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望着玉瓶中藥王煉製的那顆渾圓的補氣丹,又看了看自己身邊一地碎渣,急得滿頭大汗。
蒼全神貫注控制着手中翻騰的火焰,精確到了任何一處的溫度與時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對魂力消耗是極大,一株二級聚靈草便耗費了蒼一個時辰。最終隨着一聲“噗呲....”,黑焰竄騰而起,莫說聚靈草了,山洞上凸出的石塊都被瞬間的高溫炸開一條拇指寬的裂縫。
“你用魂力包裹藥材是一條非常好的方法,但同樣也是一條捷徑,二級以上的材料,尤其是千年萬年的藥材,更是對溫度的要求不一,最好的方法是在用魂力包裹藥材的同時,控制每一寸火焰的溫度,力求一簇火焰有多種不同的溫度。如此,當你習慣後,應用在戰鬥上時,每一簇,都有不同的特性。有的能吞噬,有的能冰封,等等...”藥王望着有些急躁的蒼,淡然道。
“噗呲....”
隨着這道刺耳的沉悶聲,蒼已經不忍直視,拍拍手,任由黑乎乎的渣滓落在地上。第三株聚靈草被練費,只是這次的時間卻明顯縮短了不少,只有半個多時辰了。
渾身癱軟靠在石壁上,蒼閉着眼睛仔細回顧每一步,尋找失敗的原因。
“好了,小蒼,不要着急,你知道老夫當初練這補靈丹時,練費了多少藥材才成功的嗎?”藥王笑呵呵的講起他的糗事。
蒼睜開眼望着他,只是腦海中還在過濾這每一個步驟,神情並不專注。藥王也不在意,他在蒼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那是他也是初出茅廬的混小子,自視甚高,不承認還有人能比自己更加天才。結果僅在入門級的補靈丹上,便耗費了整整一月時間,浪費了三十多株藥材才勉強煉製成功。從此以後,他才全身心投入藥師的修煉中。
聽聞藥王講起自己的糗事,蒼心中有了一絲明悟。的確自己因爲天賦異稟,長期來無論何事都十分順利,便認爲一切他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出色完成。但有一些東西,比如煉藥,是常年日積月累,一步步的摸索,養成一種深刻腦海的習慣,才能成功的。
接着,蒼努力保持已經跨下的肩膀,大口大口喘息着,以迅速擺脫脫力的樣子。慘白的臉上,僅剩的一絲紅潤也隨着密佈的汗珠悄悄消失。用魂力控制如此精細的火焰溫度與狀態,一次便有一個時辰,消耗十分巨大,即使是以蒼如此雄厚的魂力,也有些吃不消。
“好了,休息一下吧!小蒼....”藥王呵呵笑着。
蒼重又閉上眼睛,嘀咕着,“好,休息一會!一會!”緊跟着,便響起了低沉的呼嚕聲。
藥王搖頭苦笑,自語道:“是我過於着急了,剛從試煉之地回來,便着急教他煉藥!着急了!呵呵....”
“啊...我懂了!”蒼猛然坐起來,目光炯炯盯着藥王,把藥王嚇得渾身哆嗦,似過電一般。
急聲問:“你想到什麼了?”
蒼也不回答,起身欲要行動,奈何精神的亢奮無法改變身體的疲倦,身體很誠實的軟癱在地上。蒼無奈的喝罵,“你大爺的!這麼不爭氣啊!”
試了幾次,蒼只能強忍着興奮,趴在地上歇了一個時辰,待感覺身上有了力量,便匆忙站起來。
“來...”
