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宣遲媚一臉歉然的模樣,陳淮生心中沒來由地一陣自責。
這和遲媚有什麼關係?
九蓮宗的事兒輪得到她來置喙?
她就是一個修行上的天才,但是在九蓮宗一千多號弟子中,縱然她再是天賦超羣,但現在也還只是一個煉氣五重。
要想在九蓮宗中真正出人頭地,一樣任重而道遠。
至於說要想在九蓮宗中擁有像這種事情上的話語權,二十年三十年後如果能位列紫府,也許可以。
甚至陳淮生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九蓮宗的決策者,會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真的很難說。
屁股決定腦袋。
“遲媚,不好意思,愚兄有些意氣用事了,這本來也和你沒有關係。”
陳淮生雙肘撐在面前的桌几上,揉了揉臉。
“也許是想到要面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不知道會面對什麼樣的危難和挑戰,我有些焦躁不安了。”
“不,淮生哥,這件事情,九蓮宗的確些考慮欠妥,我們的確有些難處,但作爲盟主,更應該考慮到盟友的難處,而不應該只考慮自家的利益,這樣會讓我們失去信譽,這樣做其實是得不償失,……”
宣遲媚遲疑了一下,才又道:“其實當時我們內部也是爭論不小,但最終……”
看着宣遲媚最終搖頭,陳淮生明白恐怕最終還是更多的人選擇了維護他們自家的利益了。
“理解。”陳淮生也點了點頭,“好了,不說這樁事兒了,事成定局,我們更該向前看,現在我心裡都是琢磨如何在河北打開局面,別一去就成了衆矢之的,被那些散修、異修以及本土宗門世家圍攻,無法立住腳,那才真的就成了笑話了。”
宣遲媚皺起眉頭,“淮生哥,你說的這種可能性還真的有,聽說那邊散修和異修的勢力很強大,加上妖獸遍地,那些本土宗門世家都只能結寨自保,甚至託庇於那些散修充當羽翼。”
陳淮生吃了一驚,“宗門世家託庇於散修,給他們當羽翼?那些散修如此強悍麼?”
宣遲媚搖搖頭,“具體情況小妹也不清楚,但是聽師尊說過,河北散修中,紫府不少,甚至金丹老祖也有,異修中應劫飛昇的,幾乎每隔兩三年都能聽說,……”
異修應劫飛昇,就意味着向熊壯那樣的悟道飛昇了,類似於人類修真入登紫府,真正大成了。
過不了這一關的異修,頂多也就是一個築基巔峰的實力,就像熊壯現在的狀態。
如果說兩三年一個異修渡劫飛昇,那就有些恐怖了,意味着異修的數量相當大,一個渡劫飛昇成功的往往都有無數渡劫失敗的。
陳淮生懷疑的目光落在宣遲媚臉上,“遲媚,你師尊對河北那邊很熟悉?”
宣遲媚猶豫許久,才悄聲道:“我師尊原籍就是河北的,她應該是逃難過來的,但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好像師尊在河北那邊也還有親戚,偶爾也有走動。”
“那伱師尊爲什麼不把那些親戚接到大趙來呢?”陳淮生訝然不解。
“一族人早就在那裡生根發芽,故土難離,而且大趙難道就比河北好到哪裡去了麼?”宣遲媚話語裡倒是多了幾分哲理,“真正過得好的在哪裡都不會差,而窮苦人家難道到大趙來就會富足安康了麼?”
