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池心臟瞬間停止跳動。愛夾答列
那是一張用什麼言語比喻的臉,像水晶一樣剔透,像凝雪一樣純白,像上神鬼斧雕刻的完美傑作,這仿似天地聚集了極致的靈氣,方生出了這麼一個人兒,但是那雙碧色的眼眸,淡淡掃來,已奪人魂魄。
世間怎麼還能有這麼完美的臉?
一個聲音在舒池心裡響起,他八年前已經毀掉了一個完美,怎麼能還有?
當年那個女子,穿着一身火紅衣衫,絕豔天下。而這個男子,一身黑袍,美得肆意邪魅,比女子還嬌柔的容顏,卻偏生有一股狂傲張揚孀。
舒池咬着牙,下意識的側身,露出自己那張美若天仙的側臉,然後微微下顎,擺出最完美的姿勢。
哪知,那雙碧色的妖眸閃過一絲輕蔑,美人咧的清晰的紅脣冷冷蹦出三個字,“醜八怪!”
“啊!煞”
舒池渾身一抖,雙眼蹦出鮮血的盯着蓮降,張開雙臂,馬上就要暴怒。
他怎麼能容忍有人比他還美,怎麼能容忍那種比他好看的人竟然當面罵他醜八怪,
可是偏偏面對那雙美到極致的臉,他狂傲的言辭都瞬間忘記了。
腦子只有一個聲音:毀滅!像八年前毀滅胭脂濃那樣。
看到舒池瘋癲樣子,蓮降嫌棄的皺眉頭,對十五說,“相公,你若真死在這種醜八怪手下,我覺得好丟臉哦。”
十五有一種想將蓮降撕碎吞下去的衝動。
舒池此時雙脣都氣得發抖,面部扭曲得使那蜈蚣一樣是傷疤看起來像活了過來,然後他暴喝一聲,無數冰針如漫天雨絲飛向蓮降,恨不得將蓮降的臉刺成篩子才滿意。
蓮降同樣擡起雙臂,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旋即,他手心裡燃燒着一片碧色的火,待那冰針飛來的瞬間,他手一揚,碧火幻化成一道綠色的火牆擋在了前方。
詭異的美!
“叱!”
那些冰針遇火瞬間化成了水,宛如春日細雨飄落下來,那碧火又變成巴掌大小回到了手心,他眯眼露出一個純潔且迷人的微笑,“要不要試試火燒屁股?”
十五暗自嘆了一口氣,剛剛還覺得他周身透着讓人畏懼的泠然霸氣,舉手投足又無不露出那逼人的雍容高貴,可一開口,就掉了身價。
“碧火?你到底是什麼人?”
舒池驚駭的盯着蓮降,臉色暗自發白。
蓮降吹滅了手心的碧火,略微紅着臉的指着身後的十五,“我是她的人。”
舒池看了一眼十五,瞬間在十五身上找到了存在感和自豪感,不由豎起蘭花指捋了捋剛剛打架時亂了頭髮,笑道,“你眼光真差,這麼醜。”
十五臉微微一黑。
“別捋你那破稻草了。”蓮降不屑的哼了一聲,手一揚,地上那張面紗朝舒池飛了過去,“快把你臉上那隻蜈蚣遮住吧,死人妖!”
“你說什麼?”
雙手蘭花指憤怒的指着蓮降,舒池尖叫着問。
“我說你是死人妖!”蓮降毫不示弱的挽袖叉腰,擺出一副有本事你來和我幹架的陣勢,“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你是人妖他媽生的。”
“你……你……”
舒池蘭花指發抖,字不成句,“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蓮降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說,“你是人妖他媽生出來的長着了一張蜈蚣臉的,死,人,妖。1”
“……”
“還要我說第三遍?”
舒池如遭五雷轟頂,他人生受到的第一大挫敗便是輕信了秋葉一澈,奪位失敗。
而如今,受到的最大挫敗,完全是這個面前這個人,不僅長得天-怒人怨,竟然能打能罵!
舒池張開手臂,欲打算再攻擊,卻看到蓮降擡起那雙纖白素手,手心裡一團紅蓮形狀的火。
“紅蓮業火。”
舒池面色蒼白,盯着蓮降許久,手中劍往身前一斬,整個人後掠幾步,飛快的逃離。
蓮降壓根沒有心情追他,收了手心裡的火,轉頭看着仍舊困在冰裡面的十五,這才發現她臉色凍得蒼白。
舒池走後,那些冰緩緩裂開,蓮降忙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十五身上。
十五彎腰下,一手扛着尚秋水的屍體,一手把將昏迷的月夕扶了起來。
這一下,蓮降終於注意到了地上竟然還有一個黑袍人,雖然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但是身形一看就是男的!蓮降差點就暴跳如雷。
可看十五冷着臉,又怕她轉身半個多月不理他,只得將那份怒火和醋意壓在心裡面。
雖然內心早吼了幾百年:這個蒙面混蛋是誰啊?