揮手便將九幽黑焰召喚出來,一條丈許長的黑龍氣勢如虹盤在蒼身後。昂首發出一聲龍吟。
藥王喜聞樂見,靜靜望着蒼的一舉一動。
黑龍盤旋幾周後,逐漸縮小,變成一條巴掌大的小龍,蜷縮在手心中。又揮手招來一株聚魂草,分出一縷心神,將聚魂草完全貼合包裹。如果仔細觀察,便可發現聚靈草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透明薄膜。
藥王看罷,也是忍不住稱歎,如此對魂力的控制能力,想他在蒼如此年紀,也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黑焰也隨後輕輕包裹住了聚靈草,兩人都不自覺屏住呼吸,額頭上再次密佈一層汗珠。有了魂力的保護,聚靈草十分安寧的躺在黑焰的中心。藥王不解的望着,卻沒有說話,他知道蒼並不會無緣無故興奮的。
果然,黑焰在緩緩變化,蒼也將魂力探入了黑焰內,控制這黑焰逐漸貼合聚魂草。足足半個時辰後,一朵燃着黑色火焰的聚魂草便誕生了,黑焰的輪廓與聚魂草也完全貼合。蒼深深呼出一口濁氣,卻無奈手中黑焰輕微顫抖,惹得藥王和蒼齊齊驚呼。好在並未出現再次燒燬之事。憑藉這前幾次對聚靈草每一處耐溫能力的記憶,加上魂力滲入聚靈草後得到的各處狀況,蒼小心翼翼調整這火焰的溫度與質感。當蒼便要再癱坐地上時。令藥王忍不住驚呼的一幕出現了。蒼迅速撤掉了包裹聚靈草的魂力,黑焰瞬間與聚靈草直接接觸。
“唰...”
一聲火焰燻烤的聲音,不過幾個呼吸間,聚靈草便只剩一團青藍色半透明的液體在火焰中犯渾。蒼忍住心中的激動,拿出玉瓶接下來青藍色液體。
藥王一時間目瞪口呆,對這種燻烤方法聞所未聞。剛想開口詢問,蒼將已經擺在一旁的兩支玉瓶拿來出來,是已經練好的墨葉蓮和甘葉花粉末。
蒼深吸口氣,自語道:“現在,便是最重要的一步融合了!”
拿起精心準備的小玉瓶,蒼看着藥王,卻見藥王只是點頭鼓勵,並沒有講話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打開了墨葉蓮的玉瓶。一股清苦的氣味撲鼻,爲之醒神。
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躁動的心,蒼手掌中騰起一團黑焰,手指輕抖,將提煉的墨葉蓮黑色顆粒倒入黑焰中。溫和蒸烤了盞茶時間,黑色顆粒碎成了粉末,又迅速將甘葉花的白色粉末倒入,待兩者糅合在了一起,蒼翻手將聚靈草的青藍色液體迅速倒入。
卻也無法讓粉末與液體融合,黑色大小顆粒在火焰中上寫翻騰,卻並未有什麼變化,就不是肯融入已經變的粘稠的青色液體中。蒼的心神開始不寧,臉色蒼白,急的滿頭大汗。
澎湃的魂力消耗巨大,一面需要控制火焰的溫度,一面需要控制粉末和液體的融合,剛剛恢復了些的魂力,又面臨枯竭。視線愈加趨於模糊,着實令蒼惱火不已。
“給我融....”
沉悶的低吼,試圖做最後的掙扎,黑焰猛地一下竄起來,險些將藥材毀於一旦。嚇得臉色發青的蒼立即閉嘴。藥王捋着鬍子,輕咳一聲,說:“你可以嘗試一下攪拌融合!”
蒼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頗爲意外看着藥王,卻見他正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畫圈。蒼呆愣了片刻,恍然大悟。立即分出最後一絲魂力,控制着顆粒和液體在黑焰中滿滿旋轉起來。不多時,已經形成了一朵小型捲風,中心的黑焰也跟着飛速旋轉。
“凝....”
看到液體和顆粒已經聚合在一起,瞬間將黑焰的溫度提升至一個很高,一顆粘稠的青褐色粘稠球狀液體逐漸成型。蒼又將火焰的溫度控制在一個平緩的層次,在火焰的慢慢燻烤下,一顆青藍色的丹藥在火焰中翻滾着斑駁的身體。
看到如此模樣,蒼纔敢摸去額頭上的冷汗,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丹藥逐漸凝聚成型,顏色也被染得更加深沉,一個青藍色的渾圓丹藥在火焰中滴溜溜滾動。蒼拿起一個玉瓶,手掌緩緩撤離火焰,丹藥初遇空氣,便吸引周圍天地元氣將其包裹,一抹淡淡的乳白色光暈消失後,丹藥咕咚一下落入玉瓶中,染溼了的周圍空氣。
藥王悠閒的睜開了雙眼,伸了一個懶腰,故作輕鬆說:“練完了?比我預期的長一些!”
