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此非常人所能爲也

郟縣。

一大早就有人叫開了縣寺,連跌帶撞地跑了進來。官寺裡住的是留守郟縣的黃巾軍渠帥,姓蔡。

寺外衝進來的這個人推開試圖攔住他的兩個侍卒,衝到後院,叫道:“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昨天晚上兩個忠心的手下給這位蔡渠帥送來了一個美女,**一刻值千金,他還沒有睡起,過了好一會兒,才披着衣服推開窗戶,懶洋洋的問道:“怎麼了?”

“有人從襄城縣逃來,說荀賊在攻城!”

蔡渠帥嚇了一跳,面色大變,抓住窗櫺,探身出去:“荀賊在攻襄城?”

“是啊!”

“消息可靠?”

“報信的那人我認識,是留守襄城的一個小帥。他說……。”

“說什麼?”

“昨夜有人在縣中生火作亂,荀賊伏兵縣外,趁機攻城!”

“城破了沒有?”

“他來時城還沒破,現在就不知道了。”

“快,快帶他來見我!”

蔡渠帥再顧不上牀上的美人兒了,一疊聲把院中的侍卒們叫進來,由他們伺候着穿衣披甲。很快,他裝束整齊,出到院中。不多時,先前來報信的那人將從郟縣逃來的小帥領了進來。

蔡渠帥定睛看去,這個小帥衣冠不整,滿面灰塵,穿了件破爛不堪的皮甲,甲上盡是刀痕和箭矢留下的小洞,也是這小帥運氣好,捱了這麼多刀、箭,居然毫髮無傷。小帥一進院內,就撲到地上,跪倒叫道:“將軍,將軍,請速發兵救我襄城!荀賊昨夜三更遣人潛入我襄城縣內,在縣中四處放火,荀賊趁機伏兵大起,攻奪我城。”

“城丟了麼?”

“荀賊剛開始攻城,小人就被我家渠帥派來求援了,當時城還沒丟。”

“上師率主力南渡汝水前特別叮囑我與你家渠帥,叫我二人互爲援助,成掎角之勢,以阻荀賊南下!上師前腳剛走,這荀賊果然就南下了!他攻打你們襄城縣,我自然是要去援救的。”蔡渠帥是個講義氣的人,馬上令侍卒去召本部的軍官們前來,準備出城救援襄城縣。侍卒們出去沒多久,他麾下的軍官們還沒到來,又有一人從縣寺外打馬奔來,在門外滾落下馬,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衝進寺內。

蔡渠帥正在院中問那個求援小帥詳情,見這人叫闖進來,怒道:“什麼不好了?又怎麼了?瞧你這狼狽不堪的,成何體統!”

“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說!”

“荀賊打下了襄城縣!”

蔡渠帥幾疑聽錯,呆了一呆,劈手抓住這人,橫眉立眼地怒道:“我剛接襄城求援,怎麼一轉眼他就打下了縣城?”

襄城縣跑來求救的那個小帥亦是大驚失色,說道:“我出城時,城還在我部手中!我出城後馬不停蹄,這纔剛到郟縣,前後只兩個多時辰,怎麼可能城就丟了?”

“縣外來了一羣騎卒,說是從襄城逃來的。他們說,昨夜三更,有人在縣中放火……。”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已接連聽到三個人說“昨夜三更,有人放火”。蔡渠帥不耐煩地打斷他,焦躁說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說重點:縣城怎麼丟的?”

“我聽那股潰卒說:荀賊見縣中起火之後便盡起伏兵,從縣外攻之,放火的那股賊人打開了北城門,放他入城。荀賊持矛先進,賊兵們隨之而入,只用了不到兩刻鐘就攻佔了北城……。”

“襄城縣內有五千軍卒,盡是精壯,就算荀賊打下了北城,他們也不是沒有招架之力啊!怎麼會在短短兩個時辰裡就丟了城?”

“那股潰卒說:荀賊一入城就遣人登高而呼,叫嚷‘故北部督郵到’,引得縣中大亂。縣裡的守卒許多沒有在營中住宿,而是分散在各里中住,在聽到荀賊入城後,各里中的賊民羣起響應,將住在他們裡中的守卒紛紛殺傷。因是之故,未能組織起得力的反攻,城池遂陷。”

“襄城守將何在?”

