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羥、陳嶺、阮闓三人見廖淳等人來到俱是大喜,鞠羥擦着滿腦門的汗水,抓着廖淳的手道:“廖兄弟你總算是來了,你再不來我真就得領隊伍打鐵頭和宋楊去了。”說着便要向廖淳等人介紹這城中的現狀。
看着鞠羥黝黑而憔悴面龐上滿是焦急的神情,廖淳拍着鞠殺了鐵頭!殺了宋楊羥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沒事,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鞠羥有些疑惑。
“我們進城這一路上早打聽清楚了。”泥鰍得意的插嘴道。
鞠羥剛露出釋然的神情突見廖淳竟對着點將臺下問道:“是誰偷了我們的糧食?”
廖淳軍職雖不高,然而因爲他是漢人,又是西涼聯軍所謂的盟友太平道黃巾軍的將領,並且多次立下戰功,包括關鍵的葵園峽一役,使西涼聯軍全軍轉危爲安扭轉了敗局,所以他在聯軍中,猶其是聯軍羌兵中聲望還是很高的,他們甚至羨慕嫉妒鞠羥,眼紅他跟在廖淳身後撈了這許多好處,所以當廖淳在點將臺上一出現時,原來喊聲震天的臺下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而當聽到廖淳如此一問,衆兵士原本稍稍平靜的情緒頓時又再次憤怒起來,那些能講漢話的羌兵別腳怪異的腔調喊道:“是鐵頭宋楊兩個狼心狗肺的小偷!”
那些不會說漢話的羌兵則用自己腔調各一,帶着各自部族方言口音的羌語烏哩哇啦的叫罵着,用不着聽懂,從他們憤怒吼叫的神情一看便知道,他們口中叫罵的不會是什麼好話。
鞠羥蒙了。
陳嶺和阮闓也蒙了。
跟廖淳來的泥鰍、二娃子也蒙了,不知道他們淳哥這是在幹嘛?二娃子自認爲自己腦子也算笨了,但眼下這情況是個傻子也看得出來呀,應該儘可能平熄衆人的怒火,安定軍心纔對呀?
鞠羥原本以爲廖淳是真瞭解了城中目前的狀況,但從廖淳現在的問話來看,他應該是還沒了解城中的情況,或者說沒有完全瞭解,所以他打算打斷廖淳再和他講講清楚城中現在的情況。現在的情況是:沒糧,不適合跟任何人打仗,喊口號說“殺了鐵頭,殺宋楊”只是爲了釋放兵士因爲糧倉被盜帶來的憤怒與惶恐。
只有陳幕和鮑恢安然的站在那裡。
這時廖淳突然高聲的喊了起來,重複着鞠羥想出來的那樸實無華但目標簡潔明瞭的口號:“殺了鐵頭!殺了宋楊”
鞠羥一聽真急了,但他剛想上前再和廖淳說說這城中的狀況時,身旁陳幕伸手攔住了他。
而二娃子一見這情況,心中彷彿豁然開朗,他心道:“這陳老大可是個精明人,平日裡遇事淳哥也多聽他的,現在他攔下鞠羥,那看來淳哥這麼做一定是對的,自己腦子笨也不要再去多想什麼,幫淳哥吼兩嗓子豈不更好!”於是也扯開了嗓門喊了起來。
泥鰍這次反應倒比二娃子慢了,他見着二娃子這豬腦劇然也跟着淳哥喊了起來,他剛想去阻攔,但見着陳幕和鮑恢此時也跟着廖淳喊了起來,以他的機當然也懂得見風轉舵,於是馬轉了本已經嘴喝罵二娃子的話,也跟着呼喊了起來,雖然他也還依然沒明白淳哥這麼做的目的,難道真的要在沒有糧草的狀況下去打鐵頭和宋楊?
看着陳幕、鮑恢、二娃子和泥鰍都在那裡喊,陳嶺和阮闓雖然和泥鰍有一樣的疑惑,但也還是跟着喊了起來。
鞠羥雖是極度的困惑,因爲他比誰都清楚鐵頭和宋楊的實力,他相信廖淳應該也是清楚的,但此時點將臺上所有人都在呼喊,他也只能跟着呼喊了。
點將臺、校場上,以及校場中擠不下擁在校場附近街肆中的兵士都在呼喊,喊聲震天!
