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對龍鱗塬這邊開始了清理查看。
龍鱗塬是有十來個小壩子小盆地這樣的平地結合起來的。
小壩子小盆地之間有淺丘間隔,每個小壩子小盆地面積也就在幾百畝到幾千畝地不等。
各種毀壞破損得只剩下殘垣斷壁的院落、殿堂、亭臺樓閣,還有一二十處,足以看出當年洞玄宗的繁盛。
只是現在的洞玄宗早就灰飛煙滅,徒留下一地雞毛。
陳淮生的主要精神是放在了對殘垣斷壁和一些不能勝任人居住的宅邸清理上。
不清楚當年洞玄宗究竟因何而覆滅,但又擔心整個臥龍嶺裡會有什麼兇獸妖鬼之類的東西隱藏,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法術來進行祛除。
清理從最靠近峪口方向的西南側開始。
許暮陽和王垚都連續施放滌塵術。
這是最簡單的清除邪祟妖鬼的法術,雖然未必能殺死妖鬼邪祟,但是卻能將這些妖鬼邪祟從院落草木乃至地下驅除出來。
陳淮生等人就只能用靈符了。
好在來之前大家都知道臥龍嶺是古洞玄宗原來的山門,有不少老舊建築羣落,宗門要想迅速紮根站穩,肯定要將就這些原來的建築物,否則全數重新建設,耗時耗力,所以當初在汴京城中就採購了大量驅邪辟邪類靈符,現在正該排上用場了。
陳淮生和蔡晉陽負責清除最西端的一處院落。
這一處院落很大,但是中間已經跨塌了不少房宅,斷斷續續。
風化的山石和土堆,朽爛的木質樑椽,還有蓬盛的雜草灌木,都將這一處大院落的風光洗刷得差不多了。
蔡晉陽仔細打量着進門處的門檻,甚至還俯傾下身體,觀察了一番,又用手指捻了捻門檻,似乎是查看材質。
“怎麼了,晉陽師兄?”陳淮生好奇地問道。
“這洞玄宗以前在河北這邊的地位應該相當於現在天雲宗或者太華道在我們大趙境內的地位。”蔡晉陽咂了咂嘴,嘖嘖道。
“哦?何以見得?”陳淮生估計對方是觀察有所得。
“這門檻是用雲丹木,算得上是用來製作禁制蘊含靈力的最好靈木,別的不說單單這個門檻的靈木,得要上百靈石,而且還不算雕琢加工費用,起碼我們重華派都還沒有這麼奢侈過。”
蔡晉陽很肯定地回答道:“另外,這門檻上也有符文雕刻,一些位置還有鏤空設置,用於置放特殊靈晶,這意味着這樣一個禁制甚至就是一個小法陣,如果真的配備齊全,啓動起來,就算是一個尋常築基短時間內都未必能破壞得了。這所宅院要麼是洞玄宗的大人物所居,要麼就是專門用來閉關修行的靜室,所以纔會用特殊禁制法術來防禦和抗擊外部襲擾。”
“噢,你識得這門檻上的符文?”陳淮生沒想到蔡晉陽居然還懂符咒禁制這一類的東西。
“略知一二,但以前看過一些經卷,所以大略記得,這門檻上的禁制應該還是攻防兼備的木性禁制,不過鏤空處靈晶早就沒有了,符文也有些模糊了,但若是好生修復打整一下,還是可以一用的。”
聽得蔡正陽這麼一說,陳淮生微微意動。
重華派裡邊沒有專司教授符籙禁咒這一類的,因爲重華派對這方面不太重視,一些道師都只是略懂,要來傳授就有些勉爲其難了。
沒想到蔡晉陽就自己看過這類的咒術符文書卷,就能通曉明白了?
似乎蔡晉陽對符文禁咒這一類還有些敏感,或者說天賦。
在陳淮生看來,已經四十好幾的蔡晉陽還在煉氣四重,如果單從修行角度來說,前景就有限了,日後甚至很難突破築基。
但如果能夠尋找到一條適合自己修行的路徑,也許能走出另外一條路徑來。
“晉陽師兄,你近期的修行進境如何?”
