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有人搶我們的機子!”
第一次,管明棠從曾澈的口中得知老虎被搶的事情,作爲北方公司的老闆,同樣也是開宏的老闆,對自己的“財產”遭到搶劫,卻是最後一個得知消息,怎麼可能會一點想法都沒有,但管明棠還是選擇把不露聲色。
現在自己對曾澈還有所依賴,對他身後的王天木,同樣有所有依賴。不露聲色的問了這麼一句後,於辦公室下緊握的拳頭,卻是暴露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現在有不少人,以每臺千元的價格,求購咱們的機子!”
每臺千元!
曾澈的話只讓管明棠心下一驚,一臺普普通通的老虎機竟然有人出千元高價收購?若是沒錯的話,他們肯定看到了其中的商機。
“董事長,一臺吃角子老虎機,若是置於鬧市,按設定,每吃百枚銅元才吐出二十枚,四倍之暴利,即便是偶爾開出全獎,其利亦超過三倍……”
儘管作爲開宏公司的業務經理,可曾澈一開始也沒有想到,這老虎機竟然如此掙錢,更爲重要的是,竟然會如此吸引人,對於很多市井小民來說,他們甚至都沒有想到“賭博”的本錢竟然如此之低,只需要一枚銅元,而公司在推廣業務時,甚至曾剋意的開出了幾個大獎,而且每天,那些老虎機總會拉出一兩個大獎,一個銅板換兩千個銅板,兩千倍的回報刺激着很多市井小民,每天都會玩個一次兩次的碰碰運氣。
“……而老虎機看起來結構並不複雜,可實際上對原料、加工精度都有很高的要求,所一般工廠根本就不能生產,進口的機器不頂用,自制又不成,所以,他們纔會把腦筋動在咱們的機子上!”
曾澈的解釋卻讓管明棠在眉頭微皺的同時,心下暗自得意,當初自己爲什麼能看中拉萊的老虎機,原因非常簡單,來中國多年的拉萊自然知道中國銅元雜亂,作爲一個工程師,他當然也知道老虎機對硬幣的識別就是通過大小、重量,國內各色銅元在大小、重量上細微的差別,使得老虎機幾乎沒有在街頭推廣的可能,但拉萊卻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設計一個投幣聯動裝置,通過多個投幣口投幣,六個投幣口,總有一個適應某枚銅元的。若是沒有這個裝置,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平津兩地鋪設六百臺老虎機。
嗯,現在應該是五百八十八臺,被搶了十二臺!
“所以纔有人出一千元高價!”
“比販大煙還來錢的東西,自然有人眼紅!”
比販大煙還來錢?
對於在這個時代老虎機能夠獲得如此暴利,倒是超出了管明棠的意料,而更出乎意料的還是有人甚至願意爲老虎機付出性命。
“映泉,那些人你看看能不能審出來,把那十二臺老虎機給我找回來,知道嗎?”
“是,董事長,我想……把蕭國書調到市場部來!”
望着董事長,曾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雖說他是公司的人,可他還是復興社特務處的特務,原本這老虎機生意,就有爲情報工作打掩護的作用,這次發現這麼一個人才,曾澈自然想把他吸收到自己這邊,所以纔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蕭國書!
曾澈的話讓管明棠眉頭微微一跳,這纔想起他說的那個人,那個破獲並擒住這羣“搶匪”的蕭國書,自己的公司裡竟然還有這樣的狠角色。
曾澈想要他?不露聲色的笑笑,管明棠卻搖了搖頭。
⊕ tt kan⊕ C ○
“映泉你知道,這運營部是振聲的地方,我回頭和他打聲招呼看看他怎麼說!”
所謂的運營部實際上是自己分割曾澈權力的地方,曾澈的市場部固然負責市場開拓,但是老虎機的結算、運營卻都是靠着運營部運作,至於運營部經理張振聲不過只是掛個名,他還是自己的保鏢。
待曾澈離開之後,管明棠便陷入沉思之中,對於曾澈的想法,自己倒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開宏娛樂公司固然是個賺錢的工具,但同時也是一個鋪設情報網的最佳掩護,從市場開拓到運營,總需要接觸三教九流各行各業的人物,其間自然可以收集情報,而曾澈現在就是在這麼幹,有了公司的資金作爲支持,只怕……
“看來要想些辦法了!”
沉吟着管明棠拿起了電話。
“喂,方小姐,給開宏公司打個電話,請運營部的蕭國書來一趟,我要見他!”
老闆要見自己?
茫然的看着那緊閉的木門,蕭國書顯得有些緊張,原本只是奔着千元獎金的他,並沒有想到今天老闆會見自己,老闆,至於所謂的老闆,他只見曾經理和張經理,誰是老闆呢?爲什麼老闆會在城外的這個鐵廠辦工?這老闆又是什麼樣的人?
