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陸莫程迴歸
“大少爺。”李嬸連忙打招呼,簫哲擺擺手,算是迴應,目光便看向了沈西辭:“課上完了?”
她點了點頭。
“鬱兒呢?”
“睡了。”
“那你現在是要準備回去了?”
不回去還要做什麼?沈西辭不解,算是默認了,李嬸站她身邊也沒說話的資格,簫哲笑了笑:“李嬸你回去照顧鬱兒吧,我來送沈姑娘。”
李嬸點頭答應,轉身回了內院,沈西辭看了一眼又把臉轉了過去:“你今日怎麼會這麼早回來?”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好在這話原本她就沒什麼機會同簫哲說,在他聽來也沒有把她同白雅聯繫在一起,短暫的失神後他緩過勁來:“沒什麼,就是想見見你而已。”
“那你送我回去吧?”她笑了笑,似乎是真的開心了,只是笑完之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到底有幾分真心。
倆人順着小道走向大門,期間遇見了一兩個丫鬟,都是陌生的面孔,紛紛帶着異樣的目光看了過來,沈西辭不語,人一多她就有點不太愛說話了。簫哲大約是發現了這點,喋喋不休的在她耳邊說了不少,有市井上聽來的笑話,有生意上的吐槽,她安靜的聽着,偶爾單字的迴應表示自己有聽,不知不覺走到蕭家大門,正巧遇見了提着鳥籠回家的簫文,半年不見又長胖了一些。
見了簫哲,蕭文不得不停下來打招呼,嬉皮笑臉的一點沒將簫哲的黑臉放在眼裡。“大哥,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還沒等簫哲回答他倒是發現了站在身後的沈西辭,斜眼一撇,不懷好意的看了過來:“喲,原來是來送美人的。”
沈西辭客套的衝他笑笑回禮。
自己弟弟什麼德行他當然清楚,連周寧那種貨色都能看得上,只要是個女的,在他眼裡都是美人了。“行了,沒事幹就趕緊進屋去。”
“怎麼?你們急着走?我聽人說了,沈姑娘是來給我們家小祖宗上課的,這般辛苦,怎麼能就此回去了呢,留下來吃晚飯啊。”
沈西辭懶得搭理他只是將目光轉向了簫哲。
真不知他那個火爆脾氣的嫂子見了沈西辭場面會是什麼一樣,一個像火,一個像冰,他大哥的口味還真是變化不定。
“今天又輸了多少?”簫哲不動聲色,對付蕭文他早已抓住了把柄,這話一出口果然見他不吭聲了,想想簫哲也真是不容易,養着這麼一大家子游手好閒的人物,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些她從前信了,如今可今非昔比。
蕭文諂媚的笑着討好:“大哥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可別告訴爹啊。”
“還不快滾?”
“哎,我這就滾,馬上滾!”狗腿的樣子簡直看不下去。
一溜煙蕭文便消失在了他們視線中,蕭家的幾個人,除了周氏的那個妹妹周寧,其他的都見過,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都沒有。她想了想,要對付蕭文這個草包實在太簡單,吃喝嫖賭樣樣不落,怕他哥怕他爹也怕老婆,廢物一個。
想得太入神,以至於簫哲叫了她好幾聲纔回過神來,倆人走在回三辭坊的路上,簫哲還刻意放慢了速度,沒了蕭家的人,她話也漸漸多了些。趁着時間還好,送到三辭坊樓下時,客套性的問他要不要進去聽她修改過後的《劍指江山》,本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簫哲卻答應得倍兒爽快,爽快得她都有些後悔了。
秀秀被人邀請去做軍師配裝,她出門一趟回來都還沒見她忙完,茶水小吃都是她自己親力親爲端來的,開門時一手舉着托盤一手摸鑰匙十分的不便,簫哲便順風順水的替她將托盤接了過去。
他有好些日子沒來這兒了,所以在沈西辭提出時纔會答應得那般爽快。
她彈琴,他品茶。這樣的相處模式,兩人都已習慣。天氣漸漸轉涼,今日還吹了點秋風,方纔在路上都感覺臉有些裂了,一曲落,風順着窗戶竄了進來,直往脖子裡專。將琴收好,她起身走向窗邊,打算將窗子關好,就見她的窗臺下站着一個白衣勝雪的人,她這個房間的窗臺正巧對着樓下的一顆老梧桐樹,初秋的時節,梧桐葉開始泛黃,一夜即可落光,此時的風一吹,吹落一地的樹葉,白衣的人站着一片金燦燦的落葉之中,顯得那般的突兀。她差點尖叫起來,手裡握住的手絹順勢飄下,落在那人的腳邊,他彎腰拾起而後擡頭看了過來。
