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提要:接上一章內容,孫野安帶鬆野櫻子去結界裡拿取一魂一魄,但進去之時結界裡的一切都已經被毀掉了。原先身在結界中的蔣際飛和盧鎮雲也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張去松林的紙條。那麼,究竟在松林裡,又有什麼樣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們?
城北的松林和亂山連在一起,再往北的地方就是厲山。換句話說,整個城北,都是當年宋晨理與日本人的戰場所在。此時在大雨的沖刷之下,整個山林都掩藏在濃霧之中,形狀怪異、遍佈山林的松樹讓人滿眼只看見黑黑白白的一片,恍如隱藏在重重雲海中的羣魔一般。據常住山下的一些人說,每到陰雨天的時候,山林中都會傳來陣陣衝殺劈砍之聲。雖然他們都知道這裡曾經是抗戰的戰場,但這些人怎麼也想不通,爲何熱兵器時代的戰場裡,留傳下來遺蹟的居然是鋼刀劈砍的冷響。
“你確定蔣際飛和盧鎮雲會在這裡?”沈陌有些不安心,“我總覺得這是個什麼也得不到的陷阱。”
“的確,但是如果你不順着對手的線路走,你永遠也不知道對手在哪裡。只有想辦法找到對手,才能再次找回自己的節奏。”孫野安笑笑說。
此時此刻,孫野安、沈陌、鬆野櫻子三人已經來到了厲山腳下。山上無法開車,他們只能把車停到山腳下再步行上山。
時間是下午三點五十,天應該還是大亮,但濃霧籠罩的山林中,已然是漆黑一片了。孫野安、沈陌和鬆野櫻子分別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亮了手電筒對着四周照耀。但膠凝一般的大霧中,手電筒也無法穿透多少。
“我感覺到了一股很濃重的凶煞氣……”孫野安細細嗅着風裡的味道說。
一陣低風吹過,松林裡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聽起來有如布條抽打在牆上一樣。
“這是什麼聲音?”沈陌聽着這聲音聽得喉頭髮緊。
孫野安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一邊仔細看着四周,他的手電筒光掃過右側的松林時,猛然發現有一條繩索正在松樹間飄蕩。孫野安覺得奇怪,便擺動燈光向松樹上照去,正看見一個結好的繩套掛在右側的松樹上。繩子已經發毛了,還帶有血跡,可見已經用了一段時間了。
“這是上吊用的繩套麼?”孫野安問道。
“不,”鬆野櫻子伸手摸了一下繩套,說,“這是絞刑用的繩套。”
說着,鬆野櫻子把手電筒再向松樹後照去,正看松樹林裡,掛滿了這樣呆着血跡的絞刑套索,有三四百個之多。這些絞刑套索在風中不自然地擺動着,有如舊式鐘擺一樣,似乎每一個繩套中都掛着一具隱形的死屍。
三人看見這景象,不禁有些發毛。
“這是凶煞氣幻化出來的景象……”孫野安看着這些絞刑套索說,“可能當年有這麼多人在這裡被絞死了吧……”
“這麼多人……”沈陌有點吃驚,“這就是屠殺啊。”
那些絞索依舊自顧自地晃動着,繩索與樹枝摩擦,發出令人心悸的吱呀聲。細聽之下,這些吱呀聲也並不純粹,而夾雜着很多細碎的囈語聲。
“這在說什麼?”沈陌聽着這些囈語,覺得熟悉但又說不上來。
鬆野櫻子和孫野安互看了一眼,轉頭對沈陌說:“說的是日語……非常模糊,大意是‘憎恨殺了我的人’。”
“這樣說……這裡吊死的,都是日本人?”沈陌問道。
“如果這是三四十年代的中日戰爭的話,這樣的場景還是不多見的。”鬆野櫻子做出了一個祭拜的動作。
“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往前走吧。”
孫野安在腦海中仔細回憶着那天的戰爭,他有相當一段時間並不在戰場,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宋晨理在這裡吊死了這麼多日本人。
三人繼續向山上走着,風已經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濃重的血腥味。
鬆野櫻子不禁發出了咳嗽聲,甚至就要嘔吐出來了。
“山路上有東西……”
沈陌擡起頭,正看見遠處的山坡上有一片白花花的東西。
三人向前走去,正看見上前把鋼刀和刺刀交錯着插在地上,每把刀的刀刃上都沾滿了乾涸血的血跡。整個山坡都被血液染成了紅褐色,到處都散發着一股腥臭的氣味。
“這裡發生過白刃戰,”孫野安說道,“這些事情我是記得一點的……這些刀,有些事二十九軍大刀隊的制式刀……”
這些插在地上的刀在霧中微微震動着,就像一個個戰慄不安的人一樣。
