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白冒其人,對夏侯蘭早已懷恨在心,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今日又在這衆目睽睽之下,被夏侯蘭道破心思言語相譏,更兼一日之內數度出醜,自感顏面盡失,他盛怒之下,自然要把這些爛帳統統算在夏侯蘭的身上,鐵了心要尋他的晦氣。
夏侯蘭等衆拂袖而去,白冒心中大爲不忿,立刻分派人手跟蹤包抄,神不知鬼不覺,暗暗地把這趙家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待到後來,白冒於暗中瞧見耿忠等人守在門外,細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院中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身旁親信俱都慫恿着闖進院中一探究竟。
不過,白冒到底是個讀書之人,行事頗有幾分周慮,他驀地想到,如果院中真有玄機,他們貿然闖入,勢必會打草驚蛇,反倒大大的不妙,當下令人潛到南牆外無人處,細細地探查。
這一查之下,結果卻是聳人聽聞,震得白冒木立當場,張大了嘴,合不攏來。好半晌,方纔回神作喜,連聲大叫道:“天助我也……”
忽又見院門打開,十名軍士走將進去,門外只餘耿忠三人把守,這真是絕好時機不容錯過,白冒心中再無猶豫,立刻帶人衝上前去,傳令衆軍齊齊動手,三下五除二,將耿忠等人擒住,一個個五花大綁,然後大刀闊斧地開進了趙家小院。
有道是“捉姦捉雙,拿賊拿贓”,白冒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一進門,可可地瞧見夏侯蘭手裡正拿着一件物什,以及火盆裡尚未燃盡的,還有某些傷者頭上所戴的,並無二致,那不正是黃巾賊人身份的證明麼?
見了這般情形,白冒只覺胸懷大暢,日來所積悶氣一掃而空,他素來恨這夏侯蘭恨的是牙根兒癢癢,今日夏侯蘭自尋死路,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其除掉,莫不是老天也來幫忙,要遂了他的心願不成?
白冒越想越是得意,最後竟喜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
夏侯蘭聽見門外響動,登時感到不妙,但此時證據仍存,已是百口莫辯,唯有徒呼奈何而已。
眼見白冒小人得志,本性暴露無遺,心知雙方已成死敵,暗暗忖道:“眼下強敵環伺,形勢大大不妙,我就算拼盡全力,也只能自保而已,想要帶着這院中幾十號傷兵逃出生天,殊無可能。”
又見趙雨立於身側,秀眉緊蹙,臉色煞白,心中忍不住泛起無限柔情,憂心想道:“對於這個收留了幾十號黃巾賊的女子,白冒又豈會輕易放過?”
想到此處,夏侯蘭心中萬分焦慮,不由得暗下決心:“無論如何,我都要護她周全,就算白冒那廝佈下天羅地網,我今天也要闖上一闖!”
說時遲,那時快,夏侯蘭眼見敵軍殺到,情知事在危急,要想脫困,唯有擒賊擒王一途,當下不顧傷痛,奮力迎戰,決計伺機擒拿白冒,好便脫身。
夏侯蘭的武藝,算不得上乘,但也要看相比於誰,此刻跟白冒手下的蝦兵蟹將比將起來,那可真是天上地下,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當年他隨趙雲上龍潭山,也想拜在大師童淵門下學藝,哪知大師嫌他天資不佳,不肯收他爲徒,只是傳了一套槍法護身,卻不知夏侯蘭好勝心極強,得此槍法後,更是立志要練出水準來,好叫大師刮目相看。
這六七年來,夏侯蘭苦練不輟,終於學有所成,一套暴雨梨花槍法練得是純熟無比,威力不凡,放眼整個真定縣,已是無人能敵。
此時此境,二流水準的武力,已經足以讓夏侯蘭往來縱橫,所向無敵了。
夏侯蘭越戰越勇,距離白冒也越來越近,瞧他臉上盡是自得之色,顯然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接近。
夏侯蘭十分清楚,由於院中空間狹小,白冒又輕敵大意,敵軍施展不開,能夠參戰的人手極爲有限,所以他才能暫時佔據上風,而一旦白冒醒悟過來,先退到院外保全自身,然後憑藉人數優勢跟他死磕,那可就半分勝算也無,只有嗚呼哀哉了。
夏侯蘭心念電閃,得便處一個縱身,使出連環飛腿,正面橫掃。
迎面之敵不及躲閃,紛紛中招倒地,哀嚎不已。
夏侯蘭欣然一笑,這一刻,白冒這個老賊,終於徹底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夏侯蘭當機立斷,身形一閃,快如閃電一般,衝了上去。
白冒只覺人影瞳瞳,忍不住連連眨眼,忽地瞧見夏侯蘭立在當面,登時唬得面無人色,魂飛魄散,褲子都溼了半邊。
夏侯蘭二話不說,右手一個擒拿鎖住白冒咽喉,左手揪住他的衣領,急忙向後,退到院子中央。
有了這個籌碼在手,夏侯蘭這才心下稍安,手上微微用力,沉聲道:“白冒,立刻叫你的人,全都退到院外去!”
