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些獒犬怎麼會聽你的命令?”驚異的董白皺起了高顴之上那雙好看的眉毛,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現實:“這些獒犬兇猛異常,在府中對那些飼養的人都桀驁不馴,爲何遇見你便這般服服帖帖?”
劉協這時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可不相信什麼穿越光環,王八之氣四溢的狗屁金手指。按他的猜測,這些獒犬既然都是在宮中御苑豢養,那皇家自然有什麼特殊的手段,讓他們只聽命皇家之人的命令。
並且,這種灌輸應該還是自他們出生之時就被刻在血液當中的。畢竟,養狗之人都知道,狗這種生物,越是在小的時候,越會認最初的人爲真正的主人。極有可能,這些狗是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氣味纔會如此,因爲他在昨夜洗澡的時候就發現,那些浴池當中的草藥裡,很有幾種香氣濃郁的藥材。
“或許,是我長得比較像骨頭吧。”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劉協心情大好。看來,漢室還有些門道兒的,至少以後自己上街帶着這六大保鏢,怎麼也算人仗狗勢了吧?
可不待董白隨後反應,劉協的臉色驀然煞白起來。就在他心神一鬆之時,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其實已經退到了一個高壯潑皮的面前。這潑皮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劉協一腳踹到子孫根的潑皮頭目,他趕來這時,手下已經被六條獒犬收拾地滿地慘嚎,未深入戰圈兒的他也只想着逃命。
可待劉協控制住局勢時,卻突然從背後發難,一把抱住了劉協的身子,並將一柄自制的匕首橫在了劉協的脖子上,惡狠狠說道:“臭小子,你竟然串通這個醜娘們兒害老子兄弟,今天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六條獒犬見劉協突然被制,猛然都躬起了身子,嘴中發出示威性的低吼。但它們果然通人性,一時竟也沒有一條撲上來害劉協殞命。而那潑皮頭目看到這一幕,反而更加得意起來:“真不錯啊,原以爲一匹照夜白就已經賺翻了,想不到,又多了六條這樣的好狗。看來,今天這是我的好日子啊!”
劉協被他勒得胸悶氣短,但眼珠子卻好像幾乎都要噴火。這個傢伙,竟然不管滿地受傷的同伴,一心仍想着從自己身上榨來錢財,當真已經毫無人性可言。而更令他雙目盡赤的是,那潑皮竟然還打上了董白的主意。
“嘿嘿……這小妞看起來也不錯,**的馬不比那匹照夜白差。人雖然醜了點,但勝在還是個雛兒,待老子和兄弟們玩膩了,扔到那些想讓人嚐嚐鮮兒的妓寨中,也能賺上一筆!”
話音剛落,一支狼牙箭便朝着這潑皮的臉面射去。劉協的身子比這潑皮矮上一個頭,董白這一箭若不是含怒出手,當真有可能一箭斃命。可最恨董白這種又刁蠻又沒什麼本事兒的女人,那一箭擦着劉協的頭皮飛過,卻只帶破了那潑皮脖子上一點皮。
這潑皮頭目先是悚然一驚,隨後卻勃然大怒,當下先矮身躲在劉協身後,又一刀狠狠壓在劉協的脖子上,直接割破了劉協的皮肉,色厲內荏地叫囂道:“醜娘們兒,你不想他活命了?!”
說完這一句,這潑皮彷彿要表達自己的決心,右手的匕首又微微在劉協脖頸上一劃,頓時讓劉協魂飛魄散、疼得驚叫起來。
董白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被這潑皮一詐唬,竟直接開口又想劉協問道:“你究竟何人子弟,速速報上名來!”
劉協這時驚怒交加到已經到了胸**炸的地步,若有可能,他真想一刀先砍死那個潑皮頭目,再一刀砍死董白這個沒腦子的蠢女人!先前那一箭差點害死他不說,就說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還開口透露出半點對自己的在意?
