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一行人出行時,吳天恩只是拍了他一下肩膀,提醒了一句:“多加小心,如果局面不利,保全性命要緊。”
能讓吳天恩說出這樣一番話,難能可貴,足見吳天恩是真把陳淮生當自家人了。
同樣也說明吳天恩還是有些擔心這一次行動。
照理說,這樣一場追擊行動,雖然有些風險,但如果按照許暮陽他們提供的情報,應該是壓倒性優勢,穩操勝券的,但萬事有意外。
而且這還是去霍州,霍州的最大宗門就是白石門,其他小宗門也好,本土修真世家也好,都難以和白石門抗衡,都要看白石門臉色。
不過白石門雖然和重華派不睦,但是與白石門針鋒相對的主要還是凌雲宗,所以現階段白石門還不至於和重華派徹底撕破臉纔對。
只是許暮陽的一些消息來自巖角這邊的一些散修,這讓吳天恩有些擔心。
知客院在這邊有些疏忽了,沒有足夠有力的線索渠道,這也是吳天恩最擔心的。
但尤少遊一力拍板,許暮陽也是態度堅決,自己若再堅持,只怕就要鬧得不愉快了,何況自己也並沒有其他依據。
先前還看到趙嗣天在人家氣宇軒昂,信誓旦旦,但剛一出發,趙嗣天的臉色就陰沉下來,眉目間的擔心揮之不去。
這一切都落在了相當低調的陳淮生眼中。
朗陵與霍州緊鄰,距離也不遠,從朗陵去霍州,更像是從山區向丘區的過渡地帶。
趙嗣天不太看好這一場追擊,或者說這場追擊戰也許會勝利,但是他擔心可能會帶來一些傷亡。
可尤少遊和許暮陽都信心百倍,倒是原來一直主張加強弟子歷練的吳天恩在這一場進入霍州的追擊戰持保留態度。
趙嗣天知道吳天恩這兩年的表現沒能贏得執事會的認可,包括掌院和幾位執事、長老都對其略顯保守的態度不太滿意,所以這場事情之後,許暮陽大概率會執掌執法院,而吳天恩會轉任長老,專心修行。
門中高層之間的齟齬,趙嗣天自然是管不着,但此番去霍州的責任卻壓在了自己身上,一旦有個閃失,自己恐怕就要背鍋了。
整個一行十四人中除了趙嗣天和陳淮生內心有些緊張和壓抑外,其餘十人卻都是興高采烈,包括另外一名煉氣六重的弟子甄雲培和兩名煉氣五重弟子方寶玉、方寶旒兄妹。
嚮導是巖角這邊的一名弟子,入門悟道但練氣未能成功,成爲門中知客院的一名弟子,對巖角和緊鄰的霍州府天寨縣情況十分熟悉。
一行人趁夜出發,沿着巖角東北方向奔行,一百二十里地就出巖角縣境,進入霍州天寨境內。
進入天寨之後,雖然還是山區,但是地勢要緩和許多。
衆人要麼是煉氣中段,已經可以用神行術飛騰術這一類法術來趕路了,要麼就主動用健步符、神行符這類靈符助力,速度都很快。
不到子時出發,丑時剛過,就已經進入天寨境內,不到天亮,已經深入到了天寨境內八十里地了。
“趙師叔,甄師叔,前面還有三十里就是天堂嶺了,如果我的金眼天鵬所見沒有差錯,他們還應該在嶺中,尚未離開。”
那名專司飼養靈禽的弟子頗爲自豪地道:“我這頭鳥兒,這麼多年來,還從未出過差錯,二位師叔儘管放心。”
趙嗣天心中稍安,還未說話,甄雲培已經迫不及待地道:“現在天已經快亮了,不如我們加快進度趕到,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趙嗣天忍不住皺眉。
這個傢伙雖然也是煉氣六重,但是據他所知,基本上就是一直在山門中修行,未曾出門遊歷過,對外界的瞭解認知少得可怕。
有數的幾次出門大概都是到九蓮宗和洛邑宓家造訪,都是彬彬有禮的切磋,何曾見過這種真刀真槍的搏殺?
直接衝過去殺人家一個措手不及?
想得倒是美妙,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有設置有預警禁制?
一旦被人家提前發現,四散奔逃怎麼辦?打一個埋伏反殺怎麼辦?
別以爲人家實力弱於己方就不敢了,這幫殺胚爲了財貨都敢衝入龍巖坊市殺人放火,這種情形下還不殊死一搏?
只怕靈符法寶都敢全部用上來拼命了,到時候就是要打自己一方一個措手不及了。
甄雲培的話讓陳淮生也是吃了一驚,這傢伙瘋了?
敵情不明,就敢貿然衝上去一戰?也不做任何應對計劃和安排?
真當是一羣凡人,任你宰割不成?
