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也沒有人再嘲笑我。
因爲學校體育課的與衆不同,在我們這個學校的學生早早也就接觸到了武學這個概念。
雖然只是很淺顯的理解,但多少也有些眼力見兒,能看出來我和莊婧這種層次的打鬥,不是他們能夠做到的。
我和莊婧無論誰輸誰贏,反正都不是和他們同一個層次的人。
在發呆的人羣中,也有那麼一些人顯得淡定一些,那就是學校的老師,還有一些在學校不是很顯眼的學生,這些學生無一不是所謂的山裡人。
相比於我這個‘山裡人’的張揚高調,他們非常的低調,只是按照班級抱團,每天沉默的上學放學,也不惹事兒,很沒存在感。
“認輸嗎?”莊婧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比起之前那種態度,好像莫名的少了一些不屑和高高在上在其中。
我的肋骨還在劇痛,我也不是沒見識的人,知道莊婧這一手的發力方式很厲害,是所謂的寸勁兒,是一種完全利用技巧的發力方式,卻是一種陡然能爆發開來的發力方式。
這個莊婧不簡單,我已經不那麼憤怒了,這卻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
可是面對她那句讓我認輸的話,我卻是不肯的,我一咬牙,強行的從地上爬起來,吸了幾口氣,扭動了一下脖子,手腳強行的忍住了肋骨處出來的劇痛,喊了一聲兒:“再來!”
我不肯認輸,莊婧自然也不肯收手,兩句簡單的對話,我們又打成了一團。
只是這股勁力給我帶來了很不好的後果,疼痛,呼吸不暢,這種影響讓我的動作開始不那麼靈活,發力也不是那麼流暢了。
因爲這一次的打擊,我已經處在了下風。
打到最後,我已經記不得被莊婧摔倒了多少次,又爬起來了多少次肋骨間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全憑心中的一股不服支撐着我絕不肯認輸。
鼻青臉腫,形象狼狽只是預料當中的事情。
但反觀莊婧也好不到哪兒去,平常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也變得散亂,手臂上嘴角也有青紫的痕跡,汗珠兒沿着她的額頭滴落下來,而且喘息的很厲害。
畢竟打鬥是一件兒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她一個女孩子能支撐到現在,估計也只比二花姐差勁兒了。
又是一次,我被重重的摔倒在了湖邊,膝蓋以下傳來的是湖水冰涼的觸感,一絲絲的消解着我因爲打鬥而帶來的身體燥熱。
莊婧也沒辦法再像平日裡那樣站的筆直,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了,她一步步走到我身邊,半彎着腰,又一次對我說到:“葉正凌,你認輸嗎?”
我沒有擡頭,目光只是落在她的兩隻腳上,在這個時候,努力的調整着呼吸,趁着這個時機多趴一會兒,緩解着一直疼痛不休的肋骨。
我的沉默讓莊婧不耐煩,她又一次的問我:“你認輸嗎?”
“%*@#%”我沒有擡頭,只是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什麼?莊婧沒有聽清楚,也可能她實在也是累了,太想我認輸了,忍不住又朝着我靠近了一步,下意識的腰彎的更低了一些,再次問了一句:“葉正凌,你說什麼?終於肯認輸了?”
我擡起頭來,望着她,朝着她一笑,忽然吼了一句:“認什麼輸?輸的是你!”
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調整着發力的腳猛然的一蹬,支撐着我的身體一下子如同離弦的火箭一般衝向了莊婧。
短短的距離,再加上幾乎毫無防備的狀態,讓莊婧根本就來不及躲開,被我一下子抓住了腳踝倒到底是莊婧,她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一個扭身,就想要擺脫我的手。
可是,我怎麼還可能給她機會?在那一刻,我一直保留着的一些力氣一下子爆發了,我吼了一聲,用力一拉。
莊婧在我這樣爆發的力氣下,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而我趁着自己一口力氣還在的時候,一把拉起摔倒的莊婧,一下子把她抗在了我的肩膀上,最後狂吼了一聲,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一下子把她給使勁摔了出去。
‘噗通’一聲,莊婧落進了那個池塘裡,讓這個清澈的池塘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幾乎見底的池塘中,那些悠閒的魚兒被驚的成羣的逃開,有的還躍出了水面。
我也在這個時候,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幾乎是耗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
一直在旁邊蹲着,沉默的觀戰的侯聰,忍不住從地上一躍而起,大聲的吼了一句:“好啊,葉子哥!你太牛了!”
