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皇城,太京城。
夏國擁有大陸上最肥沃的耕地,最完善的水利設施,水田裡種滿稻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最繁榮的貿易地區,最上成的商品。
太京城在百姓心中,是最有權勢的城池,也是最享受,最奢侈的地方。
夏國有兩處藥鋪開滿了全國,一是董家的順安堂,順安堂往往和董家善堂相隔不遠,二者聯繫雖緊密,卻完全分開,善堂請人看病,也不會少上一分錢。另外一處就是保和堂,保和堂的主人是誰無從得知,但在最頂級的醫術中,保和堂的大夫反而要壓順安堂一籌。
二者的大夫,一處的醫術紮實,沉穩重基礎,一處醫術精奇,偏愛出新招,醫患也是各有所重,大體來說,順安堂有董家的名聲做支撐還不能壓下保和堂,只能說這家大夫的醫術是真的很好。
保和堂大門前,董青禾仔細打量了一圈門口,這是保和堂在太京城最大的店鋪,佔地很廣。
保和堂和順安堂一樣,都不只是藥鋪,他們有自己的大夫,自己提供草藥,還蒐集很多奇珍異寶來出售,裡面有很多延年益壽的寶貝。
只是順安堂的補藥頂級的大多都進了董家大小姐的口,董家還經常來保和堂買,這些年所有想買的人真的是把董家大小姐恨得牙癢癢的。
既然董家大小姐不在家,那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自然是沒有被人吃的。只是董家花大價錢從保和堂買回去,那麼多的金子誰還敢懷疑董家的人其實沒用來救命。
這不過是左荷包出,右荷包進罷了,保和堂,是藥王谷的產業,現在打理一切的是董青禾,董青禾不在京中,是董青度一直代她管理。
進了保和堂,裡面自然就分成了兩部分人,一部分是求醫的,往右走,一部分是買藥的,往左走。
“你們掌櫃呢?“董青禾攔住一個路過的學醫童子。
直奔掌櫃去的,都是大主顧,童子也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當下按例問了幾句,見董青禾沒多說也不強求便帶路,做成了大生意說不定掌櫃的還會對他另眼相看。
上了二樓,穿過長廊,一直到了最裡面的房間:“此處是掌櫃日常居所。“
太京城保和堂的負責人姓計名禮,是藥王谷外門成員,也算得上是有些地位,才能坐鎮太京城這夏國第一城。
計禮開門時沒想到會見到董青禾,明顯是小吃了一驚,才躬身抱拳:“少東家。“
“不必多禮,兩年不見,計叔越發年輕了。“兩年前在安陽郡她跟着兩位師傅見過計禮一面。
“託少東家的福。“
旁邊帶路的童子已經呆滯了,這個人居然是比掌櫃還要大身份的,保和堂的主人?
剛纔自己的行爲怎麼樣,他開始自我檢討,暗恨自己沒有多巴結,這要是被這種大人物給看中了,帶在身邊,豈不是一步登天,好失策啊。
童子的心裡活動兩個人自是不知道,計禮請董青禾進去,順帶朝帶路的童子點頭一笑,以示掌櫃對他的行爲很讚賞,就要關上門。
董青禾回頭,“等一下。“這句話是對許禮說的,伸手摸出一塊小銀子,一拋,剛好掉進童子的手上,“這是麻煩你的報酬。“
她的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銅板,這已經是最小的。她是以陌生人的身份麻煩童子指路的,而不是以東家的身份命令的。
計禮關上門,心裡搖頭,真是一個大方的東家,果然是董家大小姐,天下第一富商家的行事就是不一樣。
董青禾來自然是查賬和巡查的,計禮把賬簿以及各種各樣詳細的珍貴靈藥,還有保和堂的規矩呈上來,自己也在一旁侯着,董青禾或許隨時會詢問疑點。
能夠讓醫心毒手派來管理這最爲重要的藥鋪,許禮的本事毋庸置疑,這裡面的東西除了和順安堂一些掩人耳目的配合外,倒是沒有其他不妥的事。
