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這才發現,就連方纔那絲縷可見的慘白月光此刻都消失了,茫無邊際的黑暗和寂靜彷彿索命厲鬼般砸到她身上。
這小房子,不,哪裡有什麼小房子,這分明就是一隻妖怪的巢穴!
不知不覺間,她走進了一隻巨妖的巢穴!
巨妖,絕對是通天巨妖,黑夜之中她的覺察性、敏銳度本應該處在最高點,而這隻妖,居然能讓她毫無知覺的主動走了進來。
這樣道行的妖,她打不過,哪怕她的武器此刻就在手中,她也毫無反抗之力,更何況那些武器,因爲她要用包袱來裝穀子,全部被她扔出去了。
冷汗從阿蘅額頭滴落,“滴答”一聲,又是一滴鹹腥液體掉在她的臉上。緊張驚懼下她的心跳聲在這密閉空間內愈加明顯。
阿蘅不知爲何這隻大妖還不現身,是故意想嚇她,還是在等待着什麼,正胡思亂想着,前方忽有粼粼白光閃爍,忽明忽暗間,一個身影慢慢出現在那一片白光之中。
看那身影端的是身姿曼妙,楊柳細腰,凹凸有致。待其緩緩轉過身來,竟是一妖嬈至極的美豔女子。那女子一頭藍色波浪長髮低垂腰間,一雙攝魄媚眼似含淚珠勾人心絃,春衫薄露間隱隱可見冰肌玉骨,她雖坐着,但依然看得出身量極高,遠超尋常男子,短短的衫子擋不住那渾圓修長白璧無瑕的雙腿,無限風流嫵媚難言。
阿蘅一時看的呆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妖冶嬌媚之人,那女子見她呆愣的模樣,倒是笑了一聲,那笑聲猶如溪水鶯啼纏綿悱惻,更比她容貌又勾人了幾分。
女子朱脣輕啓,吐氣如蘭“怕什麼,過來,讓姐姐我好好看看你。”
阿蘅心知不能過去,這女子怕就是這巢穴的主人,她心裡雖做如此想,身體卻難以自控,一股輕柔卻強大的吸力控制着她一步步向那妖冶女子走去。
那女子見她過來,緩緩站起身來,她本就生的極高,此刻更站在高臺上,更比阿蘅高出了尺長有餘。
“你便是今日那毛頭小子說漂亮遠勝於我的…‘神仙姐姐’?呵”女子不屑的輕笑了一聲。
阿蘅哪裡知道大壯都念叨過什麼,那小孩子嘴碎天天對着她說東道西,比他娘都遠勝幾分,阿蘅只恨不得自己乾脆聾了來求幾分清淨,今見問,更是愣了。
女妖見她一身粗麻素衣,雖身量頗高,但年紀尚幼未顯身形,這不起眼的舊衣更顯得普普通通,再向臉上看去,素色薄紗遮面,看不見容貌,只那雙眼睛呆滯一絲靈氣也無。這樣普通的黃毛丫頭,她一巴掌下去能拍死十個,這十個裡面還能有九個比眼前這丫頭俊上兩分。
“俗物!”女妖眼中的不屑之意更甚,如此相貌平平毫無靈性的俗物,竟也能與她相提並論,凡人真是愚蠢至極。
只是這樣的粗陋俗物,那小娃娃竟敢說比她漂亮,女妖一雙美目猛地怒火翻騰,嬌豔欲滴的雙脣微微勾起,比之前更爲嬌媚的聲音傳來“既然來了,就把這張臉留下吧!”如此嬌媚之聲難掩刻骨惡毒之意,比之更快的是一縷瑩瑩藍光直衝着阿蘅面部激射而來。
阿蘅自然顧不及閃躲,那藍光彈指間便衝到她面前,竟是一塊散發着淡淡血腥氣的藍色貝殼,那貝殼飛速旋轉,周邊一圈帶刺利刃猶如齒輪,似有鮮血不斷滴下。
“割花她的臉,看她也配叫神仙姐姐。”女子得意笑着,她也不看阿蘅,面前突然泛起一片碧色水霧,水霧凝聚,彷彿一面清澈水鏡,那女妖就對着水鏡自顧垂憐起來。
那刺輪貝殼眼見着就要割破阿蘅臉上那有如蟬翼的素色薄紗,卻好似撞向了萬丈高山,薄紗絲毫未動,那刺輪貝殼卻激轉出點點火星,只聽得“刺啦”一聲,那貝殼順着紋路碎裂頃刻間便破潰碎落地面。
女妖面前的水鏡驟然迸散,她縱身飛起,一雙纖纖玉手微微勾起,水蔥般的指甲輕柔的勾向阿蘅臉上的薄紗。
那女妖動作貌似輕柔,實際強勁無比,阿蘅被她勁氣衝擊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摔落在地面,面紗卻依然輕輕的覆蓋在她臉上。
阿蘅在地上幾經翻滾終於撞到牆上停了下來,手貼着地面一股溼冷粘膩之感傳來,而背部貼着的牆壁光滑堅硬,這不是正常牆壁該有的觸感。
聯想起方纔被那女妖當做武器的貝殼,電光火石之間,阿蘅突然想到,或許…她並非如方纔所想是在妖物的巢穴裡,而是…在一頭深海巨妖的…身體裡。
那女妖一步步款動蓮花,似笑非笑地走過來,蹲下身子纖纖玉手一把抓住阿的蘅下巴,她的臉依然美豔動人,昏蒙黑暗中卻自然人覺得恐怖生厭。
阿蘅的臉被女妖猛地掰過去,女妖笑道:“這張小臉,我倒要看看……”邊說邊伸手要去掀阿蘅的面紗。
好一隻白嫩如水蔥的手,剛碰到面紗,女妖便慘叫一聲,那手竟好似燃燒的蠟燭一樣融了下來,甚至傳來“滴答”之聲,地面已經有了水活沙泥一般的斑點痕跡。
女妖不斷髮出慘叫聲,拼命甩手想掙脫出來,那面紗分明薄如蟬翼卻不知爲何猶如活物死死纏住了那女妖的手。
一切都在阿蘅眼皮底下發生,她已經驚呆了,此前無人主動掀過她的面紗,她從來也只當做尋常飾物,雲巒偶爾玩心起了,還拿着那面紗伴樣子逗她。
況且師父給她帶上這面紗的時候,也只說是怕人看到她相貌心生歹意,從未告訴過她這面紗竟是如此重寶,可堪得如此巨妖一擊,不,面紗強大要遠勝眼前這巨妖,她並無絲毫操控之術,這面紗只是被動護主,就能讓這巨妖吃了如此大虧。
重寶……女妖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如此重寶出現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黃毛丫頭手上,倒不如……說是上天送給她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