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 挾 持/看書閣
揚州。
“奴才謝聖上隆恩。”
李煦抱着受傷的手臂慢慢爬起來,唸完聖旨的胤禩伸手扶起他。
“勞煩八爺特地跑麼趟,實在是折殺奴才。”
“李大人安心靜養便是。”胤禩溫言撫慰道。“刺客事,可有着落?”
李煦搖搖頭,臉色帶絲憤怒。
“揚州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搜遍,當時刺客有四個人,三個當場受擒斃命,個不知所蹤,至今未能找到。”
對於李煦來,不幸中的大幸是,對方是在康熙走之後才行動,縱然自己傷手臂,也總比傷聖體好,否則他就萬死難辭其咎。
“究竟是怎麼回事?”
話既是他想問的,也是康熙讓他來問的。
李煦苦笑下,慢慢道:“那幾名刺客,都是地會的人。”
那爲何刺殺的是李煦,而不是……
胤禩挑下眉,沒有話。
李煦似乎看出他的疑問,道:“萬歲爺行蹤不定,先前御輦擺在那裡,也不過是個空架子罷,刺客摸不透實際情況,再者他老人家身邊守衛森嚴,莫尋常刺客,即便是那些高手,只怕也難以近身。”
胤禩頭,李煦所言,倒也是實情,早年他在宮裡習練騎射時,曾見過康熙幾名親衛展示功夫,確實神奇無比,碎石斷玉,不過眨眼之間而已。
但李煦還有些話,是不出口的。
李家與曹家皆是漢人,後來因故纔會入漢軍旗,在漢人眼裡,他們就是皇家奴才,滿人走狗,自然急欲殺之而後快,找不到康熙,對由於康熙耳目的李煦下手,也不算可惜,只是他們沒料到個揚州織造左右同樣高手如雲,才折損慘重。
胤禩心思何等靈透,見他神色,自然明白幾分,便含笑道:“李大人傷勢未愈,還要多加休息纔好,皇阿瑪那邊,會代爲解釋的。”
李煦露出感激神色,又親自將他送到客房,還特地派個年輕貌美的小婢來伺候。
那婢不過十二三,身材青稚還未長成,但面容清秀可人,頗有娉婷嫋嫋之色,可惜胤禩卻不好口,揮揮手便將人打發下去。
婢咬下脣,面露委屈,卻仍是退出去。
上輩子李煦依附胤禩黨,落得個新皇登基後被抄家的下場,如今胤禩不爭,他卻搭上十四阿哥條線,可見本來就不是安分的,縱然最後落敗,也不足爲惜,只是現在老爺子對他青眼有加,所以胤禩與他話的時候,也依舊是客客氣氣。
江南織造素來是個肥差,曹李孫三家,除去孫家較爲本分之外,其餘二者都顯張揚,他們坐鎮江南數十年,也就有無數的銀兩源源流入他們的口袋,除去老爺子南巡所費的銀兩,餘者大多數,則是用來上下打,孝敬京城那邊的人,如此來,他們就相當於十四在江南的銀庫,與九阿哥胤禟遙相呼應,儼然不容忽視。
胤禩前世當局者迷,看不透摸不清,現在冷眼旁觀,卻忽然覺得自己也能理解當時胤禛的心思。任誰放任麼股勢力擺在自己左右,睡覺也不會舒坦。
那邊門又被輕輕叩響,胤禩皺皺眉。
“誰?”
“是奴婢,爺。”聲音換個,聽着有耳熟,卻並非剛纔那個婢,想是李煦見他不喜,又新換個人進來,殊不知胤禩會兒壓根就沒心思。
“今晚不需要伺候,退下吧。”
外頭沒聲音,胤禩也沒多加在意,只從書架上隨意瀏覽,信手抽出本書,翻開幾頁。
門咿呀聲輕輕打開,胤禩以爲那婢不死心,竟膽大妄爲到自作主張,轉身便想斥責,未料方動身,抹寒光已是架在他的頸項上。
胤禩心下沉,忽而就想起那個聲音的主人來。
“小蓮?”
