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天雷炮的轟擊,陶商已看破了長安城的脆弱,試探結束後,當即下令天雷炮擊中方向,向着城牆左翼一線轟擊。
因爲陶商先前已看到,在天雷炮的轟擊之下,城門左翼一側的城牆,毀損最爲嚴重,那裡也應該是整道城牆最爲薄弱之處。
陶商就是要集中火力,一鼓作氣轟碎左側城牆。
聖命傳下,天雷炮暫時停止轟擊,經過短暫的調整方向之後,重新瞄準了左側城牆。
伴隨着一聲號令,千炮齊發,千枚牛頭大小的石彈再度騰空而起,劃過曼妙的弧線,四面八方的向着左翼城牆撲射而去。
轟轟轟——
又是沖天巨響,整面城牆都爲之搖晃顫動,左翼城牆在如此密集的轟擊之下,大片大片的牆體不是脫落,就是被轟到崩裂,城牆上部的女牆等表面工事,頃刻間便被夷爲平地,那些來不及躲避的士卒,紛紛被轟成了肉泥。
一輪轟擊之下,左翼城牆便已面目全面。
恐怖纔剛剛開始,一輪接一輪的石雨,無休止的鋪天蓋地而下,對那段脆弱的城牆,發動飽和式的,不間斷的連續轟擊。
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土屑在天空中狂飛,秦軍驚恐慘烈的嚎叫聲,無情的被淹沒在轟天巨響之中。
躲在城樓之下,倖免於難的嚴顏,看着那段搖搖欲墜的城牆,已是心急如焚,嘴裡顫抖着唸叨着:“太子啊太子,城牆早晚要被轟破,你的援兵早點趕到,我們還有希望擋住魏軍,再晚一點,大勢休矣……”
嚴顏憂恐的自言自語,和所有秦軍的驚叫聲一樣,皆被淹沒在了轟天的巨響聲中。
……
太子府。
當嚴顏派出信兵,飛馬趕向那裡時,在府堂中,曹昂還正在欣賞着舞姬曼妙之舞,聽着靡靡歌樂,志得意滿的喝着小酒。
“再用不了一個月時間,陶賊必會因爲北面告急而退兵,到時太子殿下有守城巨功,必會得到陛下更加的信任器重,這太子寶卒便將穩如泰山了。”階下陪坐的曹真,笑呵呵的給曹昂構勒着美好未來。
其餘陪酒的文臣武將們,都跟着曹真附合,舉杯恭賀曹昂。
彷彿,在他們眼裡,守住長安城,逼退魏軍,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曹昂聽着愈發的得意,舉杯笑道:“若無爾等齊心協力,本太子也無法成就大功,等逼退陶賊之後,本太子必會向父皇爲你們請功封賞。”
“多謝太子殿下。”曹真等齊齊舉杯,拜謝曹昂。
曹昂也高高舉杯,笑呵呵的跟衆人對飲。
一杯酒飲下,曹昂目光向不遠處瞟了一眼,悄悄落在了馬雲祿身上,目光中透出了一絲不悅。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興高采烈,不是恭維他,就是向他敬酒,卻唯有馬雲祿冷冰冰的坐在那裡,板着一張冷豔的臉,一句話也不說,一滴酒也不沾。
自己未婚妻這掃興的冷淡態度,讓曹昂看在眼裡,心裡邊一陣的不爽。
他暗嚥了口氣,佯作笑臉,向衆人笑道:“今日這場痛飲之後,說不定用不了幾日,你們就能喝朕的喜酒了。”
一聽“喜酒”二字,馬雲祿秀眉頓時微微一皺,彷彿這兩個字觸及到了她的忌諱。
“太子殿下,莫非殿下與馬小姐的婚事,已經……”曹真卻即刻會意,笑呵呵的看了馬雲祿一眼。
曹昂再飲一杯酒,得意洋洋道:“本太子昨日已向父皇上了奏表,請父皇准許我不日內擇良辰吉日成婚,用這一場大婚之禮,來鼓舞三軍將士,再次穩定民心軍心,相信父皇一定會恩准。”
曹真頓時是一臉驚喜,忙是拱手道:“殿下剛剛榮升太子,今又能迎娶馬小姐,實乃是雙喜臨門啊,真在此恭賀殿下。”
“恭賀殿下雙喜臨門。”其餘衆文武們,也跟着起身恭賀。
曹昂愈加得意,哈哈大笑,春風得意的笑聲,迴盪在了大殿之中。
啪!
一直沉默不語的馬雲祿,手卻突然間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上,打斷了曹昂得意的笑聲,還嚇了他一跳。
笑聲嘎然而止,沒等曹昂反應過來時,馬雲祿已騰的站了起來,埋怨的目光瞪向曹昂,冷冷質問道:“婚姻大事,你爲何不先徵詢我的意見,就擅自作主!”
