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隻佛手已如山嶽般呼嘯的拍在眼前,暗金色的佛手蘊含恐怖的能量,雷霆萬鈞。強橫的能量將堅硬的石臺割裂,如被耕過的田地。牧尚落後半個身位,一身古銅色強悍虯結的肌肉曜日下,縱橫馳騁。
這一霎那,周圍的所有人,都被這狂霸的一幕震撼,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緊緊盯着場中一幕。
蒼右腳後撤一步,手掌翻動間悄然將一顆補氣丹塞進嘴裡含着,丹藥融化,絲絲清涼真氣涌入體內。隨着微薄的真氣涌動,蒼緊皺的眉頭才緩緩舒展。
“呦呵...雷子,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強者?這弱小的真氣,怕牧尚都能輕易擊敗他把?”渺晴噗呲一下笑了,拍着雷雨澤笑罵道。
臺下爆發一陣鬨笑,靜謐緊張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嘲諷聲此起彼伏。石燕糾結的那一批女子更加肆無忌憚的笑罵着。
唯有雷雨澤和那日真切看懂戰鬥的幾人不敢出聲,疑惑的看着蒼一舉一動。真氣的強弱或許不能完全代表戰鬥的力,但也是對一小部分變態天才來說。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願相信蒼就是那極少的一部分天才。
蒼的身體忽然詭異的顫抖了幾下,左腳向後退了更大一步,隨着左肩輕提,鹿筋騰蛇棍瞬息舉在身前。沒有人聽到蒼嘴脣輕啓,說出的幾個字。
“水月鏡花...”
一顆補氣丹只能支持水月鏡花幾個呼吸,之所以等到牧星的千業金掌來到眼前後才發動,便是因爲此原因。而隨着身體的顫抖,一道飄忽的身影嫋嫋浮現,正那一臉壞笑的蒼。只是本體已經閃到其後。離得最近的牧星當即便發現了不對,只是停手已然來不及,索性加大力度,準備一舉擊碎分身。並低聲體型身後的牧尚。
“牧尚小心,是分身!”
由於蒼大半身形都被牧星的千手遮蔽,並未發現異常,經過牧星提醒,才戒備的望向周圍。一個愣神間,蒼已然從分身虛影后閃了出來,幾步繞過牧星,來到牧尚眼前。
“魂滅斬”
一柄五尺短刃悄無聲息凝聚,兩條鳴蛇通貫刀身,複雜的赤紅色雲紋電弧閃動,刀頭微微上翹,刀柄處依舊是一顆栩栩如生的張牙舞爪鳴蛇蛇頭,蛇口處含着一朵幽冥的黑焰。濃郁的魂力波動引發磐磐之聲,相比較那把大的驚人的長刀,此短刃無論是氣息還是魂力,都強大幾倍不止。
牧尚有了上次教訓,絲毫不敢大意,迅速回神,眼眸寒光爆閃,瞬間擊出十幾圈拳,封鎖了蒼閃避的退路。試圖在他無法抵擋蒼攻擊的時候,爲牧星爭取回身的時間。只是奈何他開始的想法便錯了,在對戰中,不想着如何敗敵,卻先將自己的退路安排清楚,註定不會全力以赴。
明晃晃的拳鋒率先如狂龍咆哮,分上中線三路衝向蒼,兩側同樣有幾隻拳鋒虛影。蒼撇嘴輕笑,暗道:“這牧尚是有多恨我,根本不讓我有所退路啊!”
十幾拳擊出,牧尚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喘息也有些微微粗重。面對人傑中期的牧尚,放在以前,蒼根本不會在意,即便正面對戰,幾拳便可擊敗。奈何如今真氣全無,只能靠強大的魂力和九幽黑焰對戰,侷限性很大。
牧尚滿臉猙獰的發出一聲怒嚎。
“臭小子!今日便讓你粉身碎骨!”
