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松放開柳望雪,又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
另一隻手還握着話筒,他拇指撥動按鈕,把聲音關掉了,輕聲對柳望雪說:“這下我可以吻你了吧?”
柳望雪就笑,看向他目光裡還泛着淚光。
許青松握着她的手,把那束花舉了起來,擋住二人的臉,低頭在她脣上吻了一下。
就一下,彷彿蜻蜓點水。
柳望雪都沒反應過來,她以爲有花擋着,起碼得多親兩下呀。
許青松能不想嗎?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剋制住衝動。
他讀懂了柳望雪的眼神,壓着嗓子,低聲說:“等回去。”
柳望雪被他這聲音撩得心中一緊,緊接着就見他降下了花束,重新面對在場的大家。
剛剛親的時候還是化妝師帶頭:“咦,擋什麼擋呀,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前排VIP不能看的?”
大家跟着一片善意的噓聲。
現在看花降下去了,就又開始了起鬨了。
許青松一手牽着柳望雪,一手握着話筒,對大家說了一些感謝的話,謝謝大家在劇組裡對柳望雪的照顧,也謝謝今天的幫忙。
他說完,荊禹鈞來了一句:“今天這麼勞師動衆的,你以後倆要是不結婚,就算是辜負大家的心意了啊!”
周圍的人又喊了起來:“不如趁此再求個婚吧!”
“需要民政局嗎?我立即去搬!”
“結婚!結婚!”
許青松“咳”了一聲,轉頭看了柳望雪一眼,舉起話筒:“如果有好消息了,一定會告訴大家的。”
這算是隱隱地給出了一個承諾。
臺下立即就瘋了。
柳望雪在這一片歡呼聲裡,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許青松的手。
那個外國人聽不懂中文,但是不妨被氣氛感染,跟着一起歡呼,而後再去問杜雲凱什麼意思。杜雲凱幫他翻譯完,他嘴巴張成了“O”形,肢體語言都更加激動了。
化妝師捂着臉尖叫,踏馬的這種幸福誰不想要啊!她於是就“順水推舟”,提議把告白現場當婚禮現場,讓柳望雪扔“捧花”,她要接好運。
好傢伙,這句話一出口,單身的全部都往前擠了。
杜雲凱一直在拍視頻,站的位置正對着他倆,距離也近,是最有利的。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擠到後面去了。
熱鬧誰不想湊,又是這麼好的寓意,他剛想撥開人羣再擠回去,卻被外國人拉住了。
外國人問:“他們在說什麼?什麼意思?”
杜雲凱語速飛快地幫他翻譯,然後一頭扎進了人堆裡。
外國人一聽,也連忙跟上。
化妝師在前面大喊:“你們要不要臉,是我提議的,花是我的!誰都別搶!”
柳望雪低頭看看懷裡的花,她捨不得。不過大家興致這麼高,她又不想破壞,哎呀,好爲難啊。
許青松摟着她,小聲對她說:“就當憐憫單身狗,以後我再送你。”
柳望雪被他逗笑了,也小聲對他說:“有本事你把這句話對着話筒再說一遍。”
“沒本事,”許青松笑,“看那瘋勁兒,搞不好要把我活撕了。”
柳望雪隔着襯衫的布料,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然後轉過身,背對着大家。
許青松也飛快地跟着她一起轉了過去,艹,那輕輕一掐彷彿不是掐在他腰上,而是別的地方,他都微勃了。真是要死了!
大家見柳望雪轉身站定了,就全都安靜了下來。
許青松對着話筒幫着倒數:“三,二,一!”
柳望雪把花束拋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道弧線上,尤其是單身的那些,眼裡含着期待,希望這份好運砸中自己。
然而,“好運”還沒有飛出舞臺邊沿,就被一個騰空而起的身影半道兒截去了!
猝不及防,期待落空,大家的視線追着花看過去,就見到婁銳堪堪穩住身形,捧着花在那兒傻笑。
廢話,甜甜的戀愛誰不想談?他婁銳最想了好麼!於是他另闢蹊徑,別人擠來擠去的時候他在一旁觀察,別人站定不動的時候他悄咪咪地挪位置。待柳望雪把花一拋出,他一個跨步上前,踩着舞臺邊沿借力往上一跳。
他身高體長,又常年練舞、運動,彈跳力非常好,胳膊再一伸,就把半空中的花束撈進了懷裡。
化妝師大怒:“婁銳!你太不地道了!把花交出來!”
