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夫剛說完話,負責城防的主將言輕胡進來,道:“陛下,城外軍營發生騷亂,水軍官兵集體譁變,從河道劫奪多艘民船,已順流往南而去。”
殿下諸人聞言大驚,嚴加阿急道:“趕快發出軍令,在南方設卡,堵住這夥叛軍。讓……”
嚴加阿本欲說讓娑多迦羅尼派兵剿滅叛軍,但觸起娑多迦羅尼與娑迦陀交情很鐵,何況娑多迦羅尼還在前線與徐晃部相恃,讓娑多迦羅尼派兵剿滅叛軍很不現實,說到這裡不由停頓上來。
扎木見狀,腦子打了個轉,道:“陛下,此城往南數十里,就是娑多迦羅尼的防區。如今大齊已經控制海域,娑迦陀肯定不敢順流到海上。叛軍由此處南下,依臣猜測,應是去投奔娑多迦羅尼。只要發給娑多迦羅尼嚴旨,讓他捉拿娑迦陀一行歸案,料想娑多迦羅尼應該不敢違旨。”
事情到了現在,不用審問,嚴加阿也大約有了數,此事應是娑敬巴坦派人救出娑迦陀,然後送出城外。娑迦陀在水軍執掌多年,威望很高,去水軍營地振臂一呼,從者如雲,聚兵搶了民船,南下投奔娑多迦羅尼。嚴加阿略想一想,道:“亞夫,你帶人將娑敬巴坦抓起來,審問昨夜劫人之事。”
又對扎木道:“次相,你執我的手令,去趟娑多迦羅尼大營,先行安撫,若是娑多迦羅尼聽令,就讓他交出娑迦陀。若是娑多迦羅尼拒不聽令,你聯絡一下軍中諸將,先奪下娑多迦羅尼軍權再說。亞輕胡,你派五千精兵,護送次相過去。”
衆人聞令,正要出宮,忽有傳令官匆匆進來,道:“稟報陛下,大齊人沿河道逆流而上,疑是接應娑迦陀一行。傳來消息時,大齊人馬泊於擺亞渡口。”
衆人聞訊大驚,嚴加阿臉色鐵青,問道:“娑迦陀投了大齊?”
傳令官奉上書信,道:“信中寫的並不明白,估計當地守軍也弄不清大齊人與娑迦陀的關係。”
嚴加阿眉頭緊鎖,道:“若娑迦陀降了大齊,娑多迦羅尼、馮耶那就不敢再用。次相,你抓緊時間啓行,若是娑多迦羅尼降了大齊,我們整個戰線將會崩潰。”又對傳令官道:“通知當地守軍,弄明白大齊人與娑迦陀相遇時的詳情,我不相信娑迦陀會投降大齊。”
衆人聞令出去,嚴加阿獨自在殿中琢磨一會,越想越是心煩。此時忽聞外面雷聲陣陣,嚴加阿出門看時,見西南方向燃起大火,煙柱極大,顯然火勢不小。
別字迦城靠近水道,供給前線的糧草物資大多囤積於此,糧草物資多從水路運來,爲了裝卸方便,倉庫皆建在城市西南角,還建有一個水門。嚴加阿望着西南方向的沖天煙柱,臉上忽然露出不安的神色,道:“來人,打探一下到底發生何事?是否倉庫失火?”
內侍急匆匆出去,不久帶着一名蓬頭垢面的將領進來。將領踉踉蹌蹌進殿,撲到嚴加阿腳下,跪伏請罪,道:“陛下,罪臣該死,水門被大齊水軍搶去,又炮轟守兵,之後在各倉庫點起大火。倉庫守軍大半戰死,救火又被大齊人阻住……”
未等此人說完,嚴加阿已是呆若木雞,再也聽不進此人以後的話語。先是制海權喪失,引發朝堂爭端,再就是娑迦陀叛逃,現在大齊人利用河道,前來燒了官倉,算是一下子擊在身毒七寸上。
爲了應付這場戰事,官倉內存了大批糧草物資,約佔全國總庫存半數以上,現在被一把火燒成白地,前線糧草物資如何保證?官兵糧草供應不上,若不劫掠百姓以自給,軍隊何以爲繼?
殿內文武衆人越聚越多,見嚴加阿如此模樣,都不敢開口說話,只是悄聲議論。過了好半天,嚴加阿終於回過神來,道:“大齊人退走了嗎?”
傳令官上前稟道:“大齊人已經退走,不過並非退往南部,而是繼續逆流而上。”
嚴加阿道:“什麼?去了北方?”
亞夫說道:“此河源自大齊境內,莫非這兩路水軍要去高州?河上橋樑密佈,他們趕去大齊境內,要費很多手腳。臣請命率兵追擊。”
嚴加阿觸及一事,臉色變得更加灰敗,道:“他們不是要逃到高州境內,而是在斷我們前方大軍的供給線。如今官倉物資糧草被燒,水路被大齊人控制,再斷去交通橋樑,即使要調物資糧草,從何處運來?”
