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后擡頭遠望,果見兩片丹林花黃果紅,更加鮮豔。她若有所思地問道:“丹果可以送人嗎?”
“普通丹木是野生的,誰都能採集,不過這裡荒蕪人煙,外地幾乎沒人知道丹果的妙用,只有我們食用。”說到這裡,矗直一拍腦袋叫起來,“哎呀,有了!你弄些丹果回去不就解決問題啦?”風后說:“我倒是這麼想,不過我這隻風鳥馱不了許多。”
矗直想了想,疾步登上山頂,長嘯一聲,又喊了一句不知什麼言語,羣山迴應。不一時,一長串風車像雁陣一樣飛來,徐徐降落。這些駕駛風車的飛行員,人人都只有一條胳膊,卻生有三隻眼睛;上面一隻是陽眼,下面兩隻是陰眼。矗直告訴風后,他們是來自奇肱國的飛行大隊。奇肱國國民雖然只有一隻手,卻擅長機械製作;他們的風車可乘風飛行幾萬裡,把丹果空運到軒轅丘是不成問題的。奇肱國已在上帝那裡打通了關節,一俟三臂國生下兩隻手的嬰兒,剩下的那隻手就安到他們的後代身上。到那時,他們的手更巧,會創造出更爲神奇的飛行器。爲此,兩國關係親如一家。
巨人們充分發揮三隻手的優勢,七手八腳便把風車裝滿。這時出現了難題。由於西北風不強,風車負荷太重,飛行員費了很大的氣力,也無法啓動。風后說:“我來試一試。”她請巨人們排成一字長蛇陣,每人托起一架風車,高高舉過頭頂。然後,風后乘鳳鳥升起,在空中來了個大回旋,貼近風車疾速掠過。一股強大的氣流平地蕩起,把巨人們吹了個趔趄。他們擡頭觀看,風車隊變成“人”形雁陣,飛向遠方,而領頭的正是那隻鳳鳥。
風后的這次出行,拯救了軒轅丘。城中居民不僅度過了難熬的冬天,還因爲吃了丹果而獲得長壽。據後來的統計,其中不長壽的人,也活到了八百歲。(1)不過,風后沒能夠按照天帝的要求,說服軒轅獨享那一份玉膏。軒轅力排衆義,堅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親手把一葫蘆
玉膏傾入酒甕中,與將士舉杯共飲。他爲此失去了直接昇天的機會,不得不經過艱辛的鑄鼎煉丹、閉關靜修,最終乘龍飛天。當初品嚐過玉膏酒的七十二人,也跟着叨了光,個個攀着龍鬚隨軒轅進入天界。這是後話。
寒流趕着上千頭豬北上犒炎帝之師。他走的是太行山東麓,是朱明指示開闢的第二條補給線。爲防被人盜劫,派吳迴帶兵接應。寒流和手下夥計們剛過若水,忽見昌意單槍匹馬迎面馳來。他正要打招呼,昌意早已滾鞍下馬,抱拳說:“兄長別來無恙,咱爹咱娘讓我打聽你的下落,給他們報個平安。”
寒流莫名其妙。他和昌意只是在淖子招親時有過一面之交,怎麼忽然成了親兄弟?於是答道:“昌意,你認錯人了吧?我是寒流。咱倆確實爭過同一個女人做老婆,可從來有過共同的爹孃啊?”
昌意笑嘻嘻地說:“老兄,你糊塗了。我問你,彤魚氏阿珠是不是你的母親?”
“是啊,那又怎麼啦?”
“阿珠嫁給了我爹,是我爹的老婆,當然就成了我的娘;我的爹是你孃的丈夫,自然就是你的爹,這還有錯嗎?”
昌意這段繞口令似的話,讓寒流好費思量;不過,你甭說,這個立論還真是無懈可擊,那個軒轅說不準真的成了自己的爹!但寒流總是感到彆扭,一時轉不過彎來。他囁囁嚅嚅地說:“我,我是祝融氏後代,朱明他…”
昌意打斷他的話說:“你是彤魚氏的人,朱明根本不承認你是他的兒子,祝融家族也這麼看。早就有人傳言,說你是阿珠和軒轅野合的產物。”
寒流是個早產兒。不知是懷疑他的來路,還是嫌棄他的怪模怪樣,反正朱明從來沒有認過這個兒子,寒流一直是在阿珠的母系家族彤魚氏長大成人的。經昌意這麼一說,寒流感到自己真的不象是朱明的兒子,反而覺得離軒轅愈來愈近了。但他是炎帝的忠實擁護者,不管是真爹假爹,和炎帝作對就不是
個好爹。於是說:“聽說軒轅要打到南方來,殺掉炎帝,自己做天子。那炎帝可不是別人,他是我外公的兄長神農氏俞罔,一個受人尊重的神醫。如果是這樣,我怎能認軒轅這個後爹呢?”
昌意說:“那是謠傳。軒轅國一貫擁護神農氏作天子,只因反對朱明代替俞罔的天子地位,才遭到他的攻伐。如今你去犒賞朱明的隊伍,不是爲虎作倀嗎?”
寒流躊躇不決。他想,自己唯一的一位親人都投奔軒轅去了,自己怎能與他爲敵呢?要是真的幫錯了人,這買賣可就賠大了!只聽昌意又說道:“前線遠在千里之外,共工國哨馬時常往來遊弋;軒轅國的武裝放牧人員,也分佈在各處。現在是兩國交戰時期,你的這些豬可是資敵物資,我也不能下令放行,弄不好你就會人財兩空。”
寒流決心已定,招呼夥計們趕起豬來往回走,說:“我如今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也不知道該幫助誰了。在沒有弄明白之前,還是不要忙着破財爲妙。我這就舉國遷到巴山一帶去,專心養我的豬,讓他們打去好啦!”
昌意送寒流一程,告別時說:“淖子和少昊鷙的三年婚姻將滿,又到比武選婿的日子了。我想到九淖國走一趟,先掛上號。你是不是還要參加?咱們兄弟最好再做一次搭檔。”
寒流說:“你還是甭去了吧。我去看過淖子,由於兒子顓頊至今下落不明,她的心情很不好;而且早就放出話來,只要蚩尤不參加,她就不舉行選婿活動,可是蚩尤同樣失蹤了。”
昌意在原地站了很久,目送寒流和他的豬消失在地平線上。他知道,寒流的舉動很快會傳遍各國,除非朱明的嫡系部族,沒有人樂意再去北方找死了。他現在非常思念淖子,感到對不住她;雖然淖子還不知道顓頊是他偷走的,但他常常捫心自問,爲顓頊的失蹤而內疚。
(1)《山海經•海外西經》:“軒轅之國在此窮山之際,其不壽者八百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