牧尚突然右腳發力,身體猛然間前衝,輕輕側身,拳頭緊握間,淡金色真氣環繞,拳頭重重揮出。空氣之中,竟然是傳出了沉悶的音爆之聲。看這力量,若是被擊中,恐怕蒼半個身子便會化作血水。
蒼心中憋悶,有些慍怒,短刃不偏不倚,迎着牧尚的拳鋒便斬了過去。在即將接觸到的瞬間,短刃上騰起一縷黑色火焰,詭異幽暗的黑焰出現的剎那,周圍虛空一陣扭曲,變得陰冷森然。
刀身劃過牧尚的拳鋒,卻並未斬斷,蒼將短刃輕微上挑,沿着手臂劃過,發出“滋滋”的金屬摩擦聲。而讓蒼臉色眉眼微挑的拳鋒狠狠的對着蒼胸口轟了過去。電光石火間,蒼的短刃斬至牧尚的腦袋。
“牧尚!牧尚!”牧星焦急的大吼。
蒼的月影化身直接被牧星的掌風擊碎,本以爲是分身,不曾想只是一個障眼虛影。增加至七成力後,身體便止不住向前衝去。剛剛旋身後便見到牧尚危機一幕。
短刃斬過,鐵拳擊中。兩者幾乎是同時到達,剎那間,雷霆暴怒的兩人,同時呆呆靜立,這一刻,時空靜止,空氣凝固。
不過幾個呼吸間,去彷彿幾年那麼漫長。蒼率側身讓繞過還在呆立的牧尚,躲避了身後緊追來的牧星。或許是蒼帶起的清風吹動,牧尚直挺挺一頭栽倒在地,濺起漫天灰塵。
牧星呆呆望着生死不明的牧尚,一臉茫然,緊跟着,臉上變得猙獰扭曲。怒喝聲猶如晴天霹靂。
“混蛋!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蒼撣了撣胸口的拳印,淡然道:“如果你能認輸,我便不殺你!”
牧星此刻早已失去理智,哪裡還能聽得這種蔑視的話。愈發暴怒。
“明王身!”
三個字吐口而出,臺下因爲震驚而引起的沉寂再次被打破,齊天宇的明王身僅練得皮毛,便令蒼勝之艱險,如今以牧星人傑圓滿期的修爲使出“明王身”,定然非比尋常。
果然,洶涌澎湃的氣息節節攀升,一股強橫霸道自牧星體內傳出。身形拔高了一丈不止,如龍似蛟,青筋暴突,光禿的腦袋上一圈複雜的花紋若隱若現。舉手投足間,鐘鳴之聲不絕於耳。
蒼笑嘻嘻的說:“你們練習明王身的標準就是看誰體型漲的大嘛?那你乾脆修習法相天地好啦,一下能有百丈呢!呵呵....”
牧星冷哼一聲,“哼...牙尖嘴利!你以爲明王身只能防禦嗎?今天便讓你死前見識一下不動明王的攻擊!”
蒼說話時不動混跡的往嘴裡又扔了一顆補氣丹,突然,他感覺丹田輕顫了一下,一縷真氣被吸入其中。心中大喜過望,試圖調動丹田時,卻又沒了動靜。或許是牧尚那一拳並不完整的鐵拳剛好刺激了丹田,令它有了動靜。
蒼不禁腹議,“真得感謝你呢!牧尚,你那一拳如果再前進一寸,我或許真的重傷了,老子的魂滅斬果真無往不利啊!哈哈....”
牧星死死盯着蒼,將他所有的退路和閃避方向都考慮到了,便仗着碩大的體型,磨盤大的拳頭以眨眼間十幾拳的速度落下,蒼每退一步,他便進一步,片刻後,強行將蒼逼退至擂臺一角,只留下四五個站立的身位。
蒼臉色有些微變,剛剛憑肉身硬接了牧星幾拳,磅礴的力量令他氣血翻涌,負在身後的右手輕微顫抖。如果不是及時收拳,恐怕半個身子已經廢了。
“明王身果真不是蓋的,即便我全盛時期也許耗費些力氣。”蒼忍不住讚歎。
“明王怒!”聽到牧星怒喝,臺下再次一陣騷動,除了渺晴和雷雲澤,其餘人皆一臉震驚和期盼。能夠練就明王身的人本來就少,將明王身練至第二層的人起碼臺下這些沒有見過。
蒼聽到破口大罵:“你大爺的!你怒我還怒呢!”
被牧星壓着打了一會,蒼心中也是怒火重生,徹底拋開了顧慮。
“擒龍訣!”
