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淒厲而絕望的呼喚,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彷彿是在耳邊。
笑兒……
笑兒!
商君原本混沌的腦子,痛到麻木的身體,因爲這聲突來的呼喚,全都甦醒過來,赫然睜開眼睛,讓正在往他身上潑水的黑衣人嚇了一跳。
好冷!
好疼!
商君以爲自己早已經對疼痛麻木了,原來不是。
被綁在一個鐵架上不能動彈,商君艱難的擡起頭,終於看清了周圍的一切,一間密閉的石室,牆角的兩堆火照亮了四周,入目皆是冰冷的刑具,大大小小。石室裡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窄小的鐵門可以進出,他所在的,或許只是衆多牢房中的一間,耳邊不時傳來淒厲的嚎叫,那是生不如死哀鳴,對於關在這裡的囚犯而言,即使不用刑,日日夜夜聽着這樣慘叫,就已是無盡的折磨。
黑衣人恭敬的退後,說道:“主人,他醒了。”
白衣男子緩步走到商君面前,不耐的說道:“商君,我已經沒有耐心和你再浪費時間了,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乖乖的說出隴宜亥還有泰修之他們一夥人的下落,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些,至於另一個,你應該不會喜歡,我一直缺一個人,幫我試毒,你倒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嘶啞的聲音,森冷的面具,邪魅的氣息,如果說這裡是地獄,那麼他無疑是最適合這裡的主人,商君冷笑,對上白衣人冷殘的眼睛,漠然回道:“有什麼藥,儘管拿出來。”
白衣男子一怔,兩人眼神較量,互不相讓,一個邪魅冷殘,一個桀驁不遜。
他討厭他那雙冷漠的眼睛!討厭他驕傲的嘴臉!討厭他不屑的態度!
商君,你該死!
雖然看不見表情,白衣人渾身上下充斥的邪氣讓石室其他黑衣人冷汗直流,其中一人顫抖着上前,低聲說道:“主人,交給我吧,不管他嘴多硬,我都能讓他開口說話。”
白衣男子大喝一聲:“好。”他要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鐵鞭硬!
黑衣人拿起一條一丈有餘的長鞭,上面滿是鐵器交織的倒刺,在商君面前揮舞了兩下,長鞭掃過的地面,留下一條深深的溝壑。
“說還是不說?!”
商君閉上眼睛,緩緩別過頭。
黑衣人冷哼:“不說?自找苦吃。”說完,手中的長鞭也毫不留情的抽向商君。
倒刺順着鞭子的力道嵌入肉裡,血立刻順着長鞭滴入沙地。
“嗯!”商君悶哼一聲,緊咬的牙關就是不肯吭一聲,黑衣人連抽了幾鞭,商君本就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住這樣的酷刑,乾脆暈了過去。
黑衣男子習以爲常,對着身後的人說道:“潑醒他!”
“是!”拿起水桶,身後的男子走到商君身旁,一桶水舉起從他的頭頂澆了下去。
“嗯~~”冰冷的水沿着臉頰沖刷下來,澆在血肉模糊的身上,商君意識模糊,眼睛已經睜不開。
黑衣男子得意的繼續吼道:“說還是不說?!”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回看他還嘴硬!
耳邊的聲音遙遠而模糊,商君再一次緩慢的別過頭去,依舊不屑於理他,黑衣人惱羞成怒,手中的長鞭更是瘋狂的往商君的身上抽,泄憤之後,黑衣人喘着粗氣,他身後的男子低聲說道:“他好像又暈過去了。”
黑衣人大吼道:“繼續潑!”他就不信,他還對付不了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子。
“是!”
水潑了一盆又一盆,商君仍是一動不動,沖刷下來的血水讓森冷的石室裡,充滿血腥味。
“裝死?”血腥刺激了黑衣人,讓他變得瘋狂。“讓我來。”推開身後的男子,黑衣人走到水桶邊,舀了一大勺粗鹽倒入水中,男子瞪大了眼睛,就連一直愜意的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眼神也微閃,不過他仍是冷眼旁觀着。
黑衣人攪和了一會之後,提起水桶,走到商君面前,揚起一抹殘忍得意的笑——
“啊——”
鹽水侵蝕着血肉,辛辣而灼燙,身體的每一處,都如同置身火海,淒厲的叫聲如願的在石室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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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一個杯蓋掉落,碎瓷滿地。
側廳裡,所有人都看向泰修之,只見他臉色蒼白,手微顫着將手中的熱茶放下,說道:“對不起,我,走神了。”剛纔那一瞬間,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這種痛很奇怪,讓他渾身冰冷。
熬了三天,蕭縱卿雙面赤紅,胡茬滿臉,不耐的看了泰修之一眼,收回視線,繼續說道:“這次我們的對手不僅僅是隴趨穆,我查到……”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裡?!”