白冒在方甫被擒之時,只覺得心灰意懶,萬分沮喪,本以爲勢在必勝大仇可報,誰想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到頭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鬱悶陡增,忽又想起一件事來,立刻轉憂爲喜,陰聲尖叫道:“夏侯蘭,你若敢動我一根毫毛,你兄弟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話音未落,門外人羣分處,被捆綁得結結實實的耿忠三人,一起被押了進來,一個彪形大漢踏着虎步,揮刀將其中一人砍翻在地,也不管那人死活,手中明光刀刀峰一轉,徑直逼向耿忠的脖頸處,貼着肉堪堪停下,扭過頭去,直勾勾地盯着夏侯蘭,挑釁一般地叫道:“狂賊,還不肯束手就縛麼?”
夏侯蘭頓覺不妙,此人乃是白冒親信,也是他的大侄子,武藝雖不咋地,一身蠻力卻是不容小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地地道道的一個二貨,此人素來行事魯莽,想哪兒是哪兒,什麼都不管不顧,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他,只怕耿忠的腦袋就要搬家了,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白冒發話,他才能聽得進去了。
一念及此,夏侯蘭足尖輕挑,勾起一把鋼刀握在手中,冷冷地瞧了白冒一眼,咧開嘴森然一笑,直嚇得他仰面驚呼,還不等他發出聲來,夏侯蘭手中鋼刀輕快地一劃,猶如電光火石一般,頃刻間便將他的左耳切將下來,登時疼得他齜牙咧嘴,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夏侯蘭隨手抄起白冒的衣衫,極富耐心地把刀上血跡擦得乾乾淨淨,等到白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方纔若無其事地說道:“白冒,讓你那位大侄子先出去吧,好不好呀?”說着,有意無意地揮了揮手中明晃晃的鋼刀。
白冒見他揮刀,下意識地又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止不住地連聲大叫道:“白癡,給我出去!快到院外去!快!快呀!快……”
莽漢白癡似對白冒極爲篤信,聞言也不多問,立刻退出了小院。
夏侯蘭不由鬆了口氣,沉吟了片刻,道:“白冒,到了這步田地,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放了耿忠他們,待會兒你送我們出去,我饒你性命,否則我現在就活剮了你,然後再殺將出去,我看誰敢攔我?”
白冒聞言激靈靈直打哆嗦,失魂落魄的樣子,與之前判若兩人,顫着聲道:“是是是,我什麼都答應你,可千萬別再折磨我了!”
夏侯蘭扭頭對趙雨使個眼色,趙雨會意,立刻轉身到後院房中收拾行李去了。
又叫人給耿忠鬆了綁縛,卻將白冒捆了起來,叫來隨行的十餘名軍士,囑咐了一番,有家眷的,叫他們各自歸家,沒有家眷的,去留隨意,當下共有八人離去,門外衆軍不敢阻攔,自然放行,待到最後,夏侯蘭環視左右,能跟隨而去者,只有耿忠五人,院中傷者能走動的,也有十餘人,俱都願意跟隨,只是前途茫茫,不知何往,衆人議論紛紛,難有定議。
商議良久,卻不見趙雨歸來,夏侯蘭心中不安,正要去尋,忽聽後院傳來趙雨的一聲驚呼!
夏侯蘭聞聽,登時心慌,擡眼便見一個賊頭賊腦的漢子,挾持趙雨而來,手中一把短刀格外醒目。
眼見佳人遇險,花容失色,夏侯蘭心中悽楚無比,懊悔、自責萬端,擡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跺着腳道:“我怎麼如此大意,這等危急關頭,竟讓你一人離去?”
