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快步來到申藍身邊,扶住脫力的她,輕輕抹淨她臉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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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恩怒哼一聲:“算你們好運,我小看你們了。下一次,自求多福吧。”轉而消失了蹤影。
幾人驚魂稍定,選了乾燥的草地坐下,不敢懈怠,商量起下一步的計劃。
“周永恩說了三戰要凡人應戰,現在小藍已勝,下面就是晗之和殷天兄弟了。對方是貓妖和白隼。貓妖看來功力稍遜,但不知有何詭異招數。子嵐畢竟與我們有所淵源,不致下殺手。如果挑中晗之對抗子嵐,我們勝算大些。”白西陵分析道。
申藍搖了搖頭:“恐怕不會如我們所願。”
殷天坐在申藍身邊,始終握着她的手:“周永恩怎麼會不清楚我們和子嵐的關係,敢讓子嵐出戰,一定是有所謀劃。我們的交情又怎能和妻兒的性命相比。”
申藍若有所思,自語道:“爲了所愛的人,背叛全世界又如何?”
練若雪點了點頭:“爲了妻兒,子嵐未必留手。何況,周永恩清楚我們幾個的底細,必定爲了保險,選擇最沒有殺傷力的晗之對抗貓妖,這一站,我們勝算太小。”
晗之低下頭:“對不起,我太沒用……”
申藍微笑拍了拍晗之的肩膀:“你是我們的隊醫,怎麼會沒用。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考慮一個穩妥的戰術,讓晗之有機會贏。”
練若雪思想片刻:“我和西陵雖然沒有了法術,畢竟千年道行,如果我們將殘餘的真氣灌輸給晗之,雖然我們會無法維持人形,但至少晗之有一半贏的機會。”
白西陵面有憂色:“三局兩勝,我們至少要保證下面兩場有一個人穩贏。殷天雖然現在是凡人,畢竟曾經是司過使,如果把最後的真氣押在他身上,要穩妥些。”
申藍一口否決:“我不會讓任何人犧牲。如果下一戰晗之應戰,沒有你們的幫助,他根本保不住命。”
殷天輕笑道:“你們放心,剛纔我發現我和小藍之間有一種奇妙的貫通。我們的真魂相連,能激發出沒有發現過的潛力。不用擔心我,把真氣留給晗之吧。”
晗之沉默許久:“如果將真氣給我,我只能保命,但並沒有能力運用。如果你們相信我,我可以把真氣練成秘藥,也許有贏的機會。”
申藍擔心道:“你的藥材帶進來了麼?”
晗之嘿嘿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緞包裹:“前日獨孤前輩卜算出我們將有大戰,特意讓我準備了一些藥材,足夠了。”
衆人心頭大石落定,練若雪和白西陵一側打坐,將元丹練出,交給晗之。
偌大的湖邊,聳起一座雪山,白蛇盤踞山腳,守衛傍着白蛇休憩。殷天和申藍忙着幫晗之將老樹根剜成藥鍋,將雪山元丹和藥物藏在鍋中,用千年冰雪封住,埋入地下。只待子時一過,盡取天地陰氣。並鑽木取火,將白蛇元丹以陽火鑄煉,至日出之時,加入秘製藥液,便大功告成。
申藍好奇道:“這兩種秘藥會有什麼作用?”
晗之正要回答,被殷天打斷:“隔牆有耳。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晗之。”
晗之正顏,深深點了點頭。
一切準備就緒,此境中的奇異氣場令三人並無睡意。申藍亦恢復了體力精神。
晗之看護着雙藥,申藍示意殷天到一側說話。
申藍低聲說:“你出戰的事,真的有把握麼?”
殷天苦笑一聲:“沒必要瞞你,我也不知道。”
“剛纔巨龜腳下的荊棘是怎麼回事?”申藍疑惑道,當時她腦中一片空白,未幾反應,巨龜已受重挫。
“我發現能跟你真魂相通後,看得見你的木性元神,並在源源不絕吸收此地的木氣。應該是枷羅的能力在甦醒。而且我的意念能調動這種能力,便幻化了荊棘穿透龜爪。”殷天解釋道。
“也就是說現在我體內有枷羅巨大的能量源,是我們共用的。”申藍不由興奮起來。
“嗯。”殷天點了點頭。
“那你出戰的時候,我能把這種能力傳輸給你吧?”申藍更加雀躍。
殷天雖不忍打擊她,更不願相瞞:“這種能力最終是以你的身體爲媒介發出,如果對方的結界困住你的身體,恐怕我們無能爲力。”
申藍眼神黯淡下來:“沒有別的方法麼?”
