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關。
風雪之中,一座座營寨屹立,大漢龍旗飄揚上空,魏王戰旗迎風飛揚。
“這鬼天氣,還真想要凍死人啊,咱們還沒有寒衣,多少兒郎得凍得渾身長瘡!”
曹操在營帳之中,坐在火盆旁邊,烘托雙手,喝了一口清酒之後,咬了一口又硬又難吃的麪餅的,無奈的說道。
寒冬之下的凍瘡,那是能要人的命的。
每年因此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這年頭,本身還沒有棉花這些寶貝,冬衣需求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普及,別說他們,即使是明朝廷的富裕,也不能普及每個人有一件冬衣,冬天只能靠一些特別的手段撐過去而已。
“大王,目前我們寒衣不足,但是隻要不去作戰,在營中升火盆,還是能撐得住的,但是想要行軍作戰,就有些難了!”
郭嘉裹着厚厚的皮襖,雙手也放在火盤上炙烤。
暖洋洋的氣息之下,才讓他有些生氣,不然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蒼白很多了。
他身體一直都不好。
但是爲了曹操的霸業,他數次都是硬撐着病軀而親赴戰場,出謀劃策了,正是他這一份忠心,讓曹操即使如此多疑一個人,對他始終確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關鍵是我們想要停,他們也未必願意啊!”
曹操把手中一份軍報遞給了郭嘉:“看看,討便宜的來了!”
“馬孟起?”
郭嘉看了一眼,冷笑的說道:“他這是輸了不服氣,想要在咱們虎豹騎身上找回來一些優勢啊!”
有一股騎兵從長子城北部繞過來,直奔東郊,連續把他們的虎豹騎的營寨點給拔掉了好幾個的,逼迫虎豹騎主力撤出三十餘里之外。
“這廝可不好對付啊!”
曹操眯眼,眸子之中有一抹冷意:“都說虎父無犬子,這馬壽成有了馬孟起這虎子,卻還能有馬休這樣的犬子,也算是他命不好了,可惜的是,虎子沒有落到咱們家,反而起成爲了咱們的敵人!”
“大王想要馬壽成上來對付馬超?”
郭嘉看了一眼曹操。
“不!”
曹操搖搖頭:“不是我心疼他馬壽成,如今立場已定,生死對戰,馬超難道對上他老子還能放水不成啊,如果真有這樣的可能,牧景也不會如此器重此獠,也不是我小看馬壽成,這頭西涼虎已經老了,早已經不是自己年輕富強的兒子的對手了,把他放上去,無疑去送死而已!”
“那大王怎麼想?”郭嘉問。
“還是讓呂布去吧!”曹操道:“除了呂布,在騎兵上能對付馬超的人,咱們朝廷上下都沒有幾個了!”
“可這樣的寒冬臘月,呂布未必願意出兵啊!”
“由不得他了,直接下軍令!”曹操道:“如今到了這一步,孤連自己都顧不上了,不會給任何人留情面了,爲了能贏,孤可傾盡一切!”
“是!”
郭嘉點點頭,道:“我會讓人傳令的,不過形勢上可以溫和一些,呂布是一頭虓虎,也是一頭倔驢,太逼着不行,得順着一些!”
“這樣的天氣,我不相信明軍能扛得住,這時候他牧龍圖到底想什麼呢,讓馬超帶着騎兵出來晃悠,肯定有所求吧?”
曹操說道。
“主力停戰,那是無可奈何,不管是防守,攻堅戰,還是郊外對壘,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他拼不起,我們也拼不起,所以打是打不起來的!”
郭嘉想了想,迴應曹操,道:“所以基於這一點,他或許想要利用局部戰役扳回一些優勢來了,如果能把我們虎豹騎逼得倒退,軍心動亂,那麼在未來決戰的時候,他們也有不少的優勢啊!”
“就這麼簡單?”曹操不相信:“他們這一次出戰,肯定付出不少代價的,不管是馬匹還是戰兵,騎兵可不好培養,而且據我所知,他麾下的騎兵基本上已經沒有多少了,怎麼突然冒出來一股騎兵!”
“這個夜樓倒是彙報了!”
郭嘉道:“應該是北地槍王張繡的騎兵!”
