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嬋父親任洚,是姜述琴藝的啓蒙老師,臨終前遺言,一是讓貂嬋認族歸宗,二是讓貂嬋代母親王青英向王家致謙,三是收拾忘恩負義的惡僕任三。關羽統兵攻下太原,情報司尋到任鴻,帶其至洛陽認親。任鴻聽說侄女是姜述之妻,不由喜出望外,到洛陽與貂嬋相認,後將任紅昌(貂嬋名)名字填入族譜。
太原王家爲天下知名大家,當年王青英隨同任洚私奔,王家視爲家醜,對外宣稱王青英得病身亡。貂嬋外公王舉尚存,初聞王青英留下一個女兒,以爲是家族之恥,並不願相認。
貂嬋舅父王允現在長安任職,位列三公,姜述恢復幷州,王家上下忐忑不安,擔心朝廷來尋王家麻煩。王舉得知這個嫡外孫女是姜述妻子,頓時如釋重負,不顧年老體衰,引領數十族人趕到洛陽,隆重舉行認親儀式。
任洚臨終託付姜述的三件事情,已經辦妥兩件,最後這件事情卻不好辦。一來年代久遠,線索不好查找;二來任三捲款私逃,肯定不敢以真名示人。姜述並未發急,讓情報司、神鳥機構將此事記於案宗,慢慢打探。
找到任三是齊隸建功,齊隸跟隨姜述左右,負責情報分析,有權查閱所有情報檔案。尋找任三事情不大,因是姜述交代的任務,齊隸十分重視,調出任三檔案仔細分析,認爲任三身爲逃奴,肯定會重新落籍。從這條線索開始追查,只須查找任三出逃以後數年各州成年人落戶檔案,就可能查出此人,正好朝廷下達公文,統一規範管理戶籍檔案,齊隸以情報司名義下達一道指令,讓各州報上所有成年人落戶檔案。
成年人重新落戶大多存在各種問題,否則何須費盡心機託人辦理?齊隸根據各州報來的名單,逐一分析琢磨,竟然因此查出許多殺人越貨的大盜。情報司根據線索,逐一落實,破獲積年大案三十餘起,算是立了大功。
古代戶籍管理與現代不一樣,沒有照片參考,只用非常簡練的語言描述此人特點。根據任洚遺言,任三特點明顯,五短身材、扁餅園臉、左脣上方有顆大痣,說話口吃,現在四十五六年紀,各州統計報上的名單,符合幾項條件者只有三人,冀州一名,司隸兩名。範圍確定如此詳細,再破此案簡單許多,情報司請貂嬋叔父任鴻先來司隸,對兩位嫌疑人進行確認。
衆人先至河內懷縣,辯認一位走村貨郎,任鴻一見便搖頭否認。又至河東大陽縣城,徑直去了一家小布店,去尋布店老闆王閏。王閏正在店面招呼生意,見有客人進門,連忙上前招呼,仔細一看認出其中一人是任鴻,不由大驚失色,待要掩面而走,被情報司士兵當揚抓獲。
任三在任家爲奴時,與現在相隔近二十年,已從二十餘歲的青年變成鬢角斑白的老者,變化非常之大。年代久遠,姜鴻記憶已經模糊,想要確認任三身份原非簡單之事。任三若是處之坦然,任鴻也不敢立時確認,但他做賊心虛,正好坐實身份。
古時大族對待逃奴處罰極重,即使主家亂棍打死,官府也不會過問。情報司抓到任三,封了任三家產,將任三一家押送到洛陽,昨日下午進城。因爲姜述大婚,情報司將此事壓了一天,今天一早才向步練師彙報。
貂嬋聽說消息,先與任鴻見面商議,任鴻道:“此奴捲款私逃,而致大兄生活拮据,最終淪爲樂工餬口,實屬罪無可赦。若以家規處置,任三當亂棍打死,其家小充入家族爲奴。”
貂嬋嘆道:“任三捲款而逃,雖使父親生活困難,但若無此緣由,我又怎能與夫君相識?逝者已矣,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是饒他一命吧。”
姜述聞知情況,謂齊隸道:“已經尋到任三,已經完成任洚遺願,如何處理是任家家務,諸司無需插手。”
貂嬋雖是女流,因是姜述之妻,在任家言語權極重,既然提出處置意見,任鴻等皆依言行事。任三本來以爲無幸,聽任鴻說出處置意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後來得知是貂嬋發話饒他一命,不由涕淚交加,後悔莫及。任三閤家自此在任家爲奴,因爲貂嬋活命之恩,任三在自家立貂嬋生祠,讓家人世代感念她的恩德。
姜述大婚公休三日,上午批覆緊要公務,午後來到書房看書練字。王異聽說姜述行止,到書房來尋姜述,見姜述聚精會神正在書寫,身邊只有郭昱侍候,走近前一看,姜述寫得是一篇長文。王異默讀所書之文,全文是:正德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辭曰: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巖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肥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
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採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採湍瀨之玄芝。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託微波而通辭。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爲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志兮,申禮防以自持。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爾乃衆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採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遊女。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休迅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於是屏翳收風,川后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容裔,鯨鯢踊而夾轂,水禽翔而爲衛。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脣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
璫。雖潛處於太陽,長寄心於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於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遺情想像,顧望懷愁。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溯。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僕伕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
此文便是史上曹植所書之《洛神賦》,今日飯時,姜述見甄宓已漸長成,果然有傾國傾城之色,回到書房,思起這篇大作,藉以練習書法。王異不知此文來歷,以爲姜述即興而賦,待姜述一筆呵成,在旁撫掌道:“夫君真是好才華,此文一出,洛神之美將傳遍天下。”
姜述方纔全神書寫,並不知王異進屋,擡頭見是王異,笑道:“只爲練字,摘抄別人文章而已。”
王異笑道:“夫君又騙我,此文若是別人所作,早已名聞天下。”
王異平常冷若冰霜,今日喜笑顏開,別有一番誘人風情,看得姜述不由一呆。郭昱年已十二,已經知曉人事,又熟知姜述性情,見狀尋個理由退出書房。王異通讀一遍,又看姜述所書用得是行楷,手指虛空臨摩數字,又道:“夫君行楷也已大成,自成一家。”
說完擡頭看時,正與姜述四目相對,見姜述眼神發直,不由羞得臉色通紅。姜述嘻笑道:“昨夜爲何不至我房?”
王異低頭小聲說道:“猶豫之時,被黃妹妹、何妹妹搶先一步,擔心夫君疲累,因此沒有過去。今日來尋夫君,將想與夫君訂下今夜之約。”
姜述笑道:“何須晚間,白日就不行了?”說完,上前將王異擁於懷中。
王異羞得說不出話,只覺一雙大手輕觸慢摸,只聽姜述說道:“異兒身上又軟又滑,身上香味也好聞得很。”
王異迷亂之時,又被拿住玉峰,更是羞澀無限,擡眼一見,遇入眼簾的姜述清澈的眼神,羞道:“雖是夫婦,這光天化日之下,羞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