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越想越覺得害怕,越想越覺得有個人可疑,那就是李二麻子,一定是他偷聽了自己跟韓兆寶的談話,爲了保全傻侄子的婚姻,也爲了掩蓋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痛下殺手了。
一路想着,杏花就來到了李二麻子家,推開虛掩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正在樹蔭下打盹的李二麻子聽見響動,擡起頭來,見是杏花,就問她:“又是啥風把你給刮來了?”
杏花雙眼直直盯着他,說:“不颳風就不能來了。”
李二麻子撇着嘴說:“沒風聲的時候,還真是少見你來。”
杏花說:“你別不長人心腸子好不好,以前來的還少嗎?”
李二麻子說:“以前來多來少不說了,可自打你想當幹部之後,那可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杏花問:“你啥意思?”
李二麻子說:“你心裡還不明白呀,一旦村裡發生了案情,出了怪事,那你一準就來,必來不可,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杏花暗暗回味一下,還真是這麼回事,但嘴上卻說:“是你想多了,我可沒那個意思。”
李二麻子說:“你彆嘴硬,我心知肚明。”
“你明白個啥了?”
“明白你來的意思呀,不就是來察言觀色,看看我有沒有作案的嫌疑嗎?就你們那兩下子,能逃得過我的眼睛?”李二麻子冷眼斜視着杏花說。
杏花戳一句:“那你是做賊心虛吧!”
李二麻子鼻腔裡不屑地哼哧一聲,說:“杏花,我今兒給你提個醒,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一聽這話,杏花一頭霧水,問他:“我咋就被人利用了?被誰利用了?”
李二麻子直言不諱地說:“你是被黃順昌利用了!”
杏花忿忿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人家明明是爲了我們家好,你是眼紅嫉妒了吧?”
李二麻子問:“爲你家好?他不搞得你們家破人亡纔怪呢。”
杏花像是當頭捱了一棒,眼前黢黑一片。
“咋了?被嚇着了吧?”李二麻子盯着杏花問道。
杏花回過神來,問他:“你那話啥意思?”
李二麻子說:“啥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啥?”杏花一臉茫然。
李二麻子調整了一下子姿勢,端直了身子,說:“說實在話,桃花嶺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兒,哪一件能瞞得過我李二麻子的眼睛?大事小事都裝在我的心裡呢。不過吧,我告訴你實情,你可別跟我直眉瞪眼蹦跳子。”
“那好,你說吧。”
“你去屋裡搬個凳子坐下來,我慢慢說給你聽。”李二麻子仰頭望着杏花說。
杏花倒也聽話,進屋搬了凳子出來,坐到了李二麻子一側,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離。
“杏花,你要是覺得話難聽,隨時可以走人,但不能大聲小吆喝的,讓外人聽見還以爲是咋回事呢。”李二麻子偏過臉說道。
杏花淡淡應一聲,說:“你說吧,我只是聽。”
李二麻子說:“這一次,我算是以長輩的身份,跟你正兒八經說幾句掏心窩子的實話,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我都要說出來。”
這話根本不像是從李二麻子嘴裡說出來的,杏花聽了,身上禁不
住涼颼颼,直冒涼風。
“咋冷着個臉呢?你到底是想聽還是不想聽?”
杏花點點頭,說:“你說吧,我聽着呢。”
“那好,我說。”李二麻子長吁了一口氣,然後說,“你以爲黃順昌讓你當官是爲你好呀,他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啥小九九?”
李二麻子說:“爲啥要你當官,首先他是爲了霸佔你的身子,用那點恩惠當作誘餌,牽着你的鼻子,引誘着你一步步走近他,慢慢地你就放鬆了對他的警惕,最後再心甘情願地把身子給他。”
杏花臉刷一下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嘴脣翕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啥。
“這個你就用不着多言了,說多了也沒用,今天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也用不着避諱啥了,你們做那事的時候,覺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其實只是我眼見的,就不下十幾回。”李二麻子語氣平緩地說。
“你……你怎麼就那麼無恥呢?”杏花瞪着他指責道。
李二麻子笑一笑,說:“咱可是有約在先的,你要是鬧騰,後面的話就不說了,要是覺得不好聽,那就拉倒了,反正我放在心裡又不會長毛。”
杏花咬了咬嘴脣,壓住心裡的火氣,說:“好……好,那你說。”
李二麻子說:“雖然不是本家,但論起輩分來,你該喊他叔,也就是說,你們那樣亂搞,是在違背道義的,文化人說那叫倫亂,叫造孽,是要遭天譴的,受報應的,知道不知道?”
