到這裡的時候,聽他們說自己女兒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但看到那張過分蒼白的睡臉之時,顧印泯同志的心還是抽疼了。
那是他顧印泯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疙瘩。
想到她昨晚上差一點和他們陰陽兩隔,顧印泯同志的心情就不是那麼好。
本來是想責怪上女婿幾句,但在看到談逸澤那張帶着鬍渣,雙眼又紅腫的臉之後,顧印泯同志決定,還是暫時不說這些。因爲光是看着談逸澤就知道,他昨天晚上受到的驚嚇,絕對不再他們之下。
在病房裡呆了好一陣子,顧念兮的麻醉藥貌似還沒有過,一直沉睡着。談老爺子也不好讓遠到而來的親家在這裡乾坐着,於是便張羅着他們一起到監護室看那個小不點。
當然,談老爺子也想趁着這個機會,將談逸澤給帶過去。
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連自個兒的父母都沒有見到。
顧念兮就算了,因爲還在昏迷期間。可談逸澤這個醒着的,卻連甩都不甩那小不點一眼。談老爺子看到這,都有些爲他家的小不點傷心。
碰上這樣的爸爸,這娃娃還真可憐。
可不管談老爺子怎麼喊,談逸澤失蹤都不肯離開顧念兮的身邊。
貌似從昨晚到現在,這男人握着顧念兮的手,始終都沒有鬆開過。
本來,談老爺子還打算不管怎麼樣都拉着談逸澤去陪他的岳父岳母看孩子去的。
可最終,還是顧市長擺了擺手。
表示女婿想要在這裡陪着女兒,就依他。
臨離開這病房的時候,顧市長還不忘回頭看了一下談逸澤始終緊握着顧念兮的手,當下頗有感言:這談逸澤同志還是個蠻不錯的通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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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貝,看看誰來看你了!”談老爺子偶爾還是蠻有自娛自樂的精神的。
明知道,在襁褓裡的孩子還呼呼大睡,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半蹲着對着玻璃窗裡的孩子說話。
不過或許是這小毛孩天生就懂得察言觀色。
這不,顧印泯同志纔在玻璃窗前站定,這小毛孩就睜開了眼睛。小腿,還很不安分的瞪了幾下。
特別是小嘴吐出的那個唾沫泡,簡直萌的讓人招架不住。
這不,殷詩琪同志已經學着談老爺子半蹲在玻璃窗前,和孩子打招呼:“小乖乖,我是你外婆!等你長大了,要喊我外婆知道不?”
在窗邊,殷詩琪逗弄了好一會兒這個小不點,這才察覺到身邊的顧印泯同志有些安靜的過分了。
“顧印泯同志,難道你不想和你的外孫打打招呼?”殷詩琪就是這樣的人,容不得自己喜歡的人被人給冷落了。就算是顧印泯同志冷落的,也不行。
可就在這個時候,顧印泯同志飆出了一句凌殷詩琪同志恨不得抽他巴掌,而談老爺子差一點被他氣結的話。
在殷詩琪同志的逼問之下,顧印泯同志站在玻璃窗前,眉頭皺的好糾結,說:
“這孩子,怎麼長的這麼皺巴巴的!”
一點,都不像他們家漂亮的寶貝疙瘩。
估計,是遺傳了他們談家的。
可不對,談逸澤的長相也是萬中無一的。
怎麼他們兩人的孩子,會長的這麼醜呢?
“顧印泯同志,那是剛出生的嬰兒,都會這樣的。”殷詩琪見自己的寶貝外孫被顧印泯同志說的一文不值,當下朝着他吼了起來。
談老爺子這個時候自然也站在殷詩琪這邊的戰線:“就是,這要是長開了,絕對比明星還好看。”
現在他的寶貝金孫孫在他的心裡就是第一,誰說他難看都不行。
“胡說,兮兒小時候怎麼不會?”顧印泯同志非常堅定的表示,他家的寶貝疙瘩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
外孫什麼的,都靠邊站。
再說了,在他印象中,他們家小兮兮在這個階段,也是白白胖胖的,可愛的不得了。哪會是這麼皺巴巴的?
聽着顧印泯同志的這話,殷詩琪算是知道毛病出在什麼地方了:“兮兒出生的時候,你那時候正好陪同你們領導出外視察。兮兒出生了好幾天之後,你纔回家看到她的好不好?”
顧念兮出生的那一陣,顧印泯還沒有走到今天的這個位置。
那個時候,他還是市長的秘書。整天,都跟着市長來來回回的跑。
顧念兮出生的時候,正好趕上他們去視察。
被殷詩琪這麼一說,顧市長好像也纔想到這一點。
望着那玻璃窗裡還在揮舞着小胳膊小腿的皺巴巴的小娃娃,顧印泯同志的眉心,皺的可以夾死蒼蠅:他的兮兒小時候也是這麼皺巴巴的?
站在玻璃窗前張望了這麼久之後,顧印泯同志下了結論:他的兮兒小時候就算是皺巴巴的,也是皺巴巴的嬰兒裡最好看的!肯定,甩了這個躺在襁褓裡的寶寶好幾條大街。
就這小皺巴巴的貨色,還想跟他的寶貝疙瘩相比,切!