身後那人輕笑聲,劍鋒卻更近分,直至劃過他的皮膚,沁出道血痕。
“難得王爺還記得小子,真是榮幸萬分。”
胤禩皺眉,他來揚州,隨身本是帶着幾名侍衛的,碰巧今夜李煦得到線報,城南有亂黨出沒,他便派兩人前往協助,剩餘人在身邊,方纔那侍衛去用飯,門口除名小廝之外,並無其他守衛,加上他借宿在李家,外面已是重重重兵把守,以胤禩謹慎的性子,卻也沒想到反賊居然就潛伏在李府裡。
“王爺在想怎麼搬救兵嗎,您就暫時別打個主意,只怕如今挾持出去,路,必定是暢通無阻。”小蓮嬌笑道,反先前在胤禩他們面前的羞澀靦腆,就算現在胤禩看不見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得意的模樣。
見胤禩沉默不語,又道:“那時候去扮作孤,本是爲接近張鵬翮,沒想到他最後不走條路,卻是撞上們,既然貴爲王爺,那麼那會兒與起的老爺,應該就是康熙皇帝?”
胤禩面色不變,淡淡道:“可惜錯過次大好機會。”
“沒錯,否則也沒有必要去殺李煦,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又碰上王爺您?請王爺慢慢地轉向門外吧,若是您不希望自己的脖子被割斷,最好就不要妄動,是賤命條,可是千金之軀。”
邊道,劍刃又往內移進分,血順着劍身流下來,染紅胤禩前襟的半片衣裳。
胤禩可以感覺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極穩,並沒有顫抖緊張的跡象,可見小蓮方纔所,並無半分虛假。
他靜默片刻,步步往門外走去。
跨過門口被打暈過去的小廝,二人走入院中,恰好碰上李府管家,對方驚叫聲,滿臉驚悚。
“八,八爺?!”
“不要高聲叫嚷,去幫們備好車馬,位姑娘想送本王程。”
管家結結巴巴應聲,表情依舊維持着方纔的驚魂未定,轉身往外頭撞撞跌跌走去。
小蓮在他耳畔輕笑聲。“王爺果然善解人意。”
李煦很快趕過來,時他們已經行至大門處。小蓮用的力道並不重,但畢竟還是劃破皮膚,加上走動之間,劍鋒難免繁複摩擦傷口,那道血痕漸漸擴大,血也直沒有止住,不停滴落下來,顯得觸目驚心。
李煦此刻的臉色就跟顏料缸般,由紅到青,由青至白,胸口不停起伏,眼睛瞪着刺客手裡的劍,像是恨不得撲上來以身相代。
堂堂個郡王,皇子阿哥,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刺客挾持,就算康熙再信任他,李煦也完全不敢想象後果。
“賤人,若王爺性命有傷,只怕就要生不如死!”李煦神色俱厲喊道,臉上殺氣濃濃。
小蓮面上笑容越發歡快。“李大人,在性命不保之前,還是先顧好的烏紗帽吧,還不幫們備車?”
李煦看着胤禩的傷,咬咬牙,吩咐下去,不過須臾,車馬已經在門外候着。
小蓮拽着胤禩跳上車,又對馬伕冷道:“直往前走,最好別耍花樣,不然主子就要斃命。”
車伕抖抖索索揚鞭策馬。
李煦臉色難看得厲害,待那馬車離開衆人視線,隨即對左右道:“吩咐下去,跟着馬車,只可遠遠綴着,不可近前,萬勿傷八爺貴體,若有動靜,隨即來報!”
頓頓,又對胤禩帶來的侍衛道:“勞煩幾位走趟,將此事稟明聖上。”
自己究竟是倒幾輩子的血黴,才碰上種事情。
幾位侍衛也知事態嚴重,自然不敢耽擱,無須李煦多,他們已經牽馬上路,往江寧方向疾馳而去。
馬車內,小蓮縱然有些疲憊,也不敢鬆懈半分,知道滿人馬上得下,些皇子必然自幼熟諳騎射弓箭,眼前位廉郡王看起來斯文溫和,未必就沒有搏之力,只不過對方命門被自己握着,時半會不會輕舉妄動而已。
卻見胤禩神情平靜,沒有絲驚慌之色,也不管自己脖子上還架着把劍,兀自將身體歪,斜靠在車廂內休息。
李煦忙中有細,準備的馬車還是極好的,車廂四周都鋪羊毛褥子,柔軟無比。
“八爺倒是好膽色,可惜是滿人韃子!”小蓮哼笑聲,看眼周遭裝潢,又冷笑道:“果然是民脂民膏,花起來毫不心疼!”
