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人還是把乾幫翻了地底朝天,萬幸的是他們進了那間房,瞧見滿地的谷面,卻不知道那下頭還藏着個地窖。
地窖上頭嘈亂的搜查,帶着污言穢語,嚇怕了商瑜。何寧把商瑜的耳朵給緊緊捂上,自己依靠在商澤修的懷裡。
青竹一邊捂着孩子的嘴巴,不讓她發出一點兒的聲音,一邊又擔心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氣,傷了孩子。
上頭有人說話聲,隱隱約約的像是已經走出了門外去。一個人說乾幫跟商家關係不淺,商家沒找到人一定跟乾幫有關係。
一個又說把乾幫都翻了個個,連個鬼影都沒見着,肯定早就溜了。
又說,要不是他們司令跟肖孟九有些交情,否則一早就端了乾幫的老窩。
又說,乾幫跟他們司令明裡暗裡時常往來,還得顧上幾分薄面。
又說,只要搜出鄭嶸跟商澤修這兩個人,鄭嶸要活的,商家的人就地打死,事情過了還能去和香的吃辣的……
何寧轉身去瞧着商澤修的那張臉,只是地窖裡頭只有黑暗,何寧瞧不見他的臉,更加不知道,現在的商澤修,臉色完全的沉了下來,透着冷寒。
她的心被吊在了嗓子眼,心裡頭突然就升起了好多的疑問。事情發生太過突然,許多事情她還沒縷清楚。
現在一聽這些話,她的心裡就愈發的亂了。
人聲漸漸的小了一些之後,黑暗裡想起了商瑜惴惴不安的聲音。
“爹爹,他們說的司令,還是那個鄭司令麼?”
何寧感覺商澤修的呼吸頓了頓,這才聽見他沉着嗓音的說:“不是。”
“那我們窩在這裡做什麼?小柱都快要被青姨給憋死了。”
青竹這才驚呼一聲,忙着低頭去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入眼皆是一片漆黑,哪裡能瞧得清孩子。她顫抖的把手指頭輕輕放在那孩子的筆下,頓時鬆了一口氣。
孩子的鼻息均勻平常,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
衆人鬆了一口氣,秦連嚇得身子一軟,癱軟在了地上。
“澤修,乾幫不安全,我們得趕緊離開。”
商澤修點頭,又想起何寧根本就瞧不清自己的表情,說:“等等看着這幫人要怎麼做,如果他們一直都留在乾幫,只怕我們真的要憋死在這了。”
何寧微垂着煙,兩隻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用盡了力氣。“肖孟九跟那個什麼司令的人還有些交情,或者他能偷偷把我們送走。”
“事情沒那麼簡單。”
商澤修冰冷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狠狠砸到了何寧的心裡,他說的,確實也是何寧心中所想的。何寧雖然想着能讓肖孟九把他們都安全的送走,但是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也不願意相信。
現在青州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死了這麼多的人,難道那人還真的就願意讓商澤修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頓了頓,何寧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抓着商澤修的衣裳就說:“澤修,我可以去找唐夫人,她竟然有商船出入青州,可能會幫我們!”
唐夫人?
商澤修倒是聽何寧講過這個人。警衛廳馬廳長的情人,肖孟九跟何寧的生意夥伴。何寧還給她送了一身僞幽蘭,讓她樂得跟得了寶似的。
或者,現在的唐夫人是真的能幫他們。
劉司令聽着自己手下的回報,淡淡的瞥了神情自得的肖孟九一眼,笑道:“乾幫裡頭有這麼多的兄弟,我們還在這邊打擾就好像太擁擠了一些。這樣吧,我們還是去陳家的老宅去休息,就不勞煩大當家了。”
“誒,乾幫有的是地方,陳家老宅纔有多大的地兒,劉司令這麼多的人……”
劉司令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陳家老宅不夠地兒,那不是還有商家麼?上回去過商家,倒是比陳家老宅地方要大的多,看起來也舒服的多。”
陳景俞臉色稍顯難看,又不能作聲,只能在旁邊一臉委屈的瞧着劉司令。劉司令輕柔的拉過她的手,把她攬在了身前,擁着就出了乾幫。
臨走前,陳景俞從劉司令的懷中往後頭探了一眼肖孟九,瞧見肖孟九眼眸深沉,暗的可怕。
在確定這幫不速之客是真的離開之後,商澤修帶人打開了地窖的入口。外頭刺眼的陽關從窗戶照進來,打在了地窖的入口,晃得裡頭的人睜不開眼睛。
肖孟九把何寧拉出了地窖,仔仔細細上上下下都給掃視了一遍。瞧着她確實沒傷着什麼地方,這才放心了。
商瑜擡眼瞧了一眼商澤修,發現他的臉沉的厲害。那隻緊緊拉着自己的大手,冰涼冰涼。
她掙開商澤修的手,轉投進肖孟九的懷裡,嬌氣說:“肖叔叔你不疼商瑜了,我上來你都沒瞧見。”
肖孟九這纔有些不自然的放開了何寧,輕撫着商瑜的頭髮。“丫頭,沒嚇到吧?”