“張伯鸞還真沒種啊,要我,就拼一命,總好過委曲求全吧!”曹操狠狠的說道。
張繡和明軍之間的恩恩怨怨說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可這麼一個人,最後居然還是歸降的明朝廷。
這讓他想不通。
“他是沒路走了!”
郭嘉倒是能理解張繡:“這年頭,死了簡單,但是想要活着,太難了,他張伯鸞就算是記仇,能不管自己的麾下追隨自己多年的北地騎兵兒郎們嗎,他不會的,即使是忍着,即使的是恨着,他該歸降的還是要歸降,其實要說的原因,還是劉玄德沒用,但凡劉玄德還有半分希望,他張伯鸞都不至於投奔明軍麾下了,說句不好聽了,不是無路可走,張伯鸞都會和明軍拼命到底!”
“是孤太高看了劉玄德,還是孤太低估了他牧龍圖啊!”曹操捏着太陽穴,舒緩一樣僵硬的面部皮膚,幽沉的說道:“可能孤當初的判斷也有錯,孤當初就不應該這麼多小心思,星夜兼程,先打了再說,就是存在了一丟丟想要消耗他燕軍主力的心思,就錯過了最好的戰績,悔也!”
“大王倒是不必如此!”
郭嘉笑了笑:“時也命也,很多事情本來就由不得我們控制,我們怎麼能想到,他劉玄德敗的這麼快啊!”
燕軍兵敗的太快了,快到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在加上今年上黨入冬也太快了,時間一湊,他們連進攻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還真不怨曹操的小心思。
站在他們魏軍的立場,多損耗一些燕軍主力,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畢竟日後他們還要一統天下的。
這就是結盟的壞處,即使因爲利益的問題再合拍,最後也少不了互相算計,比如劉備,他就沒有算計了嗎,他如果一開始就把鮮卑騎兵放下來,那根本不至於會兵敗的這麼快,還不是想要藏着一手。
“不管怎麼樣,都是過去了,孤也改變不了,孤唯一能做的,只能朝前看了!”曹操是一個闊達的人,執着過去不是他的風格,頂多只是一時之間的感概而已,過了就是過了相對於檢查過往的錯誤,不如從現在開始把事情做的更加好一些,計劃安排的更加縝密一些。
“虎豹騎這些天有收穫嗎?”
曹操問。
“沒有!”
“難道是孤想多了?”曹操眯眼:“他牧龍圖還真是想要和我硬碰硬的打一場決戰嗎?”
“我倒是不認爲大王想多了,有時候小心謹慎更加重要!”
郭嘉搖搖頭,他認爲曹操這樣的多心是必須的:“大王,咱們可是吃過一次虧的,不能吃第二吃了!”
“嗯,說的對,寧可是我們多心多疑,但是吃過了虧,不能再吃一次!”
曹操點頭,道:“所以虎豹騎還得辛苦一些,繼續找,把戰場周圍百里,都翻清楚一些,我要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伏兵,特別是他們的火炮軍!”
他只要想到那壺關的青銅火炮,心中就有一陣恐懼。
這種連他都不得不恐懼的武器,讓他所向披靡的自信出現了一些紕漏,血肉之軀,如何擋得住這些殺傷力驚恐的武器啊。
“這種火炮笨重,不好移動,如果埋伏了,還是有機會找出來的,在決戰之前,希望虎豹騎能找出來!”
郭嘉嘆氣:“不然我也不敢安心啊!”
兩人的面色都非常凝重,他們都認爲明軍藏匿了火炮,就是爲了等到他們決戰的時候,故技重施,給他們一陣炮擊。
所以他們才一直忐忑不安,不然的話,即使是寒冬臘月,在入冬之前,他們都有可能不顧一切的爆發進攻啊。
“後勤方面有消息來嗎?”
火炮的話題太沉重了,曹操話音一轉,轉道了後勤方面。
明軍需要後勤,他也需要。
“從冀州來比較難,路難走,所以我們已經想辦法從兗州豫州徐州徵集糧草了!”
郭嘉回答。
兗州徐州還算是安穩,而豫州雖然已是動亂之地,但是很多縣城都還掌控在朝廷的手中,而且明軍因爲被江東軍牽引住了,也沒有餘力北上啊。
三州糧草,就要過虎牢關了。
“會不會有問題啊?”曹操眯眼,他心中略顯不安。
“不至於吧!”