殷天愣了下,還是說出:“有,但我不想你用。”
“說。”申藍直直看着他,“不管是什麼方法,我要你活着。”
“把秦天的意識放出,和我合體。我們就能恢復司過使的力量。”
“只是這樣麼?太好了。”申藍重又充滿了希望,拿出攝靈手機。
殷天搖了搖頭:“強行將我們合體是違背天道的,好的情況,秦天的靈魂保存期會減少三個月,最悲觀的情況,我們其中一個會消失。”
申藍握住攝靈手機的手顫抖了一下,心落到谷底。
殷天安慰道:“如果晗之先取得一局勝利,我們就不用那麼做。萬一我真的要出戰,再作打算。”
申藍沮喪道:“如果你這麼出戰,根本沒有勝算。”
殷天嘆了聲:“我一個人死沒關係,但如果我輸了,大家都走不出去。”
申藍仰頭看着他:“不一定會是最壞的結果,對不對?”
殷天揉了揉她的頭髮:“傻妞,沒事。即使是那樣,我也會幫你保住秦天。”
申藍扭過頭:“爲什麼?”
“我不在,你也許過得更好。他不在,你一輩子都不會開心吧?”殷天茫然看着夜空,星星多了起來。
申藍不語,只拽住殷天的手臂:“答應我,活着。不要自己做決定。”
殷天點了點頭:“好,如果那樣,我們的命,放在你手裡。”
申藍把攝靈手機交給殷天,突然覺得心力交瘁,靠着殷天的肩膀,緊緊閉上了眼睛。
日月交替比預想的快,幸而沒有影響藥性。晗之把兩顆藥丸小心地捧着,雪山丹瑩白若雪,白蛇丹卻赤紅如火,都是一般小巧可愛。
申藍湊近端詳着,好奇道:“怎麼用?”
晗之將雪山丹吞下,環顧四周,搖了搖頭,神秘一笑:“至少能保命,放心。”並將白蛇丹用樹葉包好,放在胸前口袋。
周永恩鬼魅般出現:“看來申小姐已經選好第二輪出戰人選了?”
兩名黑衣女子伴在兩側,盈盈笑着,看來十分嬌媚無害。
晗之站前兩步,卻顯得渾身僵硬,掩不住的緊張。
兩少女掩嘴偷笑,梳左髻的少女率先出聲:“我是晨妙,這是我妹妹暮妙,請多指教了。”
晨妙向申藍等人微微欠身,纖手一揮:“請稍等片刻。”
申藍和殷天只覺得身子軟了下去,使不上力,只得坐在地上旁觀。
暮妙看來更性急些,搖身便向晗之衝去。
黑色的緞子洋裝閃出一種異常美妙的光澤,恍如充滿了生命靈氣。而動態更是輕盈迷人,身軀伸縮之間,已站到晗之面前。
晗之未及反應,左臉已被劃上三條血痕。血跡瞬間凝固,泛着黑色。
暮妙眯着圓眼,興致勃勃舔舐着自己的指尖。申藍才發現暮妙手指上詭異的孔雀藍色,想是餵了毒。
晗之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倒鎮定下來,反笑:“對我這個神醫用毒?也太有創意了。”
暮妙被惹怒了,橫眉怒目,一爪過去,眼見晗之的左臂要被撕裂,晗之卻瞬間消失了。
申藍見殷天微微笑着,問道:“什麼情況?”
殷天輕聲解釋:“對方是亞洲煙**,行動快,下爪狠。晗之吃的是雪山丹,自然有了土遁的能力。”
申藍舒了口氣,很快又擔心起來:“只能躲麼?那怎麼取勝?”
殷天目光堅定,讓申藍莫名安心起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同伴。”
暮妙不見了晗之,更加急躁,四處尋找。晨妙攔住她,示意鎮定,繼而趴在地上,小巧的鼻頭不住聳動。
晨妙移動到一處,向暮妙使了個顏色,姐妹兩人下爪飛快,土石漫天。
晨妙右手狠狠插入土中,撕心裂肺般喵了一聲,已抓住晗之的肩膀,用力拔了起來。
暮妙得意非常,抓住晗之另一邊的肩膀,兩人慾將晗之左右撕裂。
晗之急中生智,大聲汪汪吠叫起來,姐妹倆一愣,晗之已掙脫貓爪,又遁了下去。
晨妙又怒又笑:“同樣的把戲還想用第二遍麼?”
