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的人都在裡面忙着照看吳李氏,吳列將張揚和吳穎叫到外邊單獨談話。
“如一,今天的事情,伯父代表穎兒她娘想和你道歉。她就是這樣的人,嘴巴毒可是心不壞,別往心裡去。”吳列向張揚無可奈何地一笑道。
張揚忙道:“伯父哪裡話,長輩教育晚輩天經地義,小婿哪裡敢嫉恨?”
“小婿……”吳列見張揚毫不謙遜地當起了自己女婿,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站在一旁低着頭不說話的女兒,然後對張揚道:“你跟穎兒的感情,我是看得出來的。既然你們彼此都喜歡對方,我這當長輩的還能說什麼?”
“謝謝伯父成全,小婿一定會將穎兒當成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來珍惜!”張揚大喜,忙向吳列躬身行禮,吳穎也是有些扭捏但掩不住神色中的歡喜,輕聲喚道:“爹爹……”
“岳父在上,請受我們一拜――”張揚忙拉過吳穎就要向他再行禮把這層身份落實到位,可是吳列卻好笑地擺擺手止住他們:“行了行了,這一拜還是留到成親那天吧。現在我得幫你們做做老婆子的工作,看看什麼時候能把日子定下來。”
張揚歡喜地說道:“多謝伯父費心。徐州太遠,不如洛陽繁盛,不如就選在洛陽成婚如何?日子嘛,當然是越快越好。嘉賓,彩禮,場面酒席都會做到最好,定然會讓穎兒風風光光地上花轎!”
吳穎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張揚卻覺得無比的幸福。
吳列看着張揚吳穎小兩口和諧的模樣,捋着髭鬚滿意地點點頭,但是當他看見正路過似乎在尋找張揚的鄭冰,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鄭冰走過來先向吳列很客氣地見禮,然後就拉過張揚小聲說道:“相公,今日姐姐家客人來了,奴家是不是該備下酒席,晚上替大家接風洗塵?”
張揚點點頭讚許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不管他們留不留,這酒席都是要上的。”
鄭冰輕輕一笑,向三人行了一禮就轉身離去。
吳列目光卻是直直地隨着鄭冰,呢喃道:“跟她的氣質容顏竟有幾分相似,難道這女孩兒也是……”
看着正情意綿綿一副恩愛模樣的男女,吳列揹着手仰望着黃昏的天空,天幕上緩緩地浮現出那個思念的容顏。
“穎兒都快嫁人了,若是你在,能親自喝這杯喜酒,祝福他們,該有多好……”吳列閉上眼,夢囈一樣喃喃自語道。
吳李氏不過是氣急攻心,本就沒有大礙,醒來之後,當即拒絕留下吃完飯的請求,也沒有再發
只是冰冷地對張揚留下一句:“算你狠,咱們走着瞧!”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就走,吳家兄弟,還有兩個堂弟一個堂妹都有些不捨地跟吳穎張揚告別,這場晚宴還沒有開席就已經不歡而散了。
看着滿桌精緻的菜餚,芬芳的佳釀,張揚歉意地攬過鄭冰的肩膀對她說道:“讓你白忙活一場。今天你爲了我們這些饞鬼的肚皮,已經在廚房忙了好幾個時辰了,坐下來大家一起吃個晚飯歇歇腳吧。”
鄭冰柔情地對他一笑:“下廚做飯這本就是奴家的本分,相公那裡用得着歉意?”
然後她看着一衆眼巴巴地望着桌子上噴香的飯食咽口水的將領,對張揚道:“正席哪裡有妾身的位置。相公和姐姐招呼各位將軍就夠了,廚竈裡還有幾樣菜沒熱,我得去去照看一下……相公快入席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張揚深深爲她的胸懷和修養感動,但卻輕聲責怪道:“軍中哪裡有這麼多規矩,家裡也沒有什麼先後大小之分。穎兒能入席,你就能入席。等菜上齊了,就過來坐。”
鄭冰笑而不語,盈盈而去。
“都入席吧,再看口水都滴到盤子裡去了!”張揚呵呵地招呼一衆人。
“總算能吃了!跟這潑――嗯,陪老婦人站了這麼久,半晚上吃的東西就全沒了,不怪我飯量大,只怪鄭姑娘這手藝太到位了,御廚能達到這水平也就頂天了!”老黑等張揚落座,就趕忙搶先坐下笑道。
張揚笑道:“人雖走了,可是這桌子菜卻是不能浪費了。動筷子,都!”
