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要人命的毒

074要人命的毒

“砰”的一聲,他居然當着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面前,在梅然那跪了下來,低着頭,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梅大夫,都是在下的錯,不該指使下人將你擄來,但請梅大夫看在,我這是救人心切,就原諒了在下吧,在下的夫人現在還在裡面命在旦夕,肯求梅大夫不看僧面看佛面,救她一命吧。”

此話此情,說的極爲婉轉動聽,若再配上悲傷的音樂,此時我真該替他鼓掌。當然,前提是要在,我不知道里面那個人就是建國夫人,而昨日也沒看到他眼裡的那一絲陰冷。這蒯荊到底是怕掉腦袋多些吧,建國夫人一死,袁術若不要他腦袋,那纔是出了奇蹟。

不過,此時我腦子清明瞭一些,不由就想到,爲什麼梅然有這麼大的架子?就算他是華佗的師傅,也不可能讓人畏懼到這個地步。再說了,在這種年代,你醫術再超羣,在利益和權勢之間,還是顯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一刀砍之,反正也只是一條命罷了。

如此,蒯荊這模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然到底又有多少秘密?

這時站在門前的二夫人,也走了過來,款款生姿的身子,也跪了下來。

“梅大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學醫不就是爲了於人活命嗎?下人們有冒犯的地方,一會再教訓可好。”二夫人軟言相說,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唱戲出生的,我竟然在她平穩的眼底看到眼淚。

這一家子人都假,假的讓我噁心。

但道理卻說的沒錯。於人活命。

“師傅,剛纔那小廝不是說,只吃了藥後,就中毒嗎?師傅不妨看一看,省得他們說我們下毒害人。”

蒯荊和二夫人一聽,神色鉅變,尤其是蒯荊,惡狠狠的朝院外喊道:“再給我加五十大板。該死的奴才,打死了算了,竟然敢造謠生事。”

說罷,趕緊轉身道:“梅大夫別聽奴才的謠言,若在下真的以爲是吃了梅大夫開的藥中的毒,在下還如此請你來做什麼,爲何不直接告到官府。說梅大夫人謀害我家夫人的性命了。”

那二夫人也趕緊附言道:“是啊,梅大夫,求你先看看我姐姐吧,人命關天,有什麼事一會再說好不好。”

幾番說下來,梅然這才動了動。

“師傅,我們先看看吧。”我說道。

梅然這才睜開眼睛。怒瞪了幾眼蒯荊,站了起來就往內室走。

我隨在他身後,看到蒯荊起來,又聽到院外開始傳來的低聲慘叫,聲音顯的越來越弱了,就這麼一夫功夫,最少是打了四十多板了。

“叫人停了吧,我師傅學的是於人活命,不是視人命爲草芥。”

蒯荊看看了我,擦去腦袋上的汗。趕緊唯唯諾諾的應到,朝着二夫人擺擺手,那二夫人趕緊出聲叫停,院外的板子聲,這才消停下來。

進得屋子,我就聞到一股腥臭,入眼便看到牀邊擺着一個銅盆,銅盆裡盡是一些烏黑的濃血。發出一股股的腥臭氣。

就只是這麼一看,我也明瞭,這建國夫人確實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

再看人。此時的建國夫人,那有昨日那般豔治,此刻就像那快要凋謝的喇叭花,黃不拉嘰的樣子,形如槁木。

梅然只是看了這麼一眼,就立馬神情緊張起來,沉着臉,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這回不是昨日的那般怠慢之情了,直接兩手把脈。

再翻開眼皮,扳開那建國夫人的嘴巴看了之後,表情黑了下來,直勾勾的看着銅盆裡的烏血。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梅然的口氣冰冷,目光犀利的看向蒯荊。

蒯荊趕緊回道:“昨日你走後,夫人沒多久就醒了,吃了你開藥,在下就讓丫環們侍候着她好好休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們都發現夫人的神色看起來精神了一些。卻不想,今日早上一醒來,她就開始吐黑血。當時在下還以爲是胸悶淤着了,吐的是濃痰,仔細一看,才知道是血,這才趕緊去叫了大夫,大夫來看了後,便說夫人是中毒了。還說此毒只有……”

梅然冷哼一聲打斷了蒯荊的話說道:“早上起來吃過什麼沒有?”