杏花臉不紅了,突然就變成了蠟白色,脖頸也斷成了兩截似的,腦袋耷拉了下來,嘰咕道:“你還有臉說別人,自己一輩子那種壞事做得……做得還少呀……
李二麻子面不改色,坦言道:“我告訴你,杏花,我一輩子是耍了不少女人,可有自己的尺度,至少不亂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女人先對我動了心,有了意,甚至暗地裡勾引我。再就是,看着哪一家爲非作歹,盡幹昧良心的事,我就會用自己的長處,去暗中懲罰他們,可別說,這一招倒也很靈。”說到這兒,李二麻子詭異地笑了起來。
“你還有臉笑呢,不要臉!”杏花喝斥道。
李二麻子不以爲然地說:“我那可是義舉,是英雄豪傑才幹的事兒,也算是除暴安良的一種方式。”
“你就別在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問你,今年村裡發生的那些怪事,是不是也是你乾的?”杏花喝問道。
“你小點聲不行嗎?咋呼啥呀,唯恐別人不知道是不是?不是都講好的嘛,真是的。”李二麻子冷起了臉。
“那好,我小聲點,你說吧,那些壞事是不是你乾的?”杏花聲音隨壓低了,但氣勢不減。
李二麻子朝着腳下吐了口唾沫,然後說:“有些是,有些不是。”
“哪些是?哪些不是?”杏花逼問道。
李二麻子瞥一眼杏花,說:“你跟我瞪啥眼呀,咱這可是爺倆嘮家常,你要是跟我耍幹部威風,搞得像過堂審問似的,那你就拉倒去!”
“那好哦,就算咱拉家常。”
李二麻子說:“我也就辦了幾件小事,大的與我無關。”
“小事?哪幾件?”杏花問。
李二麻子說:“你就別具體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垂下頭長吁了一口氣,然後又說,
“最起碼,我不會隨隨便便傷了人家的性命,再就是,我不會糟蹋好人,就是想讓那些心眼不好使的人長點記性。”
“都是那些人,你說一說,我也好心中有數。”
“你就別刨根問底了,那些人是該遭報應,我是替天行道,知道不?”李二麻子擡起頭,倒真有了些行俠仗義的氣概。
杏花鄙夷地說:“你就別在那兒標榜自己的了,不管咋說,你糟蹋人是不對的。”
李二麻子說:“有幾個人是欠我的,我是回本的。”
“回啥本?”
李二麻子說:“那些人之前遭了孽,到了該報應的時辰了,所以我就下手了,再不下手沒機會了。”
杏花怪怪地盯着他,問:“啥報應不報應的,是你自己心眼小,忌恨人家罷了,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不着調!”
李二麻子說:“只因爲上了幾歲年紀,所以才忍不住下了手,再不了結就沒機會了。”
“你說說,他們都是誰?”
李二麻子沒回答,擰着脖子朝門外望了望,又盯上杏花,說:“再回到黃順昌那兒,他讓你當村幹部,其實也是爲了控制你,成心搞亂你的家庭,知道不知道?”
“啥……啥……你這話啥意思啊?他憑啥搞亂我們的家庭,一無仇二無怨的。”杏花嘴上雖然反駁,但心裡卻禁不住一震。
李二麻子滿臉肅冷地說:“有些事情,我壓在心底,一直沒有說起過,今天就跟你交個底兒,以後行事也好有個數兒。”
聽上去李二麻子就像是在交代後事,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嘴上卻滿不在意地說:“你到底想說啥呀,用得着那麼嚴肅了。”
李二麻子說:“你們李家跟黃順昌家有家仇,知道不?”
“啥家仇?”
“知道你老婆婆,也就是李金剛的奶奶是咋死的不?”
“咋死的?”
“懸樑上吊,自殺的。”
“爲啥要自殺?”
“是讓黃順昌他爹給逼死的。”
“啥?”杏花臉色陡變,氣呼呼說道,“你手上不老實,嘴上可別也跟着作孽啊,胡說啥呢?”
李二麻子也不爭辯,陰沉着臉說:“他爺爺當時也是村幹部,仗着手頭有些小權利,就威逼你奶奶,趁着你爺爺外出的機會,把你奶奶強x了。”
“真的假的?我咋沒聽說過?”杏花問。
李二麻子咬了咬牙根,說:“那個狗孃養的,不但強暴了你奶奶,還打斷了你爺爺的一根肋骨。你爺爺那個軟蛋,他就是一灘鼻涕,被人欺負成那樣,還強忍着,一直沒聲張。你奶奶一氣之下,就上吊自殺了,那一年她才四十六多歲啊!曰他個姥姥的!”
杏花望着李二麻子變得鐵青恐怖的面龐,問:“那你是咋知道的?”
李二麻子說:“直到你爺爺那個老東西臨死前,才道出了實情。”
“那你沒找他們算賬?”
“能不算嘛。”
“咋算的?”
“黃順昌他爹那個挨千刀的雜碎不是也沒得好死嘛。”
“哦,我記起來了,不是掉進糞坑裡淹死了嘛。”
李二麻子淡然地說:“是……是掉進糞坑裡了。”
“那事兒是你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