馬雲祿這番話一出口,大殿中,瞬間是鴉雀無聲,一副副尷尬又驚異的目光,齊刷刷的都射向了那位馬大小姐。
“這個馬小姐,也真是夠不懂事的,竟然敢當着這麼多人面質問太子,這不是成心讓太子面子掛不住麼……”曹真是眉頭悄皺,暗暗搖頭。
左右衆文武們的表情,都跟曹真一樣,顯然都吃驚於這馬雲祿,竟敢這麼公然的駁曹昂的面子。
曹昂那副志得意滿的笑臉,陡然間就凝固,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慍色,拳頭緊握着酒杯,差一點就要發怒。
顯然,馬雲祿這麼不給他面子,當衆敢這樣質問自己這個太子,讓他心裡極度的不爽,但他又很清楚,馬雲祿性情剛烈驕傲,自己若是當場發作,她不服軟也就罷了,說不定還會跟自己頂撞的更厲害。
“那樣的話,我的面子豈不是更掛不住了……”
曹昂思緒飛轉,很快權衡出了利弊,暗暗的吸了一口氣,強行壓制了一腔的窩火,揮手道:“本太子有幾句話要跟馬小姐單獨聊聊,今天的酒喝的也差不多了,爾等都散了吧。”
曹真等人也是識趣,紛紛起身而退。
衆臣退盡,歌姬舞姬們退盡,大殿之上,只餘下了曹昂跟馬雲祿二人。
馬雲祿瞟了他一眼,一拂手,轉身也要離去。
曹昂就火了,酒杯狠狠往案几上一砸,大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馬雲祿卻不理會他,依舊往門外走去。
曹昂更加火了,幾步衝下階來,厲聲喝道:“馬雲祿,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站住,你再敢走一步,就是要謀反!”
馬雲祿驟然放慢了腳步,只差一步就要邁出大殿的門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貝齒一咬朱脣,收回了腳步。
縱然她生情傲烈,又仗着馬家在朝中的勢力,行事有幾分驕縱,但也不至於傲慢到目空一切,連曹昂把太子的身份搬出來,都敢不放在眼裡。
“太子殿下有什麼吩咐。”馬雲祿轉過身來,語氣冰冷冷的問道。
曹昂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惱火慍怒的表情有所收斂,負手步上前來,盯着她那張冷豔絕麗的臉蛋,不悅的問道:“雲祿,本太子跟你的婚約,乃是父皇親賜,世人皆知你早晚也將是我的太子妃,今我只不過是向父皇請求提前立你爲太子妃,你不高興也就罷了,爲何還敢那樣質問本太子?”
曹昂一字一句,都擺出一副太子殿下,高高在上的威風來,想要用那高貴的身份,來壓服馬雲祿。
馬雲祿卻絲毫沒有敬畏之意,甚至連看都不願正眼看他,只是冷冰冰道:“我只是不喜歡不經過我的允許,就隨隨便便更改婚期而已。”
曹昂臉色一沉,頓時又惱了,沉聲道:“你是本太子的未婚妻,本太子要什麼時候娶你,就什麼時候娶你,還要徵求你的意見麼,真是笑話!”
“既然這樣,那一切隨太子殿下高興便是,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馬雲祿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轉身又要離去。
馬雲祿這冷漠的態度,把曹昂是氣的要抓狂,豈容她就這麼離去,幾步一竄,擋在了她的身前。
就在他要開口之時,一名斥侯匆匆而入,拱手道:“稟太子殿下,外面氣溫忽然轉暖,城牆上的堅冰正在融化,嚴老將軍恐魏軍會趁機進攻,請太子殿下速調更多兵馬往東門一線增防。”
曹昂被打斷了思緒,不由勃然大怒,也沒多想斥侯所說,反手一巴掌,便是狠狠的抽在了那斥侯臉上。
那斥侯被莫名其妙的抽翻在地,又是驚恐又是委屈,趕緊伏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曹昂沒好氣的斥道:“天氣轉暖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現在是冬末春初,天氣忽冷忽熱不是常有的事,再過幾個時辰天一黑,氣溫必定下降,叫嚴顏再潑水重新冰城不就行了,這麼短的時候,陶賊哪有時間組織攻城。”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那斥侯是連連叩首,惶恐萬分的逃了去。
曹昂又衝着外面的親衛喝道:“本太子現在有正事在做,誰也別來煩我,讓他們統統都給我滾!”
外面的親衛們被斥了個滿臉灰,唯唯是諾,趕忙把大門合上。
“太子殿下,陛下命你守長安城,你不去關心城防,卻在這裡跟我糾結,你就是這樣守城的嗎?”馬雲祿冷冷反問道,語氣中透着幾分諷刺。
曹昂冷哼一聲,傲然道:“守城之事,本太子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本太子料定城牆沒有危險,何必太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你我之間的事說清楚。”
“太子殿下想說清楚什麼。”馬雲祿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曹昂深吸一口氣,走近馬雲祿幾步,沉聲問道:“自打父皇爲你我賜婚之後,你每每對我都是一副冷冰冰,愛理不理的態度,還屢屢的頂撞我,我就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就那麼不情願嫁給我嗎?”
曹昂這番話,算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是,我是不情願嫁給你!”馬雲祿也回答的乾脆。
曹昂眉頭深皺,臉上慍色更濃,強行壓制怒火,咬牙問道:“我曹昂貴爲太子,身份何等尊貴,天下間有多少女人,作夢都想成爲本太子的女人,你爲什麼就不願,難道本太子還配不上你嗎!”
“太子殿下真的想知道原因嗎?”馬雲祿看着曹昂那副氣惱的表情,語氣依舊是冷漠。
“是的,我想知道,告訴我!”曹昂聲音沙啞的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