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恍然大悟,道:“陸軍是虛,水軍是實,這是想讓水軍侵優身毒後方,打後勤戰了。我軍後方穩固,南州糧草充裕,若是隻守不攻,兵力也足用。身毒人富庶地區都在沿海,已被興霸燒了個七七八八,再將西部弄得殘破不堪,身毒糧草久之必會出現問題。”
王雙笑道:“其實水軍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可以沿河深入內陸。爲了應付這場戰事,身毒糧草多屯於別字迦城,而這別字迦城正好有大河通往大海,兩萬餘水軍精銳突襲別字迦城,藉助火炮巨駑之威,攻克城市也不困難,燒燬這些糧草只是小事一樁。”
徐晃笑道:“公謹將軍真是神來之筆,說不定火炮轟鳴之下,能將御駕親征的身毒王炸死。即使殺不了他,燒了那批糧草,急切間身毒人如何籌集這許多糧草?即使再調糧草過來,再讓水軍來這麼一下,身毒人糧草就會斷絕。待到身毒人糧絕之時,大軍自會不戰而潰。”
別字迦城是身毒著名重鎮,城池高大厚重,其堅固程度不下於身毒王城。自從身毒王御駕東征,駐停在別字迦城,這座城池就成了特殊的存在,成爲身毒陪都。爲了便於調撥糧草物資,戰時的糧草物資大多囤積在此城。
別字迦城現在糧食充足,物資兵甲等儲備十分充足。前方佈置了數十萬大軍,身毒王從來沒有考慮過大齊人敢來攻打別字迦城。身毒王一向以身毒水軍爲傲,在水軍敗滅以後,他還是習慣性地將別字迦城的水路防禦擱置腦後。
鳳鳴河是條大河,吃水很深,河道也很寬廣,是身毒東部最大的一條河流。就是因爲有這條河道,運輸糧草物資十分便捷,身毒王最終決定將御駕指揮的場所遷到此城。
鳳鳴河儘管水量很大,河道很寬,但在斥侯細緻打探以後,認爲大號戰艦有擱淺的危險。暫時代理東路水軍指揮權的呂蒙,最終決定不用大號戰船,只用小號船舶和經過改造的身毒戰船。兵馬也不必全面出動,只須出兵兩營六千兵馬即可。
身毒王坐鎮別字迦城,城中有守兵五萬,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士。對於這座重兵衛護的堅城,身毒王感覺十分安全,從未想過會有人從水路進攻,即使知道有人想打這座堅城的主意,身毒王也不會放在心上。
此刻別字迦城內行宮主殿內,嚴加阿坐在主位上,其下都是身毒赫赫有名的文武人物。各路大軍出動,身毒目前處於攻勢,而威名如日中天的大齊人只能採取守勢,這讓嚴加阿心情大好,信心重又恢復,比前幾日聽聞水軍敗訊的時候,臉色好了許多。儘管如此,與起兵時的意氣風發還是相差甚遠。
嚴加阿掃了一眼文武衆臣,開口道:“今日我得到消息,大齊水軍甘寧部繼續西上,已經殺到馮城港,我軍雖然奮力抗擊,但是大齊水軍人多勢衆,又有火炮等利器,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守軍損失大半。如今水軍慘敗,大齊到處殺人放火,後方不靖,前方將士也不心安,諸位有何妙策?”
坐在嚴加阿左手邊的是身毒次相扎木,出身孔雀王朝嫡支,前朝貴族身份得任本朝高官,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扎木起身說道:“臣請陛下斬水軍主將娑迦陀,以三萬精兵攻打只有三千人防守的都盧港,還兵敗失機,導致水軍戰事潰壞,娑迦陀罪不可赦。”
實際上扎木最想參的人是投降大齊的四尼卡。娑迦陀雖然中計兵敗,損失慘重,處於困境,拼死力戰,不得不說他是一名忠義將領。四尼卡身爲王侄,統領部下投降,又爲大齊人嚮導,委實可恨之極。但四尼卡是嚴加阿的嫡親侄子,嚴加阿聽聞四尼卡投降的消息,悶在室內半天不言不語,還因此事斬了幾名說話不小心的內侍。以扎木八面玲瓏的個性,肯定不會去提嚴加阿忌諱的這個話題,但是水軍兵敗,制海權丟失,致使後方不寧,軍心大落,爲了安撫軍民之心,就得推出一個替罪羊出來,身爲先王心腹的娑迦陀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身毒權柄最重的外姓將領,以南路軍主將娑多迦羅尼、水軍主將娑迦陀、西方駐軍主將馮耶那爲首,三將都是先王心腹,掌軍多年,對身毒王室忠心耿耿。扎木參娑迦陀的本,除了需要尋個替罪羊,還有一個原因,三位外姓將領在征伐孔雀王朝時,殺戮極重,扎木一直懷恨在心。