一句話倒是把陳淮生給問得難以回答了。
回到居所,還是那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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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垚和徐天峰都在認真地閱讀着那捲資料,並對照地圖查看着。
三選一,各有千秋,各有優劣。
玄空山幅員面積小了一點兒,但周遭靈地也不算少,而且環境相對安全。
臥龍嶺地勢複雜,周邊情況也不太好,但有原來的臥龍寨遺址,可以節省不少人力物力。
這是中古時代一個已經覆滅了的宗門——洞玄宗原來的山門所在,能夠被宗門選作山門,肯定有其不凡之處。
但洞玄宗爲何卻又湮滅在歷史長河中了,是不是和這一處山門有關係,就不爲人知了。 七寶崗也不錯,但那裡地勢相對低矮破碎了一些,靈氣不及玄空山和臥龍嶺。
另外周圍有較多的人類世家門閥存在,但距離大河很近,過河就是濟郡,而且周圍還有霍羅澤。
霍羅澤是河北一處著名靈澤,物產豐富,但也同樣吸引了很多勢力的垂涎,有多年河北本地宗門和門閥都選擇在這周邊落足,一旦選擇這裡,就意味着要直面這些勢力的競爭。
“淮生,回來了?”王垚抖了抖手中的文卷,“看看吧,很詳實,但是卻沒有太多更深層的東西,都得要我們自己去琢磨,另外還得要另外去打探,單靠這個,只能知曉一個表面的情況。”
“師兄,我看了看,也問了問,玄空山不能選,那裡除了有幾處靈地外,其他都乏善可陳,當然優點就是相對安全,但也只是相對而已。”
陳淮生直接說自己的觀點:“臥龍嶺和七寶崗各有優勢,前者距離大趙遠了一些,要到大河接近千里,而且周圍據說妖獸很多,異修也不少,散修則將其當作歷練的獵場,安全問題最大,但周遭山中盆地谷地物產豐富,人口也不算少,洞玄宗選擇其爲山門肯定也是反覆篩選過的,……”
“七寶崗的優勢是周圍人口最多,靈田靈地最多,但其他物產略少,又挨着濟郡不遠,一旦有意外,可以在最快時間向九蓮宗求援,……”
說到這裡,陳淮生突然道:“其實哪裡都說不上安全,河北那邊更是如此,既然安全都無法保證,那我們不如選一個其他條件更好一些的,另外凌雲宗選的太武山正好在臥龍嶺和七寶崗之間,也許凌雲宗會成爲我們的一個助力。”
“凌雲宗會成爲我們的助力?”王垚和徐天峰都很驚訝,“太武山與臥龍嶺相距一千二百里,距離七寶崗也有八百多裡,成爲助力如何說起?”
河北之地幅員廣大,比起大趙來小不了多少,但人口卻只有大趙一半不到,尤其是西邊人口更少。
“我覺得凌雲宗恐怕很難在河北之地堅持下去,也許到最後會落得和洞玄宗一樣的命運,那我們或許可以接手凌雲宗的這些弟子,……”
王垚和徐天峰都不敢置信,想不明白陳淮生怎麼會有這樣的看法。
“淮生,你怎麼會這麼看?凌雲宗固然遇到一些以問題,但也不至於如你說的那樣維繫不下去吧?你覺得他們會遇到什麼問題?他們可能遇到的問題,我們同樣可能遇到,你就覺得我們可以安然無恙,而他們會倒下?”
“我也說不出來,但就是不看好他們,不信咱們走着瞧吧。”陳淮生搖搖頭,看着兩人疑惑的神色,他也懶得多解釋。
正說間,卻聽得門外有人喊:“淮生。”
陳淮生一愣,覺得耳熟,這纔想起自己去九蓮宗,居然沒有去拜會唐經天,沒想到人家找上門來了。
趕緊出門招呼,迎着對方進來,這才爲王垚和徐天峰介紹。
王垚和徐天峰也很驚訝陳淮生怎麼和九蓮宗內的這些人如此熟悉,而唐經天也是九蓮宗中少壯派中的翹楚人物,名聲不小。
寒暄了幾句之後,王垚和徐天峰也很知趣地離開,只剩下陳淮生和王垚二人。
“定了要去了?”唐經天和陳淮生索性出門漫步:“看樣子短時間裡是去不了東海了?我原來打算是約你一道去桃花島呢,可這一拖就是兩年了。”
“嗯,短時間內肯定不行了,起碼得等到河北那邊立住腳,也許明年開春可以去一趟東海,我可還惦記着桃花島上的許多好東西呢。”陳淮生笑了起來,“怎麼,你也這麼惦記人家?”
唐經天微微搖頭,臉上卻露出神往之色。
“沒有的事兒,但桃花島之約的確該去一趟。你現在進境很快,沒想到都煉氣六重了,但煉氣六重到煉氣七重會是一個坎兒,不會那麼容易,我知道你天賦獨特,也有信心,你連破多重,也該積澱積澱了。”
陳淮生默然點頭。
從煉氣二重到練氣四重自己是連破,但也算是閉關苦修了一年多,但是從煉氣四重到煉氣六重,自己幾乎是踩着節奏飛昇,從許多方面來說,自己都需要沉下心來好生修行磨礪了一下了。
只是現在卻由不得自己,這一去河北,哪裡能有多少沉澱的時候?只怕是一波接一波的挑戰就會接踵而至。
“我知道給了你們幾處選址,如果求安穩,可以選玄空山,臥龍嶺最複雜,挑戰最大,但一旦站穩腳跟就是風水寶地,不過那是洞玄宗的舊址,洞玄宗千年前可是河北三大宗門之一,但爲何一夕覆滅,不得而知,……,七寶崗不合適,一去恐怕就要陷入和周圍宗門的牽扯羈絆中去,他們並不歡迎外人去落足,雖然他們無力阻止,但這些人和散修、異修都牽連甚深,……”
唐經天專門來給自己帶這一番話也讓陳淮生心中感動,這個朋友沒白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