“聽說死在亂中。”

蔡渠帥又驚又怒,搓着手在院裡亂轉,驀然想起一事,急忙令道:“傳令下去:叫咱們住在裡內的兵卒全部歸營來住!不從令者,斬!”不但襄城縣的守卒有很多沒有在營中住宿,郟縣的守卒也有不少是在縣中民宅裡住的。

這時,逐漸有軍官們來到,聽到襄城縣失陷的消息,無不驚慌失措。

那個從襄城縣逃來報信求援的小帥癱倒在地,嚎啕大哭:“我的阿翁和阿兄都在襄城!我的阿翁和阿兄都在襄城啊!城池陷了,阿翁,阿兄!”很多黃巾兵卒都是全家“從賊”,這個小帥家裡是其中之一。

蔡渠帥心煩意亂,令道:“把他拉出去!”有侍卒接令,拖了這人出去。

來到的軍官裡有人顫聲說道:“荀賊南下了?襄城縣陷了?將軍,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我召爾等來就是爲了……。”

蔡渠帥召他們來是爲了援救襄城縣,而今襄城縣已經失陷,沒有了援救的意義,他張了張嘴,揮了揮手,頹然說道:“我召爾等來就是爲了令爾等緊閉城門!沒我的命令,禁人出入。再有,多派些探馬哨騎去襄城打探!”

“諾!”

軍官們接令,一鬨而散。

這些先來的軍官們往外走,衙外又有後至的軍官到,兩邊碰上,有的出,有的進,亂糟糟一片。

晨光潔淨,院樹蔥綠,本是一個清美安靜的清晨,現在卻全被“荀賊攻陷襄城”這個消息給搞壞了!蔡渠帥回眸後院,那後院屋中的牀上還躺着一個玉體橫陳的美人兒,據送這個美人兒來的那兩個忠心手下說,這個美人兒可不是一般的美人兒,乃是臧家的媳婦。臧家是郟縣冠族,祖上有個叫臧宮的是中興功臣,“雲臺二十八將”之一,直到現在他們家裡還世襲着侯爵呢!雖說臧家襲侯爵的那一系不在郟縣,而在郟縣的那些臧家人又早在黃巾軍攻城前就得了風聲,大多躲到了縣外鄉中的莊子裡,這個從縣裡搶來的美人兒不一定是臧家的嫡系,但也是從臧家搶來的啊!

要不是荀貞這個賊子擾亂,現在他還在摟着美人兒睡覺呢!蔡渠帥心煩意亂,恨恨地轉回頭,喝令了幾句,後來的那些軍官們安靜了下來,他令道:“荀賊打下了襄城縣,很有可能還會來打郟縣!爾等都提起精神來,隨我去營中!乃公要點兵登城,防荀賊來襲!”

他帶着諸軍官往外走。

剛纔第二個來報信,就是說“襄城縣已經失陷”的那個人說道:“將軍,從襄城縣逃來的那夥兒潰卒還在縣外呢!怎麼安排他們?”蔡渠帥正煩躁時候,哪裡顧得上這股潰卒?徑往縣寺外走,頭也不回地說道:“帶到營裡,隨便找個地方讓他們住下就是!”

“諾!”這人得了令,自去安頓那些從襄城縣逃來的潰卒。

蔡渠帥出了衙門,侍卒牽了他的坐騎來。

他翻身上馬,帶着一衆軍官、侍卒沿路急行,往營中去。軍營設在城西,原本是幾個里巷,前不久被徵用改爲了營區。

蔡渠帥帶着衆人來到營中,升帳傳令,召集全營兵卒。

這會兒天亮未久,不少在外住宿的兵卒尚未歸來,等了甚久,帳前的空地上才稀稀落落地來了四五百人。蔡渠帥本就心煩,見此情狀,登時大發雷霆,痛罵帳中的一干軍官。

正在罵着,聽着營外遠處的縣中似有人在叫喊。他怒道:“大早上的,吵嚷什麼?”

“聽聲音是從縣東傳來的,那裡是縣中臧、銚諸姓聚居的地方。”

回話這人吞吞吐吐,話只說了一半,但蔡渠帥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個在縣寺後院屋中牀上躺着的美人兒是從何而來的?從臧家來的。銚氏和臧氏一樣,都是本縣的冠族,其祖上也是“雲臺二十八將”之一。郟縣諸姓數這兩姓最爲富貴。黃巾軍打下郟縣後,沒少去找這兩家的麻煩。不用說,這必是又有黃巾軍的士卒去這兩家搶掠了。

蔡渠帥怒道:“我在營中等他們,他們卻在縣東劫掠鬧事?去,你去看看,傳我軍令,叫他們馬上歸營。”

答話那人應道:“諾!”提劍出帳。

這人剛出去沒多久,帳外的兵卒又喧譁起來。

蔡渠帥越發惱怒,喝道:“帳外爲何喧譁?”