司徒府。
在氣派寬敞的客廳裡,司徒王允親自招待客人,這讓一衆人都感到受寵若驚。
酒席上,王允客氣的勸酒噓寒,讓這些頭一次見到如此高級別官員的吳家人有些興奮的醉陶陶的感覺。
喝到半刻,門口就有門人來報,說陛下有事召大人立刻入宮,王允就歉意地向他們拱拱手,然後告辭而去。
童淵自然知道,王允的那幾個不聽話的對手已經被抓捕,如今朝中反對的聲音被完全肅清,有的只是他王允一個人的聲音,他王允就代表了大漢朝廷。
統一了朝政,沒有了內部的掣肘,王允就可以安心地對朝廷之外的敵人展開暴風驟雨的打擊了。
第一個目標自然就是非常不聽話的小子張揚。目的,殺一儆百,以儆效尤。時間,就在明天或者後天。手段,先暫時保密。地點,還在選擇最佳之處。可是落網已經展開,吳家人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張揚這個橫行的螃蟹,很快就要變成王允餐桌上的美餐了。
而接下來最後驗收工作就交給童淵了。
酒席完畢,吳李氏忍不住向穎兒的這個師父抱怨今日劉揚對她的不恭,然後求他去好好勸勸穎兒,讓她快些醒悟,別再犯傻了。童淵滿口答應,吳李氏這才放心地歇息去了。
而宴席散盡人走光之後,陶宇卻面色沉寂地走到童淵面前,凝視着他道:“一萬兩銀子的定金我已經付了,只等劉揚人頭落地,穎兒成了我的女人,剩下的四萬兩到了徐州我一併付給你。我要你明天日落之前就把一切事情都搞定,不然,哼,可是要扣錢的!遲一天扣一萬兩,你知道!”
童淵呵呵笑着點點頭:“這個你放心,張揚和他老子跟我可是幾十年的深仇大恨,我豈能放水?而且我一向都是童叟無欺,事情搞不定,不僅原額退款,還會以同樣的數額補償你的損失。”
陶宇面色不動,依舊深沉地問詢道他:“知道就好,到時候我得到穎兒,而你得到五萬兩銀子還有張揚,咱們這是雙贏互惠!希望這次咱們合作愉快,光憑穎兒跟你的關係,以後就少不了你的好處!”
童淵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我就喜歡這樣的年輕人!穎兒交給你,你開心,我放心!”
“記住你的話,明天日落之前,我就要結果。時間可不多了,我就不打擾童大師安排了。晚安!”陶宇嘴角劃過一抹妖異的笑容,然後就離去。
童淵看着陶宇的背影,譏諷道:“蠢蛋。張揚的人頭是我的,你的銀子是我的,穎兒那丫頭也不會是你的!把她送給誰,我早就心中有數了!”
就在這時,月亮鑽進了雲彩裡,天幕頓時一暗,而他只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氣從腹中騰起,然後沿着脈絡迅速地蔓延到全身,瞬間就讓他不寒而慄,就彷彿是光着身體在臘月寒冬的雪地裡行走一樣。
然而,後面的寒氣越來越強烈,童淵似乎都能聽到血液凝固,血管被擠得破裂的聲音。他咬緊牙關運真氣壓制寒氣蔓延,可是效果並不明顯。
“陰陽家的寒毒……果然……厲害――今天的寒冷程度比起昨日又增強了一分……真氣只能壓制,而爐火卻會增強毒性……這樣下去,等不多久,我就要被折磨死了……我爲什麼要招惹那個可惡的女人啊――!”
童淵只得踉踉蹌蹌奔到廚房,趕走在準備夜宵的下人,就蹲在熊熊燃燒的篝火前哆哆嗦嗦烤了起來。
“如今烤火不過是……飲鴆止渴……哈哈哈――”感受到渾身暖和起來,血液跟結冰的河流一樣,似乎又重新開始流動,童淵望着旺盛的爐火慘笑道,最後眼角漸漸有了淚花。
“不管我這徹骨奇寒能不能治得好,我都要開始下決心做出我人生這場遊戲最重要的決定的時候了。三十年前,我作出了一個決定,所以纔有了神槍門這些出色的弟子。而我也爲此,爲了我的追求,付出了血的代價。如今三十年日期已滿,該得到的結論結果我都已經得到了……而現在該到了最後收尾的關頭了……我要把我親手製造出來的作品,再親手一個個毀掉!”童淵對着爐火,握着拳頭,眼眸中閃着像毒蛇一樣瘋狂而兇狠的光芒。
而此刻王允正在隱秘的地牢裡,前面是呂布親自提着燈籠領路,後面是大隊精銳親衛護衛,牢房裡關着黑壓壓一片今日剛剛抓緊來的人。
這些人聽到腳步聲,感覺到燈光,都睜開眼看。而當他們看見王允時,大多苦苦哀求辯解,希望能重新查證,還他們清白。
而這時卻有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男子跳起來就要撲到欄杆邊上去抓王允,卻被呂布的親衛機敏地擋開。
“王允,你這個僞君子!你欺騙了我們所有人!你就是一條舔舐董卓屁股的狗,現在咬死了主人,你就得意忘形爲所欲爲了!哈哈哈,看看現在吧,你比董卓還很,還狠得多――啊――!”
王允親自奪下親衛的刀,一刀捅進了那人的肚子,當他抽出刀的時候,那人瞪圓了雙眼,用滿是血的手垂死伸向王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的――”
看着倒地氣絕的男子,還有驚恐哭喊聲亂成一團的牢房,呂布擔心地問道:“義父……”
王允閉上眼擺擺手,劇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地緩和下來,他看了一眼幽暗的燈,背手轉身,輕聲道:“跟那人一個老房裡的犯人,今晚集體畏罪自殺!”
呂布一驚,然後拱手答道:“喏!”
王允從陰暗的牢房出來,望着在烏雲中穿行,時隱時現的月亮,自語道:“明月當空,朗星無存。如今朝中的羈絆已經蕩然無存。張揚,就算你是彗星,也該是消失的時候了!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