暮妙也學了乖,靜氣嗅着晗之的氣味。
兩人沿氣味追到湖邊,愣了眼。
晗之從水中冒出頭,哈哈大笑:“怎麼?還是不脫貓的本性,怕水吧?”
申藍也被逗得笑出聲,想及雪山原本是集合水與土的靈氣,水遁也自然不是難事。
殷天卻皺眉:“不妙。”
晗之與二妙隔着水互罵,依然不亦樂乎。
暮妙圍着湖岸繞圈,恨恨地盯着晗之,忍不住伸出腳點了下水,又飛快縮回。
晗之得意得鑽入水中,又探出水面,乾脆悠閒地在湖中暢遊起來。
晨妙攔住憤怒的暮妙,在她耳邊叮囑幾句,暮妙又泛起了笑容。
只見暮妙搖身一變,現出了本相。
那是一頭肩高一人多的巨大煙**,接近黑色的皮毛,並不若緞般漆黑,細看是深沉的菸灰色,在陽光下閃出幻變多彩的奇妙光澤。
貓瞳似琥珀而更嬌嫩,清晨露珠般像隨時要流淌下來,同樣菸灰色的瞳孔細如月牙,帶着嘲弄。雙眼向上斜吊,內眼角延伸至烏黑的鼻翼,昂首的姿態高貴、驕傲。
暮妙扭動了一下脖頸,慵懶地伸展着四爪,露出淺灰色的腹部,悠悠地側身過來。
那條粗壯的尾巴打了個漂亮的旋,向湖中飛快伸去。
貓尾越來越近,似能無限延長。晗之看得怔了,眼見貓尾快到,纔想起扎到水底。
貓尾在水面掃成扇形,等待他探出頭來。
申藍並不擔心,既然能水遁,在水中躲多久都行。
殷天眉頭更緊,頹然嘆了口氣。
水面冒出連串的泡泡,晗之狼狽地探出頭來,貓尾異常靈活,繞住他的脖頸,狠狠拉扯,晗之的身子離開水面,成一條拋物線,悶悶一聲,墜到湖邊的草地上。
申藍心一緊,抓住了殷天的手:“怎麼會這樣?”
殷天搖了搖頭:“雪山丸雖有水性靈氣,畢竟是土爲本,在水中久了,水性大增,土性消減,便失去了功效。”
晗之只覺得渾身疼痛無比,用盡力氣支撐起來,卻被脖子上的貓尾一拽,又摔了過去。
晨妙未等他爬起,已到他身邊,伸手狠狠抓去,晗之胸前的衣衫被撕爛,白皙的胸口留下三條長約一尺的血痕,血流不止,皮肉翻轉,慘不忍睹。
撕爛的衣衫中掉出一個綠葉包裹的小包,暮妙發現異狀,恢復了人形,將小包拾起。
晗之顧不上胸口的疼痛,拼死撲向暮妙,欲將綠葉包搶奪過來。
暮妙靈巧轉身,讓晗之撲了個空,又臥倒在地,胸口傷痕觸碰到地面碎土,疼得他呼出聲。
暮妙解開綠葉包,只見一顆赤紅的丹藥,閃着紅櫻桃般誘人的光澤。
晨妙也湊過身端詳,將晗之丟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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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之嘴邊露出一絲笑意,用盡全身力氣撞向暮妙,染血的手將暮妙的手推向口邊,暮妙未有防備,驚異間把丹藥吞了下去。
晨妙見事情有異,飛起一腳將晗之踢開,晗之噴出一口鮮血,不省人事。
晨妙見暮妙目光呆滯,連扶住妹妹,卻發現她渾身發燙,急得喵喵直叫。
暮妙身後的尾巴顯出,光滑的臉龐長出灰黑色毛髮,逐漸恢復了原形。
晨妙已無心戀戰,向周永恩望了一眼,將妹妹安置在一邊,走向昏迷的晗之,想速戰速決,解決對手。
申藍驚呼:“周永恩,這次算我們輸了,別傷他性命。”
周永恩聳了聳肩:“上了戰場,就是他們的世界,恕我無能爲力。”
申藍咬牙,不忍再看,將臉埋在殷天懷裡,淚流不止。
晨妙正要下殺手,卻感覺到身後不妥,原來暮妙已飛撲過來,眼露兇光,呲牙欲一口咬住晨妙的氣管。
晨妙滾地躲開,暮妙也穩穩落地,身軀越來越大,尾巴豎起,毛髮直立,低聲怒吼。
晨妙焦急喚道:“小妹,怎麼了?”