一人衝進來,叫道:“縣東失火了!”

“什麼?”

蔡渠帥霍然起立,三兩步奔至帳口,撩起帳幕,極目向縣東望去,果見有幾股黑煙騰空升起,一陣陣的喧鬧嘈雜之聲從黑煙升起處傳來。因隔了不近的距離,聲音傳到這裡後已變得甚小,聽不清是在叫嚷些什麼,但可以斷定的是此時縣東必然很亂。

一句話不請自來,無聲無息地浮現到蔡渠帥的心頭:“昨夜三更,有人在縣中放火”。

這句話,他今天一個早上已經聽了三遍了。他心道:“無緣無故縣東起火,莫非?莫非?”

帳中的軍官們擁擠在他身後,翹起腳尖也往縣東望去,見到升騰的黑煙,譁然一片。有人和蔡渠帥想到了一塊兒,失聲叫道:“莫非是荀賊來了?”

蔡渠帥正在狐疑,營外一羣人丟盔棄甲地跑了進來,人未到帳前,叫喊聲已到:“將軍,荀賊打下城了!荀賊打下城了!”

蔡渠帥目瞪口呆,愕然失色:“荀賊打下城了?”

“已經進了東城門!”

“怎麼進的?”

“有人內應!”

“誰人內應?”

“就是那一股潰卒!”

“哪一股潰卒?”

“就是先前自稱從襄城縣逃來的那十餘騎,原來他們不是潰卒,而是荀賊手下的賊騎!領頭那一人自名辛璦,又有兩人一個自名蘇則,一個自名蘇正,三人勇猛難當!那個叫辛璦的躍馬揮劍,連斬我門卒十餘人,那個叫蘇則的挽弓射箭,連射連中,那個叫蘇正的隨在他兩人之後帶領餘騎趁勢猛攻,我城門因此失守。”

報訊的這個兵卒說的話挺多,蔡渠帥聽到耳中的只有三個字:“十餘騎”,頓時膽氣大振,拔劍叫道:“只來了十餘騎?我縣中五千精卒,只十餘騎就想奪下我縣?各位,跟我殺過去!上師令:一顆賊兵人頭,賞錢五百!”

“不、不、不……。”剛纔答話的那個兵卒連連搖手,急聲制止,大約因爲心情激動,話都說得不利索了。蔡渠帥以爲他是怕死不敢隨他出戰,挺劍嗔目,怒道:“不什麼?”質問完了,才發覺這人看起來面熟,略一想,即記起此人即是先前去寺中給他送信,說“襄城縣失陷、縣外來了一羣潰卒”的那個兵卒。這個兵卒“不”了好幾句,總算把話憋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不是隻有十餘騎!”

“那是多少?”

“這十餘騎奪下東城門後,又有數十騎從田間殺來!”

“那也不過數十騎罷了!”

“遠處數裡外煙塵四起,更有無數人馬殺來!”

蔡渠帥呆若木雞,楞在那裡不再說話了。他身後的軍官們紛紛叫道:“定是荀賊親來了!將軍,城門已陷,城是守不住了,咱們快點逃命去吧!”

前次黃巾軍在陽翟城外大敗,十萬衆兵敗如山倒,當時夜色下滿山遍野都是逃兵,荀貞率衆緊隨猛擊,殺傷數千,給這些黃巾士卒們造成了強烈的心理陰影。今一聽城門已經失陷,城外菸塵瀰漫,似是荀貞親率主力來到,帳中諸人無不心驚膽寒,無有鬥志,亂哄哄叫嚷着,求蔡渠帥快點下令撤退。蔡渠帥長嘆一聲,說道:“可恨!可恨!”豎耳傾聽,縣東越發亂了,應是“賊兵”已入城中。

他叫道:“罷了,罷了!”大步出帳,上了坐騎,由侍卒、諸軍官和早亂成一團的帳前兵卒們簇擁着,打馬一鞭,往營外的縣西城門奔去。

出營門時,他不忘向縣寺的方向望了一眼,頗是遺憾:“可惜,不能把那個美人兒帶上!”