當時只因制住了白冒,逼退了白癡,他便放鬆了警惕,心中記掛着隨行軍士的家眷的安危,以致於本末倒置,令趙雨陷入敵手,心中愧悔難當,一時竟不能自已。
原來那賊頭賊腦的漢子,名叫苟盛,乃是白冒的七舅老爺,爲人奸詐無比,慣出陰招,他眼見正面進攻失利,便轉向後院,翻牆潛入,恰巧趙雨趕去收拾行李,登時被抓個正着。
苟盛抓了趙雨,喜不自禁,徑直迴轉前院,面對夏侯蘭時已是有恃無恐,奸笑連連,道:“夏侯蘭,你他媽的真是豔福不淺,不過這麼漂亮的女人,若是少了一隻耳朵,那該有多遺憾啊!”
他一邊說,一邊色迷迷地盯着趙雨細細打量,嘖嘖稱讚,手中裝模作樣,不停地轉動短刀。
夏侯蘭驚怒交加,又見趙雨花容慘淡,驚叫連連,頓時又氣又急,不由得胸中一滯,氣息擁堵,他忍不住咳嗽連連,卻又觸動舊傷,傷口處傳來撕裂的痛,令他險些再次暈死過去。
說來也巧,這錐心徹骨的疼痛,反倒讓夏侯蘭徹底地冷靜下來,頭腦清晰了許多,他越發地意識到事態嚴重,眼下唯有先設法營救趙雨,將她送出村去,然後方能心無旁騖,與敵周旋,此刻雙方互有人質,正好交涉,只恐苟盛窺破他心思,漫天要價,因此須得先設計穩住苟盛,令他不敢妄動纔好。
夏侯蘭心思急轉,當下不動聲色,對苟盛視若不見,故意將手中鋼刀在白冒眼前晃了一晃,然後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似笑非笑地說道:“白冒,我本想留你性命,但你那大舅子好像不太樂意呢!你看他刻意激怒於我,莫不是心中另有打算,想讓你快些死麼?”
白冒此刻命懸一線,心中怕得要死,來不及多想,衝着苟盛一頓臭罵:“苟盛你這龜孫子,你真想害死我,你好取而代之麼?”
苟盛素來心狠手黑,出了名地見利忘義,偏偏對白冒無比忠心,聞言頓時一愣,旋即誠惶誠恐,道:“大人,我這是在救你呀!”
“救你孃的屁!”
白冒忍不住破口大罵,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救我還能活命,你這一救,老子都快玩兒完了!你這哪是救我?分明就是害我!”
“我……”
饒是苟盛狡黠多智,此時也是百口莫辯,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道:“罷了罷了!好心救你,你卻反倒中計,真是蠢貨一個,豎子不足與謀也!”
此時苟盛受屈,氣爲之奪,先前有恃無恐,現在卻垂頭喪氣,倒像變了一個人也似。
夏侯蘭等的就是此刻,趁機大聲說道:“苟盛,你要真想保住你家大人的性命,倒也容易,只要你先放了趙雨,讓她和耿忠等人出村,我便立刻放了你家大人,然後咱們各憑實力,大戰一場,要麼你們殺了我,要麼我殺光你們,如何!”
“好,就這麼辦!”
白冒眼見活命有望,又見夏侯蘭願意獨自留下,登時喜上眉梢,連連叫好,喝令苟盛放人。
倒是苟盛聞言,大吃了一驚,當時他見白冒中計,料定夏侯蘭會漫天要價,誰知夏侯蘭卻反其道而行之,只求放走他人,自己卻要留下受死,要求既不過分,條件又很誘人,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冒見他不言不語,手上又不放人,還以爲他真有私心,忍不住再次破口大罵起來。
苟盛無可奈何,臉上陰晴不定,沉吟片刻,道:“夏侯大人,你是個英雄,一言九鼎的大人物,想必不會食言而肥吧?”
夏侯蘭見狀,已知計策奏效,心中大定,縱聲長笑,慨然道:“只要他們離村,我絕不動白冒分毫!”
苟盛再不多言,手上一鬆。
趙雨脫困,立刻奔到夏侯蘭身旁,梨花帶雨,柔情依依,哭道:“大哥,我不要和你分開,死也要死在一處!”