只是從藥王點點精芒的眼神中看出,他並不像表現的那麼悠閒。
“恩...請前輩過目!”
蒼膽膽顫顫將玉瓶遞給藥王,藥王嗯了一聲,接過玉瓶揭開了密封,煽動幾下,閉上眼細細品味了一番。蒼緊緊盯着藥王抖動的鬍子,卻不敢看他的表情,生怕看到失望的神色。
瞥了一眼滑稽的蒼,藥王盤腿斜靠着石壁,悠然搖頭晃腦,等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恩...勉強可以!色靚味正,真氣濃郁,丹體渾圓光滑,黃階中級!”
蒼裂開嘴笑了,忙躬身行禮,跪伏輕呼道:“多謝前輩教導!”
“行了!還有三份藥材,休息一會,我希望看到三顆黃階中級的補氣丹!”
蒼忙盤膝打坐,一呼一吸間,魂力如奔騰的江河灌入魂海。不過幾個時辰,臉色發青,神色萎靡的蒼重又恢復了精神,雙眸中攝出墨玉般的精芒。
嶙峋的山洞中,一朵黑焰在洞壁上婉轉跳動。
轉眼間,兩天過去了。
羅漢堂前,日頭已經露出了半個身子,牧星、牧尚兩人雙臂環胸,昂首立於擂臺上。石燕糾集了一批鶯鶯燕燕在臺下觀戰。一週的時間,整個第三層的所有人都在議論牧星牧尚和蒼的的決鬥。而經過石燕和牧尚的運作,所有的的評論都一致倒向牧星和牧尚。
“真不知這人怎麼想的,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竟敢挑戰牧星大哥,還有牧尚!簡直不要命了!”
“誰不說呢!等下看他哭着求饒把!哈哈...”
一羣鶯鶯燕燕在下方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還有大半這些女子的愛慕者在一旁附和鼓吹,似乎這不是一場打擂,而僅僅是牧星等人的精彩表演。
雷雨澤環胸斜倚在一棵古樹上,遠遠望着,嘴角卻掛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突然一隻柔荑玉手搭在雷雨澤肩頭,宛若鶯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雷子,勝場還有多少啊?”
卻見雷雨澤如觸電般,打了一個冷顫,尷尬的呵呵笑着。
“渺晴,啊...渺晴姐!您怎麼來了?”
見一女子,淡粉色華衣裹身,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影影步履,雍容柔美,若隱若現的紅扉,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薄施粉黛,一步一閃身,好似隨風紛飛難以捕捉的輕快蝴蝶。
“聽他們說你在這裡,便來看看是何人讓你如此上心,連勝場都不那麼在意了!”
雷雨澤慍怒看着渺晴身後的兩名青年,道:“你們怎麼這麼不仗義?還是不是兄弟?”
兩人尷尬的低着頭,一個勁衝雷雨澤擺手遞眼色,表示無奈。只能忍氣吞聲的悄悄跑到一旁。
“我聽說牧星欺負你了?要不我把他揍一頓?”渺晴躍躍欲試,炯炯望着牧星,甩着纖纖玉手。
“哼...跳樑小醜,不用渺晴姐出手,今日便有他好看的!”雷雨澤淡淡道。
“何人讓你對他如此自信?我還真的很好奇的!”