邊上,還在逗着他的寶貝金孫的談老爺子要是知道這顧印泯同志心裡頭還在詆譭着他的寶貝金孫孫,估計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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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兮醒來,是這第二天的下午。
其實麻醉的效果本來是到早上就會醒的,當時看着顧念兮還一直睡着,可把談逸澤嚇得沒魂了。
這談逸澤一暴走起來,老胡的整個醫院都不得安寧。
連夜請來的那些專家,爲此還專門調開了一個臨時會議。
不過最終的結果還是,顧念兮只是因爲太過疲勞,沒有醒來。
但這樣的診斷結果,仍然沒能讓談參謀長放下心來。
一整天,他是不吃不喝也不睡,就這麼坐在顧念兮的身邊,牽着她的手。
那明顯腫的老高的黑眸,視線也從未從顧念兮的身上挪開。
好像錯過一眼,就會造成終身的遺憾似的。
這樣的緊張情緒,一直持續到顧念兮那雙眼睛緩緩的睜開……
那一刻,談逸澤的眼眶,再一度紅了。
“兮兮……”
談逸澤的嗓音,啞啞的。
讓人有種像是看到了久久沒有遇到雨露,而乾旱的開裂的土地。
其實若是在前一個鐘頭顧念兮醒來的話,這個病房裡還是很熱鬧的。
起碼顧市長夫婦,還有談老爺子和談建天,還有施安安都在這個病房裡等着她醒來。
不過後來考慮到這些人的年歲已高,又因爲整個晚上擔心顧念兮都沒有回家休息過,所以施安安將他們都送了回去。
顧市長和殷詩琪,因爲先前沒有定下房間,被談老爺子硬拉着一起到談家大宅住着。至於房間,就是顧念兮他們三樓那邊的客房。
所以顧念兮這一睜眼醒來,看到的只有談逸澤一人。
“兮兮,我去喊醫生過來!”談逸澤見到她醒來,開心的就像是個孩子。本來紅潤了的眼眶上,還掛着一顆晶瑩。那薄脣嫣然一笑,到有點像是雨後彩虹。
看的,顧念兮都捨不得移開眼。
“別……”見談逸澤要離開,顧念兮立馬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麼了?是不是還哪裡難受?”他聽到她的嗓音乾乾啞啞的,心裡頭的某一處就開始燒着。
“還是先讓老胡過來給你瞧瞧吧。”
經歷過這一夜,這丫頭的臉明顯的又瘦了下去。
原本就老大的眼珠子,在這一刻讓談逸澤有種錯覺,顧念兮的整張臉好像只剩下眼珠子了。
“別……我沒事。就想,看看你。”她固執的拉着談逸澤的袖子,不肯鬆開。
眼見談逸澤還要離開,顧念兮連忙還想用手支撐着自己的身子坐起來。
不過這一動,好像弄到了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好好好,我不離開,你先躺下來。”本來還打算離開的談逸澤,這會兒只能留在了她的身邊,將她安撫着躺好。
“很疼,是不是?”他伸手,輕揉着她的髮絲。
望着她那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眼眶又莫名的紅了。
從昨晚她進了手術室到現在,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紅了眼眶。
別人會怎麼看待他談逸澤,他不管。
他只要,顧念兮好好的活在他的身邊,就行了。
“……”顧念兮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望着談逸澤紅潤的眼眶。而後,她緩緩的伸出了手。
見顧念兮的手伸過來,談逸澤自動的湊上前,讓她觸碰到自己的臉,也不用她動作太大,免得又弄到了傷口。
“兮兮,都怪我不好。明知道你的預產期就在最近,還離開你。害你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我……”談逸澤蹭着顧念兮的掌心,張動着那張乾涸的開裂了的脣。
他想和顧念兮說他讓她受苦了,讓她一個人擔心害怕真的很對不起。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顧念兮的食指卻輕輕的劃過了他的眼眸,將上面的那滴晶瑩給抹掉。而後,她努力的扯動着脣瓣,朝着他露出了一個不大,卻很美的弧度:“談逸澤,我說過遇見你是我今生最美的意外。所以爲你經歷的這些,我真的一點都不後悔,也不覺得疼。”
顧念兮的嗓音也有些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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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旱季之後的大雨,潤心潤肺。
讓談逸澤的眼眶,再一次紅了:“兮兮,答應我以後絕不能再讓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絕對不准許你先離開我。”
昨天晚上,她徘徊在生死線上的感覺,一直到現在他想起來,心裡都像是壓着巨石一樣。
“老公,有時候你真的很傻……”以前,顧念兮一直覺得談逸澤是堅強的如同銅牆鐵壁一樣,堅不可摧。
可當看到他竟然爲自己落淚的時候,她心裡的某一處也跟着塌陷了。
“不要哭了好麼?你哭的話,我也想哭了。”她說。
看着他落淚的樣子,她的鼻尖也酸酸的了。
“不行,你不能哭。”老胡說了,孕婦是不能哭的。
望着這即便展現了脆弱一面,脾氣卻還是頑固的不像樣的談參謀長,顧念兮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的就是你談逸澤。
“對了,寶寶怎麼樣了?”她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她的寶寶呢!
“不知道,”談某人搖了搖頭。
說實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都沒有看過那孩子一眼。
不過單從他的出世,差一點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談某人便恨得有些牙癢癢的。
某個還在襁褓裡的嬰兒要是知道自己就此就被談參謀長給記恨上的話,估計連藏回孃胎裡的心都有了。
“那是男孩,還是女孩?”其實男孩和女孩對於他們兩人來說,是沒有區別的。不過剛出生的嬰兒,誰都想要知道性別,好不好?
雖然在彩超的時候,老胡就曾經暗示過他們是個男孩。
不過還是眼見爲實的好。
“……”
可就算被顧念兮這麼問,談逸澤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唔,說實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只記得自家老婆了,哪還顧得上那差點害的他老婆命的小毛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