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龍嶺上一出來,陳淮生和陳鬆就在商議,這第一步怎麼走。
“陳師兄,這擔子交在咱們倆身上,咱們就得要把這樁事兒辦好。宗門還有半個月就要大規模來到,所以在此之前就要先把龍鱗塬清理出來,這需要不少人手。”
陳淮生站在峪口,向外展望。
“臥龍嶺上靈氣濃郁,對道種很適合,但凡人進來不能呆太久,三五日有益,久了就有害。我和王師兄算了算,起碼需要三五百人來幫忙清理修繕,爭取十日裡把整個龍鱗塬清理出一個大概來,該拆的拆掉,還修補的修補,另外道路也都要全數恢復打通,還要運進來許多靈材,……”
陳鬆沒想到陳淮生算得這麼細,點了點頭:“淮生你的意思是這兩樁事兒要一併來做?”
“嗯,我覺得可以,我記得白塔城和八角寨距離臥龍嶺都不算近,白塔城二百二十里,八角寨更遠,二百九十里,但臥龍嶺二十里地就有凡人聚居了,最近的是什麼地方?”
見陳淮生目光望過來,陳鬆略作思索,“閔家樓,最近的集鎮,向東距離這裡四十多裡,有五六個莊子,三萬來人,還有大王鎮,是個大雜姓,黃家、陶家和許多小姓就在南邊,有三四萬人,另外就是大土圍子,可能是這附近五十里最大的鎮甸,周圍有十來個莊子,合計起來能有七八萬人,……”
陳淮生一怔,“這就有十來萬人了?”
陳松明白陳淮生的疑惑,“淮生,你可能不太清楚咱們河北之地的情況,像這一片面積着實廣大,但是七八成都是山區,咱們臥龍嶺只能山區的外圍,再往西往北走,山勢越高越險,像閔家樓實際上就是一個小壩子,和一些山麓邊的溝谷,大王鎮南邊也是山區,主要就是靠着山邊河谷這一片平地,只有大土圍子這一片平地比較大,但是中間也是凸起來的,也有一處山地,所以別看這邊地圖上一大片,但實際上都是被分割擠在盆地、溝谷和壩子裡,正因爲如此,所以妖獸一旦從山中出來,躲都沒處躲,……”
“冬春之際,正是妖獸出沒之時?”陳淮生問道。
“不,那是大趙那邊纔是這種情形,這邊妖獸出沒是四季皆有。”陳鬆苦笑,“有時候兩三個月都不會遇上兇獸,但有時候一個月就能遇上幾波,沒個定準,純粹看運氣。”
陳鬆的話也讓陳淮生明白爲什麼這些集鎮莊寨不但必須要有自己的修真武力,而且還要依靠散修和異修的庇護。
河北之地太過破碎崎嶇,盆地、谷地、平原、壩子這些適合人類居住生存的區域都比較小而零散,而山區面積佔據了大部分,而妖獸生活在山區居高臨下,有地理優勢,隨時可以從山中出來,任何人類居住的地方都無法避開妖獸的肆虐範圍。
如此頻率的妖獸出沒,一二階妖獸可以依靠自身的武力對抗,外加外部力量的適當幫襯,但若是三階妖獸,沒有強有力的修行者出手,那就是一場災難了,只能等這種妖獸肆虐夠了自己離開。
對一個地方來說,放任自流這種做法十年八年遇上一次勉強可以,若是一兩年來這麼一出,簡直就是不可承受之痛了。
“那對這些人來說,誰會最歡迎我們,或者說在我們進入臥龍嶺之前,誰的日子最難過,而我們進駐臥龍嶺,誰受益會最大?”
