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足見行跡已露,聽問話的人有冀州口音,也未逃跑,停下身形,道:“信使!”
這時,左右兩側涌上十餘人,全部是漢人,其中還有幾名女子。一位壯漢點起火把,來到唐三足面前,見唐三足蒙着面巾,外面披着白色風袍,裡面裹着裘皮大衣,看氣度不似平常人,道:“信使?從那裡來?要見誰?”
藉着火把搖曳的光亮,唐三足觀察這些人,見衆人隱約以一名二十餘歲的女子爲首,女子是標準的漢人,相貌極美,五官十分精緻,唐三足並未理那壯漢,轉向那女子道:“我要見馬綿。”
女子一怔,分開衆人,上前打量唐三足一會,道:“你認識三姐?”
唐三足方纔見那女子相貌,猜測此女或是馬長,聽到此言,知曉這次應該是蒙對了,施禮道:“見過四小姐。”
此女正是付丘四義女的老四馬長,她們與黃猛會合以後,依從馬誼的遺願,與馬情、馬綿、盧星、愉如都嫁給了付丘,現在馬情、馬綿、盧星先後有孕,外圍衛護的任務就落在馬長身上。
這所居民點看似不大,卻是付丘藏身地的出入要道,因爲近日風聲很緊,馬長這些日子一直帶人守在這裡。唐三足不知此處懸崖處隱藏着進出密道,本想這個路口防備鬆懈,未料到這個路口正是防備重點。
馬長擡眼觀察一會,道:“你認得我嗎?”
唐三足笑笑,道:“我見過三小姐和盧小姐,你卻是初見,但據我瞭解的情況,對比你的年紀容貌猜出來的。”
馬長皺眉道:“你是什麼人?能否見一下閣下真容?”
唐三足道:“若是四小姐要見,自然無何避諱之處。”
馬長雖是四義女中的老四,但是論起機智,卻以她爲上,原先隱藏宮中,惹出不少風波,下藥毒害姜莉時才被齊隸識破身份,喜怒不形於色,十分不好對付。馬長聽出話音,揮手讓衆人退後,手持火把上前,道:“這次我可以一睹你的真容了吧。”
唐三足轉到馬長身後,背對衆人,這才摘下面巾,道:“有重要消息,過來通知先生。”
馬長細看唐三足面貌,沒有一點印象,道:“請教尊姓大名。”
唐三足苦笑道:“在下姓唐名三足,在情報部門任職。”
馬長以前曾聽馬綿說起過唐三足此人,聞言猛然省起,猶豫一會,她不知道唐三足與黃猛的關係,猶豫一會,道:“你在這個時候來見先生,莫非有重要消息?”
唐三足點了點頭,道:“不錯,事關先生生死,不得不潛藏行跡而來。”
馬長心想唐三足能尋到這裡,與黃猛之間想必有約定,但是密道入口太過重要,怎好輕易帶着唐三足入內。馬長心中狐疑,臉上卻展顏笑道:“你來時可曾遇見官兵?”
唐三足又是苦笑一下,道:“若是遇到官兵,我還能來到這裡嗎?”
馬長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先在莊中安頓一宿,明日我讓先生來見你。”
唐三足急道:“這怎麼行?事情緊急,萬萬耽誤不得。”
馬長望着唐三足打量一會,雙眼閃爍,心道唐三足孤身一人,萬一不是先生信賴的人,索性殺了便是,笑道:“既然這樣,你且稍候。”
馬長轉身回去,向那名壯漢交代幾句,帶着兩名女子來到唐三足面前,見他已蒙上面巾,道:“請隨我來。”
馬長並未走向懸崖,卻走進左側一處小院,來到一口枯井處,搖了一下井繩。只聽叮鐺叮鐺響了幾聲,下面卻無一點聲音,就在唐三足狐疑之時,馬長又搖了一下井繩,不過時間比剛纔要長一些,如此又一短一長搖動井繩,直到第四遍時,只聽下面轟轟響了一陣。馬長凝神靜聽一會,道:“好了,我們下去吧。”
兩位女子放下一個圓偏簍,先將馬長放了下去,唐三足趁着這個時候,悄悄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趁着黑暗將包內藥粉灑在枯井旁邊。
唐三足到了井底,見井底有一條橫道,洞口僅可供一人出入,聽裡邊有聲音傳來,他猶豫一會,鑽了進去。順着橫道鑽了幾十米,前方突然出現一間密室,裡面點着油燈,馬長正站在室內等候。
唐三足方纔見馬長所爲,猜出井底肯定布有機關,外人若是不知玄妙,順着井口追上來,說不定會損失慘重。唐三足將那包藥粉灑在附近,就是不想後面的人從井底跟下來。