言輕胡道:“陛下,大齊船隻吃水深,不若我們掘了河道,讓河水改道,困住這批水軍,殺了先出口氣再說。”
嚴加阿沉默一會,道:“大齊水軍爲何不往南行反而北上,除了要毀我們的橋樑,就是防備我們阻斷河道。大齊人有個妙招叫鐵索橫江,爲了防止大齊人再來破壞橋樑,也只能用這個辦法阻斷水路了。”
嚴加阿隨即調派人員,徵調民夫,修復橋樑,又讓人調派鐵匠,鑄造鐵索,橫在江面之上。相關人應命退下,嚴加阿長嘆一口氣,臉色略微恢復些,道:“前番還未議論出解決大齊水軍侵擾沿海的法子,如今河道也不安寧,又出了娑迦陀叛逃這個意外事件,真是內憂外患。前方戰事如何?”
傳令官上前稟報,道:“三皇子統兵東移,已經接管西穆卡防區,西穆卡已與撣國兵馬合軍,共計十萬大軍,已經攻入海州境內。撣國北部兵力很少,聽說大齊內州揚州兵曹援軍已入交州境內,恐怕有攻打撣國之意。”
嚴加阿道:“與姜維部接戰結果如何?”
傳令官道:“姜維部棄了西邊平原,統兵退守山川險峻之處,現在估計應該接戰,戰果不久將會傳來。”
嚴加阿默然一會,道:“撣國這次出兵四萬,主力盡出,北邊防守空虛,若是交州兵曹統兵進攻,怕是無還手之力。不過撣國北境多是崇山峻嶺,大齊人要攻到撣國國都,也得有些日子,當前要務,先擊敗姜維部爲上。待會給撣國國王寫封國書,讓他提防大齊人從北路進攻,另外讓他籌措糧草,糧草不繼時需要跟他借些糧草。”
傳令官待嚴加阿話畢,接着說道:“七皇子已經領兵攻到木爾城,將南州兵曹周瑜困在城中。不過城中有不少火炮,我軍攻城傷亡極重。大皇子統兵向前,又遇曹休等將沿路襲擾,行速不快,目前還未踏入南州境內。”
嚴加阿面色凝重,道:“大齊人擁有火炮這般利器,若是集結兵陣進攻,損失肯定很大。立即傳令諸軍,與大齊人對敵時,若發現對方有火炮,就用散兵陣應敵。”說到這裡,嚴加阿一頓,問道:“南路兵馬有何動靜?”
傳令官望了一眼嚴加阿,小心說道:“南路軍主力屯於浴河西畔,與徐晃部隔河對恃,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接戰。”
嚴加阿冷哼一聲,道:“按理說大齊人南路兵馬最強,兵力也與娑多迦羅尼娑相仿,應該比其餘兩路更早接戰纔對。”
嚴加阿說到這裡,沉默一會,欲言又止。衆臣都是人精般的人物,嚴加阿雖然沒有明言,但話外之意十分明顯,就是說大齊人不與娑多迦羅尼娑交戰,說明娑多迦羅尼娑與大齊人存在默契,有投敵的嫌疑。
先是出了水軍主將娑迦陀叛逃事件,之後侍衛副統領娑敬巴坦涉案被捕,現在娑多迦羅尼又有通敵嫌疑,在場的外姓將領這時都垂頭喪氣,低着頭不敢吭氣。
正在這時,忽有信使風塵僕僕進殿,道:“稟報陛下,大齊西州兵馬出動鐵騎,接連襲奪三座城池,焚燒倉庫,劫奪人口,三皇子防守區域過大,可調兵力很少,特地派我來向陛下求援。”
嚴加阿臉色一沉,繼而恢復過來,溫言道:“你先在旁歇息一下。”繼而對內侍道:“取地圖來。”
內侍一路小跑,取出一幅大地圖,鋪在殿內大堂上。嚴加阿立起身來,走到地圖前面,打量幾處被襲擊的城鎮,琢磨一會,道:“西州兵曹只是襲擾,並無佔據之意,否則不會繞過小城鎮,專門攻打有倉庫的城鎮。我猜西州兵馬與甘寧水軍一樣,目的只是擾亂後方,若是我軍分軍往援,反而墜入對方計中。”
言輕胡道:“甘寧部在沿海侵擾,西州兵馬又侵擾北境,得想個法子給他們來下狠的,如此來去自如,也太小視我身毒了。”
嚴加阿長嘆一口氣,道:“我國兵力大多集中在東方,其餘邊境防守薄弱。若貴霜與我國結盟,派兵襲擾西州,西州兵馬自顧不睱,怎敢出兵犯境?我國可以調動西方軍隊南上,設局對付甘寧。貴霜王鼠目寸光,不知身毒若亡,下一步就會臨到貴霜。出使貴霜的使者傳回消息沒有?”
一位大臣出列,道:“尚沒有消息傳來,根據行程估算,應該踏入貴霜國境不久。”
嚴加阿又問道:“安息、羅馬兩國也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