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突起,烏雲卷涌,遙望村口處,沙飛塵揚,漫無邊際,飛沙走石中突然現出一羣暴民,他們或執菜刀,或拿鋤頭,還有的拎着一截木棍,個個面色悲憤,發着喊洶涌而來,一時難以計數,領頭的卻有數員大將!
當頭那員大將,玉面英風,白袍銀甲,催動白龍馬,手舞銀磷槍,一馬當先,勢不可擋,好似劈波斬浪一般,在亂軍中硬生生撕開一個口子,徑直殺入垓心。
左側這員虎將,赤面虎鬚,一身赤色鎧甲,胯下火龍駒,掌中一把古月大刀,虎入羊羣一般殺入敵陣,頓時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右側那員猛將,臉如鍋底,身着青色戰袍,騎着青雲獸,挺着一杆黑漆漆的青鋒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所過之處無人敢攖其鋒。
三員大將過後,尚有兩位老將乘馬坐鎮,指揮若定。
左軍這位,發、須、眉皆白,一身白衣飄飄灑落,宛如仙人一般,只見他兩手空空,長槍也掛於一側,悠閒從容地坐在馬上,指揮停當只在談笑之間。
右軍這位,鬚髮灰白,稍顯年輕,極其雄壯,穿着一身黑色勁裝,兩丈來長的方天畫戟如使臂轉,武藝端的是出神入化,待到最後,他竟然在馬背上站了起來!
得到這些神人猛將的幫助,這羣由千餘暴民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衆,竟彷彿變成了一支精銳無比的虎狼之師,以風捲殘雲之勢,頃刻之間,便將白冒手下的蝦兵蟹將打得潰不成軍,作鳥獸散。
這正是天無絕人之路,異軍突起,大援到來,直瞧得夏侯蘭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待到他看清來人面目之後,登時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只見那位白馬銀槍,正是他的束髮好友,傳說中渾身是膽的長阪英雄,常山趙子龍是也!
原來趙雲近日藝成,正要辭師下山,恰好童淵大師的結義兄弟李彥上山拜會,帶來自己的兩位愛徒,這兩人一見趙雲,俱都摩拳擦掌,嚷着要比武切磋。
童淵李彥這一對老哥們兒,都已年近古稀,生平最大的驕傲,就是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藝,臨老也都想看一看,門下最中意的弟子,能否繼承他們的衣鉢,因此也不加阻攔。
趙雲體察師父心意,慨然應戰,雙方一連比試了兩日,卻是勝負難分,又恐苦鬥之下,有人負傷。
最後,趙雲靈機一動,提議雙方一同下山,尋那黃巾賊人大戰一場,看誰殺傷最多,這個主意一出,頓時引得各方滿意,皆大歡喜,於是結束停當,便下山來,兩位大師心繫愛徒安危,也都一同下山。
說來也巧,當時趙雨一行出了趙家村口,一路向北急行而去,可可地碰見了採藥而歸的趙家大哥趙風,更與下山南行的趙雲等人不期而遇。
趙雨在逃亡之中,巧遇親兄,心中驚喜交加,又想起未婚夫婿夏侯蘭不知存亡,頓時悲從中來,痛哭流涕。
趙雲大驚之下,問起緣由,趙雨一時心緒難平,無法言講,虧得忠厚老道的耿忠在旁,將狗官白冒如何仗勢欺人,官逼民反,夏侯蘭如何鬥智鬥勇,維護正義,最後爲保全衆人,竟不惜孤身作質,深陷重圍之中,英勇奮戰,生死難料,一字一句,娓娓道來,直聽得趙雲義憤填膺,氣滿胸膛,顏良文丑更是瞠目咬牙,怒不可遏,就連童淵李彥二大師,也是連連皺眉,喟然長嘆。
大哥趙風素來心細,多有急智,他將整件事情細細思慮了一遍,靈光一閃,立時道出一計,衆人一聽之下,無不拍手稱讚。
於是衆人分頭行事,到臨近各村傳遞消息,神醫趙雨的美名,在附近極是響亮,她所收容的黃巾傷者,本是各村父老,此時被狗官白冒率一干爪牙圍困於趙家院中,消息一經傳出,立刻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不多時就傳遍了十里八村。
於是各村青壯老幼紛紛出動,就連婦女兒童也都一併暴走,將平時所用的農具菜刀之流當作武器,四面八方,潮水一般地朝着趙家村口涌來,經由女神趙雨良言安撫,大師童淵李彥精心部署,趙雲文丑顏良這三個猛人,則是當仁不讓地充作了先鋒大將,成爲那衝破敵陣的中流砥柱。
於是乎,就在夏侯蘭身處兩難,心下困惑難以決斷的當口,傳來了粗人顏良心直口快的一聲當頭棒喝,當真如晴天霹靂一般,驚得夏侯蘭呆立半晌,只覺眼前忽地一亮,心下豁然開朗:“這等世道,真真是不如反他孃的!”