……

攻克郟縣的消息傳來時,荀貞正在李宣家中做客。

程偃在堂外脫去鞋子,輕手輕腳地進來,走到他的身後,附耳輕聲說道:“辛璦和蘇家兄弟送來捷報,說克復了郟縣,斬獲賊兵兩千餘,並斬賊守城渠帥一人。”他愕然回首,看了一眼程偃。

程偃知他這一眼的意思,是在懷疑捷報是否準確,心道:“最先接到這捷報時,我也懷疑!”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捷報絕對準確。

荀貞“噢”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

程偃退出堂外。

坐在荀貞對面的李宣問道:“怎麼了?可是有緊急軍情?”

荀貞把心情鎮定下來,端起案几上的茶碗,抿了口水,笑道:“辛家玉郎打下了郟縣,斬殺賊渠帥一人,斬獲賊兵兩千餘。”

李宣瞠目結舌:“啊?辛璦打下了郟縣?”

“是啊。”

“今早荀君派他去郟縣時,我在旁邊,記得他只帶了五十騎?”

“不錯。”

“五十騎打下郟縣?我聽說郟縣的賊兵足有五千之衆啊!”

荀貞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在李宣面前,他不願表現出自己的茫然疑惑,輕抿茶水,淡然笑道:“玉郎勇悍,蘇家兄弟亦皆猛士,他們帶去的諸騎也都是我部中的勇敢之士,雖只五十騎,足敵賊兵五千衆!”

李宣猶自覺得不可思議,連聲說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

時間回到昨夜:

昨夜三更,陳褒、劉鄧、原盼率衆殺了黃牛角和裡中的黃巾士卒後,放火點屋,鼓譟殺去北城門,沿途亂丟火把。到了北城門下,守卒沒有防備,一下就被他們殺散了,他們遂打開城門,放下護城上的吊橋。

荀貞得了陳褒的報訊,早在縣外十里處埋伏了,見城中火起,接着聞報城門打開、吊橋放下,乃伏兵大起。他披重甲,執長矛,身先士卒,奮勇先擊,頭一個衝過護城河。文聘帶着本曲的士卒緊隨在他的後邊,樂進、許仲、江禽率諸曲士卒無不爭先恐後。

入城後,荀貞一面遣人攻殺,一面令人登高大叫:“故北部督郵到!”縣中的李氏等大族聞聽後,紛紛聚衆響應,斬殺“賊兵”。如此,裡應外合,內外發力。三更入的城,不到五更縣城就易手了。計算戰果:共斬殺敵卒兩千餘,俘獲兩千餘,大約只逃掉了幾百人。

因爲城池新得,縣中可能還有黃巾“餘賊”,荀貞擔憂如果郟縣的黃巾軍聞訊趕來援救的話,可能會出現變故,因此遣辛璦、蘇則、蘇正等騎連夜趕去郟縣外,一則監視郟縣守卒的動靜,二則若是郟縣果然出軍來援,他們是騎兵,可沿途騷擾之,也能給縣中多一點準備的時間。

只是萬沒料到,辛璦、蘇則、蘇正只用了五十騎就打下了郟縣,而且斬獲兩千餘!

如果說他們打下郟縣還可以理解,也許他們是用了什麼計謀?但這個“斬獲兩千餘”就很難理解了。

五十騎斬獲兩千餘,相當於一騎斬獲四十。戰場廝殺可不是遊戲,一場仗打下來,一個人能斬獲一級都是有功,漢家軍律賞格里有關“斬首捕虜”的賞賜規定也只是規定到了“斬捕八級”而已,再往上就沒有了,一次能斬獲八級已是軍中少見之勇士了。前漢的樊噲號稱勇將,而觀其歷次戰功,最多的一次也只是斬敵二十三級,加上捕虜,最多的一次也不過是斬敵八級,捕俘四十四人,共計五十多人。勇如樊噲尚且如此,何況辛璦、蘇則、蘇正等人?荀貞承認,辛璦、蘇則、蘇則確是勇將,但不管他們有多勇,荀貞卻也不認爲他們能比得上樊噲。

