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厚重的地圖畫卷展開,寬五尺,長九尺,整個河北之地展現在衆人面前。
下方大河劃掉了地圖四分之一的區域,大河以南自東向西就是大趙的濟郡、魏郡、司郡、伊郡,再往西就是大唐地界了。
大河以北那一片顏色明顯要深一些的區域,就是河北之地了。
猶如一個殘缺不齊不太規則的十字架從這片土地正中畫過,五行山成爲這一片土地的脊樑,其中北五行山最爲高峻雄偉,讓這片土地被分成了兩個巨大的地理單元。
西面是被五行山系中無數山嶺分割而成的盆地、平原和谷地,地形崎嶇破碎,一直向北向西延伸到廣褒無際的西崑崙,數萬裡之地,越往西往北便越是平坦,也更苦寒,便成爲妖獸的天下。
東面是相對完整但同樣也被無數山嶺和湖沼河流分割開來的平地,但相對面積更大一些。
北五行山在中部向兩側分叉,變成了一個大的人字形,西五行山與大河之間的平地應該現下河北之地人口最多的區域。
東面那一畫就是東五行山,一直向東延伸到了東海,只不過東五行山與北五行山相比,就低矮散亂得多,更像是被打碎的一根骨頭,埋沒在沙地裡,零零碎碎地露出一些山丘的痕跡。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是道宮能爲你們選出來的最合適的立足之地,玄空山,臥龍嶺,七寶崗,……”
易初陽手指在地圖上滑動,沿着大河以北緊挨着河邊不算太遠的區域從西向東,“玄空山在最西面,南距大河六百七十里,可以從白牛渡過河,玄空山方圓六十里,雖然面積不大,但是靈氣濃郁,周圍亦有不少靈田靈地,距離大趙最近,……”
“臥龍嶺在玄空山以東北一千九百八十里安水之畔,臥龍嶺不高,綿延一百二十里,一樣靈氣馥郁,唯一遺憾的就是周圍地勢有些複雜崎嶇,人口數量也不及玄空山周圍,……”
“還有就是七寶崗了,七寶崗在臥龍嶺東面二千二百四十里,距離大河只有四百二十里,向南越過大河就是濟郡,七寶崗地勢最好,綿延起伏兩百里,都不算高,而且挨着霍羅澤,……”
負責介紹情況的那名九蓮宗弟子應該是對河北之地相對熟悉的,對三處所謂的福地靈山情況都講得頭頭是道,聽起來似乎比蟠山朗山都還要好許多,對於可能存在的風險卻是閉口不提或者輕描淡寫。
王垚等人自然也明白這等話也就是聽聽就好,也許的確是道宮替重華派選出來的最好地方,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
真正有那麼好,河北並非無主之地,就算是北戎人控制不住,但地方上的宗門世家,實力雄厚的散修,還有前年來不斷滋長起來的異修,以及妖獸,都是這塊土地上的利益參與者,豈會眼睜睜看着這般靈山寶地無動於衷?
與易初陽等人告別,王垚三人手中已經多了一卷地圖和文卷。
但這等東西都只是一個大概,具體這三處所謂的靈山寶地究竟有什麼優勢和風險,還得要重華派自己去細細打聽。
畢竟河北之地荒廢千年,現在很多人都對那裡相當陌生了,少數真的去過河北之地的,也不過是探險式的淺嘗輒止,也未必對河北之地有多麼深的瞭解。 Www☢ttκǎ n☢C○
似乎是有感應,還沒有走出九蓮宗道院的大門,陳淮生擡頭一看,左側的道路盡頭,宣尺媚的目光投了過來。
“師兄,我遇到了朋友,你們先走,我稍後自己回來。”陳淮生見狀,連忙向王垚和徐天峰告假。
王垚和徐天峰也都看到了宣尺媚,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好,不急,我們還有時間。”
一炷香時間後,陳淮生和宣尺媚已經坐在了他們曾經小酌過的遇仙樓上。
“淮生哥要去河北?”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宣尺媚語氣裡多了幾分惆悵。
“不去又能如何?”陳淮生燦然笑對:“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去河北歷練磨礪,也許才能讓人成長更快,尺媚妹子難道沒有發現愚兄的進境超羣麼?”
宣尺媚的惆悵之意被陳淮生半帶炫耀式的話語給沖淡了不少,哪怕明知道淮生哥這是故意湊趣來逗自己高興,但她心情還是好了不少。
嫵媚地白了陳淮生一眼,宣尺媚抿嘴悠悠:“河北之地可不比大趙,妖獸橫行,異修遍地,那邊的散修更是心狠手辣,殺人越貨,燒殺搶掠,根本沒有任何情義規則可言,……”陳淮生點點頭:“這些我們都知道,但道宮都確定我們去河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去又能如何?”