嚴加阿穩坐王位多年,自非簡單人物,水軍兵敗,搞得沿海再無寧日,影響到前線士氣,推出一個重量級的替罪羊,一來可以推卸責任,給國民一個交代,二來可以藉此嚴肅軍紀。娑迦陀倚老賣老,嚴加阿內心對他頗有微辭,娑迦陀逃回身毒境內,嚴加阿立即將他囚禁,已經存了免掉他職務的念頭。但是娑迦陀是先王心腹,與娑多迦羅尼、馮耶那關係緊密,若是殺掉娑迦陀,可能導致娑多迦羅尼、馮耶那兩員大將離心。娑多迦羅尼統領南路十萬大軍,馮耶那統領西方十萬大軍,在這決戰將臨的緊急關頭,若是兩將離心,將會導致不可預知的局面,這同樣是嚴加阿不想見到的結果。
牽扯外姓主要將領身家性命,扎木因與娑迦陀有舊恨,可以不顧仇恨當衆提出,外人怕因此惹下禍患,皆閉口不語。在坐的外姓將領相互對了對眼色,娑多迦羅尼之弟王室侍衛副統領娑敬巴坦立起身來,道:“啓稟陛下,娑迦陀老將軍雖然兵敗,但面臨危機仍領兵死戰,對國家忠心耿耿,在下以爲娑迦陀老將軍此戰是能力不濟,活罪難逃,但死罪可免。”
嚴加阿方纔一言不發,就是想看看是否有人反對,若是羣臣一齊爲娑迦陀說話,就沒有必要殺掉娑迦陀;但若多數人沒有異議,爲了安定軍民之心,借這顆白頭用一下也無什麼不可。
嚴加阿擺手示意娑敬巴坦坐下,道:“我們議事就是要各抒己見,大家不要有什麼顧慮,有什麼話就說,只要對戰局有利,什麼意見也可以提。”
扎木見衆人皆不言語,又起身說道:“陛下,沿海城市人口衆多,如今逐一失陷,百姓非死就被擄爲奴隸,僥倖逃得性命者,財物糧食皆失,有家也不敢回,淪爲難民。軍中半數士兵出自沿海城鎮,心懼家人安危,所以軍心浮動。若不設法平息這事,士兵將與朝廷離心,於我軍攻伐大不利。”
扎木這話再未提娑迦陀,但是繞來繞去,中心還是一個,儘快推出替罪羊,目標還是在娑迦陀身上。扎木雖有私心,所言卻是事實,在前線打仗的士兵,聽說家裡出了禍事,誰還有心打仗?若是確知家人被殺或被擄,首先會怪大齊人,其次會怨恨身毒王室無能,若不設法平息事端,這事一旦鬧騰開來,就會形成連鎖反應,對戰局絕對不利。
嚴加阿憂疑半天,最後終於說道:“娑迦陀失機兵敗,導致敵國水軍長驅直入,沿海地區損失慘重,罪不可赦。定於三日後處斬,傳首四邊,警示天下。”
這下扎木遂了心願,外姓將領卻有不平之感,衆人皆知嚴加阿的性情,話說出口,再無變更餘地,衆人互視一眼,皆搖了搖頭,無人提出異議。
次日清晨,嚴加阿剛剛起牀,忽有內侍急報,道:“陛下,昨夜出了禍事,關在大獄的娑迦陀被人劫走,昨夜官兵查了一夜,至今也未尋到娑迦陀下落。”
嚴加阿聞言大驚,匆匆洗了把臉,疾向大殿而去,邊走邊問道:“何時發生的事?爲何不提前報我?”
內侍道:“事情發在凌晨,當初宮門關閉,又有宵禁令,報信官兵進不了宮,又不敢大聲嚷嚷這事,直到開了宮門,纔將詳情報了進來。”
扎木與娑迦陀原有舊怨,昨日又參了一本,聽說娑迦陀被人劫走,內心十分驚懼,一早就去了解情況,然後進宮等候。嚴加阿進了大殿,見扎木候在殿中,不及坐下,道:“次相,依你之見,是何人出的手?”
扎木道:“陛下,大牢防守森嚴,賊人並非強攻入內,而是手持宮中侍衛令牌,將犯人正大光明提走。進宮前我問過值守獄官,說手續齊全,並無違規之事。”
嚴加阿坐下,皺眉道:“令牌是何人的?又是誰發現此事的?”
扎木從懷中取出一個手令,遞給嚴加阿,道:“這是賊人僞造的陛下手令,我剛纔辨認一番,也幾乎看不出什麼破綻,獄官平昔很少見到陛下手跡,受人矇蔽實屬正常。聽獄官說,爲首賊人身着侍衛軍官軍裝,手持玉令牌。玉令牌只有侍衛副統領以上纔有,獄官仔細驗過,認定是真的,這纔將人放出。賊人劫了犯人,出門後並未入宮,而是往城外走,被巡街官兵發現,盤問時露出馬腳,這才嚷嚷起來。當初發現的那隊官兵,死了十餘人,只有數人見機早,逃得性命。據目擊者說,這些賊人刀法嫺熟,應是軍中精銳,殺散巡街官兵後逃入小巷,再也未見蹤影。”
扎木話音未落,侍衛統領亞夫匆匆進門,道:“陛下,經官兵偵查,黎明前賊人劫了犯人,進入一戶民居,從地道偷出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