蕭縱卿才說了兩句,一道焦急的女聲傳來,衆人看向屋外,就看見商笑披散着長髮,身上只披着一件單衣,滿臉的淚痕,向着側廳跑過來,裴徹最先反應過來,立刻迎了出去,御楓和衛溪也趕緊迎了上去,他們沒有保護好主子,絕不能再讓笑小姐出事!
屋裡的幾人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小姐——”朗月追着商笑,看見裴徹他們出來,終於緩了一口氣。
裴徹抱住矇頭亂闖的商笑,急道:“笑兒,你怎麼了?!”
“他……他被人鞭打,他滿身是血,他受傷了……他……”商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狂亂的樣子讓裴徹一顆心都糾在一起,扶住她的肩,裴徹柔聲哄到:“笑兒,你別急,發生什麼事,慢慢說,你說誰被鞭打?!”
“我哥!他正在受苦,他被人吊着,那些人拼命的鞭打他,他身上,手上,全是血,全是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裴徹的勸慰也沒能讓商笑冷靜下來,拽着裴徹的手,商笑哭道:“徹,你陪我,你陪我去,好不好?”她不要在這裡等下去,她要去救他!!
商君?!裴徹一愣,急道:“好,我陪你,但是你怎麼知道他被人鞭打?笑兒你先別哭,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笑兒知道商君的處境嗎?!
商笑早已哭到不能自已,只是不停的說道:“我要去找他!!”
衛溪也急了,問道:“小姐,你知道主子在哪裡嗎?”
蕭縱卿也忍不住低喝道:“你快說!”
商笑不停的搖頭,所有人都心浮氣躁的盯着商笑,朗月好不容易追上,裴徹趕緊問道:“朗月,怎麼回事?!”
朗月哽咽的回道:“小姐剛纔做了一個惡夢,醒來之後就哭鬧不已,說公子受苦了……”
惡夢?!原來只是一個夢而已,雖然不忍苛責商笑,衆人還是好生失望,紛紛轉身走進側廳。
看商笑哭的聲音都嘶啞了,裴徹心疼的勸慰道:“笑兒,只是一個夢而已。”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完,商笑大怒,狠狠的推開裴徹,商笑吼道:“不是夢!不是夢!他正在受苦,你們都感受不到他在疼,聽不見他在叫嗎?!”
她也希望那只是一場夢,但是她真的聽見他的聲音了,那麼真實,就在耳邊!爲什麼他們都無動於衷……
他在疼,他在叫……泰修之心下又是一痛,就像剛纔,痛得那麼真實!
商笑滿臉的絕望,讓裴徹一驚,趕緊抓住她往外跑的身子,說道:“好,我們知道他在疼,在叫,剛纔我們就是在想辦法營救他,很快就能把你哥救出來!”
“真的?”只要能救出商君,怎麼都好!商笑拽着裴徹,急道:“你們知道他在哪裡了嗎?怎麼營救!?你快說啊?!”
商笑激動地搖晃着裴徹,身上的外衣早就掉在地上,臉上淚痕滿布,眼睛紅腫,只不過三天而已,那個初見時如花嬌豔的女子已憔悴成了這般模樣,予函低嘆一聲,說道:“裴公子,商小姐如此激動,先扶她到裡邊再說吧。”
他們對商君究竟在哪裡根本知之甚少,其實裴徹也不知應該如何說起,只好扶着商笑,勸道:“笑兒,進去坐下慢慢說。”
進了側廳,朗月貼心的遞上熱茶:“小姐,喝杯熱茶吧。”
商笑哪有心思,一雙眼盯着裴徹,迫不及待的說道:“我沒事,你快說!”
裴徹爲難的看向蕭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