沈西辭低頭看着他,那人也靜靜的瞧着她。彷彿彼此只是一副靜默的山水畫。最後倒是他沒繃住先笑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極少,且稍縱即逝。她恍然大悟,不知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病,她竟會看得魔障,即使那人依舊好看得似一幅畫。
她是什麼人,豈是秀秀那樣的懷春少女?竟然會看得發呆。
等她想回一個笑時,對方已經將頭低了下去,一手是她的手絹,一手是金色的梧桐葉,看他偏頭的動作,看的卻是那枯敗的樹葉。
今天,剛好是他離開的第九十天,他說到做到三月之期,從未失約。
她關了窗,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將簫哲趕走,當然沒有忘記陸莫程一開始就打算裝作倆人並不認識的意圖,所以帶着簫哲去見陸莫程自然是不可能的。
“蕭老闆,今日就到這裡罷,我有些乏了。”
簫哲本還想再和她待一會兒的挺她說乏了也只好站起身來:“今天風有些大,方纔回來就見姑娘臉色不好了,既然如此還是早些休息吧。”
她點了點頭,順勢接話。“恩,你回去也當心些。”
簫哲走到門口,伸手要替她關門,頓了頓又想起今日原本是有話要同她說的,“繁星錦我已經做完了,往後可能就沒那麼忙了,前些日子記得沈姑娘說看見鬱兒想起了令弟,思來想去,雖然姑娘家里人都已不在了,在下卻還是想拜會的。”
哦,說得好聽是要去看她家裡人,其實言下之意的盯着她說的那個石沫材料的吧,按照簫哲的個性怎麼可能會不打主意呢。她當時忙着解決眼下的事,想着到時陸莫程也回來了,簫哲恐怕沒那個精力能和她出一趟遠門。但看來她還是低估了簫哲。
反正陸莫程回來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他那般聰明,解決簫哲不在話下,“蕭老闆有心了,我會看看時間的。”說着故意伸手撫向額頭,表達自己有些不太舒服的意思,簫哲作勢要扶她:“要不要請大夫?”
沈西辭連連擺手:“沒事,我可能是有些累了,休息會兒就好。”
“既然累了,那明日就先不用來給鬱兒上課了。”
這可不行!她就算是真病了那也必須去見蕭鬱啊。“沒事的,蕭老闆還是先回去吧。”
見勸她不得,簫哲只好勉強點頭再三囑咐她一定要好好休息,沈西辭連連點頭應了,心裡卻跟着唱反調,從前她病得差點死掉怎麼也不見他關心下的,想來後來她病好了,他大約是很失望吧。
估摸着簫哲已經走遠,她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探頭左右打量了下,確定簫哲沒在這纔開門走了出來,迫不及待的朝着樓下的院子飛奔而去,太急迫的心情促使下連披風都沒來得及披上。
陸莫程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直到她出現在梧桐樹下。他擡頭看去,卻是先一步將握着手絹的左手伸了過去,沈西辭滿臉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最後卻止步在他伸手遞來的動作上。不近不遠的距離讓她愣了愣,最後冷靜下來安靜的將手絹接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哦,吃……吃飯了嗎?”這個時間說午飯有些遲了,有晚飯又有些早了。
“沒。”
陸莫程還是那樣,說話精益求精,還好是她,平日更多時候秀秀都不敢同他說話,因爲根本連這樣的單字都沒有。
“餓嗎?”她開心的問道,就跟在外流浪許久的兒子回家一樣開心。娘我還沒吃飯,給我做飯吧。蕭鬱小的時候她幻想過他長大的樣子,就是這樣的情景。不過眼下她是沒注意到自己的這個心理變化,倒是陸莫程眯着眼猜得七七八八,便不想如她願了。
“不餓。”
好吧,她還興沖沖的想着要去做什麼菜,結果他一句不餓就讓她全部的計劃胎死腹中,沈西辭咬了咬牙反問:“怎麼能不餓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聽過沒?你餓了就餓了,別不好意思。”
陸莫程無奈,這麼久不見,她的話嘮程度卻絲毫沒有刪減,“我們一定要在餓不餓的問題上糾結?三個月了你沒有別的想對我的說的?”
她掰着手指數了數,她說了三十三個字,他回了三十個字,真是難得。
陸莫程無語搖頭便要進屋,她這剛剛纔數清楚,見他不理轉身要走,急忙追了過去,“哎哎,你先別急着走啊,你要是真餓了我去給你做飯啊。”
陸莫程頓了頓,還沒得她竊喜,他卻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