“呵...明王身乃是高階甚至直達準神技的修技!你一個初階技能,或許練好了可以升至中階,與明王身對抗,不死纔怪!”石燕抓住時機適時譏諷。牧尚的生死未卜讓她心急如焚。抓住機會便要擾動蒼的心神。
“今日,我便要擒下你這明王!給我的龍當坐騎!哈哈....”蒼仰天長嘯。
一條黑龍瞬息凝聚,又是一顆補氣丹下肚,有了黑焰和真氣的雙重支持,黑龍漲至三丈多丈,碗口大的鱗片在曜日下寒光異彩。兩道淡藍色腰線貫穿整個身軀。身軀盤在蒼身後,龍頭昂起,一聲龍吟,震得臺下的衆人捂着耳朵後退。當時威風八面。端得睥睨天下。
雷雨澤看得出神,心中卻如五味雜陳。腹議道:“那日他還是留手了啊,如果首先使出這一招,我早便落敗了!”
渺晴也終於對蒼正視起來,死死盯着空中盤旋的那條黑龍,嘀咕道:“雷子,擒龍訣裡那條巨龍與這可是有着天壤之別啊!這個人是怎麼修煉的?這哪裡還是什麼初階中階修技啊?與明王身也不曾多讓啊!”
雷雨澤嘆息道:“渺晴姐,現在你知道我爲何對他如此上心了吧?我不怕你笑話我,與我對戰那日,他並沒有使用這個技能!”
兩人的對話期間,牧星的明王怒也準備妥當,一隻金身狂獅悄然浮現,長長的鬃毛如針般挺立,一直延伸到肩部和胸部,血盆大口張合間,似能吞吐天地。碧青的獸瞳,兇光畢露。
“怒....”
牧星的一個怒字出口,雄獅仰天嘶吼,直撲黑龍而去。無人發現,龍瞳中閃過一絲人性的光芒。蒼裂開嘴笑了。心道:“你如果不撲上來,我或許還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來了,那就來者不拒拉!”
龍口長大,搖擺着妖異的龍身便將雄獅纏繞在其中,漸漸的,黑氣瀰漫,金光曜目,在空中纏鬥。只是唯有蒼知道,黑龍已經將雄獅吞下肚子。果然,只聽得“噼裡啪啦”的脆響。漸漸的,金光消減,直至湮滅。牧星顫抖的跪伏在地,嘴角流下刺目的鮮血。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黑龍一陣歡愉,在空中搖擺翻騰,只是不見雄獅所去。
“行了,你輸了,去救你弟弟吧!應該只是魂魄受損,那些修復的丹藥應該無大礙了!”蒼瀟灑的收起黑龍,轉身欲要走下擂臺。只是心中卻忐忑不安,真氣已然消耗殆盡,補氣丹也沒有了。臺下的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一直要監視的清禮定然有所察覺。現在他只求清禮以爲他是因爲真氣消耗過度造成的。
餘光瞥見清禮所在的位置人影全無,不由輕呼一口氣,懸起的心也悄然落下。步履堅定的走下擂臺。
突然,蒼感覺汗毛炸立,脊背如被冰水澆灌一般,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是強烈的殺意。條件反射後側身閃過,緊接着,嫋嫋浮現一縷黑色火焰,將蒼的拳頭包裹其中。牧星手持一柄青光短劍,直刺蒼後心處,猙獰的臉上滿是兇殘和嗜血。
“王八蛋!去死吧!”看到蒼髮現了自己,牧星索性放手一搏,短劍貼着蒼的側臉劃了過去。蒼輕嗅到,青光短劍上散發着異常刺鼻的氣味。
“你大爺的!竟然喂毒!”蒼心中大怒,叫罵道。
包裹在黑焰中的拳頭剛想轟出,一道身影悄然在身側虛空顯現,任何人都沒有發覺。當人影完全凝實,蒼才感覺到,頓時大驚,冷汗嘩嘩直冒。
“劣徒!你不配做佛宗子弟!背後偷襲,竟然還喂毒!”
竟然是清禮,他正滿臉怒容,單手抓着牧星手持短刃的手。不見如何用力,只聽“咯嘣”脆響,牧星的手臂便詭異的折斷,露出了恐怖的森白骨茬。
“啊...啊...清禮禪師!我錯了!劣徒知錯了!”