郭嘉皺眉:“明軍這時候自己運糧北上都來不及,他們沒有餘力來和我們爭奪糧道啊!”
“不能小看明軍那些人,一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給我們致命一擊了,我們能斷他們糧道,他們也可以斷我們糧道,所以還是要小心!”
曹操是以己度人,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我再去安排一下!”
郭嘉點頭,轉身離去。
“等等!”
曹操叫住了郭嘉,問:“明軍糧草北上了嗎?”
“還在打!”
郭嘉回頭,迴應曹操:“夏侯淵一直有軍報傳來,目前來說,他們應該還是希望從河內運糧北上的,一直在主攻河內!”
“河東呢?”
“曹休倒是沒有消息回來了,只是我懷疑河東方面可能會有變故,可即使是有些變故,河東能運多少糧草北上,都是有數的,我不認爲他們能從河東把糧草全部送往北面!”郭嘉低沉的說道。
“讓賈文和盯緊一些,能攔得住他們的糧草是最好的,一旦攔不住,我們就要想辦法給他們增加一些麻煩了!”
“好!”
郭嘉轉身離去了。
曹操還在烘着火盆,烘着烘着,又有些忍不住在嘆氣:“牧龍圖啊,咱們很快就見面了,到時候鹿死誰手,就看誰命大了!”
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這一戰,必須打,這是唯一的機會,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他們只能被牧景的明軍一點點的吞噬吃掉。
現在的局勢很明顯了,國力之爭,漢室朝堂已經沒有餘力對抗大明朝廷了。
明漢之爭,就畢其於這一戰了。
……………………
“阿秋!”
長子城的城門頭裡面,一團篝火面前,牧景打了一個噴嚏的,揉了揉鼻子,沒好氣的說道:“誰惦記我啊!”
“陛下,惦記你的人,可不在少數啊!”
坐在旁邊的戲志才幸災樂禍的說道。
“哼!”
牧景冷哼一聲:“能惦記朕的人,數來數去也就是那幾個,百分之百是曹孟德那廝了,他最喜歡惦記朕了!”
“陛下,你這話也沒錯,魏王生吃你的心都有了!”
戲志才微笑的說道。
“可他牙口不夠硬!”
牧景自信的說道:“讓我扛鍋了這一次的寒冬,他就等着被朕反殺吧!”
“關鍵也要我們能抗的過去啊!”
戲志才擺弄手中的米餅,道:“快斷糧了!”
“朕知道,不用你提醒!”
牧景看着外面幽幽的飄雪,道:“朕還是相信徐元直的,只希望他不要讓真失望纔好啊!”
徐庶的能力,他絕對相信,徐庶的忠心他也不懷疑。
只是很多事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許只是一些小小的意外,就能讓一切的謀算變成空白了。
所以還真有幾分天意的存在的。
關鍵徐庶這人,運氣好像一直都不算是很好。
“陛下還真如此信任徐元直啊?”戲志才皺眉。
“事到如今,我不相信徐庶,我難道還能自己上陣啊!”牧景搖搖頭:“我現在動一下,我敢肯定,曹孟德就敢撲上來!”
“也對!”
戲志才嘆氣:“他盯的太緊了!”
“怪不得他的!”
牧景搖頭:“現在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很清楚,沒有了這一次機會,他必敗無疑!”
“馬超出兵,會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戲志才問。
“會!”
牧景點頭。
“那你還讓馬超出兵!”
“本來就是想要讓他注意一下,不然怎麼好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啊!”牧景笑了笑:“騎兵對壘,還是寒冬臘月,冰雪天氣,有的好看了,他不會不在意的!”
“那我們的火炮軍!”
“藏倒是藏好了,只是看運氣吧,如果他能發掘出來一兩個營,也不是不可能的!”牧景很輕鬆。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豈不是全部暴露了!”
這可是戰略層面的打擊。
“暴露未必是一件壞事,再說了,你都不知道朕有多少火炮軍,他就知道了嗎?”牧景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可暴露了,總是惹起懷疑的!”
戲志纔有些的憂愁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