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衆人花了兩日時間對龍鱗塬西南角一帶進行了清理掃除。
法術與靈符並用之下,倒也算是順暢,但並沒有發現陳鬆提及的黑鼬和冰鱗血蟒。
鬼鴉倒是發現了幾隻,但應該不是築巢在西南角這一片。
目前一衆人也還沒有精力將整個龍鱗塬清理出來,只能暫時將臨時歇腳點放在西南角這幾處宅院中。
簡單的法陣還是樹立了起來,鑑於對這一區域的不瞭解,許暮陽和王垚還設立了雙重法陣,算是小心爲上,多耗費一些也有必要。
對衆人來說,心情都不算太好。
從渡河遇險之後,驚恐、緊張、壓抑的氣氛就一直籠罩在衆人心中。
外加這種陌生的環境,又是一路趕路,疲憊困頓疊加,除了王垚、陳淮生等人,大部分人都有些精疲力竭,吃不消了。
哪怕是許暮陽算是裡邊境界最高的,一樣如此。
他是領頭人,但晉入築基三重之後他的境界也進入了高原瓶頸,遲遲未能突破,他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所以才願意去執法院做事。
但現在要承擔起如此重任,身負衆弟子的生命安危,一樣讓他壓力山大。
在來打前站充當先鋒的任務上,他一度就想推辭,但是當下宗門也是難處不小。
商九齡和朱鳳璧要負責一路警戒,防止遇襲。
再說與道宮和九蓮宗談妥了,但現在重華派也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白石門的野心昭然若揭,萬一要下狠手呢?
佟百川叛變,歐慶春告老不肯來河北,只願意在京師城中充當一個聯絡留守者,築基中只剩下李煜、尤少遊、吳天恩三人。
李煜是掌院,要負責整個宗門搬遷,尤少遊要協助李煜,都分不開身。
而吳天恩現在還只是一個築基初段,實力上還是稍弱,而且還要負責整個除了宗門弟子之外其他物事的採買搬遷,任務一樣很重。
算來算去也就只有他來牽這個頭了。
好在還有王垚這個得力助手,加上陳淮生也是一個機靈角色,才稍稍讓他壓力小一些。
即便如此,這一路行來,也讓他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覺。
在衆人面前,他還得要表現出信心百倍精力十足的樣子,但只有在王垚和陳淮生面前,才能流露出幾分軟弱和疲憊。
陳淮生其實知道這位許師叔的性子並不適合這種獨擋一路的事兒,李煜、吳天恩都要比他更適合帶大家打前鋒的破冰。
但奈何宗門人才有限,吳天恩遲遲未能突破築基二重,也使得商九齡和朱鳳璧都不放心。
實力是最重要的,築基一重和築基三重的差距太大,遇上鰲龍這種兇獸,築基三重作用就是要比築基一重強不少。
“掌院師兄的飛鳥簽過來了,預計他們會分成三撥陸續進入河北,我也把這邊的情形,尤其是過河時候遭遇的危險告知了他們,估計掌門和朱師兄會在河邊負責護送,……”
許暮陽揹負雙手,站在篝火堆旁,“第一撥可能就是半個月之後就要過河,大概有七八十人,……”
“還有半個月就過來?”王垚和陳淮生同時皺眉,“這龍鱗塬的清理照這樣下去,一個月都未必能清理得完,除非我們去找一些人來幫忙,……”
許暮陽點了點頭,“掌門和掌院師兄也都提到了,現在都二月廿二了,按照以往,我們今年招收弟子都已經物色得差不多了,可出了這樣的事情,都被擱了下來,但什麼事情都可以擱下,唯獨招收新弟子不能擱下,所以在信箋中的意思還是要先做起來。”
“先做起來?在河北這邊?”王垚沒有作聲,陳淮生訝然問道:“我們對這邊的情況可還不瞭解啊。”
“掌門師兄的意思是,正好藉助招收新弟子,在滏陽道這邊物色一下,也好篩選一些願意向我們靠攏的地方實力,我也就是要和你們倆商量商量,怎麼來做這件事情。”
許暮陽沉吟着道:“按照師兄他們的意思,未來這兩年裡,我們招收新弟子就像在大趙那邊,只侷限於道種,對於那些個煉氣有成的,只要年齡不大,願意投入我們重華派的,都可以擇優錄取,年齡可以控制在三十歲以下,煉氣中段以下均可。”
在大趙,各大宗門招收弟子一般都是從道種裡物色選取,自行培養悟道,一步一步修煉培養出來。 這樣的弟子優中選優,身家清白,可塑性強,修行進度快,忠誠度高,而且各宗門在大趙各郡府裡都有相當完善的物色選取弟子體系,加之大趙人才資源豐富,每年涌現出來的道種很多,所以並不愁招收不到弟子。