她這一帶頭,衆人紛紛加入,追着婁銳滿屋子跑。 原本殺青宴就鬧騰到挺晚,後面又給荊禹鈞慶生,再加上許青松的這場表白,結束的時候都已經到深夜了。
劇組的人相互道別,大家各自散去,臨走的時候每個人手裡都拿着或多或少的玫瑰花。
荊禹鈞打車回了自己家。
婁銳有經紀人來接,他上車的時候懷裡還抱着那束完完整整的“捧花”。大家鬧騰歸鬧騰,但是這束代表幸福和愛的花誰都沒忍心破壞。經紀人還以爲是殺青宴上專門給演員準備的,看了一眼,也沒有多想。
倪嘉也抱着一束玫瑰,非常有眼力見兒地沒有要送柳望雪回去。這之後她就要忙起來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跟柳望雪見面是什麼時候。倪嘉把花給了小晴讓她放車上,然後有些依依不捨地跟柳望雪抱了一下,算作暫時的道別。
安定去停車場把車開了過來,杜雲襄問杜雲凱:“回家嗎?”
杜雲凱搖搖頭,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顆鸚鵡形狀的棒棒糖:“不回了,這個給Charles。”
杜雲襄就接過糖,上車走了。
現在門口就剩了四個人,剛剛下樓的時候,杜雲凱把車鑰匙交給了一個服務員,讓他幫忙把車開過來,現在車還沒來。
他忽然想起還沒向柳望雪正式介紹這個外國人,就對她說:“這是Richard,今天上午剛到的。”
柳望雪已經問過許青松了,此時就朝他伸出手,用英文跟他打招呼:“原來你就是Richard。”
Richard和她虛握了一下就立即鬆開了,有些驚訝:“你知道我?”
柳望雪指指許青松,笑着說:“聽他說的。”
Richard開玩笑問許青松:“沒有說我的糗事吧?”
許青松笑着搖頭:“沒有。”
杜雲凱這時攬住Richard的肩膀,問柳望雪:“他沒說是因爲他不知道。你想聽嗎?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很多。”
他這句話也是用英文說的,Richard一聽,就打掉了他的胳膊,直接伸手箍住他的脖子:“嘿,在女士面前是要給紳士留面子的,你不知道嗎?”
杜雲凱掰着他的手:“你這樣搞就是有面子了?”
柳望雪看着他倆笑,挽着許青松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許青松擡手摸摸她的臉。
倆人之間目光交匯。
那倆人還在扭打的時候,車開了過來。
一個年輕的服務員從駕駛座裡下來,臉上帶着惶恐和不安,對杜雲凱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先生,對不起,我是新來的,找車耽誤了點時間……”
“沒事。”杜雲凱也不在意,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錢包,從裡面抽了兩張紅票子出來,遞給他,“謝謝你,回去吧。”
服務員受驚了一樣,沒接,咬了咬牙,聲音更抖了:“我,我是剛拿的駕照,還沒開車上過路,您,您的車,我不小心給剮到了……”
他快哭了,這可是賓利,雖然大晚上的沒人會注意,但是萬一客人第二天發現了要追責怎麼辦?他不怕賠錢,就怕惹了這些人不快,自己要倒黴。不如現在就承認了,至少是當着面兒,而且這位客人看起來也不是不講理的那種,他求一求,打個欠條,以後慢慢還。
杜雲凱遞小費的手收了回來,問他:“剮哪裡了?”
服務員顫巍巍地指了指車尾。
杜雲凱就走過去看,後輪斜上方靠近尾燈的地方,也不知道他碰在了什麼地方,漆被剮掉了巴掌大的一塊,藉着燈光還能看到三道挺深的劃痕。
另外三人也跟了過來,Richard一看就明白了,他皺着眉:“哦,剮成這樣!這車還是限量版的吧?凱,你損失大了。”
說不心疼是假的,這車是去年她姐送他的生日禮物,提回來之後也沒開過多少回。但車是不能一直放車庫裡當藏品的,算算時間,也是時候上路跑一跑了,於是今天就開了出來。
杜雲凱轉頭看了那服務員一眼,瘦得跟個小雞仔兒似的,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一看就是賠不起的樣子。
算了,杜雲凱想,這個錢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是對別人來說有可能就是天價。
他朝那服務員走過去,把小費塞他手裡:“沒事,不嚴重,回去吧。”
服務員猛地一擡頭,瞪大了眼睛看杜雲凱。
杜雲凱沒有多言,往主駕走去,對許青松他們仨說:“走吧。”
許青松拉開後座的門,護着柳望雪的頭頂讓她先進去,自己纔跟着坐進去。
Richard沒聽懂杜雲凱跟那個服務員說了什麼,但是猜也知道是不打算追究了,他拉開副駕的門時還在表達自己的疑惑:“凱,你就這麼算了?是他的過失啊,起碼得讓他負一些責任吧?”
杜雲凱邊系安全帶邊回答他:“你是想讓他傾家蕩產嗎?”
Richard表示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覺得杜雲凱太善良了,再說了,人總歸是要對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的吧?
車子都開走了,Richard還在就這件事跟杜雲凱討論。
服務員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車子遠去,冷風一吹,他才驚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溼,攥緊手裡的兩張紅票子,眼淚瞬間就冒了出來。他是大學生,學英語翻譯的,剛剛那個外國人說的話他全都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