胤禩微微皺眉,身體動,小蓮立時警覺起來。“想做什麼!”
他不語,撕下片袍角,繞着脖子綁圈,將血止住,復又放鬆下來,閉目養神。
小蓮從未見過有人面臨生死依舊夷然不懼,心中不由有氣,挑釁道:“就不怕把帶到處沒人的地方,挖個坑把埋?”
胤禩慢慢睜開眼睛,那眸子黝黑如沉潭般,竟讓小蓮怔怔。
“是地會的人?與朝廷有何怨隙?”
怔過後,小蓮暗罵自己大意,冷道:“反清復明,是輩漢人之己任,滿清韃子,人人得而誅之。”
自上馬車之後,言語之間,皆冰冷如霜,不復之前笑靨如花妙語如珠的模樣,可謂千變萬化。
胤禩看會,方慢慢道:“前明思宗多疑誤信,自毀長城,可是滿人害的?李自成起兵,路暢通無阻,直入京師,也是滿人害的?若皇帝英明睿智,重用賢臣,又何來滅國之禍?”
小蓮哪裡知道些,聽得直瞪眼,卻不知道反駁什麼纔好,半晌才冷冷道:“般愛巧言狡辯,等去莊子,讓南先生治就是。”
罷不知從哪摸出條布巾丟給他。“自己綁在眼睛上。”
胤禩笑下,依言照做,聽話無比。
忽聞外頭車伕傳來聲低低的慘叫,馬車緩緩停下,簾子掀動起來,似又進來個人。
小蓮驚喜道:“三哥可來!”
被喚三哥的人低聲朝外頭喊句快走,馬車便又疾馳起來,他看着盤坐在那,雙目矇住的胤禩,微微皺眉:“快給他雙手綁上!”
“不是剛纔只有個,怕放下劍,他就跑嘛!”歸,小蓮拿起繩索,將胤禩雙手反綁在背後。
胤禩本想等小蓮疲憊時趁機脫身,卻不料半路來幫手,下確實是寸步難行。
“那車伕不過是個下人,更是個漢人,們着要反清復明,卻連自己人都殺。”
三哥冷笑聲:“韃子走狗,自然可恨可殺,王爺還是不要枉費口舌,若想,等去莊子,便讓個夠!”
胤禩知他們想抓自己作爲要挾朝廷的把柄,他暫時性命無礙,又聽兩人兩次都提起莊子,不由凝神聽着車轍聲音,想記下馬車方向,藉此判斷莊子的地。
只是那三哥聰明之極,似是看出他的意圖,三番兩次在他身邊發出聲響,擾亂他的心神,加上馬車走得飛快,又是七彎八繞,幾番下來,胤禩卻也沒法記住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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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炷香,車停下來,兩人左右提起胤禩下車,便往處走去,胤禩不能視物,只覺得腳下踩的似是堅硬青磚。
胤禛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已經很久沒有種感覺。
上回的時候,還是因着平陽地動,胤禩被埋在廢墟之下,不明生死,也正是那次,他傷雙眼,再難根治。
回……
他抓緊手裡的佛珠,輪輪轉動,圓潤的菩提木珠在指間滑過,互相碰撞發出微微的聲響,卻令得他更加煩躁,起身在屋內來回走動。
他們如今住的是江寧織造曹寅府邸,皇帝下榻,意味着對曹家的無上恩寵,聖駕六次南巡,有四次宿在曹家,份殊榮,怕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只不過曹寅因此欠下的鉅額虧空,卻是有苦自己知。
門外忽然有人趕過來,也沒通報,便急急道:“四爺,萬歲爺讓您即刻過去!”
胤禛認出他是跟在康熙身邊的內官,心知有異,忙應聲,跟隨而去。
待他們匆匆趕到康熙住的院子,纔看到張廷玉、曹寅等人皆在,且神色凝重。
康熙見胤禛欲行禮,揮揮手道:“免,有個消息要告訴,聽別急。”
老爺子難得種話,卻更讓人覺得不祥,胤禛捺下焦躁,頭。
旁的曹寅道:“四爺,揚州那邊來報,是八爺被地會的亂黨挾持走。”
胤禛如遭電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