至於說散修體系自行修煉出來的修士,如果真的特別優秀,而且其本人也願意加入宗門,完全可以走客卿入門的路徑。
但現在到了河北這邊,情況就有所不同了。
河北這邊宗門世家勢力不強,散修勢力分散而龐大,在地方上居於主導地位多是中小家族。
他們一方面託庇於那些境界高的散修和異修,一方面自己也能有一些悟道法門,能夠自行習練,只不過大多都只能停留於煉氣層面,真正要想跨越築基門檻,就少之又少了。
而那些散修們也都更願意用這種庇護的方式來獲取這些中小家族的供奉敬獻,卻無需承擔太多的義務,頂多也就是在對妖獸出現他們難以支撐時,予以援手。
像那些家族之間的利益爭鬥,只要不是特別出格,就基本上會很默契地不予介入。
至於說收徒授道,這些散修單個境界雖高,實力很強,但卻不太願意,也就形成了現在河北這邊的主體格局。
“許師叔,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可以着手做這件事情了?”陳淮生沉吟着道:“倒也可以去和周邊的這些中小家族接觸一下,瞭解一下他們的意願,或者說我們可以先以靈材靈石甚至靈符這類物資做交易,去聘請一些人員來爲我們做事,這龍鱗塬的清理打掃乃至修繕都需要大量人力,單單是我們這點兒人,忙不過來,可又不能等到宗門第一撥人過來再做。”
許暮陽點了點頭,“淮生之意正合我意,我的想法就是我和王垚還暫時不能離開這裡,這邊的情況還沒搞清楚,但有些事情要先做起來,你心志機敏,我讓陳鬆帶着伱出去周圍走動走動,看看能不能先找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
“交給我來?”陳淮生皺起眉頭。
“淮生,恐怕也只有你來,其他人師叔和我也都不放心,要麼境界不夠,要麼爲人處世應對能力不足,你先去試一試水,不急着一下子就要達到一個什麼結果,先看一看,熟悉瞭解一下,陳鬆協助你,他對這邊情況有些瞭解,但那決定是你。”
王垚也很肯定地應道。
看這情形自己是跑不掉這個活兒了,但他也得要一些條件:“許師叔,王師兄,既然交給我,那我可得要一些自行決斷權,比如合適的條件拍板,再比如一些合適的人才,……”
許暮陽沒有吝嗇:“此事既然交予你,自然你拿主意,但淮生,你也要謹慎一些,莫要輕易讓我們捲入到這些地方宗族的利益糾葛中去,也不要隨意與那些散修異修衝突,我們現在暫時還需要穩一穩。”
陳淮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也覺得如果太過保守膽小,也不利於重華派迅速站穩腳跟。
任務交待了下來,陳淮生自然不會推辭,而且他也認可這個意見。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既然打定主意要在河北,要在這燕州,在這滏陽紮根,那就得儘早下手。
這滏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百多兩百萬人,人口比朗陵那邊略多,但是這幅員面積卻比朗陵一府大了好幾倍。
不能說地廣人稀,但人口密度卻小了許多,屬於總體分佈分散,但是卻是小聚居的情形。
聽得自己要與陳淮生一道外出打探情況,乃至於要招募人手,陳鬆也很興奮。
雖然比陳淮生要大二十多歲,但陳鬆知道自己是不能和陳淮生比的。
他之所以能被許暮陽看重,也是因爲自己與許暮陽沾親,同時也還算有些稟賦。
當初在煉氣初段時進境還算可以,也一度有些雄心,但是在從初段進入中段時就卡住了。
十年才從煉氣三重破境入四重,而現在進入煉氣四重也已經有五六年了,如今年近五十,他自己也知道恐怕要在修行上有多麼大的造化比較難了。
他老家是就在緊挨着滏陽道的翟穀道,但自小跟隨着父母遷到了魏郡靠近河岸的濮鎮府,在翟穀道也還有一些親戚,所以原來也就回去過,對河北這邊情況較爲熟悉。
現在他的心思就是重華派能夠在河北這邊發揚光大,最好能成爲燕州第一宗門,把勢力範圍也擴張到翟穀道,那樣一來翟谷陳氏一族也許就能有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