……
約摸有一柱香的時間,校場中的喊聲漸漸輕了下了,也不似之前那麼整齊了。
廖淳逮着底下的一個偷懶只動嘴皮卻不出聲的倒黴蛋,佯裝怒喝道:“沒吃飯嗎?!有氣無力,墮我軍士氣,來呀!給我斬了祭旗,然後全軍開拔去奪回糧草!”
這倒黴蛋嚇得是兩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求饒。
由於這些羌兵與漢人部曲不同,他們多是一個部族的族人,有些甚父兄子侄關係的近親。因此廖淳軍令一下,還沒等執法的兵士上前,早有他身邊一大片兵士跪倒替他求情道:“將軍饒過他吧!將軍饒過他吧,我們確實都沒吃過飯,我們確實都沒吃過飯呀!”
“昨日暮食之後便沒吃過東西了。”
底下的一衆兵士你一言我一語,一開始還是在替那倒黴蛋求情,後來便是各自在訴苦了。
也確實難爲他們了,原本在廖淳到來之前鞠羥就帶着大夥哇哇喊了半夜,本來就疲憊了,廖淳一來一衆的兵士又稍稍提振了些精神,但被廖淳領着這麼一陣子的喊,實再有點頂不住了,飯點也早過了幾個時辰,許多兵士都開始頭覺得暈眼花。
廖淳要的就是眼下這種狀態,他見着底下兵士的情況差不多了,故作爲難道:“啊呀!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大軍餓着肚子如何去討伐鐵頭、宋楊兩個賊子?!”
底下一衆兵將聽了更是哀嘆不已。
這時陳幕和鮑恢不失時機的來搭廖淳這個雙簧了。陳幕從懷裡摸出兩個餅子遞鮑恢,鮑恢會意,也從口袋裡摸出了吃剩的乾糧,然後再去向點將臺上泥鰍、二娃子等人收,集起了一道拿給廖淳道:“將軍這是我們身上剩下的乾糧,問問將士們多少總會有些人身上帶着乾糧的。”
不等廖淳說話,底下的兵士早反應了過來,尤其是那些肌腸轆轆但身上卻沒有任何吃食的兵士,而那些還藏有點私貨的下意識的去捂身上的口袋,或有乾脆先往自己嘴裡塞乾糧的,兩下里便爭奪了起來,原本“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頓時反目成仇,場面一下又亂了起來。
這時陳幕大喝一聲,提着鋼刀縱身跳下點將臺,將一個往自己嘴裡猛塞乾糧的羌兵當場格殺,周遭兵士盡皆大驚,搶糧的護糧的一時間都不敢再動,愣在當場。
陳幕喝道:“誰再敢私藏私吞糧食這便是下場!”
看着陳幕手持尚在滴血的鋼刀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以及場上尚在痙攣抽搐的屍體,他身邊的兵士甚至都不敢再呼吸。
廖淳輕咳一聲道:“將士們鐵頭、宋楊兩個賊子截走了我們的糧食,誰都知道沒有糧食我們都會被餓死,所以我們必須去搶回來!但餓着肚子我們搶得動嗎?”
廖淳環視臺下無人敢應答,他自己回答道:“搶不動!不但搶不動,只怕還沒找到鐵頭和宋楊我們就得餓死。”
臺下衆兵士此時有膽大的已經開始小聲議論嘀咕起來:“是啊還不知道這兩天殺的逃哪裡去了?”
有說:“鐵頭應該會回他枹罕老巢。”
有說:“這到枹罕有三四天的路程呢!”
有說:“也不一定是鐵頭拿了,萬一是宋楊”
有說:“鐵頭手下的枹罕賊多是亡命之徒,宋楊雄豪多財,手下部曲甲械精良,我們怕不是對手。”
……
廖淳看似管自己在點將臺上滔滔不絕,其實可仔細觀察底下兵士們的反應,當他聽到這些議論聲時,知道這些原本被憤怒衝昏頭的兵士已經是漸漸冷靜下來了,於是他也話鋒漸轉,接着說道:“現在是有些弟兄手裡還有些乾糧,有些弟兄沒有乾糧,我們是要看着沒有乾糧的弟兄餓死,然我們吃光手中那些乾糧跟着餓死?還是爲了搶這‘一口’的糧食拼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
廖淳故意把“一囗”兩個字說得特別的重,底下一衆兵士聽罷盡皆默然,連原本的那些竊竊私語聲也又漸漸消失了。
見衆人無話,廖淳這才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打算,這是他來允吾的路上早就思量好的,去隴西投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