抱着這個疑問,他無心再與李宣多說,將椀中溫湯徐徐飲完,藉口說需得安排人手接防郟縣,告辭離去。

李氏在郡中有盛名,黃巾兵卒們雖是“反賊”,但忠孝之家人皆敬之,故此在破了襄城縣後,基本沒有爲難李家,李家因得以保全。只是,黃巾兵卒們沒有爲難他們,他們卻不領情,他們乃是講忠孝的士族,是以昨夜在聽到荀貞到後立刻就起來響應,給了黃巾軍重重一擊。

……

入了城後,爲了不擾民,荀貞把營地選在了城下,不許士卒亂入城中。

離開李家,在去營中的路上,他問程偃,說道:“玉郎和蘇家兄弟怎麼打下的郟縣?可有詳細軍報?”程偃說道:“有。”把軍報遞了過來。

荀貞打開觀看,看完後才知道了來龍去脈和詳細經過,解開了心頭的疑惑。

……

原來:

克復郟縣只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辛璦和蘇家兄弟只有五十騎,郟縣守軍五千,再膽壯之人也不會認爲只憑五十騎就能打下郟縣,因此他們在到達郟縣後,本來只是想“用計嚇唬一下郟縣的守卒”,卻沒想到在行動展開之後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數,嚇唬遂變成攻城,而且還真的就成功了。

他們奉荀貞之令到達郟縣城外後,遠觀之,發現城防鬆懈。辛璦因起了嚇唬守軍一下的念頭。

他對蘇家兄弟說道:“荀君令吾等監視郟縣賊兵,說如果他們援救襄城,就設法在路上騷擾之。以我之見,與其等他們出城咱們再騷擾,不如干脆現在就騷擾他們一下子!最好騷擾得他們不敢出城!如此,不是能更好地完成軍令麼?”

昨夜打襄城縣勝得輕而易舉,助長了衆人的膽氣,蘇家兄弟當即同意。

三人一合計,決定仍用荀貞昨夜取襄城之計,先用少數人搶佔住郟縣的一個城門,然後再用餘騎進攻。辛璦說道:“吾等皆騎士,來去如風,衝入城後砍殺一番就退出來,只要夠快,賊兵定然來不及反應。”蘇則、蘇正以爲然。他們也知人少,爲壯聲勢,又決定分出十來騎不參與攻城,在這些馬的馬尾上綁上樹枝,到城外遠處來回拖曳奔跑,裝成是大軍來到的樣子。

商量定下後,那個從襄城縣來告急求援的黃巾小帥剛好到來,他們避讓到田間。

辛璦說道:“此賊甲上遍佈刀痕、箭眼,神色倉皇,定是從襄城縣來報訊的!且等他進去,稍後吾等便扮成潰卒,騙到城下!”等那小帥進城後,又等了會兒,辛璦和蘇家兄弟三人選了七八騎去到城下,裝成是第二波來送信的,以此騙入了縣內。入到縣內,等得時機成熟,他們就斬敵奪門。預先留在城外的三四十騎除了十餘騎在遠處拖曳樹枝外,另外的二三十騎隨之從田間衝出,與他們會合,只留下了蘇正帶着幾人守住城門,辛璦、蘇則帶着其它衆騎即衝入縣中,在大街上馳馬疾奔,高聲亂叫,大呼:“荀君到!”放火喊殺。

殺了十幾個街上撞見的黃巾兵卒後,辛璦、蘇則見入城已深,怕會被黃巾軍截斷後路,被留在城中,因而決定轉回。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們決定轉回、準備出城時,縣東的幾個裡中忽然殺聲四起,卻是臧氏爲報奪媳婦之仇,盡起縣裡的子弟、奴僕、賓客響應,沒多久,銚氏也起來響應了。臧、銚兩氏的人加到一塊兒約有百人,又及縣中其它的幾個大姓亦紛起響應。縣中大亂。

但就算直到此時,黃巾兵卒還是人多勢衆的。辛璦、蘇則只帶了三十餘騎進城,臧、銚等大姓總共合起來也只有兩百多人,而且其中多是老弱。黃巾軍留守郟縣的那位蔡渠帥若是能把握住時機,全力反擊,那麼辛璦、蘇則等人斷然是難以攻陷郟縣的。然而卻可惜,黃巾軍的那位蔡渠帥在這個時候受到了部下錯誤的影響,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以爲是荀貞親率主力殺來了,聽從了部下的勸告,棄城而逃了。

他這一逃,縣內的黃巾兵卒羣龍無首,辛璦、蘇家兄弟和縣中諸大姓合兵一處,鋒銳不可當,四處亂殺,不止奪下了郟縣,辛璦和蘇家兄弟又出城追擊,沿路又斬殺甚多,最後追上了那位蔡渠帥,將之也斬落馬下。

……

在馬上看完詳細的軍報,荀貞驚喜不已,對程偃說道:“玉郎、蘇家兄弟真虎膽福將也!”接着又連道,“僥倖,僥倖!”