暮妙未理會,又飛速撲來,晨妙慌忙躲開,卻速度不及,背部被暮妙的利爪抓傷。
暮妙豪無猶豫,繼續攻擊。晨妙害怕傷到妹妹,不敢動手,只顧躲閃,狼狽不及。
晨妙見此下去,無法自保,便也恢復了原形,換取更快的速度躲避攻擊。
岸邊兩隻一模一樣的灰色大貓,一追一躲,半晌下來,兩貓皆已近脫力,趴在地上,四目相對,保持警惕。
晗之已甦醒過來,晨妙不敢扭頭,只質問道:“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晗之咳了一聲,淺笑:“是她自己搶了我的藥,現在在她眼裡,你只是一隻肥美的大老鼠而已。”
晨妙怒吼一聲:“混蛋。”
晗之見她無暇攻擊自己,鎮定許多:“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晨妙眼有淚光,聲音低沉下來:“救她,求你。”
未等晗之回答,周永恩命令已到:“晨妙,動手。”
晨妙疑惑地看向周永恩,暮妙見有機可乘,將晨妙撲倒,露出尖牙,咬向晨妙的脖子。
晨妙用盡全力推開暮妙,利爪將暮妙的左前臂抓傷,流出鮮血。
晨妙心痛不已,暮妙卻似被激怒,舔了舔傷口,又衝了上來。
晨妙見暮妙前爪的鮮血,滴在碧綠的草坪上,如紅豔的野花,一朵又一朵。腦中只顯現出姐妹倆在靈化前在山間遊戲的場景,約好一起修得人身,約好做一對美麗的少女,尋找傳說中人類短暫而永恆的愛情。
那一句句姐姐,暮妙精靈可愛的模樣,每次闖了禍,吐着小舌頭耍賴的表情,依偎在她身邊,懶洋洋曬太陽的樣子。她是暮妙的姐姐,也像她的媽媽,照顧她,寵溺她,暮妙是她想永遠守護的珍寶。
如今,暮妙又撲了上來,前爪的血滴在她的毛皮上,沿着潤澤的毛皮流淌,暮妙的表情冷酷而憤怒,暮妙的牙是那麼鋒利,咬進她的肩膀,卻覺不到痛,因爲心痛遠大於身體的疼痛。
周永恩大聲斥責:“晨妙,你在等什麼!殺了她!”
晨妙似沒有聽見,卻側過頭看向晗之:“求你,救她。”
晗之愣住了,那一雙屬於貓科動物的眼睛,原本是令人生畏的,此刻卻只有哀傷,能融化人心的哀傷。
晗之嘆了口氣,支撐着站起:“別讓她動。”
晨妙感激得點了點頭,忍住痛,前爪緊緊扼住暮妙的爪子,兩隻大貓交纏在一起,誰也無法動彈。
晗之走近,出手點了暮妙的幾個穴道,暮妙身體癱軟下來,倒在晨妙懷裡。
晨妙抱着暮妙,顧不得自己肩頭止不住的血,輕聲喚着妹妹的名字。
晗之運動掌力,在暮妙丹田之處按動,順沿而上,直至白蛇丹從暮妙口中吐出。晗之收起白蛇丹,順勢點了晨妙的兩個穴道,幫她止血。
暮妙悠悠醒過來:“姐姐,怎麼了?”
晨妙喜極而泣:“沒事,沒事,我們走吧。”
暮妙不解,看了看晗之:“我們贏了嗎?”
晨妙向晗之點了點頭:“不,我們輸了。”
暮妙掙扎着要站起:“不行,姐姐,輸了的話,主人會殺了我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晗之笑了:“你們贏了,我認輸。”看向申藍與殷天。
申藍微笑着點了點頭。
晨妙它們恢復了人身,相扶着走開。周永恩見晗之認輸,雖不悅也並未發作:“申小姐,這下我們打平了,下一戰,就是決戰。”消失在湖邊。
申藍和殷天恢復了體力,把脫力的晗之攙扶到一邊。
晗之愧疚道:“對不起,藍姐,我自作主張了。”
申藍笑了笑:“如果你不那麼做,就不是我認識的晗之了。”
晗之看向殷天:“對不起,如果我贏了,你就不用出戰了。”
殷天看了看申藍:“要來的始終要來,不能怪你。”
申藍想到前一夜的對話,心中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