宣尺媚欲言又止,陳淮生卻明白對方之意,微微搖頭:“重華派正是艱難之時,愚兄受惠於宗門甚多,豈有畏怯退避之意?何況去河北未必日後我們就不能回來了,白石門這般鯨吞虎噬,我倒是覺得他們未必就能一直這麼順利下去,一旦某一局或者某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也許就是山崩海裂,一蹶不振,他們的宗門凝聚力未必就有我們重華派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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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尺媚明白了陳淮生的心意,不再多言,低垂下頭:“那淮生哥內心是不是也對我們九蓮宗心存怨恨,怒意滿腔呢?”
陳淮生搖晃着手中的小酒盅,一時間沒有想好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要說沒有一點兒恨意,肯定不可能,九蓮宗肯定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或許有心無力,這一點我們掌門掌院他們也都清楚,但九蓮宗之前就不該給我們太大希望,……”陳淮生斟酌着言辭,“當然,從我個人角度來說,關鍵還是我們自身沒能及時發現九蓮宗面臨的困境,若是能早一些覺察,或許可以做一些其他的補救措施,不至於到最後落得個任人宰割的境地,當然,可能我們比凌雲宗結果好一些,……”
“你們比凌雲宗結果好一些?”宣尺媚訝然脫口而出道:“凌雲宗優先選了太武山,那裡條件比給伱們的幾處條件更好,他們先決定被前,所以就有優先選擇權,搶在了你們前面,……”
陳淮生不以爲意,淡淡地道:“那又如何?再好的靈地,若是一個宗門自身都缺乏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敢於一戰的決心意志,最後不一樣也要淪爲他人嫁衣裳?尺媚妹子,不信我們打個賭,凌雲宗若是這樣下去沒有改變,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大趙修真界就再無凌雲宗了。”
宣尺媚凝神深思。
陳淮生也不多說,自顧自地飲酒。
“淮生哥所言小妹頗有觸動,我師尊也說九蓮宗迫於形勢要求凌雲宗服從,但是凌雲宗其實是可以反抗不尊的,哪怕打一仗,至少也能讓紫金派不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入主,但凌雲宗似乎過於看重雙方實力對比差距了,不願意作‘無謂’的犧牲,……”
“犧牲從來就沒有無謂一說,很多時候打不打和打不贏是兩個問題,一個是態度問題,一個是實力問題,沒有了態度,就失去了精神意志,而一個宗門能維繫凝聚壯大不滅的魂魄,就是精神意志。”陳淮生悠悠地道。
溫酒入喉,餘香微辣。
宣尺媚雙頰泛起一抹酡紅,但目光卻越發清亮,“淮生哥,我總覺得你在任何時候都充滿了信心,從來沒有畏懼和擔心過,重華派就這麼好?”
陳淮生一愣,搖搖頭:“哪有,愚兄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的時候也不少,不過很多時候要學會苦中尋樂,要不自個兒得鬱悶死了。”
被陳淮生的話逗得一笑,濃郁的甜意從笑靨肌光裡透出來,一時間整個房間裡似乎都充滿了清甜芬芳。
似乎是注意到了陳淮生目光中的熱意,宣尺媚心中也是一蕩,隨即穩了穩心志。
她知道現在自己還不是該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
連淮生哥三年光景都能從一個悟道不能的道種窮追猛趕超越了自己,這如何能讓讓她心裡服氣?
她現在也是面臨着從煉氣五重向煉氣六重衝擊的瓶頸,一直在尋找着契機,而且她也有把握就在半年之內突破。
“淮生哥,明日道會就要結束了,各大宗門座次也會重新排定,你們和凌雲宗雖然遭遇了波折,但是好像排位也不會有變化,……”宣尺媚岔開話題。
“哦?”陳淮生也收斂了心神,平靜地道:“這些我們倒沒有關心,只是我們都去了河北,道宮還覺得我們該在大趙宗門中排序麼?”
“應該要算吧?”宣尺媚點點頭,“道宮現在似乎也在鼓勵各宗門世家去河北拓展開闢,只是現在大家好像都不太願意,還在觀望,……”
“所以纔會讓我們重華派和凌雲宗去當出頭鳥試一試水深水淺?”陳淮生心中冷意更甚。
或許還真的有這種意圖在其中,不,應該是絕對有這種意圖,九蓮宗也參與其中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