唐三足環視密室一遍,笑道:“先生才智過人,只這機關也足以阻擋一時,早知如此,我這次也不必冒險過來了。”
馬長望了唐三足一眼,笑笑,道:“也不是什麼大機關,比起王侯的古墓遠遠不如。走吧,現在這個更點,先生想必還未睡下。”
馬長領着唐三足進入一個暗門,從一道黑暗的長甬道出來,只見北風呼嘯,天上繁星點點,已是到了地面上。唐三足顧目四望,卻見三面都是懸崖,只有前面一片開闊地。唐三足黑暗中雖然瞧不見周圍形勢如何,也知道此地是在定居點懸崖的後面,若非這次冒險尋過來,即使找到那處定居點,也很難知道那口枯井是進出通道。根據他的經驗判斷,那處枯井的機關肯定是內機關,從枯井那邊打不開,機關樞紐設在裡面,看守機關的人只有聽到約定的信號,纔會開啓機關,外面的人才能進入密室尋到這裡。
唐三足進來時全神貫注,仔細觀察傾聽,卻未尋出開啓機關的密室在那個方向。他心裡存着心事,跟在馬長往前走,又鑽了一次地道,從那邊出來,只見前方出現亮光,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村寨的樣子。
想必此地對外只有那一條出口,唐三足跟着馬長一直走到付丘的居處,竟然沒有遇到一個巡邏者。付丘藉着微弱的星光,看清這所村落也是新近建成,大約能容得下百餘戶人家,規劃十分合理,想必這就是付丘秘密建築的老巢。
付丘的居處在村後,佔地面積很大,因爲已經到了晚上,除了幾名守夜的人,並沒有他人走動。守夜人見到馬長,恭敬地行禮問安,並無人上前詢問唐三足,任由兩人進了內院。
馬長引唐三足來到客堂,招呼一名女婢奉茶,轉向唐三足道:“你在此等候一會,我去稟報先生。”
唐三足環視客堂,見室內佈置十分簡單,但是物品十分講究,給人一種古樸典雅的感覺。不一會,婢女端上茶來,唐三足守着婢女的面,不好拿出東西驗毒,只是端在嘴邊裝裝樣,然後閉目養神,實則耳朵一直在留心周圍的動靜。
不一會,黃猛帶着兩名女子出來,其中一女是馬長,另外一名女子年紀十七八歲,走起路來與常人不同,天生一幅媚骨,害得唐三足咕嘟嚥了一口唾液。
黃猛顯得十分熱情,過來把住唐三足的胳膊,道:“沒想到是唐兄來了,真是稀客,請坐下說話。”
唐三足也沒摘下面巾,笑道:“此處真是神仙也難尋,若是四小姐帶我到此,我就是找上十年也尋不到先生。”
兩人寒暄幾句,唐三足卻不說正題,黃猛環視室內諸人,笑道:“這兩位都是賤內……”指着那位婢女道:“那位是愉如夫人的丫環,都是我信賴之人,唐兄有話就講。”
唐三足搖了搖頭,道:“先生,有些話我要與你單獨談。”
黃猛笑笑,轉身室內三女,道:“你等且到外室,我與唐兄單獨談一會。”
丫環爲黃猛奉上茶,便轉身出門,馬長與那位女子互視一眼,又望了黃猛一眼,見黃猛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出去。
唐三足這時才摘下面巾,苦笑道:“早知道先生藏得如此隱蔽,我也不必來趟這次渾水了。”
黃猛問道:“出什麼大事了?”
唐三足苦笑道:“現在兵馬圍住四周通道,正從外往內逐步搜尋過來,除此之外,還有大批高手趕了過來。你想我都能尋過來,那些高手又如何尋不過來?據我猜測,先生這邊肯定有朝廷的暗子。”
付丘臉色一變,默默想了一會,道:“你怎麼尋到秘道入口處?”
唐三足道:“這事只是湊巧,我來的途中,差點讓兩名異族人害了,不敢走山路,從山林中徒步而來,恰好尋到那個村落,因爲不知虛實,到了天黑才摸進村子。原本以爲那條背靠懸崖的路,應該沒有崗哨,不料正好撞到點上,還好我見了四小姐的面,猜測應是先生的心腹親信,就讓四小姐帶着我過來。”
黃猛長吁一口氣,笑道:“閘門魚龍混雜,泄露消息實屬正常,不過他們都在外圍,馬長駐守的那處村落,居民都是我信任的人。即使他們搜到那裡,再往裡搜,怕是找不到門路。明天你看看這裡的地勢,就明白了。只是這次若被封了進出通道,怕是數年出不得谷了。”