牧星抱着折斷的胳膊,跪伏在地上不停的磕頭。疼的嘴角不住哆嗦,卻不敢有絲毫不滿。
“滾!帶着你弟弟滾到羅漢堂緊閉一年!”清禮一掌將牧星扇到臺下,厲聲喝道。
“是...是...弟子知錯了!”牧星強忍疼痛,抱着牧尚匆匆離去。
此時蒼是最爲驚懼的,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悄悄側身,躬身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小蒼,如此處理你可還滿意?”清禮轉身和氣的問道。
蒼突然發現自己失算了,徹底的失算了,如此費力的想把自己的名聲打響,讓第三層都知道自己,以爲如此便會讓清禮鳶聖有所顧慮,但如今看來,以清禮在佛宗的威嚴,普通的修者根本不敢與其抗衡,更何況還有一個鳶聖。
“恩...多謝清禮禪師!晚輩萬分感謝!”蒼忍着心中的無奈躬身道。
“那便好,鳶聖大師有事尋你,你跟我來吧!”說罷,清禮轉身下了擂臺,向着通向第三層的階梯走去。
蒼心中怒吼道:“你大爺的,一個驚天陰謀讓你們弄得如此理所當然!真不要臉!”
怒罵歸怒罵,他還是要去面對。磨磨蹭蹭離開了擂臺,在衆人複雜的注視下跟在清禮身後,落寞的消失。
兩人剛剛離開,臺下頓時如炸開了鍋般,尖叫聲,怒罵聲,此起彼伏。
渺晴道:“想不到,他身後是清禮這老狐狸撐腰!他倒收了個好弟子啊!”
雷雨澤輕輕搖頭,疑惑道:“我看不像,小蒼對清禮更多的是懼怕和厭惡,你沒看到他的表情嗎?這根本不是一個徒弟對師父的表情!反倒有些想仇人!”
“這你都能看出來?一段時間不見,進步很大啊!”渺晴笑罵着說。
雷雨澤神色擔憂,望着蒼離去的方向,思慮片刻,還是閃身跟了上去。
清禮似乎也不着急,一步一步踏在階梯上,步履堅實走向第六層。每一步都像狠狠踏在蒼心頭上一般,身形緊繃,嘴脣發乾。喉嚨中嗚嗚說不出話來。
兩人皆沉默不語,卻又好似十足的默契。蒼有些後悔,如果早答應慈鈺菩薩將他偷偷送走的建議便不會有今日之事。但立即又被他否定了,想起慈鈺那和睦可親的臉,蒼實在不忍心讓她面對鳶聖的刀口。
“小蒼,交於你的《靜安凝心咒》修煉的如何了?”清禮率先打破沉默,如關心弟子般問道。
“咳咳...額..晚輩一直在盡心修煉,只是佛法高深,只略懂皮毛!”蒼輕輕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說。
“哦...那正好,鳶聖大師尋你去正是爲了與你講解下這《靜安凝心咒》,師父他老人家也厭倦了這世俗紛爭,想進入第七層苦修,但苦修前想找幾名弟子繼承他的衣鉢,如果你將這心法煉成,得到師父的眷顧,或許以後你我便要以師兄師弟相稱了!呵呵....”清禮侃侃而談,全然不顧身後蒼鐵青的臉色。
蒼心中暗罵:“真是一幫道貌岸然的老畜生!玩個陰謀都被你們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卻裝作欣喜的樣子,輕聲道:“那可真是晚輩的三生福氣啊!”
蒼從未感覺時間能過得如此之快,擡頭間便到了第六層,沒有心思再去欣賞鳶聖的大殿有何變化,魂不守舍的便跟着進去了。兩人不知,雷雨澤便一直悄然跟在身後,由於他的師父也住在第六層,所以他也經常來此地。此刻正蹲在一角死死盯着威嚴的大雄寶殿。
“師父,小蒼帶到!”清禮跪伏在地,叩首朗聲道。
蒼也跟着跪伏下去,卻暗自恢復魂力,在他心中,一直堅信天無絕人之路,只要自己不放棄,沒有人能阻斷自己生存的道路。
鳶聖身披金袍,盤膝坐在高壇上,卻臉色蒼白,渾身散發着血煞之氣,狠厲殘暴與神聖肅穆在臉上交替出現。
蒼瞥了一眼便了解了七七八八。心道:“看來這是心魔發作,怪不得想吸收我的魂力呢!這是要淨化心魔啊!”
“恩...來了!”蒼思考着,鳶聖淡然開口迴應。只是語氣中隱約有一絲貪婪和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