保和堂這種大地方,賬簿和規矩自然多,饒董青禾看賬簿已經很快了,一切都完了也過去了很長時間,不過計禮一直安穩地坐在邊上等着她,也沒做其他事,就一直等她開口的行爲,讓董青禾很是讚賞。
她雖說是藥王谷少谷主,但也是順安堂大小姐,起初這些大掌櫃嘀咕了很長一段時間,就怕她藉故折損保和堂的實力,讓順安堂一家獨大。太京城比較特殊,她把令牌交給董青度,讓他插手保和堂時,更是引起了一些猜測。
她資歷淺、年齡小,雖說身份和實力高,但這些都是多年的大掌櫃了,完全用不着對她太客氣,畢竟藥王谷名義上的谷主還不是她。
“我先去下面看看,計叔忙自己的事就好。“董青禾準備離開,藥王谷一向低調,除了心腹外無人得知名揚天下的保和堂隸屬於藥王谷,還是繼續保密的好。
保和堂很熱鬧,各種各樣的淡淡藥香飄蕩在少空,還有低低的人聲,經常在這裡的人都會沾染上這種藥香,常人一聞就清楚。
藥鋪真正核心的看病,董青禾先去大夫看病的地方轉了轉,滿意地點頭,病人還挺多的,難能可貴的是規矩很好。
病人忌噪,原本生了病心情就很不好,來看病自然想清靜。保和堂的病人都在外面等着,最多有低聲絮語,病人三三兩兩還會湊一堆,心情頗好,這是對大夫的醫術放心的表現,由此董青禾的心情也很好。
至於賣藥的地方她就很熟了,除了拿着大夫的藥單來撿藥的,還有各種各樣的人來買靈藥珍品,特別昂貴的買不起,就希望碰上剛剛來的藥用好,價格還不太貴的,搶先買了。
還有一些是單獨開闢出來的,是其他人拿來這裡售賣的,他們不樂意賣給保和堂,但又想借住保和堂的地位讓更多看到,就需要給保和堂一定的報酬,保和堂讓他的東西也擺在裡面。
這是董青度安排的賺錢法子,計禮還腹誹過,難怪董家能成天下第一首富,就算買賣不成,他也要想辦法在買賣裡抽取利潤。
骨子裡對於賺錢,董青禾是很關心的,花錢不心疼,只要有更多的錢進賬就好了。
低頭想了想,董青禾又折回房間,寫給計禮一張單子,讓他照着熬藥,前些天天氣太溼,對病人的病情有損害,這是幫助緩解病人體內寒氣的,吩咐讓每一位病人都喝上一碗,這藥和其他藥都不想衝,沒有副作用。
這種拉攏人心的好方法讓計禮刮目相看,這是純賠本,藥鋪想要長久地開大,賺的一般病人錢本來就不算多,現在還倒貼,果然是醫者仁心,一下子就讓計禮承認了這位少谷主。
雖說他們是開藥鋪的,可藥王谷是天下最頂尖大夫的地方,裡面的也都是大夫,醫者父母心,保和堂的人,最要緊的就是不能被財富迷了眼,丟了大夫的仁心。
“少谷主果然傳承了谷主的精髓。“計禮拍馬屁,毫不吝嗇恭維之言。
“計叔這是誇我還是貶我,他們的精髓,還真。“董青禾這句話沒說完,對於兩個師父她還真不好評價。
計禮也不知道怎麼說了,醫心毒手兩人有“毒手“的稱號,自然有些行爲算不上有良心。
從保和堂出來,董青禾有意好好看一看太京城的景色,病弱時她只被董城朔抱着帶出來過一兩次,都是直奔地方,坐馬車不敢開窗,生怕吹了冷風。
病好後還沒有回來過,鑽研過京城的地形圖,心裡是勾勒了一個小型太京城,但真正的太京城還是讓她很好奇。
太京城是最繁榮的,同時太京城也是最難管理的,太京郡的郡守也只不過是一個四品官,然而皇親國戚、爵府高官無數的地方,他得罪誰都吃不了兜着走,官大一級壓死人,太京郡守一般是最難做的。
董青禾在大街上,就很榮幸地遇上了一起調戲民女的事件,她是圍觀羣衆之一。
一身錦衣玉袍,金絲的腰帶,鑲邊的衣襟,頭頂玉冠上還別了好幾顆珍珠,身上還壓了好幾塊大大的玉佩,傅粉朱脣,上挑的桃花眼,玫紅的外袍,真是頂着大大的騷氣出來。
“這位姑娘,確實是你把本公子的玉環給撞壞了的。“穿得滿是騷氣的男人手裡託着一塊摔成兩半的玉環,堵住了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
董青禾打量,這女子確實生得不錯,杏眼低垂,臉色微紅,鬢髮如雲,抿脣不語。