陳淮生問道。
“閔家樓和大土圍子。”陳鬆很肯定地道:“閔家樓直接面對臥龍嶺,每年從臥龍嶺北邊山區出來的妖獸不少,他們首當其衝,而我們重華派擋住了北面出來哦妖獸,他們現在只需要防範好西邊山區來的妖獸就行了,至於說大土圍子情況特殊,它太散了,又分屬十多個村寨,相隔都比較遠,妖獸出沒的時候,他們每每集結應對都是最慢,受傷害最深。”
“唔,閔家樓,大土圍子,陳師兄,你覺得我們可以先選誰?”陳淮生摩挲着下頜。
“閔家樓最近,但閔家樓應該是有散修庇護的,大土圍子比較散亂,他們南邊幾個莊子是自己聯合起來,賭運氣,若是一二階妖獸,就自個兒幹,三階妖獸,就躲入挖掘地道或者藏身附近山洞中,北邊這幾個莊子人少一些,加起來有兩萬來人,原來是有一個築基四重的散修作爲庇護,但據說三月前去東海遊歷了,現在應該還沒找到合適的庇護者,……”
陳淮生想了一想,“那就從大土圍子周邊開始,最近的是……”
“史唐莊,史姓和唐姓兩個大姓以及一些雜姓,約莫有五千多人。”
只有真正在這河北之地上走一圈,伱才能真正感受到這一片土地的廣褒。
從臥龍嶺出來,二人騎馬便向西南,兩側都是逶迤連綿的山區,沿着山麓邊上一路行進,約摸走出二十里之後就開始陸陸續續看到農家住宅了。
滏水是安水河的一條支流,從西北向東南蜿蜒流淌,這一帶地勢平緩,土質肥沃,的確是農耕的寶地。
沿途不時能看到正在耕耘的農地,一些溝渠中也灌了水,很顯然現在正是農人們最忙碌的春耕時節。
“再往前走,應該就會有人來詢問咱們了。”陳鬆目光在田地中游走,臉上略微有些詫異,“咦?有些奇怪啊。”
“怎麼了?來人了?”陳淮生也不在意,還以爲陳鬆看到了什麼人,“正好看看這邊莊子裡的情況如何,一個直觀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如果按照陳鬆所言,像這樣一個莊子五千多人,每年出生的先天道種不會比自己老家元寶寨少,每年起碼在有兩三百嬰兒出生,其中道種也會有兩三個甚至三四個。
河北這邊沒有大趙那邊宗門勢力那麼強大,這些道種絕大多數都難以入宗門修行,而只能依靠家族的一些積累來摸索,或者就是拜入散修門下,但後者一樣很少。 所以絕大多數道種只能在村寨家族中根據家族千百年來積累沉澱下來的這些經驗要義來自我悟道。
相較於大趙那邊村寨,先天道種的第一齣路都是外出投奔宗門,資質好的會被接引入大宗門,資質略遜一些的自己去尋宗門拜門,再差一些的就是出去闖蕩一番碰碰運氣,再回到家鄉充當村寨精英。
但河北這邊不一樣,惡劣的生存環境和缺乏宗門使得他們的絕大多數天賦絕佳的道種也只能屈居於村寨中自我摸索奮鬥,但現在重華派來了,也許就能帶來一些改變。
“不是,不該啊。”陳鬆訥訥道:“怎麼田裡一個人都看不到,照理說,這正該是農人都出來忙碌的時候啊,田地犁到一半,溝渠裡也引來了水,怎麼缺白白流着,沒人把水引到田裡去啊,一個人都沒有,太詭異了。”
陳鬆一句話就讓漫不經心的陳淮生警惕起來了,目光立即沿着陳鬆的手指方向望去,“哦?”
果然,許多田地都是耕作到一半,就放下了,甚至還能看到因爲走的匆忙而撂下的農具,還有那水渠有一處應該是打開了缺口,水都漫卷了整個這一片地,而其他周鄰的田地卻半點水都沒有。
“應該是出事了。”只是略微一看,陳淮生就下了判斷。
農具對凡人農民來說是一筆巨大的財產,居然能拋下不管,除非危及性命,否則絕不可能走的如此匆忙。
可這也不像有什麼搏殺打鬥的情形,就是一個匆匆離去的模樣。
“去問一問?”陳淮生躍入空中,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周邊就有宅院,但不像遇到什麼襲擊啊。”
二人立即向最近的屋宅奔去,但無一例外,連走兩家,都是關門閉戶,喊了門也無人迴應。
索性跳入院中,也沒有發現異常,就是沒有人,但門閘卻又是對外閘上的。
“地道?他們下了地道?”陳鬆立即反應過來,四處尋找地道入口。
“爲什麼下地道?應該是接到了警訊,只能是妖獸出現了,纔會在第一時間逃回來藏身。”
陳淮生卻搖頭。
現在不是找地道的時候,找到了這些藏身於地道下的凡人,他們也未必知道究竟是什麼妖獸來了。
“走,往前出去看看,這裡是散戶,前邊應該有聚居的村落纔對,有多遠?”陳淮生與陳鬆躍出院落,“大概還有幾裡地,我記得好像有一處院落,得有上百戶,……”
二人立即往前奔行。
陳淮生給自己打入一記神行符,這等時候就不要吝惜靈符了,若真是運氣不好一齣門就遇上三階妖獸,那就趕緊逃命。
一路前行,陳淮生奔行如風,幾裡地迅即趕到,這是一座相當規模的莊子了。
只見人影晃動,叫喊聲一片,亂成一團。
陳淮生注意到從西側過來的一處田地,一道巨大的痕跡越過了村寨用馬刺血棘圍起來的柵欄,直接將那一片柵欄壓塌了,巨大的磨痕一直延伸到了莊內。
馬刺血棘是一種靈植,對付鐵鬃野豬、山狽這種彈跳能力差的一階妖獸是有些用處的。
只要這些妖獸身體被馬刺血棘的棘刺刺傷,便會產生麻痹感,影響其行動,而這些妖獸也知道,所以一般不會去攀越衝撞這種靈植。
但這種靈植對如彈跳能力極好的詭狼和金貓這些妖獸用處不大,它們可以輕而易舉憑藉彈躍眺過這些柵欄。
不過這種直接碾壓而過的妖獸,絕不是詭狼、金貓這種一階妖獸,而是鱗類二階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