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婷那出一張卡片遞給了姬天賜:“念下卡片上的內容。”
姬天賜接過一看,卡片上只有四個字,他沒有多想的就念了這四個字:“我是男人。”
林薇婷看了眼屏幕,上面依舊顯示着“穩定”,她又遞過去另一張卡片:“繼續念這張卡片。”
姬天賜接過這張卡片一看,心中感到有些奇怪,疑惑的看了眼林薇婷,略感彆扭的念出了四個字:“我是女人。”
這時,那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了“異常”兩字,林薇婷仔細觀察了下姬天賜的腦電波和激素分泌的數據,心中略感慶幸,還好這兩項最關鍵的數據和常人說假話時差不多,都有略微的波動,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姬天賜使用測謊儀了。
她又依次拿出了幾張卡片遞給姬天賜。姬天賜也都一一的唸了出來。
“一大於二。”
“一加一等於二。”
“我左手有六根手指。”
“我右手有五根手指。”
……
這些卡片都只是用來測試,林薇婷觀察了每次的測試數據,數值都很理想,她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自信。
她把卡片都收了回來,然後說道:“下面我們開始一問一答,我問一個問題,你答一個問題。”
姬天賜點了點頭,林薇婷拿出了紙和筆,目光仍盯着電腦屏幕。
“姓名?”
“姬天賜。”
“性別?”
“男。“
“年齡?”
“十六歲。”
問到年齡時,林薇婷略感意外,姬天賜看起來不止十六歲,感覺要更大一些,十六歲的男孩一般在上高中,而姬天賜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測謊儀上顯示他生理狀況一切正常,無波動,想必他沒有撒謊。
“接下來的問題比較關鍵,你只用‘是’和‘不是’來回答,我也只問三個問題。”林薇婷更加認真的看向姬天賜,像是在強調他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好的。”姬天賜沒有一絲緊張,只是覺得很奇怪。
“第一個問題,你在今天之前就聽說過何靈秀、田飛、周冉三人,是還是不是?”林薇婷緊緊盯着姬天賜,生怕漏掉姬天賜面部表情上每一個細節。
“不是。”姬天賜回答的很平靜。
林薇婷看了下測謊儀上的讀數,一切正常,屏幕右上角也顯示着“正常”二字。
“第二個問題,你是否看見了何靈秀的鬼魂?”
問到這個問題時,林薇婷心中有些緊張,因爲她認爲這是常識性的否定答案,就像問一加一是否等於三一樣,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她總覺得姬天賜會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是。”姬天賜連想都沒多想,直接說了個“是”。
林薇婷認真觀察了姬天賜好一會兒,才又轉頭看向電腦上的讀數,看着看着,她的額頭上開始冒出細汗,儘管她努力的在各項數據中想要尋找一絲特別,但電腦上顯示的數據卻沒有任何異常。
審訊室內忽然變得一片寂靜,只聽得見鼠標和鍵盤“啪啪”的響聲。
林薇婷緊皺着眉頭,兩分鐘過去,她忽然站起身來說了句:“姬先生,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回來,待會再問你第三個問題。”
姬天賜點點頭,沒有說話,林薇婷轉身走出房門。
***
觀察室內,林薇婷和閆天明都是神情嚴肅。
“閆隊,姬樂那邊什麼情況?”
“還是和之前說的一樣,這老道長說自己沒有特殊的能力,只有他兒子可以看見鬼魂。查過資料,姬天賜並非姬樂親生,他是一個棄嬰,十多年前被遺棄到金牛山上,後來被姬樂收養,並辦了收養手續。”
“棄嬰?姬樂不會是從人口販子那買來的吧?十多年前,國內還是有些人販的。”
“應該不會,我們電話證實過,金牛村有不少村民都知道姬天賜是被遺棄在道觀中的,他們說的還離譜些,說這孩子是天上掉下來的,伴隨一道金光直直的落在了道觀中。呵,他們還真當成神話故事在說。”
閆天明滿臉無奈,姬天賜身上伴隨着太多離奇的事情,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
林薇婷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感到沮喪,明明這小道士說的事情荒誕至極,但偏偏自己找不到任何破綻。
“我再進去問問他。”
林薇婷嘆了一口氣,又走向審訊室。
***
“姬天賜,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堅信你父親對何靈秀的案件不知情?”