夏侯蘭心中一動,柔腸百結,溫言寬慰道:“傻瓜,你不能死,我也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頓了片刻,又道:“眼下敵衆我寡,你若留在這裡,我須得分心保護,不能全力應戰,反倒大大的不妙,不如你和耿大哥先走,我保證,一定會殺出重圍,跟你們會合的!”
趙雨聞言,烏珠流轉,情芒纏繞,“是真的,不騙我麼?”
夏侯蘭點頭盈盈一笑,伸手在她長長的烏髮上輕輕撫過,又朝着耿忠使個眼色,耿忠會意,也不多言,轉身與後面四人對視了一眼,扭頭給了夏侯蘭一個微笑,示意他儘管放心,可以出發。
夏侯蘭深情地望着趙雨,在她的腦袋上輕輕一拍,展顏笑道:“跟緊耿大哥,快走吧!”
趙雨仰起頭,紅着臉,忽地在他臉上香吻了一下,飛快地跑了,把個夏侯蘭美得意動神搖,登時一陣氣堵。
耿忠五人忍俊不禁,卻也不敢大意,立刻把趙雨圍在了中央。
夏侯蘭定了定神,押着白冒,一路護送,直到衆人出了村口,這才放下心來,只是望着佳人倩影漸行漸遠,此生只怕再無相見之日,心下悽然,感傷不已,許久不能平靜。
“夏侯蘭,你的要求已經達到,現在你該言而有信,放了縣令大人吧!”
苟盛、白癡,數百軍士,早已把夏侯蘭團團圍住。
夏侯蘭傲視衆軍,縱聲大笑,道:“那是自然,縣令大人,請吧!”
夏侯蘭手上一鬆,白冒頓時如蒙大赦,拔足狂奔,逃出生天。
苟盛一聲令下,立有十餘人一擁而上,亂刀並舉。
夏侯蘭一聲暴喝,直透寰宇,眼見一柄鋼刀劈來,不退反進,閃身欺上,空手奪去白刃,而後順手一刀,將敵人砍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夏侯蘭一招得手,也不管那人死活,長嘯一聲,大殺四方。
這一場拼殺,與先前大不相同。
趙雨一行安然離去,夏侯蘭再無後顧之憂,更兼身陷重圍,後路已絕,胸中反倒生出一股英雄氣來,誓要生擒小人,殺盡賊徒,是以不顧生死,捨命相搏,勇氣倍增,十分力倒使出十二萬分來。
白冒在旁觀戰,瞧見夏侯蘭越戰越勇,軍士死傷近百,卻拿他不下,不由得勃然大怒,喝令白癡儘快拿下夏侯蘭,否則軍法從事。
白癡手下,素有十八猛士,盡是身長力大之人,雖則武藝稀鬆平常,但卻個個力大無窮,更兼好勇鬥狠,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十八猛士上場,閒雜人等立刻退出圈外。
夏侯蘭見了,戰意更濃,手指對面輕輕一勾,頓時撩撥得一干猛人氣衝牛斗,無名火起。
十八大猛一同出擊,恨不得將夏侯蘭撕成碎片,怎奈空有一身蠻力,武藝太過一般,夏侯蘭身體靈活輕便,騰挪躲閃,見縫插針,得便處頻頻揮刀,各個擊破,顯得遊刃有餘,時不時地還要衝着白冒豎起小指,把個白冒氣得是七竅生煙,五內俱焚,哇哇亂叫。
苟盛見久戰不下,心生一計, 對身後親兵低聲吩咐了一聲,親兵立刻會意而去,苟盛又對白癡耳語了一句,白癡聞言頓時醒悟,露出森冷的笑容來!
過不多時,親兵迴轉,自身後摸出一張硬弓,遞給了白癡。
原來白癡不諳兵器,只有一手箭術堪稱絕活,極有功底,因此苟盛所設之計,竟是要讓白癡趁亂偷襲,突施冷箭,暗算夏侯蘭!
場上,夏侯蘭大發神威,十八猛士已亡大半,只餘三人在那裡苦苦支撐,死戰不退,夏侯蘭雖然佔據上風,但也漸漸地露出疲態,出手的速度、力道,比先前遜色不少。
白癡見狀大喜,扣上箭,拉滿弓,瞄準夏侯蘭,趁機一箭射去,正中左肩!