“不是本公子無禮,這原本就是你做的,若是本公子次次都不計較,這樣的事以後大傢伙都不在意了,做多了,誰家也沒那麼多好玉消耗。“這傢伙明明居心不良,倒還是知道給自己找一個藉口。
“你把這玉環的銀子賠了就好了,本公子就不計較。“錦衣公子搖頭晃腦地說道,目光卻露骨地盯着這小娘子,可真是一個小美人啊。
託着玉佩的手還往女子面前湊,像是要讓她看清楚這塊玉佩似的,女子只是低着頭向後退,不敢多看一眼。
這年頭,閨譽對於女人而言極爲重要,大戶人家的女兒甚至是不能在大街上拋頭露面,就算是出來也是前呼後擁,就怕被人佔便宜吃虧。一般人家也是要求女兒潔身自好,哪裡會同陌生男子說話,還是遇上這種無賴,無風還起浪,一旦被人知道兩人有了糾葛,就會是議親時的詬病。
“好歹要不要賠,姑娘給句話啊。“錦衣公子嘴角滿滿的笑容,偏偏聲音還極爲真誠。
從旁邊的人口中,董青禾知道了一些信息,這錦衣公子是兵部侍郎的侄子,一位成天遊手好閒的浪蕩公子,但是至少明面上從來不犯法,也沒人敢怎樣。
董青禾皺眉,這侍郎家的公子既然一直沒被家裡收拾,那應該是知道分寸的。
收場子的是從邊上策馬過來一位藍衣公子,偏偏大街被堵了,沒辦法,只能越過人羣,詳細看看裡面到底在做什麼。
“這是在做什麼?“
來的人明顯是認識這錦衣公子的,看了一眼兩人,冷着一張臉詢問。
“這位姑娘把我的玉環撞壞了,我等着她賠,我的月銀也不算多,可不能白白吃虧。“
錦衣公子的態度不自覺收斂了。
“玉質也算不得多好,還是用過的,十多兩銀子的東西,也不嫌丟臉。“藍衣公子趕着去大營,最討厭有人堵他路了。
“既然羅大哥說了,那自然就算了。羅大哥這是要去城外大營?“
“你可知道今日攔的是我,要是其他軍國大事被你這樣一鬧,攔住了,可就不是一個小小的玉環了。“藍衣公子冷言,等到人羣散了,策馬走開,也不管錦衣公子的道歉。
董青禾眼珠子一轉,姓羅,還是大家公子,她想到了一個人,羅宸!
羅將的公子,這夏國最頂尖的人物。
夏國朝廷現在三足鼎立,年輕皇帝一派,賀相一派,羅將一派,先皇昏庸,重用賀相羅將,現在小皇帝新執政,還沒能真正奪權。
除了本來制度過了這麼多年,早就不適用,官員太多民衆苦不堪言外,這也是國家內亂的根源。
羅家和賀家已經到了一定的地位,要麼被皇帝打入泥潭,要麼再進一步,再進一步,就是至高無上的位子了。
現在賀氏和羅氏已經把勢力佈滿了夏國,斬草難除根,早成了皇帝最大的難題。
羅宸看起來倒是很厲害的人,是一個虎子,羅將後繼有人,可他越厲害,越是容易導致民生動盪,天下不安。
董青禾回太京,除了很久沒有見過父母外,還有一個原因,是董青度請她回來出謀劃策,平定朝政的。
董家先祖曾發過誓要幫助皇族定天下,匡社稷,正乾坤,而現在,無論他們董家有沒有要爲先祖完成誓言的心願,站在天下百姓的一方,朝堂的不安穩,早就嚴重影響了生活。
這麼多年,她見過無數人生老病死,去過瘟疫的源地,也接觸過蒙冤的死囚,逃脫的盜匪,各種各樣新鮮的東西,各種人才,因爲種種原因,都不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她有爲天下百姓謀福利的善心,同時也有這個志向與義務。
大街上除了軍國大事是不允許策馬奔馳的,平日裡這裡也是繁華的商市,不會有人騎馬從這裡過,然而今日,董青禾就碰到了兩起。
一頭黃驃馬飛速地穿過街道,馬上的人只管盯着前方,抽打馬鞭,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邊是一羣容易被誤傷行人。
還好沒有傷到人,順利地穿過了街道,但這種不管不顧的姿態,也不在乎下面有沒有大人物會被誤傷,這是有真的大急事。
董青禾想着剛纔看到的人,看外貌應該是一位行家,功夫不弱,這是要去誰家報信?
一路過來,黃驃馬沒有半點停歇,停在了留國公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