我衝着侯聰一笑,卻沒有力氣說話,在這個時候,莊婧已經從池塘中冒了一個頭出頭,畢竟這個池塘根本就不算深,而她個子不矮,她憤怒的對我喊到:“葉正凌,你耍詐!”
這個時候,侯聰跑過來要扶我,我這纔想起我的面子問題,逞強的拒絕了侯聰,只是從他身上借了一把力,然後有點兒吃力的站了起來,說到:“我怎麼耍詐了?難道我每一次都應該在你認輸以後,說句再來,接着再爬起來和你打嗎?打架講究用盡手段,你一個丫頭片子,懂個屁!”
莊婧被我的話刺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站在池塘之中,露出小半個身子,氣鼓鼓的看着我。
池水打溼了她的頭髮,讓她的頭髮溼漉漉的貼在頭上,臉上衣服同樣是如此!此刻的她再也不能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神態不屑的看着我,讓我心裡很爽。
“莊婧,你認輸嗎?”終於這一次,我可以大聲的說出這句話了。
她一下子愣住了,因爲和我相比起來,她的體力始終是處於下風的,再加上被池塘的水那麼一泡,身上都溼透了,還怎麼打?而且,武學講究一口氣不散,她被池塘水那麼一激,那口氣早就散了,身體也涼了下來,全身調動起來的肌肉也鬆懈了,還要怎麼提勁再打?
想到這裡,莊婧竟然難過的低下了頭,在那一瞬間,我看見她眼睛好像紅了,卻不想她忽然用池塘水洗了一把臉,倔強的擡頭,扭過臉,不看我。
既不說認輸,也不說再打,就只是這麼沉默着。
我忽然就有些心軟,但剛纔兩句大吼扯着肋骨間的疼痛,又讓我覺得這個丫頭太可恨了,不由得說了一句:“隨便你怎樣,反正是我贏了。”
在我說完這話以後,一直沉默着看完整場打鬥的幾個老師其中之一站了出來,他是學校的一個主任,平日裡還是很有威嚴,說了一句:“大中午的,不好好午休,這樣打架,像什麼話?以後再看見一次,得處分你們。還有你們這些娃娃,不去教室午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都散了。”
主任這麼一說,這些學生就開始一鬨而散,我也懶得理莊婧,想起我那沒有吃完的飯,肚子餓的要命,也帶着侯聰轉身朝着教室走去。
只是經過李小虎的身邊時,他猶豫着對我說了一句:“葉正凌,你還算是個爺們。”
我扔給他一個當然是這樣的表情,也不看他悻悻走開的樣子,像個驕傲的將軍一般,朝着教室走去,只是心裡無論如何覺得有些不舒服,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淋漓盡致的勝利。
也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響起了莊婧的聲音:“葉正凌,你看起來贏了,實際上是我贏還是你贏,你心裡有數!什麼時候,你能堂堂正正的贏我一次,你纔有資格問我一句,莊婧,你認不認輸?”
我心裡被這話刺的極不舒服,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還在水中的莊婧,這個時候,已經有個女老師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張乾淨的布,讓莊婧上來了。
我想說點兒什麼來再次證明自己的勝利,可是話梗在喉嚨裡面,就是說不出來。
倒是侯聰很激動的在那裡辯論着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之類的話。
莊婧不理侯聰,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莫名其妙的對我吼到:“葉正凌,我對你就是不會服氣的!除非你是正川哥那麼優秀還差不多,連打個架都要用手段,不能贏的堂堂正正,以後”
我皺起了眉頭,我覺得這個女人太莫名其妙了。
卻在這個時候,旁邊那位女老師喊了一聲:“莊婧,別站在池塘裡一直說話了,快上來,到我那裡去洗洗,換件我的衣服。”
莊婧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低頭不說話了,沉默了一秒,不再看着我,而是轉身從池塘裡朝着那個女老師走去。
我心裡其實很在意莊婧的話,她說的很對,我就是在意的我其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贏的堂堂正正,乾淨利落,純粹是自己的技巧比她高之類的。
我也清楚,每一次她問我認不認輸,也算是一種留手的方式。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有些頹喪,但我好強的不肯在侯聰面前表現出來,只是裝作無所謂的搭在侯聰的肩膀上,故意大聲的對侯聰說到:“猴兒,你說這女人是不是莫名其妙?一天到晚叨叨着我正川哥,非得拿我去喝正川哥比?”
侯聰笑的很真誠,但是眼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在我要疑惑的時候,他有換上了熟悉的對我親近的樣子,也大聲和我說到:“就是的。”
然後我們笑着進了教室,而這個午後卻因爲我有些頹廢的心情,變得更加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