到了營中,他立刻召來樂進、高素兩人,令道:“玉郎和蘇家兄弟打下了郟縣,你兩個帶着你們的人速去郟縣接管城防!”

樂進、高素驚愕相顧。高素問道:“辛璦和蘇家兄弟打下了郟縣?”

“然也。”荀貞頷首,簡單地把辛璦和蘇家兄弟打下郟縣的經過給他們說了一遍。

高素、樂進目瞪口呆。

高素睜大了眼,又驚又愕又佩服又讚歎,種種情緒混雜一塊兒無以表達,罵了句粗話,狠狠地朝地上吐口唾沫,說道:“我以爲我的膽子已經夠大了,今與辛、蘇相比……”他伸出右手,以拇指掐住小拇指,把被掐住的小指亮給荀貞,“我就是個這啊!”

打發走了他兩人,荀貞笑對跪坐在帳側的宣康、李博說道:“又要勞煩兩位寫一道捷報送去郡府了!”

上一封“克復襄城縣”的捷報剛剛送走不久,又要再寫一封“克復郟縣”的捷報了。

李博方纔旁聽了辛璦和蘇家兄弟攻克郟縣的經過,跪坐案前,笑道:“辛玉郎和蘇家兄弟真是膽大如虎啊!我只是聽了聽他們取城的經過就驚出了一身冷汗,到現在尚未下去!”

荀貞哈哈大笑。

昨夜渡過潁水南下,一夜之間連取兩城。這份功績,連他自己在事前都是不敢想到的。他吩咐守在外邊的程偃:“請志才和公達來!”

戲志才和荀攸正在城上佈置城防。很快,他兩個來到。

荀攸說道:“我聽阿偃說,玉郎打下了郟縣?”

荀貞把辛璦和蘇家兄弟打下郟縣的經過再又說了一遍。

戲志才驚笑道:“以五十騎攻取一城,斬賊渠帥,斬獲賊兵兩千餘,此非常人所能爲也!”

荀攸亦贊,讚了兩句,他正色說道:“此固非常人所能爲之,然戰陣之道應以正合,這樣的奇險之道只是一時僥倖,不可以爲常。貞之,等玉郎、蘇家兄弟回來後,你要當面告誡他們。”

荀貞點頭應是。

諸人讚歎了會兒,荀貞言歸正傳,說道:“今郟縣已克,汝水以北再無大股賊兵。探馬來報,說波才、何曼領數萬衆南渡汝水後往父城方向去了。想來,波纔是想先攻打父城的。現今我部先復襄城,再復郟,志才、公達,你倆以爲我部是否應該南下汝水,馳援父城?”

戲志才說道:“吾等昨夜先渡潁水,繼而行軍三四十里至襄城,激戰兩個時辰,雖然大勝,振奮了新卒之氣,但士卒們也都很疲累了,我方纔在城上佈置城防時,見不少士卒抱兵依垛而眠。這種情況下,不利再戰。還是休息休息再說罷!”

荀攸也道:“不錯。我部是新軍,新軍之氣鼓之難,泄之易,可鼓不可泄。今我卒疲而波才數萬衆,南下也不易勝之。勝則罷了,敗則氣沮。當慎之。”

他想了想,又道:“我部連復兩縣,將士有功者多,兵法雲:賞不逾時,要儘快地把賞賜發下。依我看來,不必急着南下,等賞過有功的將士,再休整兩天後再議不遲。”

荀貞笑道:“奈何府君嚴令?府君令吾等救汝南五縣,現今波纔將攻父城,吾等若坐視不理,恐會召來府君之怒啊!

戲志纔不以爲意,說道:“昨夜渡河,今復兩縣,貞之,吾等已盡力了!打仗是要求勝,又不是要求敗的。誠如公達所言,即使現在南下,吾等也難取勝啊!不如先讓士卒們休整兩天,順便也看一看賊兵的動靜,然後再議南下之事。”

荀貞本就不想馬上南下的,這兩千人是他辛辛苦苦才得來的,當然不願浪戰,當下順水推舟,說道:“既然你倆都這樣想,那就這麼辦罷!……,子元,給府君的捷報寫好了麼?”