在來的路上,蕭國書的心下有着這樣那樣的疑惑,正是因爲對這個老闆太不瞭解,所以纔會顯得有些緊張。
奶奶個熊,緊張個鳥,你可是縱橫長白山的……就在蕭國書於心下爲自己鼓着氣的當口,門開了,那個一眼就看出是洋學生出身的女職員走了出來。
“蕭先生,董事長請您進去!”
手拿着文件,方芷芸看一眼蕭國書,便領着他走進了董事長的辦公室。
“是他!”
待看清坐在辦公桌後那西式軟椅上的人,蕭國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是那個救了自己一命,不對,還救了大嫂一命的人!
雖是覺得面前這個年歲與自己相當的蕭國書有些面熟,但管明棠一時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便指着面前的椅子說道。
“請坐!”
“謝,謝謝董事長!”
他記不得自己了?這個認識讓蕭國書心下一嘆,人家這樣的有錢人,又豈會記得自己,不過旋即他的心下倒是又輕鬆許多,他記不住自己不是正好嗎?現在在他的手下吃飯,欠他的那份恩情,自己可不就有機會還了。
“你保住了公司的機器,抓住了那些匪徒,爲公司,你立下的大功!”
“董事長我……”
不待蕭國書客氣,管明棠便打斷他的話說道。
“爲公司立下功的人,我會記得,公司也會記得,這份功勞,會記在你的檔案裡,不過,國書……”
面帶微笑,管明棠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聽曾經理和我講過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想知道,你憑什麼肯定,那個賀……”
“賀強,西城的混混,人稱賀老六,他也是收人錢才幹的這個!”
見董事長沒記住那人的名字,蕭國書連忙接過董事長的話說道,
“就是這個賀老六,爲什麼不敢開槍!”
“董事長,說了不怕您笑話,我也不知道,”
這會蕭國書人也放鬆了,自然也就有什麼說什麼。
“當時我見他們人多事衆,他們那邊有十個人,我這邊才五個,所以就先下手爲強,一槍打碎了他的肩膀!再說我那支俄國轉輪槍裡頭,也就只有那麼一發子彈,若不是一下嚇着他們了,沒準……”
“沒準他們也就逃了!”
點點頭,雖說蕭國書說的簡單,可從這話裡還是能看出這個蕭國書,做起事來倒也能用膽大心細來形容,至少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倒是拿捏的恰到好處。
“擒賊先擒王,這件事你乾的不錯!”
點頭稱讚之餘,管明棠接着問道另一件事,相比於此,或許這件事纔是最重要的。
“國書,那你爲什麼認準,他們肯定會在那柳樹衚衕動手?”
爲什麼?
董事長的問題倒是讓蕭國書一愣,爲什麼會認準那地方?不是他認準那地方,而是他的大哥認準他們十有八成會在柳樹衚衕下手。
“董事長,這……”
吱嘸着蕭國書卻是不知該怎麼解釋,難不成告訴董事長,自己之所以會“爲公司不惜一切”,其實是爲了錢,爲了那一千塊錢,然後用半夜的時間去說服大哥,然後大哥用半天的功夫,在自己包片的地方查了一遍,認定那些人如果要在自己那邊動手,肯定會選擇柳樹衚衕?
這會不會顯得自己太貪財了?
見蕭國書似乎有些猶豫,管明棠倒是隱約覺得,這事或許有什麼內情,會是什麼內情?難道……就在心下生疑時,只見蕭國書一咬牙說道。
“董事長,俺也不瞞你,丟了機器後,公司懸了一千大洋的花紅,家裡現在正等着用錢,所以才……”
看着董事長,蕭國書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釋清楚的話,那恐怕不是貪財的問題了,若是產生了什麼誤會,那可就解釋不清了。
“所以纔會和大哥商量着,看看怎麼拿這筆花紅!”
“大哥?”
“董事長,是拜把子大哥,他原來是東北軍軍官,在日本留過洋,這不日本人佔了東北,所以纔會流落到北平,……”
接着蕭國書一五一十的解釋了起來,從他那嫂子的身體如何落的病根,再到他怎麼勸大哥,又到大哥怎麼查看的那些地方,爲什麼會認準賀老六可能會在柳樹衚衕下手,只不過蕭國書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講到最後時,坐在軟椅上的管明棠的眼中卻是放出光來。
人才!
只不過是用半天的時間,向被搶的店家查詢一番,然後再走上一圈,就算出了對方下次下手的位置,蕭國書的這個結拜大哥,絕對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