“你身上的凶煞氣再濃重,也不足以喚醒整個戰場的記憶。”孫野安看着沈陌說,“這裡是一個局,一定是有人提前在這裡設計好了局面,纔會喚醒整個戰場的凶煞氣。現在我們遇到的,還只是這些戰後的場面,不知道接下來,我們還會遇到什麼……”
孫野安正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猛然發現山坡再往上的地方,正有一個人影呆立在那裡。
三人不禁都掏出了手槍指向那人,那人背對三人而立,絲毫沒有察覺到三人的靠近。
“喂!別動!”離那人只有二十米的時候,沈陌把槍口對準了那人的頭頂說,“你再動一下我就開槍,雙膝跪地,手抱頭!”雖然他很想喊一聲“警察”,但他剋制住了自己的這個職業習慣。
但那人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依舊呆呆地站立在那裡。
三人一走進,才發現那人身穿一身日軍佐官的軍服,他的右臂已經斷掉了,黑褐色的血液正不停地從傷口中流出,散發着噁心的腐臭味。仔細看出,還發現那人的斷臂仍然再不停地運動着,似乎在甩胳膊一樣。
當三人走到靠近那人十米的地方時,才返現距離那人幾米處,一隻斷臂正橫在地上。那隻斷臂緊抓着一把沾滿鮮血的日本武士刀,正在不停地揮動着。
孫野安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砸向那個佐官,那佐官便如菸灰一般飄散了。孫野安用把一塊石頭踢向那半截斷臂,斷臂也如菸灰一般飄散了。
三人無言地對視了一下,也不知道再接下來還能遇到什麼詭異的情況。
“等一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突然間,孫野安猛然反應了過來。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將之前那張下午四點前到松林的紙條拿了出來。果然如孫野安所猜測的一般,這張紙條上原先“松林”的一句話已經不見了,轉而整張紙條都變成了紅色的,還有些溼濡,似乎是在血水裡浸泡了一樣。
“這他媽是老早就設計好的陷阱……”孫野安扔掉紅色的符紙,幾乎要笑出來,“這張紙不是普通的紙,而是施過法的符紙——這張符紙就是一個導火索,一旦走到這松林裡,它就會牽動整個風水局的爆發!整個局一爆發,厲山上所有的凶煞氣都被引動出來了。這樣一來,我們就掉進他老早以前就射擊好的陷阱裡了。”
“這傢伙好陰,他認定你一定會想知道是什麼人發現了你的秘密結界。”沈陌嘆了一口氣,“知道你一定回過來,一定會中招。”
“先不要着急,我們還有機會找到他的。”孫野安看了看四周,說,“既然這是一個局,那麼就一定有蛛絲馬跡可以尋找的,只要是有局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破綻。當然,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破解,不過不是特別理想。”
“什麼?”
“但凡是一個局,總是有盡頭的……如果你可以經歷整個局,那麼總會有完了的時候。到那個時候,局就不攻自破了。”孫野安笑道。
“我們有那麼長的命嗎?”鬆野櫻子有些絕望。
“我覺得我們必須得有……”孫野安閉目細聽着風裡的聲音說,“因爲我已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凶煞氣正在向我們這裡衝過來,速度很快。這場戰爭裡,究竟還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等着我們呢?”
孫野安正說着,一股猛烈的勁風便向三人吹了過來。連三人身邊的霧氣,都被這股風吹得向四周飄散開來。
霧氣飄散出,一隻巨屍從隱約的霧氣之中走了出來。這巨屍身上正穿着被撐破了的日軍中隊長的軍服,樣子相當猙獰恐怖。
“是你啊……”孫野安看着那具巨屍,知道這個是當年的鬆井保津。看來這個凶煞風水局裡,最終站出來迎接他們的,正是鬆井保津。但是囿於鬆野櫻子在場,孫野安也不好直接報出鬆井保津的名字,免得她尷尬。
“又是這東西……”鬆野櫻子看見巨屍,不禁覺得頭大,“我的桃木梳子已經被你用掉了啊。”
“沒關係,”孫野安笑笑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遇到了巨屍怎麼樣應對,我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不止桃木一種。如果要是放心我的話,你們就站到一邊,老老實實地看我怎麼收拾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