“寫好了。”

“再在後邊加上一句,就說我部連日用兵,士卒疲憊,無法立刻南下,等修整幾日後再南渡汝水,全力擊賊!”

“諾。”

——

1,“臧家乃是郟縣冠族,其祖上有個名叫臧宮的是中興功臣,“雲臺二十八將”之一,直到現在他們家裡還世襲着侯爵呢!”

建武十五年(39年),臧宮被“定封爲郎陵侯”。他死後,“子信嗣。信卒,子震嗣。震卒,子鬆嗣。元初四年,與母別居,國除。永寧元年,鄧太后紹封鬆弟由爲郎陵侯”。

荀貞的從祖父、荀彧的祖父荀淑在漢桓帝時當過郎陵侯相。兩漢是郡國制,王國相當於郡,侯國相當於縣,“侯相”也就是縣令長。要說起來,荀氏與臧氏倒也是有些淵源的。

79 故齊晏子因君顯 北遊橫連舊蘇秦(上)61 五更鼓角聲悲壯(中)80 冠軍將呼太史慈(二)23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四)25 備寇58 剛孝好義朱公偉(上)48 惟是小人最難養43 爲今之計163 常山中軍真倜儻(上)16 搜山千騎入深幽(七)84 襲陣兵退夏侯惇(二)雷電災害啊,晚點更110 朝中爭鬥起風波(上)44 而今本爲多事秋4 風雪夜刺(上)7 計劃16 虎狼之威(上)6 何爲乳虎24 文聘(下)23 豫兗羣豪三人最32 破敵(中)265 會於汶北將擊章134 聖旨一下赴冀州(四)11 雪夜攻莊105 中郎人言王者器44 練軍方略8 士族96 鮑允誠兵敗被殺 趙子龍進克歷城(上5 且以盜賊付太守176 樂進單騎入彭城(上)23 豫兗羣豪三人最19 誅滅沈家(下)53 佳客翩翩洛陽來(下)184 揀選英俊充州任78 了卻山中寇賊事(二)49 呂奉先攻勝李通(上)69 躋身才俊(上)15 出城激戰127 三戰盡復東郡地(十二)50 搜山千騎入深幽(四十一)7 置彀在此請君入55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五)60 酸棗十萬兵將散 洛陽勝軍氣恐驕34 大勝(上)84 處弱先擊爲惑敵 假敗歸營而驕賊106 孫堅使從豫州來54 焉知生死麴義勇5 冀董幽田兩名俊182 元龍片言郯城開277 政自良出荀太守286 彰廉禮賢下邳行(中)82 擒賊先擒王(下)208 督軍要務需先試54 慎事自重,藏器於身51 得領汝南意不足33 程偃39 點將封侯趁少年167 滿營呼擁張益德(上)30 朱陽第三277 政自良出荀太守289 王太守課政州最(二)31 破敵(上)203 當治上田糧產豐89 煙塵卷騎分兩路 已失天時復失和28 辰彼碩女50 勵士出征56 熔鑄68 三軍悄然各入屯36 我所邀者仁民名87 襲陣兵退夏侯惇(五)80 故齊晏子因君顯 北遊橫連舊蘇秦(下)85 威震陽翟(下)39 可笑雛鳳誘老薑119 東郡二文鎮兗州53 送糧158 沙丘臺上舊時月(十三)101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168 滿營呼擁張益德(中)7 計劃16 原盼29 盤點籌劃2 二李陰與澤賊通28 辰彼碩女128 三戰盡復東郡地(十三)73 贈馬劉備關張喜268 詔拜鎮東得兩郡63 滍水星河影動搖46 治平天下捨我其誰66 尺蠖之屈,以求伸也10 搜山千騎入深幽(一)121 芮祉奉令送女來81 漫笑將軍弱無膽 當斬青綬以勵氣87 風捲雷動誅鄴趙(三)47 張飛急襲葛陂西9 督郵在此(上)73 孔伷病榻不足憂 孫堅兵進略如火9 聯軍雖盛心思異 孔伷步騎到潁川50 排場132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五)70 劉玄德率部西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