可咆哮的內容到了嘴邊,還是化成了溫柔且帶着假惺惺的詢問,“咦,這個人誰啊?”
十五有些吃力的扶着月夕的手臂,蓮降上前,“我來替你扶着。”卻是暗自一腳踩在月夕腿上,順勢狠狠碾了一下,隱約中,骨折聲傳來。
悠悠轉醒的月夕,在劇痛中又暈了過去。
十五愣了一秒,那蓮降早就收回了腳,臉上露出非常擔憂的神情,“呀,這個人暈了呢?”
蹙眉,十五看着地上的月夕有些爲難,雖然不知道他到底何人。但是,很顯然他很瞭解舒池,剛剛舒池那麼一跑,她都不知道去哪裡找。
看到十五爲難的表情,蓮降乾脆將月夕一腳踢得老遠,“啊,十五你也不認識他嗎?不認識算啦,我們走吧。”
“他是算命的。怕是有些問題要問他。”
十五抗着尚秋水身體,走過去彎腰又去扶月夕,哪知蓮降已經上前一步,拽着月夕的外袍,“那就帶上吧。”口氣雖然不高興,卻怎麼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悔恨剛剛一腳怎麼沒有把整個人踹死。
哎,到底還是自己心太軟了。
十五默默走在前方,面上雖然沒有點表情,腦子卻是在蓮降出來的時候又混亂起來。
這些天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情緒,瞬間破堤涌出,讓她茫然不知所措,她本來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蓮降。
因爲一看到蓮降,她就會想起沐色,從而,那種前所未有的內疚感就會撲面而來,將她吞噬。
更重要的是,混亂的腦子裡,此時多了一分怎麼也化不開的憤怒。
這麼危險的情況下,那蓮降竟然拿生死來開玩笑!
“十五。”
蓮降露出乾淨無邪又討好的甜美笑容,“你剛剛爲什麼喊我的名字啊?”
十五懶得回答,扛着尚秋水的屍體繼續往前面走。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他眨了眨眼睛,在她耳邊說,“你是想我了吧。”
十五還是沒有說話,卻覺得耳根微微發紅,強忍着盯着前方。
“怎麼不說話啊?”他挨着她,她往旁邊靠,他又貼過去,“剛剛在那個人妖面前你還和我說了這麼多,嘻嘻,你這麼擔心我。”
那個時候他也想知道,對她來說,自己到底重不重要。
因此故意在冰裡面下他,看到她眼底的擔憂和那拼了命的試圖撞開冰時,他心裡明白了。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
早料到她會沉默對他,他依然笑嘻嘻的完全不傷心她的冷漠。
他越是笑得這麼坦然,十五就越難受,就越不知所措。
那天在房頂上,她給了他一劍,暗自在心裡建了一道防牆,阻止一切關於他的東西進入自己的生活。
可他偏偏像甩不掉的牛皮糖沾着不放,偏生自己還燃燒成活,將她內心的那道冰牆暗自融化。
可是這麼美好東西,她又不敢接受,因爲怕被自己親手毀掉。
也不知道,那尚秋水用自己兩世的輪迴換了一個怎麼的詛咒。
“瘋子。”
十五暗自罵了一句尚秋水和她那一樣病態的父親。
“你罵我麼?”
耳邊傳來一個委屈的聲音,十五氣惱之上,想也沒想,回了一句,“沒有。”
剛回完話,蓮降就興奮的貼了上來,挽着十五的手臂,“十五你終於和我說話了。”
十五垂着頭,強忍着將手抽回來,蓮降亦收回手,笑嘻嘻的道,“急不得,急不得。”
前幾天,長安個青樓都在流行愛情寶典,上面第一句就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十五總覺得哪裡不對,一回頭,嚇得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這麼對他?”
那蓮降手裡握着一根龍骨做的柺杖,柺杖的一頭勾着一件厚重的毛皮大氈,而月夕就被裹在裡面,可憐兮兮的被一路拖行着走了一路。
蓮降擺擺手,漂亮的臉蛋兒露出無辜的表情,“這個氈子很厚啊,傷不了他啊。他這麼重,我好辛苦啊。”
“他好像是哪個國身份很高貴的尊者。”
十五解釋道,暗示蓮降不要對月夕太過粗暴。
“哪有怎樣?”