蒯荊一臉茫然,轉頭去看二夫人和站在旁邊戰戰兢兢的丫環們。

那二夫人趕緊走了過來說道:“吃了,姐姐說沒什麼味口,所以只吃了一碗小米粥。”

蒯荊擦了把汗,很感激的看了眼二夫人。

“把藥渣子拿來給我看看。”梅然懶的去看他們二人,眯着眼看向銅盆裡的黑血。

蒯荊趕緊吩咐邊上的丫環去拿藥渣子,這時梅然指着盆子問我:“徒弟,你仔細看看吐的這些是什麼。”

我點了下頭,心裡雖然是極度厭惡這種臭味,但還是蹲了下去,仔細了看了一會,又用手拿起一些放在鼻間仔細的嗅了嗅。

真是不聞不知道一聞我就大概的明白了七八分。

我看了眼梅然,又看了看滿臉緊張的蒯荊,躊躇着要不要說。

這時梅然無所謂的擺了下手說道:“聞出什麼來了。”

蒯荊和二夫人同時雙雙把視線集中到我這個小徒弟的身上,不知爲何,我竟然在二夫人的眼裡,看到一絲不尋常的光芒。

來不急細想,就聽到梅然輕咳了一聲,示意我快點說。

“裡面有烏頭的藥味。”

我說完,蒯荊眨了眨眼,一臉的迷惑,此時我再掃過那二夫人,她竟然把頭低了下去,看不見她的表情。

梅然點了下頭,眼裡露出欣賞:“嗯,很好。”

這時丫環捧着藥渣進來了。師傅把藥渣倒在矮几上攤開來,說道:“你來替爲師看看。”

他這是考我最近所學的識藥,二話不說,趕緊湊了過去,一味一味的翻看。

“沒有,這藥一點問題也沒有。”我看完,退到一邊,很肯定的說道。心裡卻在想。藥裡沒有烏頭,但建國夫人吐的血裡又有烏頭,這隻能證明一件事,建國夫人是讓給剋意下毒的。

這時蒯荊聽明白過來,臉苦的跟吃了蓮心一樣:“我家夫人中毒,跟梅大夫無關,在下當然是知道的。都是那小廝胡言亂語。梅大夫,我家夫人還有沒有救?烏頭又是什麼東西?”

梅然冷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就背了過去,從袖子裡拿出金針包。

我知道師傅是不想應付他,便答道:“烏頭不是什麼東西,是毒藥,有人想害你夫人。就這麼簡單。”

蒯荊聽完腦門上的汗頓時有如雨下,臉色也由青變白,眼神裡片刻間露出很恐懼的神情,哆哆嗦嗦的說道:“梅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啊,求你了,多少錢都行,只要能救得了我家夫人。”

烏頭這東西,又叫烏頭草,有毒。但對冶風溼和頭痛卻有奇效,只要劑量小些,對人體也沒多少傷害,但若用生烏頭研的粉做成丸藥,直接吞服,或者藥方裡劑量過大,就如同砒霜了,雖然不是傾刻間就要人的性命。但這樣吐個兩天,那肯定是死路一條。

至於他們請回來的那大夫說,全天下能有梅然治得了,也不出奇。這烏頭草。是師傅在祈連山發現的,名字也是師傅自己取的。也就是說,這味藥的作用,只有梅然最清楚,別的大夫,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自然是不會治。

既然不會治了,那也只好推說,天下間能治這毒的只有華佗。誰不知道這華佗喜歡雲遊四方,沒有一處穩定的地方可以尋他。就是有,等蒯荊尋來,這建國夫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想到這,我不禁搖頭,那郎中估計是怕擔責任,所以在推卸。誰知道這建國夫人命不該絕,正好碰到師傅懂這味藥。

蒯荊見我不說話,梅然又沉着臉在那施針,急的兩手直搓,只差沒有跪下來了。

“小大夫,我夫人還有沒有救?”

