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萬歲塢那烈火烹油的熱鬧,未央宮在這個新年過得就冷清了太多。而它之所以冷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宮中所有宿衛和宮娥們都知道,他們那位小天子今夜又出宮去了。
不過,皇宮裡這份冷清當中,倒有幾分說不出的真正幸福味道。數名宿衛正斜靠在廊下,小聲壓抑着興奮投着骰子;有些不好賭的,眼巴巴眼前的絲綢和菜肉,抓着腦袋想着怎麼給自家婆娘扯一身好衣裳,給小崽子們弄頓好的。更有幾個膽大精明又沒婆娘的傢伙,直接拿着天子的賞賜珠釵向可心的宮娥打情罵俏……
這些沒心沒肺的傢伙們,大部分還是南軍之人。京都禁軍有北軍和南軍之分,北軍爲野戰部分,裝備精銳、戰力強悍,而南軍屬於拱衛京師的戍軍,良莠不齊。董卓入京後,先是拉攏分化吞併了那個只會殺豬何進的部曲,又從李儒之計搞來了呂布、將幷州軍也納入麾下。
但對於中央禁軍和靈帝爲扶劉協爲帝而組建的西園軍,採取的卻武力恫嚇的手段。中央禁軍當中精銳的北軍跟隨後將軍袁術逃到了南陽;西園軍大部分也隨各校尉,跑到關東當做了討董卓聯軍的主力。只剩下這些當兵吃餉、腐朽到底兒的南軍,董卓不怎麼看上眼,挑走當中的能戰之士編入自己的麾下,剩下這些半點都看不上的,便打發他們充當宮中宿衛和長安守衛。
所以說,這些傢伙基本上屬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角色。他們大字不識一個,根本沒有什麼忠君愛國的思想。但同時又不忍心充當那些西涼豺狼,作亂長安。很長一段時間來,董卓部曲衝突皇宮之時,這些人有的袖手旁觀、有的還充當指路之人……
不過,這樣的狀況在三個月前發生了轉變。先是那位小天子領來了一個名叫徐晃的傢伙,帶着他手下的二百兵士狠狠操練了一番這些傢伙。這些人原本不抱團兒,可有了外敵之後,不知不覺便擰成了一股繩。但問題是擰成一股繩也沒什麼卵用。最激烈的一次,那個徐晃一天單挑他們十七名壯漢,直打得他們哭爹喊娘。小天子就坐在宣室殿門口,嘴裡吐着棗核拍着手樂……
不過,徐晃那傢伙從來沒下死手,打來打去的結果,倒是打得這些人開始以徐晃馬首是瞻。軍人向來崇拜強者,拳頭大、胳膊粗就有真理。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們發現小天子對待他們的態度開始不一樣起來,賞錢、聊天,有時甚至無聊時還拉來門口值衛的傢伙喝酒,搞得這些傢伙原來對抱怨連天的守夜開始爭搶起來——畢竟,這年頭兒,誰能聞到點酒味兒?
可後來,不知發生了啥事兒,一日小天子陰沉着臉回宮後。便把徐晃喚到了宣室殿中,沒有人知道天子向徐晃說了什麼,能看見的,就是徐晃那日好像憋着一股豪氣,手中拿着一件包的嚴嚴實實的東西,舉着大斧子振臂一呼,帶着那二百人和一些敢跟他走的宿衛,從此消失不見。
再之後的一段時間,有心人便發現,那位小天子不需再用宮中的東西來賞人了。對於那些恪守宿衛職責,甚至敢對西涼軍大打出手的傢伙,小天子開始直接用錢、絲綢、還有一些明顯是商賈貨物的值錢東西砸。
最能讓這些南軍誠心追隨小天子的一件事兒,是在徐晃走後,也不知是那個西涼校尉的傢伙喝醉酒來皇宮搶擄宮娥。那些宮娥們都是苦命人,爲求性命有個保障,暗地裡有不少宮娥對這些宿衛眉來眼去。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那一次,那個宿衛見自己心上人被扯開宮衫哭喊,熱血上頭一刀結果了那醉酒的西涼兵。之後,這人就被幾個懼怕西涼兵報復的宿衛綁到了天子面前。
劉協看着那名滿臉悲憤的漢子,再望着那位衣衫不整的宮娥,隨後竟然詭異地笑了起來,對着那宮娥胸前那對波濤洶涌的雙.峰嚮往不已:“你們倆,這算是真正的狗男女了吧?”