但人家是中堂弟子,也是此次行動的兩位煉氣六重之一,除了趙嗣天外,就是這傢伙說話最管用了。
好在趙嗣天沒有附和,而是皺着眉頭問道:“天鵬反饋回來的消息和之前沒有變化麼?”
“略有變化,好像少了一個人,但這個人哪裡去了,……”道種弟子聳了聳肩。天鵬也不是萬能的,道種弟子也只能根據平素訓練從天鵬那裡得到一些基本情況,太過具體細緻的東西,天鵬也無法理解和表達。
這種飼養的靈禽和修士恩養的靈獸還是有些區別的。
“那現在對方營地裡還有五人,但也不知道那個消失的傢伙情況究竟如何,我們還是得按照六人來制定計劃。”
趙嗣天想了一想纔拿出自己的意見。
“如果按照之前的計劃,那名煉氣六重,由我來對付,甄師兄負責把控整個局面,方師兄、方師姐對付那名煉氣五重,要一擊必殺,儘快解決,剩餘四人,三名練氣三重,一名煉氣二重,煉氣三重分別由石遷、唐文虎、易天翔你們三人擇機應對,盧文申負責協助支持,文博,伱解決那名煉氣二重,佟童必要時候可以協助,其餘衆人以掠陣觀戰爲主,……”
應該說趙嗣天的安排還算比較嚴謹了。
他有信心解決和自己同境的對手,而把甄雲培這個名義上是練氣六重的師兄用來壓陣支援,把控全局。
方氏兄妹以二殺一,應該可以迅速拿下,其餘三對三,還有一個同樣是煉氣三重的盧文申壓陣支援,也應該沒有問題。
袁文博的實力趙嗣天是見識過的,準確的說同爲煉氣二重的話,很難有人對付得了袁文博,佟童都只能是用來預防萬一了。
乍一看,就算是陳淮生也很難說趙嗣天的安排有什麼問題。
甄雲培這個級別最高的練氣六重作爲增援應急,盧文申這個煉氣三重幫助另外三名儘快解決對手,而方氏兄妹二殺一,理論上也不該有問題。
袁文博這邊,陳淮生是信得過的,能讓曹人本和郭崇道都很看重的,煉氣二重估計都能當成煉氣三重用了,差的就是那一層破境了。
趙嗣天安排完,有問了一圈,看看有無什麼要補充的,除了寇箐有些不忿自己只能掠陣外,其他人都沒有什麼說的了。
不過趙嗣天目光落到陳淮生身上時,還是頓了一頓,想到陳淮生是在外邊兒遊歷過多年,還充當過獵伕的角色,他還是多問了一句:“淮生,你覺得這個安排如何?”
陳淮生也知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想了一想才道:“趙師兄安排得很妥帖了,但是我們這是建立在之前我們掌握的消息,以及金眼天鵬所獲取的情報絕對準確前提下,可這種事情最好還是要預留一手作爲應急,……”
趙嗣天訝然,“我請甄師兄作爲壓陣應急,還有盧文申、佟童協助,另外你們不也……”
陳淮生搖頭:“這等戰事一起,就是生死搏殺,頭腦一熱,很難把控大局,我建議甄師兄頂替趙師兄你作爲主戰一角,趙師兄在一旁掠陣,最好不擇手段一句擊殺對方那個煉氣六重,方師兄方師姐也一樣,我強調一句,這是搏命,不講情面和手段,不管是法器還是神符,能用則用,最短時間解決對手,他們是殺我們師叔師兄的兇徒,不必講究什麼道義原則,……
陳淮生知道自己這番話不太中聽,但是他也要硬着頭皮說。
和詭狼,和白石惡修,和狼狽,這三戰,真可謂讓陳淮生搏殺經驗大增,他有這個資格。
他從來不憚以最惡毒的心思去應對敵人,從來都是抱着一擊斃命的方式去解決對手,但即便如此,三戰下來,每一場都是險些斃命,這都是經驗之談。
趙嗣天驚訝之餘,也對陳淮生這番話由衷贊同。
看到場中一幫人都還有些不太服氣的樣子,他不得不將陳淮生的話重複一遍,以示強調和支持。
但他也知道自己重複,和自己一開始就講這番話對這些人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可惜自己當時也沒有考慮如此周全。
現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十里地,對於衆人加速前進之下,不到半個時辰就逼近了目標區域。
天鵬最後一次傳回來消息,確定了一個時辰之前傳回來情況沒有變化,一行人開始小心翼翼地逼近那一處半山腰的營地。
趙嗣天不得不率先而行,他需要儘可能解決掉可能存在的預警禁制。
陳淮生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不敢充大能,倒是那個叫盧文申的還有些見識,協助趙嗣天從東側靠近山腰。
一陣劇烈的心悸感險些讓陳淮生身體痙攣,他下意識地想要制止大家繼續靠近,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預警,會不會弄巧成拙。
但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