我仔細的看着師傅施針,漫不經心的答道:“沒得救,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麼?去叫人打一桶清水來。”

梅然曾跟我說過,烏頭草中毒後要怎麼個醫治法,其中就有清水洗胃。

這是我第一次跟出梅然出診碰到的頭一個病人,梅然對我表現很滿意,臉色也好看了幾分,幾十針施完後,便說道:“拿筆來。”

蒯荊一聽到還有救,頓時鬆了口氣,這時誰也沒注意到,二夫人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詫異。

梅然開完方子,蒯荊趕緊着下人去煮藥,這時我指揮着幾個丫環把一桶清水,全都強行灌進建國夫人的嘴巴里。

不到片刻,就看到那建國夫人抖了幾下,猛的睜開眼睛,難過的捧着肚子,伏在牀沿就狂吐起來。

不一會房間裡就充斥滿了腥臭氣,只見她吐的水裡,有黑有黃,估計是那還沒有消化完的烏頭草丸子,黃的嘛,自然是那苦膽水。

這建國夫人也確實不是好鳥,一醒過來,便邊吐邊狂罵道:“難受死我了,蒯荊你不想活了嗎?居然敢灌我水,嘔……”

“嘔……嘔……蒯荊你當真是膽大包天……嘔……”

我鄙夷的扯了下嘴角,趕緊有多遠避多遠,看了眼滿臉難堪的蒯荊,心想,你都吐成這樣了,還有精力罵人,被人下毒搞的跟鬼一樣,罵起人來,還一點也差,真是厲害。

梅然早就一臉煩燥了,二話不說,沉着臉就往外走。

蒯荊臉上如同調色盤,看到我們擡腿準備走人,趕緊也跟着出來,出來前還說道:“夫人,你先別動怒,大夫灌你水,是爲了救你的命,二孃你照顧着夫人,我去陪梅大夫。”

此時的蒯荊是巴不得趕緊離開,那二夫人順從的點了下頭,平穩淡定的指揮着下人清掃房間。

走出花廳時,我還聽到那建國夫人怒罵道:“誰讓你這jian人在這了。給我滾,芙蓉呢?芙蓉死那去了,趕緊把這jian給我趕出去。”

只聽到那二夫人柔聲柔氣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哭腔道:“夫人,你身子還沒好,就讓jian妾在這服侍你吧。”

“滾,你巴不得我早些死了,此時會好心服侍我。哈哈哈,快滾吧,否則別怪我不給老爺面子,現在就殺了你。”那建國夫人這會子聽起來,似乎已經吐的差不多了,可精力旺盛的很,罵起人來。中氣十足,聲音又尖銳又嘹亮。

我都走出紅燕閣了,居然還聽的仔仔細細,不由噓唏,這還是剛纔那個奄奄一息,形如槁木的女人嗎?

蒯荊難堪的臉一陣陣的發綠,眼神的陰冷再也藏不住的露了出來。咬着牙。劇烈的起伏了幾下,乾笑着對我們說道:“多謝梅大夫相救,還請去前面花廳用茶,在下一定要重金酬謝梅大夫的救命之恩。”

梅然冷冷的站停,回過頭盯着蒯荊說道:“毒是解了,可以後你敢再叫人來梅莊,我定讓你有來無回。”

這時我在梅然眼裡看到一絲冷酷,同時還夾雜着一絲殺意。

就在這時,就聽到紅燕閣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瞬間就看到那二夫人踉踉蹌蹌的捂着頭從紅燕閣跑了出來。

她捂住的那額角。滲出大量的鮮血,片刻間就流滿了她一身。跑了出來,一看到我們三個還站在不遠處,宛如百合一樣清雅的臉上吃驚了一下。

那蒯荊看到她一頭的血,加上剛纔的怒罵和響動,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幾個大步就走了過去,關切咬牙的說道:“二孃。你沒事吧?快回院子,來人啊,快扶二夫人回院子。”