商瑜瞧見他鬆了手,也就離開了他的懷裡,跳到了商澤修的身邊。“我沒事,我爹媽都在呢。”
肖孟九眼裡頭有些失落空虛,又轉而笑笑。“那就好。他們走了,只是還在青州,你們估計還得在我這裡呆上一些日子。”
何寧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倒是商澤修朝着他歉意一笑。“打擾了。”
肖孟九把他們送回了房裡,這才放心的離開。何寧轉身去瞧着商澤修,搖頭說:“沒瞧出什麼來。”
商澤修微微點了點頭,併爲說話。何寧咬咬脣,又說:“我直接去問問?我要是去問,他一定會說。”
商澤修眼角一抽,蹙着眉不悅道:“別問,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想法法子帶你出去一趟,去問問那個唐夫人,有沒有什麼法子,先把我們送出青州。”
“只是我覺得,他一定會派人盯緊了我們,我們要離開,真的不用跟他知會?”
商澤修沉默了片刻,還是直說了兩個字。“不用。”
肖孟九接過手下送來的一直箱子,問:“劉司令派人送來的?”
手下的人瞧着那滴血的箱子,一邊回答着他,一邊又有些好奇的往裡頭瞧。肖孟九邪魅勾脣,當着那人的面就打開了箱子。
箱子一打開,那人就嚇得跌坐在了地上,連着後退了挪了好幾步。他雙眼瞪大的瞧着那箱子裡頭血肉模糊的腦袋,隱約的還能分辨出來,那是當初乾幫的二當家,猴三兒!
肖孟九滿意的瞧着這箱子裡頭血肉模糊的腦袋,關上了那箱子問着嚇癱在地上的手下。
“還好奇麼?”
那人連連搖頭,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腦子裡頭全是剛纔瞧見的猴三兒。被削了皮的腦袋,凸出的兩隻眼球,割掉的耳朵鼻子,削掉的上嘴脣……
他轉身就乾嘔了起來,除了一些酸水,竟然什麼都吐不出來。
肖孟九冷眼撇着他,嚇得那人忙着用自己的衣袖去擦地上的污漬,擦了差不多之後,才跌爬着滾出了堂廳。
肖孟九瞧着那還滴着血箱子冷笑道:“猴三兒啊猴三兒,當初你要是乖乖做你乾幫的二當家,今天又怎麼可能掉了腦袋?從前我就罵你沒腦子,你心裡記恨。可是現在瞧瞧,你可不就是沒腦子?”
猴三兒篡位,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竟然猴三兒想玩,他就陪着他玩。就像是劉司令說的那樣,他這個受害者,其實就是所有事情的主導者。
他纔是這場看戲的人!
他從煙夾裡取出一直香菸來,點燃之後吸了兩口,瞧見那箱子,就把那香菸放在了箱子邊上,算是敬過了猴三兒。
接着他又重新拿了一隻,點燃之後抽了起來。
“當初你要是乖乖做你的二當家,沒跟陳景俞勾搭上,乾幫還是你的。”他擡手給那隻箱子旁邊的香菸又嗑出來一點兒距離來,香菸繼續燃着,就像是真的有人在抽一樣。
“下輩子,記得別遇上我肖孟九。”
他低低笑了起來,笑的得意,笑的狂妄。
那些事情,確實是他在主使。他從來就是一個好心的慈善人,他心眼子兒裡頭就是壞的。他要是沒些能耐,又怎麼能穩坐親幫大當家這麼多年?
青州到處都是乾幫的勢力,鄭嶸的消息他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他故意把消息透露給了猴三兒,猴三兒想要反他,就只能聯合陳景俞,先殺了鄭嶸,再反了他。乾幫就只有他這一個當家,青州就自然是他的天下。
只是鄭嶸沒死,還鬧了石軍長那麼一出。而早之前,商澤修給他瞧過的那一封密報,他心裡頭就有了底。
商澤修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他如果跟鄭嶸敵對,那還好說。可是商澤修明顯的是成了鄭嶸那一邊的人,就更加留不得他!
礙於何寧,他不忍再讓何寧傷一回心。否則他還是能再像當初一樣,使計讓商澤修外出,找人制造意外,再讓商澤修真正的死一回!
那次商船出了意外,商澤修大命不死,這一回,他肖孟九就不信,商澤修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他的手指輕輕敲在桌面上,臉面陰冷沉鷙。現在世道正亂,是個最好的時機。可他也得好好綢繆綢繆,不讓讓何寧瞧出端倪。
他在何寧的心裡一直都是曾經的大頭,他不能毀了自己這個形象。他了解何寧,何寧一旦知曉,就算商澤修真的死了,她寧爲玉碎,也不會爲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