他笑得顛倒衆生,“被南疆大祭司親,回樓世子,美貌無雙的蓮降親自拖着走,對他來說那是至高無上尊貴的榮耀。”
十五臉皮抽了抽,不敢反駁,只是有些同情的看了月夕一眼。
不過想起剛剛舒池差點被蓮降氣瘋來的樣子,十五覺得,月夕應該還算幸運吧。
可惜的是,十五沒有發現那條被蓮降狠狠踩骨折的腿。
十五繼續往前走,蓮降趁機回頭,用那柺杖狠狠敲像月夕的腦袋。
若北冥國子民知道最受人愛戴的尊者在大洲長安被人這般虐待,不知道不會不會越過崑崙來複仇?
“十五,你剛剛是不是生我氣?”
“沒有。”
蓮降倒抽一口涼氣,因爲愛情寶典裡面說,如果一個女人對你說:沒有啊,沒事啊,就真的沒事。
如果她說:沒有,沒事,那你完蛋了。
看着走遠幾步的女子,蓮降拖着月夕飛快的跟上,湊過去邀功,“十五,你有沒有發覺,我又救了你一命啊。”
“嗯。”
她可還記得,蓮降說你要死在舒池手裡,我有些丟臉哦。
不過,這倒然十五想起了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破了舒池冰的?”
蓮降頗爲得意的指了指頭上的月亮,“因爲我是月神之子。”
十五憋了憋嘴很顯然不是滿意他的答案,不過突然想起,月神之子這個稱呼似乎也不無道理,因爲蓮降只有在新月的時候纔會出現虛弱。
這個問題十五猜對一半,蓮降自然也不敢告訴她,之所以能破了舒池是因爲他如今體內的魔性徹底甦醒,只要有月光的存在,他就能召喚出碧火和紅蓮業火。好在,魔性尚在他控制範圍。
許久,快靠近睿親王府了,十五放慢了步子,低聲道,“大人,下次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她毀掉沐色遺物放才從碧蘿的媚術中,將他救了回來,他卻這麼不愛惜,甚至拿生命開玩笑。
聽出了她話中隱含怒意,蓮降乖巧的垂下頭,臉上卻笑得跟一枝花似的。
愛情寶典三十五條說:一個女人如果告訴你她生氣的原因,那說明她原諒你了。
寶典提示:切記態度端正。
蓮降忙收起笑容,擡起頭,碧色的雙眸噙着一層氤氳的薄霧,望着十五,輕聲道,“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
正巧十五擡起頭,剛好對上那霧濛濛的漂亮雙眸,如扇的睫羽如受了驚嚇的蝴蝶,在悽豔的臉上輕顫,貝齒委屈輕咬紅脣……
十五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只覺得暖流倒涌上筆筒,整個人有點暈眩。
“咦,十五,你流鼻血了。”
十五忙放下尚秋水的屍體,彎腰捂住鼻子,暗道:最近碰那曼陀羅太多,自己都上火了?
“最近碧蘿用曼陀羅,有些厲害。”乾脆把流水的假臉皮帶上,方能遮住臉上的尷尬,十五深吸了一口氣,指着地上的蓮降,“小的實在不方便帶着他,暫且求大人照看。小的這就帶着尚秋水回去覆命。”
說着,急匆匆的就走了,頭都不敢擡。
還未曾見過十五這麼換慌亂的樣子,蓮降微微蹙眉。
從懷裡掏出一般,愛情寶典之女追男:如果一個男人,面對女子慌不知所措的逃跑,那說明他心動了。
蓮降啪的一聲合上書,看着十五的背影大喊,“十五,我就是知道你喜歡我。”
抗着山秋水屍的十五的差點栽倒在地,跟見鬼似的跑開,又聽蓮降吼,“我會等你說喜歡我。”
看到十五消失不見了,蓮降捧着臉蹲在地上傻笑,好半天才站起來。轉身,突然發現的地上躺了一個東西,蓮降眸色漸冷,上去踹了一腳,拍拍手轉身就走。剛走幾步,他又突然回頭,“十五不留無用之人。”看樣子,留着他定是和那死人妖有關聯。
想到十五要回來詢問,蓮降撿起那柺杖,勾着月夕的一腳又把他拖着走。
睿親王府
子時的風比先前更加的寒冷,冰渣卷着風竄入了大殿內,雕花臺柱上的燈燭不停閃動,似隨時都會熄。
身穿藍色繡流雲的俊美男子坐在高位上,深邃俊逸的面容在忽閃忽滅的光線中,也顯得晦暗不明。
男子的下方,清冷的點鐘放着一句蓋着黑色單衣的屍體,那屍體面容血肉模糊,早就僵死了過去。屍體旁邊,站着一個提醒消瘦卻渾身透着冷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