說罷趕緊轉身,眼裡又是憤怒。又是無奈,還暴露出大量的屈辱,朝着我們就做了大揖道:“讓梅大夫見笑了,還請梅大夫看看我二夫人的傷再走。”

梅然冷若冰霜瞪了他一眼,鬍子一揚,轉身就朝外走去。

蒯荊一看,眼裡露出很是難過的神色,居然帶着哀嚎的看向二夫人踉蹌的背影。

我皺眉,本想快步跟上梅然,這時,蒯荊拽着我的衣襟又跪了下來,咬着牙痛不欲生的說道:“小大夫,幫幫忙吧,二孃是個好女人。”

就這麼一句話,我聽出他話裡的哽咽,看來他喜歡的是這個二夫人,恨的是建國夫人。也是,這建國夫人又潑辣又yin蕩,若想當丈夫的蒯荊不恨他,確實不可能。

只不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跟我何關?我只是一個跟着梅然學醫的小學徒罷了。

我本想拒絕,反正這外傷又死不了人,他們有的是錢,再去請個大夫來就是了。再說了這一家子人,都不招人喜歡,我又何必去趟這混水。

這時已經走遠的梅然突然說道:“你去看看吧,這種小傷,你能處理了。”

呃,梅然這是什麼意思?給我學臨牀經驗?小外傷我確實是完全能處理了,只是他不也是很討厭這裡,想馬上離開嗎?爲什麼又讓我去。

我吶悶了一下。那蒯荊一聽到梅然答應讓我去看他二夫人,立馬喜中從來,還沒等到我說話,便自己站了起來,拉着我的袖口就急匆匆的往二夫人那邊走。

到了那二夫人的院子,立馬就聞到昨日來時聞到的那種檀香,整個院子都是,感覺香霧繚繞。

幾個丫環婆子端着水,滿臉緊張的進進出出,看到蒯荊來了,全都放下東西跪了下來喊老爺。

蒯荊揮了揮手,急切的說道:“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春花,二夫人傷的怎麼樣?”

跪在門前的一個穿着黃色衣服的丫頭,委屈的看着蒯荊,兩眼淚汪汪的說道:“老爺自己進去看看吧。”

蒯荊放開我,趕緊小跑着進了內室。那叫春花的丫頭,也知道我是誰,站了起來,便給我帶路道:“小大夫這邊請。”

我面無表情的拎着藥箱就踏了進去。

只見那蒯荊抱着那二夫人坐在牀沿,心疼的只哆嗦。

“二孃,苦了你了,那是個jian婦,咱不理她,都是老爺沒用,保護不了你。”蒯荊說的聲淚俱下。

春花和那二夫人聽得,眼淚秫秫的往下掉。

“不怪老爺,夫人是心情不好,二孃沒事,只是皮外傷,上些藥就沒事了。”那二夫人軟言細語,更顯的柔弱可憐。

“咳咳咳!”我輕咳了幾下,這種房內的事情,我沒興趣看,那建國夫人不是好鳥,這二夫人,我感覺也好不到那裡去,反正我這第六感老是感覺這個二夫人很虛假。

蒯荊和二夫人這會好像纔想起來,房裡多了一個我,尷尬的趕緊起身。

我也懶的再多說什麼,看了看傷口,直接拿出師傅配的金創藥,撒了些上去,不一會就止住了血。傷口不大,不過長了點,應該是什麼鋒利的東西割的。

想到剛纔那建國夫人不是說要殺了她嗎?再加上她慌里慌張的跑出來,嗬,想必剛纔在紅燕閣上演了一出好戲。

我撇了下嘴巴,懶的再去想這些,留下一些藥粉,然後又說了一下注意的事項,就準備離開,轉身之際,我突然看到屋子的一角,竟然擺着一張琴。

水鏡老頭的紫檀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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