若互換一下角色,劉協遇到這種狀況,他從多年看那腦殘電視劇綁匪劫持人質與警察對恃研究出來的對策,最應該做的,就是根本不去搭理潑皮頭目,強硬地開始射殺那些還在地上慘嚎的潑皮,待一箭箭射碎這潑皮頭目的幻想,直至這潑皮頭目主動開出條件。
因爲劉協篤定,這個潑皮頭目還沒有從自己身上榨出油水前,絕不可能殺了自己。董白要做那強勢的一方,纔可能用最小的利益換來這潑皮頭目放了自己。
然而,當劉協看到董白隨後又拉緊的弓弦後,他卻不再鄙夷董白的蠢,而是隻想一刀殺了董白!從董白那雙閃爍着冷漠的眼神當中,劉協已經看出董白的打算:這個空長着一副好皮囊的女人,根本自私驕橫到了極致。她只等着劉協道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名字,然後一箭射穿劉協,直到一箭雙鵰來消解她胸中的怒氣!
而董白這樣的心思,那個還一心想着賺大錢的潑皮頭目根本看不懂。這一刻,劉協幡然醒悟,他原來不是面對一個神一般的對手和一個豬一般的對友,而是面對這兩個神一般會要了他命的對手,或者兩個豬一般會送了自己命的隊友!
這兩個蠢貨,無論哪個能做成的事,只有自己平白枉死!
可就在劉協這時不管不顧也要董白相信自己是當今天子時,一處看似毫無異狀的房檐上,突然躍出一道黑影。朝着端坐在馬上的董白撲來,一柄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以極快的速度襲向董白手上的角弓。
凜冽的劍光讓劉協的記憶猝然甦醒,雖然沒看清這人的樣貌,但卻已斷出這個人的身份,心中不由大喜。而董白麪對這個身影,幾乎毫無招架之力,須臾間便被長劍削斷了弓弦。待這一劍功成之後,這人卻又不理慌忙掏出彎刀迎敵的董白,轉而又朝着劉協的方位衝來,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
那潑皮頭目被這人不分敵友的打法弄得有些失神,但看到這人襲來,卻也條件反射揮起手中的匕首,刺向那揮劍之人。不料那人左踏一步,以極其微小的偏差避開潑皮頭目的刺擊,手中青鋒彎過一個角度,一道寒光便帶起一蓬鮮血映亮了天空中的耀日。
這一番變故電光火石,待董白和那些潑皮反應過來時,才聽到潑皮頭目撕心裂肺的叫喊。這時整條長街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唯有潑皮頭目那如殺豬般的慘叫和那齊齊從手腕上斬斷的手掌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神。
再之後,那人一腳踹飛潑皮頭目,將劉協護在身前,以着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向劉協說了一句:“請陛下喝止住那些獒犬。”
整個場上,最快反應的就是那六條獒犬,看到那人將劉協搶在懷中。六條獒犬猛地撲躍而來,那人顯然知道這些獒犬聽從劉協的命令,故而只是翻身躲避,卻不傷這些獒犬的性命。
劉協當即從命,而待這一切糟亂剛剛平靜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從街道兩旁突然出現了幾十名士兵,個個腰挎短刀,頭裹黑巾。這是長安城中負責治安的精銳衛隊。他們神情嚴肅,呼啦一下把劉協等人團團圍住,登時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他們身後,一名文士模樣的中年人走進圈子,看到劉協和董白的面容後,眼光霍然一變。隨後略掃了一眼現場,陰沉着臉比了個手勢。立刻就有十幾名士兵出列,把那幾個還有戰鬥力的潑皮從地上拽起來,牢牢架住。
之後,他微微整理一下衣裝,便欲向劉協跪拜行禮。但劉協大難不死的劉協卻立刻皺起了眉,微微向那人行了個手勢。那人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微微一喜,自然而然地向董白微微一躬道:“延尉正鍾繇護衛來遲,還望渭陽君恕罪……”
聽到這個名字,劉協自然不可避免嘴角微微一抽:長安果然乃天子燕處平居之所,處處藏龍臥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