夏侯蘭“啊”的一聲痛呼,一刀逼退三大猛,扭頭一看,瞧見白癡正拎着弓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夏侯蘭頓時大怒,兇性畢露,顧不得疼痛,振臂一揮,用盡全力,猛地將手中鋼刀擲向白癡,那把刀帶着勁風破空而至,正中心窩,白癡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仰面倒在地上,蹬了蹬腿,一命嗚呼。
說時遲,那時快,一切都在頃刻之間,戰場形勢數度鉅變,直叫白冒、苟盛憂先轉喜、喜復轉悲,最後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夏侯蘭既殺白癡,手中沒了兵器,連忙閃身後退,揮拳打倒一名軍士,劈手奪了一杆長槍。
三大猛嘶聲怒吼,掩殺而至,夏侯蘭身在角落,手中長槍施展不便,頓時落在下風。
白冒回過神來,狂性大發,歇斯底里,猶如魔鬼一般,下令衆軍一擁而上,發誓要把夏侯蘭亂刀分屍。
一時間,衆軍齊動,夏侯蘭奮起餘勇,轉身向外殺去,三大猛爲亂軍所阻,來不及追趕,只得退出圈外,尋機再上。
夏侯蘭身負重傷,卻勇不可當,一杆槍若雪舞梨花,在亂軍之中往來衝突,所向無敵,凜凜如天神一般,戰了多時,直殺得遍地屍體,渾身是血,夏侯蘭也不記得究竟殺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只覺得全身力氣一點點流失,若不趕快殺出重圍,只怕這條命就要交待在這亂軍之中了。
正在危急之中,忽又見三大猛揮舞巨棍,齊齊地殺到,夏侯蘭苦笑一聲,這可真是天公不佑、屋漏偏逢連夜雨了,此時他已是強弩之末,斷然難敵三大猛聯手一擊,只是他素來頑強,心志堅定無比,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也要做出全力一搏,“拼一把,還有一半的機會,好過坐以待斃!”
夏侯蘭主意打定,身形一晃,閃到右側,挺槍疾刺,一槍刺穿右邊大猛心窩,登時了賬,夏侯蘭絲毫不停,一個縱身,拔出長槍,順手一劃,槍尖在中間大猛咽喉一掃而過,中間大猛轟然倒地,進的氣少,出的氣多,眼見是活不成了。
夏侯蘭連出殺招,將三大猛中兩人擊斃,卻終究沒能躲過第三個猛人的攻擊。
左邊大猛手中丈二巨棍橫掃而至,狠狠地抽在夏侯蘭的後背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夏侯蘭拄槍而起,只覺得嗓口處一陣腥甜,立時狂噴了一口鮮血。
人羣分處,白冒昂然而至,輕蔑地瞧了夏侯蘭一眼,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說道:“夏侯蘭,你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逃出我的手去!”
夏侯蘭全無懼色,豪氣陡增,淡定的笑道:“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大丈夫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死何所懼?”
此時他義正詞嚴,大義凜然,更兼英姿勃發,氣壯山河,衆軍無不肅然起敬。
只見夏侯蘭接着說道:“白冒,你想要的,無非是我死,與他人無干,希望我死之後,你能善待趙家院中的那些受傷之人,他們都是臨近幾個村子的父老鄉親,你不可爲難他們,要讓他們歸田,否則,我便化作厲鬼,也絕不饒你!”
說完,夏侯蘭手上發力,槍尖徑直向自己的心臟刺去!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大喝驟然響起:“夏侯大人不可輕生!我們來也!”
只見人頭攢動,三四十個軍士臨陣反戈,原來正是夏侯蘭的舊部,只因受了夏侯蘭正言教誨,此時良心發現,不忍夏侯蘭這樣的正人英雄死於非命,是以不約而同,挺身而出。
此時形勢急轉,夏侯蘭也是大吃一驚,只見衆軍齊動,在這重圍之中,已將白冒、苟盛等人拿住,心中感慨萬千,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取捨。
這些軍士,都是拖家帶口的人,這般臨陣倒戈,與造反無異,白冒不死,定然罪及其家人,但若他們殺了白冒,那豈不是明目張膽地造反?
夏侯蘭思忖良久,委實難以決斷,只得出言提醒道:“兄弟們,你們今日這般助我,豈不等同造反?萬一累及家人,豈不要悔恨終生?”
話音未落,只聽得四下裡喊聲大起,甚囂塵上,一聲暴喝驚雷也似,振聾發聵:“這等狗官要來何用,世道這般渾濁,不如反他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