卻說夏侯蘭瞧見了趙雲童淵,正是歡天喜地,待要迎上前去,卻見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兩員大將立在當面,二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推金山,倒玉柱,可可地拜將下去,伏地大呼道:“顏良(文丑),深慕公子高義,情願追隨左右,鞍前馬後,任憑驅使,望公子不棄,以賜收錄……”
顏良?文丑?這兩個人怎麼會……
夏侯蘭聽聞這兩個名字,不由一愣,忽然間頭暈目眩,全身上下灼燒一般,無處不痛,倦意涌將上來,他只覺眼前一黑,身子軟綿綿地,往後倒了下去。
……
七月流火,屋內仍是酷熱難當,夏侯蘭醒來時已是三天之後,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只見趙雨伏在牀頭,正自睡得香甜。
三日以來,趙雨衣不解帶,寸步不離悉心照料,不爲別的,只希望他醒來時,可以一眼便瞧見她。
當初夏侯蘭傷勢過重暈死過去,渾身是血倒地不起的樣子,着實把她嚇得不輕,連忙擡回家去搶救,又見他身上傷口密佈縱橫,大大小小數十餘處,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無損,直痛得她心如刀絞,哭成淚人,連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大哥趙風勸慰及時,勉勵她救活夏侯蘭,只怕她當時就要尋短見,隨他命赴黃泉去了。
不得不說,趙雨的醫術的確非常精湛,經過她精心救治,原本奄奄一息,性命幾將不保的夏侯蘭,居然奇蹟一般地活了下來,就連身體復原的速度也是極其驚人,短短三日之內,外傷就好了大半,雖然還有內傷未復,但眼看着愛郎一點點好了起來,趙雨的心裡總算得到了一絲安慰,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她一顆芳心繫於愛郎身上,連日來不眠不休的,一旦放鬆下來,立時睏意上涌,再也支持不住,伏在牀頭酣睡起來,睡夢中似乎遇見了開心的美事,她吧唧了一下嘴,臉上露出甜美的笑意來。
夏侯蘭見了,心中頓時生出無限憐意,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爲佳人拂去臉上灰塵。
哪知一動之下,只覺一陣鑽心的疼,他齜牙咧嘴,強忍疼痛,顫抖着在她臉上輕輕拂過,灰塵滑落,然而卻也驚醒了夢中之人。
趙雨猛地睜眼,瞧見愛郎醒來,登時歡喜無限,喜極而泣,滾燙滾燙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無言。
夏侯蘭輕撫着她的臉頰,想要拭去她眼角淚水,哪知她的淚水好似江水決堤一般滔滔不絕。
良久,她哭着說道:“你看我,就是不爭氣,你好不容易纔醒過來,我該笑給你看纔是呀!”說着,努力地扮出一個笑臉來。
經此一番劫難,兩人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已是超越生死,不同以往。
夏侯蘭萬分感動,滿眼都是愛憐之色,柔聲說道:“哭也好看,笑也好看,在我心裡,你總是最好看的!”
趙雨被他逗得一樂,格格笑道:“騙人,哪有人是哭着好看的!”忽地又想起了什麼,咬着嘴脣猶豫了一下,最後毅然道:“家裡還有幾個人,是和二哥一起來的,他們一直在等着你醒來,你要不要見上一見?”
夏侯蘭聞言微微一愣,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溫柔中帶着天真,天真中帶着活潑,活潑中又帶着幾分調皮的女孩子,竟然還有着極爲懂事的一面。
趙雨見他沒了言語,直愣愣地瞧着自己,詫異的眼神中夾着幾分欣慰之色,立時明白他心中所想,當下也不多言,盈盈一笑,轉身離去。
善解人意的女人,總能讓男人的心裡被幸福裝得滿滿,夏侯蘭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鼻頭一酸。
過不多時,一大幫子人便進了屋。
“顏良文丑,拜見主公……”
一雙大漢進得屋來,便又要拜倒於地,卻被夏侯蘭早有準備,揮手阻止,“兩位大哥,有緣千里來相會,咱們既然聚在一處,今後就是一家人,莫再這般動不動地就要下跪,折煞兄弟我了!兩位大哥若是不棄,咱們便結爲兄弟,豈非人生一大快事?”
“妙哉妙哉!我看你們四個小子也是昆仲之分,索性一同結拜了,豈非更大的快事?”
童淵和身旁老者同聲大笑,介紹道:“這是我的結義兄弟,也是一位武學大家,幷州李彥***!”
夏侯蘭微微吃驚,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三國之中還有這號人物,但此人能被童淵稱讚,想必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當下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地說道:“小子夏侯蘭,見過***!”
李彥哈哈一笑道:“小子,我看你骨骼精奇,乃是罕見的練武奇才,有意收你做關門弟子,你可願意麼?”忽地又轉過身去,兩個眼珠滴溜溜打轉兒,直勾勾地盯着童淵,單手霸道地一揮,說道:“老童,這個寶貝是我先發現的,你可不許跟我搶啊!”
此時李彥嬉皮笑臉,老頑童一般憨態可掬,直叫童淵忍俊不禁,微笑着直搖頭。
夏侯蘭見狀,不由愣住,心道:“怎麼回事?當初童大師說我天資不佳,這纔不肯收我爲徒,現在這位***卻又說我是練武奇才,爭着搶着要收我做關門弟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莫不是蝴蝶效應,把個奇經八脈啥的都給打通了?”
童淵見他一臉困惑,微笑着說道:“小蘭,你雖然天資不佳,但在這次大戰中,你捨生忘死,突破了極限,就像經過千錘百煉一般,骨骼體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如果能得***指點,將來的成就麼,呵呵,只怕不會低於小云。”
夏侯蘭聞言,登時大喜,心中浮想聯翩,不低於趙雲?那意味着什麼?起碼能和呂布那樣的牛逼掰腕子了吧?
正在意飲,忽聽趙雲說道:“主公,白冒那廝已被我等拿下,一干爪牙全部落網,現被監禁在打穀場中,千餘鄉民共同看押,等候主公處置!”
千餘鄉民,把個縣令監禁了三天?這是個什馬情況?還有剛剛小云他,管我叫什麼來着……夏侯蘭的嘴巴,頓時鴨梨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