天子粗鄙這事兒,宿衛侍官都是知道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從來不拿這位天子當小孩看。那兩位苦命人一聽劉協這話,當下便跪地磕頭準備領死。
可想不到劉協說罷,竟又厚顏無恥地伸手捏了捏那宮娥胸前那對雪峰,貪戀不已道:“嘿嘿嘿,果然又軟又有彈性,怪不得你這小子就跟狗見了肉包子一樣撲過來了……嘖嘖,眼光不錯。以後好好待她,朕不求你八擡大轎把她接回家去,但要是你以後敢對她不好,朕這位孃家人可是會替她做主的!”
“陛下,小人願領死……”那宿衛面臨這抄家滅族的大罪,哪裡還能聽清劉協說的什麼?直到自己這話說了一半,才被身邊那一臉狂喜的宮娥推了一把,猶不敢置信道:“陛下,您是說,您要把您的宮娥……”
“那是你的宮娥……”劉協一副風sao賣益達口香糖的表情回眸一笑:“朕可不知道她是什麼宮娥,只知道她是朕早就賜與你的媳婦兒。”
劉協一語既出,宣室殿外的所有宿衛掌聲雷動,有些膽大的,更還上前向那宿衛道賀,說那宿衛孬豬拱了水靈白菜。最後這宿衛重重在地上磕頭,涕淚橫流不止道:“陛下,小人今生能遇到陛下,實在十輩子修來的福分。從今以後,小人就是陛下身前最忠心的一條狗,陛下讓小人咬誰,小人若有半分遲疑,您就斬了小人的狗頭!”
“哈哈哈……你小子,有意思,朕看好你喲!”劉協暢聲大笑,當即吩咐冷壽光拿出一些財物,當做這兩人的新婚之禮。
至於那幾個懼怕西涼兵報復而出賣隊友的傢伙,劉協根本沒有加以過問。那些宿衛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幾天之後便將這些人排擠出了禁中。
經歷此事之後,皇宮中再遇上些不長眼的西涼兵來,這些宿衛們便一個個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直接衝上去拔刀子拼命:操.你祖宗的,敢動老子們的金主和未來媳婦兒,先問過爺爺手中這把刀再說!
如今的皇宮,在劉協一番整治下,早已鐵桶一塊。雖然那些人職責在身,不能回家與家人團聚,但劉協也刻意選擇了出宮。畢竟,他這個領導不在,手下們纔會放得開些——就是這些點點滴滴的細節經營,纔是劉協真正抓住這些宿衛的心根本所在。
信步走在今日不再宵禁的長安街上,已經是天色昏黑、星辰點點的時候。劉協如今出宮再不必如當初那般麻煩,守門的侍衛如今都盼着這位天子出宮好趁機給這位天子行個方便。禁中裡,誰不知道這位天子是座移動的金庫?只要你嘴巴嚴實、禮數週全又會來事兒,那天子出手是向來是不含糊滴……
並且,劉協的人身安全也有了很大的保障。六條獒犬護駕外加王越那些江湖遊俠暗中保護,劉協還真期待遇到一些不開眼的流氓地痞。雖然王越在刺殺劉囂後被劉協雪藏起來,但真開一場街頭混戰,劉協也確實渴望檢驗一番這段時間來習武的效果。
大街上,這會兒還偶爾可看到百姓點燃篝火,燃放爆竹的情景。當然,他們的爆竹是真正的竹子,在火中也燒的啪啪作響。有些富貴人家門前的大紅燈籠也掛了起來,整個長安城似乎罩了一層紗衣,竟現出幾分宛轉的情趣來。
路上,有人認出了劉協,大呼着:“快看,是那位連西涼軍也敢打的小公子!”劉協聽後,含笑揮手。
他身側的冷壽光緊了緊手中抱着的一牀厚被和兩隻活雞,看起來有些狼狽,擡頭向劉協問道:“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去找一個看城門的老頭兒。”劉協笑得十分開心:“我找他兩個月,才知道原來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