“是。”
林薇婷很快的看了眼測謊儀的讀數,果然還是一切正常。但是她並沒有就此結束,還是繼續說着。
“剛剛得到消息,你父親都已經都承認了,他說你們就是靠胡言亂語來騙點錢財。”林薇婷語氣很玩味,目光中帶有輕蔑。
姬天賜一聽這話,全身血氣不由自主的向腦袋竄去,他第一次感到了憤怒,第一次腦中有些凌亂。
他相信每個人說的話,因爲從小在他身邊的都是一些關心着他的人,無論是撒謊還是講真話,也都是爲了他好。姬天賜很少與外人接觸,他一直覺得陌生人之間第一次相處都該是友善的,因爲道觀裡的遊客每次看見自己也都是面帶着微笑,彼此之間很有禮數。
此時,他不知該不該信這女警的話,如果信了,那父親爲什麼會這樣說,難道父親是被“屈打成招”?如果不信,那警察爲什麼要撒謊騙自己?
關心則亂,姬天賜此時腦中浮現的全是電視上不好的場景。
林薇婷看向電腦,電腦上顯示姬天賜的各項生理數值都變得不正常,屏幕右上角也出現了“異常”二字,但是這二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根據生理特徵分析,主體情緒表現爲‘憤怒’。這行字都是黑色字體,唯有“憤怒”二字是紅色的。
林薇婷見姬天賜沒有立即答話,而電腦上的數據顯示他腦部仍有劇烈活動,她接着又叱喝了一句:“你根本看不到鬼魂!你就是聽從你父親的安排在故意瞎說!從小他就教你如何騙人,對不對?”
“砰”的一聲,姬天賜雙手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這實木桌子被這一巴掌拍的出現了幾處裂痕。
林薇婷被嚇了一跳,觀察室的一干警察也被嚇了一跳,姬天賜的動作太快、太突然,幾名警察想要跑進審訊室卻被閆天明攔了下來。
“不是!不是!不是!”姬天賜的聲音堅定而洪亮,連說了三個“不是”,激動中帶着一絲憤怒,但他依舊按着“是”或“不是”的規則回答着問題。
忽然,觀察室的警察和林薇婷雙眼都瞪得滾圓,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姬天賜的長髮無風自動起來,在他身後輕輕起伏,拉出一道優美的曲線。
林薇婷呆住了,她看到了姬天賜的雙眼變得深邃、邪魅,這雙眼好像看穿了自己的一切,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赤身裸體的站在姬天賜面前一樣,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一瞬間,林薇婷覺得自己很渺小,眼前的人就像是來自上古的神靈,因爲凡人不會擁有這種氣勢和眼神,而自己卻只是一個凡人,神靈不屑於向凡人撒謊,但自己這個凡人卻在質疑神靈。
轉而,林薇婷又感到羞愧,羞愧自己用這種手段試探他,激怒了他,羞愧自己懷疑了一個純粹的人。
林薇婷低下頭,渾身發燙,臉蛋也通紅,她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隙鑽進去,但是她又忍不住看向那雙深邃的眼睛,那雙迷人的眼睛,她從未在男子身上看到過如此吸引人的雙眸。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林薇婷小聲的說着,她眼眶有點泛紅,她覺得自己傷害了一個單純美好的人,從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她覺得自己是以世俗的目光去衡量了一個超凡脫俗的人,她甚至開始討厭自己。
場面十分詭異,兩人四目相對,都沒有說話,唯有姬天賜的頭髮隨“風”輕舞着。林薇婷心中很亂,姬天賜卻不亂了,他運起了功法想要看清這女警在想什麼,可惜他的天通眼能見鬼神,卻不能見活人心中的“鬼”。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閆天明走了進來打了個圓場。
“小兄弟,我們的材料都做完了,你和你的父親可以離開了,他在門口等你,我們也已經準備好了車輛送你們回去。”
姬天賜聽完,再次吐納靈氣,貼在他幾處穴位上的傳感片自動被彈開,然後,他頭也不回的就向外走去。
閆天明呆了一下,又趕忙跟在姬天賜身後一同走了出去,留下林薇婷一人在審訊室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