蔡晉陽一怔,“淮生,你是知道我什麼時候才破境晉階煉氣四重的,時間也不久,這一年來還算順利吧,但我估摸着要想衝擊煉氣五重,還得要兩年了。”
“那晉陽師兄有無考慮在符文禁咒修行上嘗試一下呢?我感覺伱對符文禁咒似乎有些天賦,除了靈力修行積蓄外,其實符文禁咒對於宗門來說亦是一個很好的方向。”
蔡晉陽明白陳淮生的意思。
修行一般說來指兩個層面。
一是本元境界修行,這是根本,無論誰都以此爲本。
另外一個層面就是要麼修行器(劍)修,要麼法術,要麼符文禁咒。 兩個層面都會互相促進互相影響,器修、法術和符咒修行的進境也會促進本元境界修行的提升,而本元境界的提升同樣也能使器修、法術和符咒修煉獲得更大的發揮底蘊,拓展更大的施法空間。
劍修和法術不用說,是修士攻擊和防禦體系的主流。
符文禁咒則屬於小衆。
當然很多人都是兼修,但都有側重。
像陳淮生現在幾乎就是徹底放棄了符文禁咒,主修法術,兼顧劍修,但從長遠來說,他要主修劍修,兼顧法術。
但小衆也只是相對劍修和法術而言,實際上修行者中兼修符籙禁咒的不少。
不過符籙禁咒也有門檻,禁咒修習一般要求煉氣中段以上。
而符籙也有區分,製作描畫符籙一般是要求煉氣高段,要想大成起碼要築基以上,以現在蔡晉陽的水準,也只能修習禁咒,使用符籙。
要製作描畫符籙他還做不到。
“淮生,你覺得我該放棄劍修和法術,專修禁咒符籙麼?”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將會決定自己未來修行之路如何走,蔡正陽不可能遽下決定。
但他也知道陳淮生是爲自己好,而且陳淮生的修行天賦越來越突出,也讓蔡晉陽對對方的判斷十分看重。
“晉陽師兄,你我之間我就不繞圈子了,其實你自己是可以測試一下你自己對符籙禁咒是否敏感的。”
陳淮生也不會爲對方做決定,這要他自己來判斷決策。
“像尋常人對符籙禁咒的理解記憶是很艱難的,一張符文看上三天,讀背上百遍都未必能記住,睡一覺起來就又忘得一乾二淨,而且就算能記住,吟誦之後,但體內靈力感應不強,那在這方面也就沒什麼天賦。”
陳淮生知道這些道理蔡晉陽都應該明白,他只是需要有人來幫他把把關,或者說鼓鼓勁兒,堅定一下信心罷了。
“可如果入心就有印象,而且一吟誦就有感應,那就說明可以朝這方面努力了,一旦境界到煉氣高段,就可以嘗試製作描畫符籙了,結合吟誦,那威力未必就比劍修和法術遜色,而且若是在符文上有天賦,往往意味着靈根好,悟性強,在飛昇突破時更有容易,……”
蔡晉陽有些心動。
實際上他知道自己對符咒字紋是有些敏感的。
最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是當他還是煉氣二重時,無意間和與其他師兄弟們接觸到符文經卷,一段符文他稍加讀背幾遍就能記在心中,而且很久都不會忘,而其他師兄弟不少根本就記不住,甚至連看那那些字符圖案都區分不清楚,更別說背下來了。
但在重華派中,首重劍修,再是法術,符籙禁咒一直是被視爲末類,不受重視,更多時候都是作爲一種附帶類的修習,只要能使用匠作堂製作出來的符籙便夠了,基本上沒有誰會去專門修行符籙禁咒。
而重華派的符籙製作也是以制符爲主,幾乎不涉及到籙。
符和籙是有區別的,符重材質,籙重字文。
簡而言之,符的強弱,主要取決於符師製作符的材質以及加工手段,而籙的優劣,則主要取決於在符師描畫時對符文字符的理解運用和靈力運用相結合。
陳淮生是真心希望自己周圍的師兄弟們能儘快強大起來。
盧文申的死對他觸動很大,遠勝於當年在天寨一戰時甄雲培、方寶玉等人的戰死。
當初甄雲培和方寶玉他雖然認識,但卻沒有交道,而且二人戰死也不是當着他面,而是事後見到,所以雖然也震動不小,但卻沒有這一次盧文申的死如此直觀和觸動。
雖然盧文申和他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但道會一道相處這麼久,而且這一次又是一道來河北,卻連河岸都沒抵達就被一頭妖獸給生吞活吃了,這對陳淮生刺激太大了。
而且從朗陵到河北,這麼多重華弟子,尤其是自己熟悉認識的人,死一個就少一個,這種感覺特別地讓他有一種危機感。
所以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身旁的朋友熟人師兄弟們能迅速強大起來,不至於在宗門生存過程中一個個消失。
但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是不切實際的。
重華派在進入河北立足過程中必定會遭遇各種危險,像盧文申那樣的情況還會不斷髮生,一直到重華派真正在河北這邊壯大發展起來,尋常勢力再也不敢輕易挑釁招惹時,可能纔會有所改善。
而在前期,這種危險隨時可能爆發,變成殺戮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