說罷,拖着雷雨澤快步來到石臺一角,期待的尋找起來。雷雨澤一臉不情願,卻不敢說一個不字。
七天的時間,蒼一直沉浸在試煉與煉藥中,牧星牧尚也是一刻不敢放鬆,拼命增加自己的實力。能站在這個高度的人,自傲自大的背後同樣是勤奮與汗水。自傲與努力,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藏經閣迎着升起的曜日,與羅漢堂的金燦燦大殿遙相呼應。相隔甚近,猶如兩個互相對恃的龐然大物。
蒼重又換上了黑素色錦衣,胸口處有銀絲線繡的如俊峰般的“蒼”字,望着便會刺痛雙眼。是慈鈺親手繡上去的。他甚至只來得及匆匆一瞥,便將視線轉向了隱匿哎六層中的“大雄寶殿”。蒼清楚的明白,敵人從來不是像牧星之流,他的敵人是如山嶽般擋在眼前的鳶聖。稍有差池,粉身碎骨。
彷彿每次戰鬥,他都是不急不緩的樣子。上一次的戰鬥,路人緊緊對他匆匆匆匆一瞥,或許不會留下哪怕一抹背影。如今道路兩旁站滿了人,像看着走向刑場的犯人一般。詫異,譏諷,憐憫的神色一股腦的涌了上來。蒼恍若未聞,對一切置之不理。
手提着鹿筋藤蛇棍,眼神平淡如水,卻處處透着神秘深邃。雖略顯單薄的身影,卻如沉睡的遠古巨獸,那種駭人的壓迫感,幾乎讓身邊圍觀的人喘不上氣來。
“我自踏山河蒼穹,只配吾輩留其名!”
一番豪氣沖天,令滿臉鄙夷之人皆後退幾步,震驚的望着孤單走在青石道上的青年。渺晴目光如炬的望着蒼,死死扣住欲要躲開的雷雨澤。輕聲道:“你這朋友霸氣!一句話便樹敵無數啊!”
“他...他不是我朋友!”雷雨澤辯解道。
“切....”渺晴瞪了他一眼,便轉向了擂臺。
一路走來,當他踏在擂臺上是,蒼洶涌狂暴的氣息已經完全收斂入體,就如一平常青年,招牌式的壞笑望着牧星牧尚。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他的強勢都是浮於表面,靠的是補氣丹支撐和九幽黑焰。而一顆補氣丹只能支持一刻鐘,沒有丹田運轉之下,最多不到半個時辰便會消散。還是不使用真氣的情況下。
“呵呵...沒想到你不知死活的還敢來?如果....”牧尚指着蒼當即開口諷刺。
“休要聒噪了!半個時辰內你們如果還站在擂臺上,算我輸!”
蒼斜睨着兩人,一臉不屑。手心卻忍不住盜汗。心中暗罵:“你大爺的!費什麼話!抓緊打呀!”
牧星聽及,終於忍不住了,光頭上青筋爆凸。氣吼吼的沉聲道:“小子,既然你不知死活,那便立下契約,生死由命!”
蒼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舔了舔嘴脣,輕笑道:“嘿嘿....我喜歡!來吧!”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寒意侵襲,不住的哆嗦。那抹殘忍的笑容不像是嗜血,倒想一種對生命的漠視。
當他的視線上移,看到了清禮正立在土坡上靜靜望着他,蒼胸膛間突然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情緒,或許是不安和恐懼到極點後的平靜。
蒼衝着清禮笑了笑,輕鞠一躬。清禮也同樣點點頭,兩人隔着大批人羣,似便決定了蒼的生死。
準備妥當,牧星和牧尚率先發動攻擊,此時,便沒有公平,沒了道義,一切只爲能站着走下擂臺。
“千業金掌!”
“抱佛身!”
牧星、牧尚氣勢突變,上來便使出修技,而且是佛法中階修技。
羅漢堂前的廣場上,頓時陷入安靜無聲,所有人屏息凝視,這一場絕世精彩大戰。
天空之上,一輪巨大的太陽已經攀至頂峰,溫暖的陽光,傾灑而下,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
蒼靜靜望着眼前兄弟二人,手中的鹿筋騰蛇棍立於胸前,沒有任何動作。牧星手捏佛手訣,神色肅穆,輕喝一聲,背後突然冒出千隻佛手。而牧尚則變作金身羅漢,面孔猙獰可怖,嘴裡不停發出悠揚的佛經。
“呵呵...你們便只有這些手段嗎?”蒼冷笑看着一切。
手中卻仍不肯有任何動作。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自己一動,便會暴露丹田受損,無法使用真氣的缺陷。到時清禮肯定不會放任自己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